25 二十四節課

宋珩這輩子沒經歷過什麽太大的波折, 唯一可能算得上的, 大概就是在他還是太子時有兩個蠢蠢欲動不安分的兄弟，不過這也很快被他和當年還是皇後的太後聯手擺平了，所以當宋珩發現自己的飯卡裏就剩三毛六, 蘇棠從褲兜裏一掏就是一百塊, 而自己翻遍了所有口袋只剩兩個鋼镚的時候，要他坦然接受，心裏沒有落差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當他順着記憶回到家，發現這裏的家還沒有宮裏的一間恭房大的時候。

宋珩爆了一句粗口，那臭道士到底把他送來了什麽鬼地方。

宋珩沉着臉走進屋, 發現昏暗的燈光下, 滿頭銀絲的老人正專注地做着針線活, 旁邊是一摞已經完工的鞋墊。

老人聽到宋珩回來的聲響, 擡頭咧着嘴笑：“珩珩回來啦。”

珩……珩……

這令人羞恥的稱呼。

宋珩心想連太後都沒這麽叫過他名字，本來有點不高興, 但是在看到老人刻着深深皺紋的臉後還是輕輕答應了一聲：“嗯。”

家裏有一臺很小的老電視，宋珩找到開關把它打開，摩挲着按了幾個鍵後調到時事新聞頻道，緊緊盯着電視, 開始瘋狂地汲取關于這個世界的一切知識。

......

等宋珩差不多能夠适應這裏的生活之後，還沒來得及松口氣, 數學老師就組織了一次階段測驗。

宋珩猜到這是一門跟大梁的算數差不多的功課, 他曾經當太子是便很愛鑽研這些算數。但是由于這張考卷上的數字符號他基本都看不懂, 于是宋珩只塗了幾道選擇題, 就開始無聊地轉筆。

對于這次的考試，蘇棠抱有很大的期待和熱情。

理由是她真的認真學習了，努力的成果是偶爾能靠死記硬背做出一個與概念相關的題，或者是在選擇題的選項中找出最順眼的那個答案。

功夫不負有心人，試卷發下來，蘇棠的數學成績終于由上次一頭霧水瞎蒙的8分，進步到這次連蒙帶猜的18分。

進步到兩位數了呢，蘇棠抱着試卷沾沾自喜，覺得她這次說不定能從倒數第二進步到倒數第三，以後就再也不是給班上墊底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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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想着就有點同情宋珩，他肯定跟她當初第一次考試時的情況一模一樣，一頭霧水，最後出來的分數慘不忍睹。并且她從小接受的是爺爺的快樂教育，去經歷讀書認字的過程而不是結果，而宋珩是太子，從小就是文采武功都要處處争第一的人，如今突然發現自己成了班上的倒一，那內心可怎麽受得了。

名次表已經出來了，課代表把表貼在教室後牆。

向萌萌拍拍蘇棠胳膊：“诶，呆子，你看了沒，顧亦嶼考了149分诶。”

“看了。”蘇棠聳聳鼻子，她還看他卷子了，本來應該是滿分150分的，但是數學老師說為了不讓他驕傲，也不讓他傷九班這群豬崽兒們的自尊心，故意給了他149分。

蘇棠悄悄往後瞄了一眼，宋珩正閉着眼睛閉目養神，臉上看不出喜怒。

向萌萌也順着蘇棠的視線偷瞄宋珩，小聲問道：“呆子，你有沒有覺得最近傻子正常了許多？”

“我誇他長得帥他都不傻笑了，還瞪我。”

“那你以後就不要去招惹他了嘛。”蘇棠拉着向萌萌湊到教室後牆名次表前。

除了新轉來的顧亦嶼一枝獨秀考了個三位數149穩坐第一名的寶座以外，下面的名次跟上次期中考試變動不大。

蘇棠心情緊張極了，一個挨着一個，期待地，從上到下尋找着自己的名字。

還會是倒數第二嗎？

可不可以進步一個名次倒數第三啊。

如果又有哪個同學忘填答題卡就更好了，她說不定就可以進步到倒數第四了！

然而蘇棠一路往下找着，臉上的表情便一點一點凝固起來。

倒數第四。

好吧不是她。

倒數第三。

也不是她啊。

蘇棠有點喪氣，垮下肩膀，她以為自己進步了，可是進步還不夠，她還是在給班上墊底。

沒關系的，蘇棠開始安慰自己，好歹後面還有皇上給她墊着呢，她的倒數第二好歹沒退步。

于是蘇棠重新擡起頭，看向名次表的最後兩位。

這不往下看不要緊，一看，

瞳孔驟縮，胸口二尖瓣狠狠一痛。

蘇棠開始慌了

這這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九班一共四十九個人，蘇棠看到自己的名字前面寫了個數字49，而宋珩……

名字前面是48，排在她之上！

不可能，這肯定不可能的。

蘇棠顫抖着手，手指順着兩人的名字一點一點挪到後面的分數上。

上面用工整的鉛字印着——

蘇棠：18

宋珩：21

蘇棠只覺得自己頭頂劃過幾道閃電，雷聲轟鳴，然後下起了瓢潑大雨，淋得她一顆心髒透心涼。

她不是一直都倒二的嗎。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為什麽皇上一來，她就變成倒數第一了呢。

她努力了這麽久，好不容易進步了幾分，怎麽從倒數第二進步到了倒數第一呢。

蘇棠被這慘痛的事實打擊到一個腿軟差點沒站住。

向萌萌險險扶住蘇棠：“呆子你沒事吧，哎呀沒關系的，只退步一名而已嘛，不過我就說傻子最近變聰明了吧，竟然能考過你了。”

蘇棠在向萌萌的攙扶下，撐住身子回到座位上，然後緩緩轉過身，剛才閉目養神的宋珩已經把眼睛睜開了。

蘇棠吸了一口氣，捂着絞痛的胸口：“皇上，您怎麽考得這麽好。”

她覺得宋珩一定是作弊了，否則以他的水平怎麽肯能會考得比認真學習的她要高呢，她第一次來只考了8分，皇上應該也好不到哪裏去才對啊。

蘇棠一想認為十分有這個可能，因為宋珩前面就是顧亦嶼，顧亦嶼做題向來捂得不嚴實，經常被她偷看到。

蘇棠眼神期待，等着宋珩的回答，頑強地做着身為倒數第一最後的掙紮。

只見宋珩淡淡擡眼看了看她，然後悠悠吐出幾個字：

“瞎寫蒙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