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上藥
傅嚴被這倆人吵的腦門上青筋直跳,最後直接怒極反笑:“好,既然這麽想挨鞭子,你倆一塊去領罰!”
最後,孟塵被罰了十鞭,畢竟“私闖禁地”的罪名并沒有那麽嚴重,再加上有一群人替他求情,傅嚴也就重重拿起輕輕放下了;相比之下薛朗就要慘上許多,結結實實的挨了三十鞭子,又因為修為低沒有護體真氣,最後是被人擡回去的。
擡他回去的是兩名和他一同時期拜入太玄宗的弟子。其中一個嘆氣道:“薛朗,你說你是不是腦子糊塗了?咱們進太玄宗多不容易啊,這還不到一個月呢,你就差點被趕出去!可長點記性吧!”
另一個也道:“就是。今天如果不是孟塵師兄替你求情,我看你就真的被傅長老逐出門了。還有,我真是鬧不懂你怎麽想的,當初孟師兄親自邀請你進入天極峰,又陪你參加了新弟子試煉,對你這麽好,你居然還要嫉妒誣陷他!做人要有良心,你好好反思反思吧!”
兩名弟子留下一瓶傷藥後便離開了。
薛朗趴在床上,動也沒動那瓶傷藥,盡管背上血肉模糊一片,他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五髒六腑只有不知所措的茫然和焦急。
那人也挨了十鞭。
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很疼?有沒有人照顧他?
薛朗惶惶不安,終于按捺不住,掙紮着想爬起來,一動之下卻又有些怯了。
是自己把對方害到如此地步的,對方怎麽可能願意再見他?大抵以後再看見他,只會當成是個陌生人了吧。
薛朗重新趴回去,慢慢的把臉埋進枕頭裏。
這樣也好。
這樣才是最好的……
“咯吱”一聲,有人推門進來了,薛朗以為是方才那兩位同門去而複返,直到聽見一道熟悉的、略帶責備的聲音:“怎麽還沒上藥?”
薛朗猛的從枕頭裏擡頭,動作幅度太大冷不丁牽扯到了背上了鞭傷,頓時疼的低低抽了口氣。孟塵見狀臉色更不好看了,皺着眉制止他的動作:“趴好別動!”
薛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喉嚨幹澀的要命,許久才沙啞的發出聲音:“……你怎麽來了?”
“你說呢?”自進屋以來,孟塵緊鎖的眉心就沒松開,這似乎是薛朗見到他以來,唯一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類似生氣的表情,“傷成這樣怎麽不早點叫我?之前給你的傳音紙鶴呢,扔了?”
“沒扔!”薛朗立刻下意識道,而後驀地消了音,過了片刻又忍不住問,“你呢?你……還好嗎?”
“我沒事。”孟塵在床邊坐下,從懷裏掏出一瓶紫金凝血丹。薛朗見他行動自如,不像重傷在身的模樣,高懸的一顆心稍稍放下些許,扭過頭掩住了臉上情緒:“別誤會。我是見你身單體薄的,萬一十鞭子給抽爬下了,傳出去給天極峰丢人。”
這個時候還在嘴硬,孟塵心裏好笑又好氣,沒心情理他,從藥瓶裏到處兩粒藥丸碾成粉末,然後去掀薛朗的上衣。
薛朗頓時一個鯉魚打挺就要蹦起來:“幹什——”
“你給我躺好!”眼見單衣上的血跡越來越多,孟塵實在忍無可忍,伸手點了薛朗幾處大穴,對方就渾身僵硬的趴在床上再也不能動彈了。
孟塵本想掀起薛朗的衣服給他上藥,卻見那單衣已經和模糊的血肉黏連在一起,一動之下恐怕會把傷口撕扯的更厲害,只得去尋了一把剪刀,小心翼翼的先将衣服剪開。
薛朗動不了躲不開,急的頭上直冒汗,梗着脖子直吼:“姓孟的我告訴你!你再敢碰我一下,我、我就和你不共戴天!!”
孟塵懶得理他,把衣服剪碎丢掉後又拿了條幹淨布巾,浸了清水把血跡輕輕蘸去,然後把藥粉灑在傷口處。紫金凝血丹是上好的止血藥,比先前那兩名弟子拿來的普通傷藥要貴重許多,效果也明顯,很快就止住了傷處的血。
孟塵仔細看了看,發現薛朗背上鞭痕交錯,還有一部分順着腰延伸到下方,于是伸手去解薛朗的腰帶。
薛朗的聲音已經堪稱驚恐了:“你幹什麽!!!!”
“別叫了。”孟塵被他吠的耳朵痛,無奈道,“你不覺得下面也疼麽?那裏也有傷。”
“不要你管!!!”察覺到對方的動作,薛朗的嗓音直接走了調,“你別——”
晚了。孟塵毫不留情的把他的褲子褪了下來,露出同樣印着血紅鞭痕的屁股。
薛朗整個人看起來已經熟透了,滿臉紅透着死死閉住眼,簡直恨不得直接昏死過去。
“害羞什麽。”見他反應這麽大,孟塵頗有些不解,“我又不是在非禮你。”
薛朗熟的更厲害了。他似乎終于放棄了掙紮,自暴自棄的閉上了眼。孟塵幫他處理好傷口,幫他重新提好褲子,這才解開了他的穴位,囑咐道:“這幾天別亂動,在床上好好休息,我會按時過來幫你上藥。記住了嗎?”
薛朗沒動,聲音悶在枕頭裏,聽着不太真切:“……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都說了我讨厭你……還誣陷栽贓你……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為什麽還對我這麽好?”
孟塵靜了靜,問:“那你為什麽又突然向長老承認是你誣陷我了?”
“我只是——”薛朗的聲音模糊不清,“我只是突然覺得這手段太下作,不想用了而已……你不要多想!”
“哦。”孟塵點點頭,“我也只是在照顧同門師弟而已,你也不要多想。”
薛朗沒動靜了。
“好了,你休息吧。”孟塵說,“我晚些時候再過來。”
他轉身想走時,薛朗終于從枕頭中擡起頭,猶豫了一下問:“你背上的傷……真的沒事麽?”
孟塵的眉心終于輕輕舒展開,輕輕揚了揚嘴角道:“我有元嬰真氣護體,只是留了些紅印而已,兩天就能消下去。”他看懂了少年深藏在眼底的焦慮擔心,想了想道,“不放心的話,我給你看看?”
薛朗:“……不用了!!!!”
“——你鬼叫什麽?”一個清越的聲音突然插進來,帶着濃濃的不滿,“挨了幾十鞭子,還這麽精神呢?”
聽見這個聲音,薛朗和孟塵同時微微變了臉色。孟塵回頭望去,只見殷遲和裴玉澤結伴走進來。殷遲看見他立刻跑過來,急切道:“師兄,你怎麽跑這來了!身上的傷處理了嗎?疼的厲不厲害?”
裴玉澤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薛朗,對孟塵道:“方才和殷遲給你去送藥,發現你不在,我們便來看看薛師弟。沒想到你也在這。”
殷遲冷笑一聲,毫不掩飾的道:“我可不是來看他的。自己作死也就算了,居然敢扯上師兄,三十鞭還是太少,要我說,抽上他一百鞭才是最好!”
少年言辭中盡是憎恨和殺氣,倘若不是有旁人在這,他說不定真的要動手了。
孟塵低聲警告:“殷遲。”
“師兄!”殷遲驟然爆發了,“你怎麽還護着他?他害你害的還不夠慘嗎!?要我說,你今天根本不該替他求情,他根本不配待在天極峰——”
“薛朗是我帶進來的。”孟塵平靜的打斷他,“我也早已傳信給了師父,薛朗也是師父認可的徒弟。如今一月不到要把他趕出去,這是在打誰的臉?”
他甚少用這般語氣說這種嚴肅的話,殷遲一時哽住,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心裏卻難以接受,一時僵持在原地。還是裴玉澤輕聲打破了這僵硬的氣氛:“你師兄既把人選了進來,定是有他的道理。何況薛朗也是你的師弟,殷遲,你這脾氣可要改改了。”
殷遲冷冷嗤笑一聲,看起來依舊不服,但他也不想再惹孟塵生氣,于是總算沒再說話。
“我們來遲一步,沒想到你已經幫薛師弟處理好傷了。”裴玉澤笑了笑,溫聲道,“不過別忘了你自己也是傷患,還是先回去,讓我給你看看吧。”
孟塵微不可察的抿了抿唇,但還是什麽也沒說,看了薛朗一眼,要随裴殷二人往外走。
方才一直一言未發的薛朗此時卻突然詐屍般叫了一聲:“哎呦——!!!”
孟塵立刻回頭,殷遲冷不丁被他驚的一哆嗦,氣的直咬牙:“你神經病啊!?”
“哎呦,我肚子疼——”薛朗“嘶”了一聲,皺着臉痛苦道,“我想去茅廁,師兄,你們誰扶我一把?”
三人一時無人應聲,薛朗看起來更痛苦了:“我快憋不住了——扶扶我啊,我傷口疼,真的動不了!”
裴玉澤看了床上不停扭動的人一眼,道:“殷遲,去幫幫你師弟。”
殷遲不可置信道:“我?我才不去!”
“你不去,”裴玉澤輕輕瞥了他一眼,“難道讓你孟師兄去麽?”
殷遲臉色一青,僵硬的站了片刻後,怒氣沖沖的走過去,拽住薛朗的胳膊一把将他從床上扯起來。
孟塵臉色微變,身子一動似乎想要上前,卻還是克制住了,默默看着薛朗被殷遲動作粗魯的拖了出去。
裴玉澤在一邊,不動聲色的把孟塵的神情盡收眼底,淺淺一笑道:“阿塵似乎對薛師弟格外照顧一些。”
孟塵:“他是我代師父選進來的人,我自然要對他負責。”
“也是。”裴玉澤笑道,“我記得殷遲剛進來的時候你也是這樣,整日衣不解帶的照顧他,喂飯都要親力親為,怪不得他這麽喜歡粘着你。小心這樣下去,薛朗就要變成第二個殷遲了。”
孟塵搖了搖頭:“師兄說笑了。你看薛朗像是黏人的性子麽?”
裴玉澤還欲再說什麽,突聽門外院裏傳來一聲分外響亮的動靜,夾雜着殷遲暴怒的罵聲:“你給我等着!!!”
孟塵一驚,立刻往外走去,卻見薛朗已經獨自一人慢悠悠的晃了進來,殷遲則已不見了身影。
“怎麽了?”孟塵顧不上其他,上前扶住他問,“方才是什麽動靜?”
“啊,這,說起來很不好意思。”薛朗吸了吸鼻子說,“我傷的重,站不穩,放水的時候失了準頭,一不小心……把殷師兄的靴子弄濕了。”
孟塵:“……”
裴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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