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翻牌子
宋玉錦看着絹帕上那風骨極佳的“怡”字,恍惚間甚至以為自己來到了夢中……
“小主?玉錦小主?”
身邊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宋玉錦下意識的扭過頭去,不知什麽時候大嬷嬷已經站到了身邊,正面帶微笑望着自己。
“玉錦小主,讓飛燕帶您去住處吧,以後她就跟着您伺候。”
在一旁等了半天的飛燕,聽到嬷嬷這樣說便跟着走了上來,此時的她早已不複進宮之前那般,如今臉上堆滿了讨好的笑意。
畢竟已經是入了宮的主子,身份自然不同以往。
看着飛燕那張明媚的笑臉,宋玉錦這才回過神來,看來即使這封號變了,有些事情卻也依舊照着上輩子的軌跡行進着。
想到如此,她的心裏頭便又跟着平靜了些許,随之微微颔首客氣的開口。
“麻煩飛燕姑娘了。”
“可不敢當,小主直接叫奴婢飛燕便是。”
說罷飛燕恭敬的走上前來,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宋玉錦沒再多言,擡腳便朝着大門的方向走去。
四十個人裏頭,留下的堪堪只有六位,除了宋玉錦和王玉珍以外,剩下的四個都是官宦世家女子。
這樣選擇除去皇上自己的意願外,更多的則是一種權衡罷了。
如今的宋玉錦雖然被稱之為“小主”,但依舊是沒名沒分的,只能算是皇上備選的女人,地位也就比大宮女高上些許而已。
所以身邊也只能有一個人伺候,也就是飛燕。
但宋玉錦并不想和同自己沒有多長時間主仆情分的宮人,有着太多的交集,幹脆一路上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跟在對方身後往住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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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前頭帶路的飛燕,先是自己說了一通,問了一些對方喜好和習慣,但很快就發現。這個新主子對于她的讨好和問話,除了簡單的回答和附和,似乎并不想多說一句……仿佛不太待見自己似得。
難道是進宮前不知何時得罪了她?
但無論飛燕如何考慮,最終也不得而知,只好閉上嘴巴不再出聲,老老實實的在前頭領路。
很快,她們便來到了一處門前,不用飛燕招呼,宋玉錦便直接在這處連守門太監都沒有得小門前停下。
仰頭看了看門上紅棕色的匾額,上頭三個秀麗颀長的燙金大字,明顯出自于女子之手。
“如意軒……”
這個往後四十幾年裏,她所栖身之地。
前頭的飛燕已經率先走過去推開門,同時還不忘一臉喜氣的扭身望着主子。
“小主不知道吧,這如意軒可是琪太貴妃入宮時的住所,她可是先皇最最寵愛的妃子呢。主子住了這裏,一定也能夠沾沾喜氣。”
聽到對方的話,宋玉錦只是笑笑。
按理說,妃嫔只有分位夠高時,才能夠獨自住于一處,但如今的靖文帝情況卻十分特殊。
已經二十三歲高齡的他,在登基之前竟連一位妃嫔都沒有,以至于登基之後後宮空虛,如今才在太後和一些太妃的催促下,進行了這場選秀。
能來的秀女,也多是和宮中的太妃有些關系,像是宋家的名額,便是通過宋母外家的關系得來的。
因着不是正式大選,只是為了裝點後宮門面,所以參選人數較少,再加上後宮無人,這才便宜了她們這些小秀女。
想到這後宮的主人,靖文帝,宋玉錦也不禁感到一陣唏噓。
他的聽故事在民間傳說很多,身為一個從小便不受寵的皇子,他這一路可謂艱難險阻十分不易。
靖文帝楚泠然的生母陸常在,原本只是一名美貌宮女,因着皇上酒後寵幸有孕,這才從奴才變成了主子。
可沒想到的是,這位路常在是個專情人,一心撲在了皇上身上。
見着皇上寵幸六宮,便總是暗中憂傷,加之有孕之時心緒不定,時間久了竟然心緒郁結。
待懷胎十月拼死生下孩子之後,沒等皇上封賞,自己竟然就那樣瘋魔了起來……
一日看管的人沒有注意,陸常在跑出了院子,不知怎麽摸到了真正在早朝的朝堂之上。
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對着龍椅上的男子涕淚雙下,痛訴衷腸,質問皇上為何不愛自己。
如此家醜讓先皇龍顏掃地,直接命人将陸常在丢去了冷宮……
在冷宮待了不到半天的時間,這位路常在便在冷宮的房梁上自缢了,留下的除了滿地質問先皇的血書外,就只剩下襁褓中的八皇子了。
先皇對于陸常在瘋癫的行為很是痛恨,連帶着新生的兒子都看着不順眼了起來,只讓人送到別莊養着,甚至都十幾歲了還沒見過一面。
最終還是當今的太後,也就是當時的靜雅皇後,将八皇子從別莊領了回來,帶到了先皇的面前。
雖說這個兒子娘不争氣,但看着已經長成小小少年的兒子,皇上終究還是沒将人再趕回去,直接讓人在外頭建了皇子府,索性來個眼不見為淨。
這位八皇子倒也争氣,皇子府只住了幾天,便跪在先皇的寝殿之前,求了恩典義無反顧的趕赴邊疆前線。
幾年下來立下赫赫戰功,在民間的聲譽與日俱增,最終連先皇都對他改觀。
雖然聽着十分簡單,但這其中的艱難則是外人不得而知的。
上輩子進宮的宋玉錦,也對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年輕皇帝十分好奇,但如今回輩子關于這位皇帝僅有的那些回憶,這些好奇也就跟着都化為浮雲而去了……
如果他不會來,該有多好啊~
還在批閱奏折的楚泠然自然不會知道,如今已經有妃子想要将他拒之門外了。
看着桌上攤開的前線快報,他好看的劍眉不由微微一皺,周身的氣息立馬淩厲了起來。
從小便跟在主子身邊的明秀,心知主子一見軍情有關的事情,便會不自覺的流露出還在做将軍時的氣勢。
眼見主子的臉色越發改變,周身的壓迫感逐漸增加,他立馬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半步。
很快,一身明黃的男子将手中的朱筆“啪”的一聲拍在桌上,青竹的筆杆直接斷成兩節,筆頭上的朱砂也因着力道微微濺起,落在了那明黃的龍袍之上。
“周貴他們幹什麽吃的!”
居然讓奸細混到了軍營裏!
此時的楚泠然一雙劍眉擰起,微挑的鳳眼中流露出晦暗不明的光彩,高挺的鼻梁下,一雙薄唇習慣性的抿起……
常年的從軍使他的膚色并不是很白,正好中和了精致的五官,為他帶來一絲陽剛之氣。
這時明秀才走上前來,将手裏的香茶遞了過去。
“皇上息怒,龍體要緊。”
憤怒中的楚泠然接過茶盞,剛要端到嘴邊便又放了回去,轉頭朝着明秀交代道。
“告訴德七,讓他馬上帶人去南疆,仔細調查這次的事情。”
“是,奴才遵命。”
明秀立馬躬身行禮,正打算退下的時候,門外卻傳來了動靜。
他先是出門,在進門時,身後跟着一個端着托盤的小太監。
兩人來到跟前,明秀才跟着開口問道。
“皇上,敬事房來人,今晚安排那位小主侍寝?”
楚泠然先是一愣,随即低頭朝着托盤看去,只見上頭放着六張巴掌大的小木牌,上面寫的字正是今日他給那些秀女的賜字……
他的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那個日光底下嘴角含笑的少女……目光也跟着落在了角落裏的那刻着“怡”字的小木牌。
可還未等他開口,端着托盤的小太監便恭敬的開口。
“皇上,這個珍小主是太後娘娘身邊,秋菊姑姑家裏的晚輩……”
楚泠然頓了一下,顯然太後的人,面子總是要給的……想到這他便随意的擺了擺手。
“那就她吧。”
“是。”
至于她,就下次吧……
但不知為何,楚泠然的心中似乎有了一絲絲的遺憾……那姑娘悠然坦蕩的模樣,只是看着就能讓人心情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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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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