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心成灰,灰複燃(六)
劉念實在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瀝青,自從文家一別,再見瀝青,總有些疙瘩,說不出他對自己的,還是自己對他的。樂文小說 章節瀝青倒是老樣子,一臉驚喜地湊上來:“沒想到真的是師兄!師父本想派你我二人同來秘境歷練,可左等右等都不等你回來,只好打發我一人上路了。”
與他同行的還有五個陌生人。
劉念也不知該說什麽,只好說:“師父和大師兄還好嗎?”
瀝青笑了笑道:“還是老樣子。師兄怎麽會來此?”
劉念便說與朋友一道來。
“哦,是在文家遇到的那些人嗎?”瀝青道,“聽說是藥谷弟子?”
劉念看他的臉色,似乎對文家發生的事已然忘懷,心中更覺得怪異。若是一般人,遇到這樣的事,多少會有些不自在,可他像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們現在何處?”
劉念只好實話實說失散了。
瀝青道:“不如與我們一道走。這幾位是長清派的高手。”那幾個陌生人聞言走了過來。
劉念與他們一一見禮。
瀝青從懷裏掏出一本筆記,遞給他:“這是師父給我的通關筆記,可惜我資質有限,看不太懂,不如交給師兄。師兄來領路吧。”
劉念推辭不過,只好收下。
瀝青指着筆記中的一頁道:“我是順着羊腸道走到這裏的,倒是與筆記上提到的一般無二。”
劉念翻了翻筆記,發現黃色通道的那條岔路的确是通向花園,花園之後便是羊場道,然後才是樹林,自己不知怎的,竟然直接略過了羊腸道,來到了這裏。
有了筆記,就有了方向。
劉念順着筆記往前走,很快來到筆記中提到的湖畔,正巧遇到幾個人在湖畔嘀嘀咕咕,看到又一組人過來,露出不善的目光。
瀝青低聲道:“怎麽回事?”
長清派的人說:“湖底招魂陣的石刻講解。要離開森林,也要從湖底走。”
瀝青皺眉道:“我不會泅水。”
長清派的人立刻自告奮勇地表示帶他。
瀝青眼巴巴地看着劉念。
劉念嘆氣道:“我也不會。”
瀝青張了張嘴,臉上浮現一絲懊惱。
長清派派了兩個人護着劉念與瀝青,然後走到湖邊,又分出兩個探路,一個斷後。輪到劉念下水,帶他的人指點他如何運用體內的元氣屏息以及潛水的姿勢,然後自然而然地握住了他的手。
剎那,他感覺到了一陣徹骨的冷意,敏銳地擡頭,就看到湖的另一頭站着一個戴着鬥笠的黑衣人微微地擡頭,朝這邊看來。鬥笠下,是一張銀色的面具,異常詭異。
“怎麽了?”劉念感覺到他的手抖了下。
“沒什麽。”那人深吸了口氣,拉着劉念潛入水中。
冰冷的湖水從四面八方湧過來,冷飕飕,黏糊糊,濕漉漉,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經的慘痛回憶。
靳重焰十一歲生辰,劉念帶着他路過一座修士常聚集的小鎮,靳重焰拉着他買雪梅酥吃,掏靈石的時候被幾個修士盯上了,兩人一路逃,一路逃,逃到了河裏。他住的山村只有山和井,沒有能下水的地方,自然不會泅水。靳重焰小小的身體便一直拖着他,游到了對岸。半途中,他好幾次看到靳重焰要堅持不下去,想主動放手,都被緊緊地拽住,拽得他手腕一圈紅印子。那時候他就想,這麽小的年紀,哪來那麽大的力氣。
思忖間,那只抓着自己手腕的手突然松開了。
劉念一怔,下意識地掙紮起來,剛一動,腰肢就被一股大力纏住,他想要推,卻摸到一把頭發,慌忙看去,竟是那個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戴着自己。
水下漆黑,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那銀色的面具在水光中微微閃爍。
他們很快到了湖底,先前拉着他的長清派弟子驚懼地看了他一眼,沖他做了推動的手勢。劉念立刻感到摟着自己腰肢的手臂一緊,人被摟得更加緊。
劉念不舒服地掙紮起來,那人才稍稍放松了幾分,望向他的眼神還有些不甘。
劉念覺得此人舉止十分古怪,想要深究,就看到下方聚集着大批修士,在修士與修士之間,依稀能看到金燦燦的字體和圖形。
瀝青在長清派的引領下,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劉念想要過去,卻被那人帶到了另一個方向。那裏聚集了不少人,十分密集,再過去一定會撞上。
劉念心裏已經避讓了十萬八千裏,可是身不由己,仍是向前進着。眼見着要撞上了,面具人伸出手,不知道如何地動了下,前面擋住的人群自然地分了開來,讓出了最好的位置。
劉念:“……”
那些人讓開之後,驚疑地看着他們。
面具人視若無睹,将劉念拉到正中,陣法一覽無遺。
劉念心中一動,手指捏了下胳膊,集中精神揣摩陣法。
他在看陣法,面具人卻在看他,目光還在他掐過的胳膊上流連,似乎很不贊同他的想法。剛看了一會兒,水波就一陣激蕩,他側目看去,瀝青與長清派的互相指指點點,似乎在吵架。
劉念吃了一驚,忙拉了拉面具人的手。
面具人有些不情願,又有些激動,心情複雜地帶着他游了過去。
他到時,長清派的人已經游走了。
瀝青指了指出口的方向,見他不反對,率先游了過去。
劉念皺了皺眉。如果他沒有中招魂陣的話,先前瀝青說過,他不會泅水?
從湖底的通道出啦,他們來到一座小島上,四周都是水。
劉念上了岸,正要脫衣服,看到面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頓時住了手。
先一步上岸的瀝青已經換了衣服,走過來道:“長清派的那些人不是好人!”
劉念并不想管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可是看他一臉很想說的樣子,只好問道:“發生何事?”
“那人,那人……”真要他說了,瀝青又支支吾吾起來,看着面具人道,“他是誰?”
劉念面色一僵,目光不敢往旁邊看,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他自己回答,便道:“半路遇到的一位……道友。”
瀝青開門見山地問:“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面具人聲音嘶啞:“梅香居士。”
劉念垂下目光,對他的身份再無懷疑。
瀝青道:“你要與我們一道上路?”
面具人低應一聲,從玲珑囊中取出一套幹淨的衣服,遞給劉念:“小心着涼。”自己往另一邊走去。
瀝青看看他,又看看劉念,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他的來歷嗎?”
劉念含糊道:“興許是哪裏的散修。”
兩人擺明是關系匪淺,只是劉念不肯說,他也沒有辦法。“長清派那人入水之後,幾次三番地摸我……還摸了屁股。”他又羞又怒,“我實在忍不下去,才與他們翻臉的。”
劉念想到摩雲崖,瀝青曾經在那裏待過,對這種事深惡痛絕倒也能理解。他轉身去換衣服。
他換衣服的時候,瀝青覺得自己被兩道陰冷的目光定在了原地,別說偷看,連眨下眼睛都很難。等劉念換好衣服回來,他才往目光的來路望去。
那人完全沒有躲閃的意思,頂着面具,傲然地站在陽光下,任他打量。
“怎麽了?”劉念問。
瀝青眉頭微不可見地皺起:“你真的不知道那人的來歷嗎?”
劉念反問:“有什麽不對嗎?”
瀝青搖搖頭,什麽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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