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挂了電話,我的心情和外面的天光一起亮了起來。五分鐘後,周沉把航班號發給了我。
今晚天黑之前,我就可以見到他了。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又難熬,我好像變成了第一次約會的中學生,把衣櫃裏的衣服全都翻出來試了一遍,最後仍然覺得不滿意。
我不好看……
身材一般,五官也一般。祁殊說我長得俗氣,雖然我不能完全理解這個形容,但“俗氣”總歸不是好詞。
最讓人掃興的是,我額頭上還有一道疤。這對于本就平庸的臉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
站在鏡子前面,我花了大半個小時,小心翼翼地用遮瑕霜把那道疤遮了起來。
乍一看好像沒問題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這樣做更加欲蓋彌彰。
……算了。
我又自暴自棄地把遮瑕霜洗掉。
遮一時有什麽用,周沉又不是沒見過。
衣服也随便吧,穿什麽都是一樣的。
于是忙活大半天,最後我又變回了平時的樣子。
但我不敢怠慢周沉,出發去機場前,在園子裏仔仔細細挑了幾朵開得正好的玫瑰,摘下來用絲帶紮成一束。
我不好看沒關系,玫瑰是好看的。
有段時間沒下山,沿途的樹木愈發蔥茏。凰山和市區之間有一條寬闊的護城河,司機說平時走的那座大橋正在翻修,只能繞路走遠處的舊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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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出發得早,時間充裕。過橋前我接到餐廳的電話,問下午預定的套餐裏那道白松露和牛卷可不可以換成黑松露慢煮扇貝。
“實在抱歉,由于采購人員的疏忽,今天的白松露品質欠佳,我們無法将這樣的食材呈現給客人。”那邊禮貌而真誠地說。
我想到周沉不太喜歡吃扇貝,便問她還有沒有別的選擇。
就在我們商量的時候,一道刺眼白光突然闖入我的視線。
我低頭打電話沒有注意,再擡頭只見一輛巨大貨車迎面而來,速度不減反增。前座的司機慌忙轉向,方向盤幾乎要轉出殘影。
眼看躲避不及,我下意識地抓緊安全帶身體後仰,還沒來得及多做反應,只聽砰一聲巨響,随着慣性一頭撞上了前座靠背。
那一瞬間,我想自己多半是要腦震蕩了。
兩車相撞,小轎車被貨車頂.入欄杆。
老舊的欄杆承受不住兩輛車的巨大壓力被生生撞斷,記憶的最後是一陣天旋地轉,伴随着血液和汽油的味道,我随着轎車一起墜入河流。
再次醒來,我被綁在一張椅子上,渾身濕透,嘴上貼了膠布。
綁架嗎……
腦袋又疼又暈,我努力眯起眼,好不容易才看清周圍的環境。
——是一座廢棄大樓,沙石磚瓦遍地,沒有玻璃的窗外明月高懸。
而我面前是一臺攝像機和一盞昏暗的燈。
是誰綁了我,他想幹什麽?
如果是為了錢還好說,就怕是……
正想着,黑暗中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一個人走到我面前。
看到他的臉,我瞬間感到一陣陰寒。
——溫子卿。
“好久不見。”他沖我嫣然一笑,打開了攝像機。
“瞧瞧這副可憐模樣,我看了都心疼,你說祁殊和周沉該有多着急呀。”
他手裏拿着我給周沉的花。我發不出聲音,只能瞪他。
“別這樣看我,我幫你測試一下誰更愛你,你不應該感謝我嗎?”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說:“在他們找過來之前,我們聊聊吧。”
說是聊,他好像根本不需要我的回應,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你也看到了,我已經被永久标記,沒辦法再跟你争什麽了。但是我想不明白,你究竟哪裏比我好?”他傾身過來端詳我的臉,“你長得更像溫言嗎?好像也沒有。”
“而且你只是一個beta。”
他又坐了回去,似乎感到惋惜。
“祁殊為了一個beta,婚不結了,財産也不要了,真可笑。”
“更可笑的是,他做到這一步都沒能留住你,哈,人財兩空。”
“你知道我那天在周沉家看見你的時候在想什麽嗎,我想笑,笑祁殊冷血了二十多年,唯一一點心軟用在你身上,你還不稀罕。”
“他不忍心在易感期的時候折騰你,結果你轉頭去陪另一個alpha過易感期,哈哈哈哈哈……”
溫子卿放聲大笑,姣好的五官變得猙獰扭曲,笑完之後,目光又一下子變得陰冷。
我現在可以确定,他的精神不太正常了。
“你大概不知道祁殊易感期的時候有多可怕吧,連omega都承受不住,換做是你,可能會被他弄死在床上。”
他冷笑一聲:“你以為他對你就算殘忍了嗎?不,那是因為你沒見過他怎麽對別人。”
“我其實沒有很喜歡祁殊,結婚而已,和誰結都是一樣的。你要是別那麽多事,我們兩個原本可以和平共處。”
“但你偏偏得寸進尺,要他的人還不夠,還要他一心一意。”
“你配嗎?你只是個低.賤的beta,連祁家的門都進不了,你配嗎!”
我想說我從來沒有要求祁殊做過什麽,但是嘴被封住,我說不了話。
“祁殊變成這樣我還能理解,日久生情,是個人都不能免俗。但我不能理解的是,你給周沉灌了什麽迷藥?”
“他難道不嫌你髒嗎?還是說他有什麽特殊癖好,專喜歡撿人玩剩下的?”
聽到這句話,我劇烈地掙紮起來,試圖擺脫繩索的束縛。
我不許他侮辱周沉。
“幹嘛?我說周沉你就受不了了?別這麽兇,他們都看着呢,太兇的寵物不招人喜歡。”
繩子綁得太緊,我又先後遭遇撞擊和溺水,身上沒什麽力氣,掙紮幾下之後連人帶椅子側翻到地上,揚起一片灰塵。
溫子卿坐在那裏,看戲一樣地欣賞我反抗。灰塵散去,他拿起放在一邊的玫瑰,一朵一朵拽掉它們的花瓣,丢在我身上。
丢完之後,他起身過來抓起我的頭發,迫使我仰頭面對攝像機。
“看到了嗎,他現在在我手上,我早就說過,你們兩個毀了我,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周沉,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件事是你幹的,我不能把你怎麽樣,但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的小情人,你現在後悔了嗎?哈哈哈哈哈……”
“還有你祁殊,你早和我結婚,他就不用受這些罪了,你後悔嗎?”
溫子卿說着一把扯了我嘴上的膠布,用手背拍了拍我的臉,“親愛的,喊聲救命聽聽。”
我死死咬着牙,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他陡然變臉,掐住我的脖子說:“你不喊,我現在就殺了你。”
我依然不出聲。
攝像機上的紅點一閃一閃,刺得我頭暈。
溫子卿目眦盡裂,死死盯我半晌,忽然松開了手,轉而一笑:“開個玩笑,我怎麽會讓你孤單地死呢。”
說完起身關掉攝像機,問:“你猜他們誰先到?”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好像發自內心地感到快樂。
“誰先到,誰陪你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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