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登基 吾皇萬歲!

十三章

大典在內宮正殿舉行,只見丹墀之上,方晉傑身邊站着一個比他膝蓋高一點的小男童,想來便是選出的宗室子了。垂髫小童身着衮冕,因為是匆忙趕制的,尺寸極不合适,衣擺都長長拖在地上。

文武百官身穿祭服,頭戴武弁,羅列在螭陛兩側的臺階上。

崔晚晚乘鳳辇緩緩而來,在此場合收斂了一貫的懶散模樣,身着華服正襟端坐,只見她薄施粉黛便顯出十二分的顏色,俊眉修目,腮粉唇朱,令人見之忘俗。

她餘光瞥見拓跋泰站在百官之中,高挺的身姿頗有些鶴立雞群之感。她保持目不斜視,只是鳳辇經過他的時候偷偷笑了一下,也不知他瞧見沒。

吉時一到,大典開始。只見禮部官員先主持了祭拜天地的儀式,然後唱念祝禱之詞,最後呈上了事先攥寫好的诏書。

此诏書并非皇帝遺诏,而是由中書省拟好,在新帝登極的時候向天下人昭告。四歲男童尚不識字,于是丞相方晉傑代為宣讀。

只見方相雙手捧起诏書,鄭重其事,站立面向文武百官,朗聲道:“先皇驟崩,歸于五行,奉大行皇帝之遺命,屬以倫序,擇宗室子弟入奉宗祧。”

他停頓須臾,念出下一句。

“安樂王之孫元泰,天禀仁厚,德器夙成,倫序當立,宜登大位。”

“元泰”二字落入不同人耳中,自然也是不同反應。

“那小娃叫什麽來着?”房牧山問左右官員,“朝中有安樂王此人?”

知悉當年事的官員驚訝:“十五年前安樂王府不是盡數都……”顧忌場合,到底沒有再說下去。

鎮南王頓覺不妙,打斷方晉傑:“方丞相!此诏書恐怕有誤,寫錯了名諱!”

方晉傑并不理睬,繼續讀到:“茲欲興适致治,必當革故鼎新……”

江肅則臉色清白猶如雷擊,反應過來後趕緊去尋拓跋泰的身影,卻不見他如往常一般,規規矩矩站在自己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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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肅心慌意亂,一轉頭竟看見不知何時拓跋泰已走上禦路,只見他頭戴通天冠,身穿大裘冕,雙手在前托着一樽玉石方印,穩穩當當朝正殿而去。

“那手中之物是……”

“是玉玺!傳國玉玺!”

典禮伊始衆人都屏氣斂聲,漸漸地有些許讨論聲在小範圍傳播,可也不知是誰喊了那麽一嗓子,文武百官頓時沸騰起來。

元氏子孫,傳國玉玺,承繼江山,莫非這就是天意!

群情激奮之下,場面一度有些混亂。房牧山難以置信地揪着人打聽:“拓跋泰那小子究竟是誰?他哪兒來的傳國玉玺?”

而鎮南王則氣得胡子發抖,方才他的人來報,前夜內宮換防,拓跋泰借機調走了其他人馬,如今內宮守衛已全部換成拓跋泰的人,各個披堅執銳,把正殿圍得水洩不通。

四歲的男童何時見過這種場面,吓得哇哇大哭。相比之下,冷面肅殺的拓跋泰不僅更有帝王氣相,還兼具了催命修羅和能止小兒夜啼的閻王模樣。

崔晚晚示意宮人把那男童抱下去,随即朝拓跋泰迎上去,在衆目睽睽之下,屈膝跪地,雙手合前行了稽首大禮。

“吾皇萬歲!”

她這一跪一拜就像洪水開了閘,接二連三有人跪下,山呼萬歲。不多時,只見呼啦啦跪倒一片,僅有幾人保持站立,屈指可數。

江肅沒有跪,他面皮漲得紫紅,幾乎要碎了牙,雙目怒瞪高高在上的拓跋泰。

“好!好!好!”

江肅連說三個“好”字,正要再講什麽,只見人群中突然有個官員起身破口大罵。

“汝等兇逆!逼迫天子,颠倒綱常,壞我大魏江山!昔年安樂王所犯之罪乃是謀逆,一幹罪人皆已伏誅!你是哪門子的皇親國戚,你不過是……呃——”

這人話還沒說完,只見淩空一支箭羽,“倏”一下就釘進了他的咽喉,箭頭還從他的後頸穿了出去。

一箭封喉,并且射穿了整個人,箭法之絕,力度之大,下手之狠。

正殿頓時一片寂靜,衆人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

大家突然想起,當日城門之上,杜賊便是被這樣一支箭射得跌落。如今要繼位的這位主兒,可不是嬌生慣養的王孫公子,而是在魏國邊境,真刀真槍打了十餘年仗的殺神戰将。一言不合,殺了便是,誰有功夫在那兒唇槍舌劍?

殺雞儆猴,既然雞已經死了,猴子也該識趣閉嘴了。

拓跋泰收了弓,從方相手中接過了诏書,這才對衆人道:“孤仗賴将士披靡,三載苦戰,驅逐鞑虜,正欲稍歇之時,恰适衆卿力薦,言孤擁威名而懷柔,擒逆匪而仁厚,理應登基大統,茂立新天。孤自慚德疏才淺,數辭不就,然衆卿廣薦有三,再辭不得。由是決意稱朕建制,昭告上帝皇祗,定有天下之號曰‘大魏’,建元開明,複國姓拓跋。”

向衆人展示過雷霆手段之後,大家便知拓跋泰鐵了心要稱帝,絕無讨價還價的可能。而鎮南王等人見大勢已去,也只得俯首稱臣。不過拓跋泰卻及時免了他們的禮,稱幾人都是匡扶社稷江山的功臣,理應嘉獎封賞。特別是對江肅,拓跋泰感念十年來的教導養育之恩,當場封其為異姓親王,更加封太傅。

除了被射殺的那人,這場原本應該血雨腥風的繼位大典用一種兵不血刃的方式結束了。

是夜,摘星樓。

“阿兄。”

崔衍再次夤夜而來,崔晚晚放下手中忙活的事,快步迎過去。

崔衍見到房中略顯淩亂,但榻上擺着兩個包袱,而佛蘭還在收疊衣物。

“小晚舍得走了?”崔衍打趣。

崔晚晚撒嬌:“什麽舍得舍不得的,誰稀罕呀。”

“摘星樓你自然不稀罕,可某個有趣之人——”崔衍意味深長,“你真舍得?”

崔晚晚佯怒打人:“阿兄取笑我!”

這對兄妹打鬧,佛蘭見狀偷笑,又自顧自收拾東西去了。

二人圍着茶幾坐下,崔衍煮茶。

崔晚晚捧着杯子,笑問道:“阿兄身為一州刺史,卻總在都城出現,也不怕被禦史臺彈劾?”

“小晚此言差矣,崔刺史不是好好在兖州麽?”崔衍高貴如明月,舉止風雅,只是笑眼狡黠,“除非小晚告狀,否則誰會知道呢。”

崔晚晚托腮嘆氣:“唉——不用說了,你肯定又讓二哥替你,二哥真可憐。”

“他可憐?”崔衍像聽到什麽笑話一般,“如果流連兖州的秦樓楚館也算可憐的話,他确實。”

崔晚晚一聽兩眼放光:“聽說裏面的姑娘色藝雙絕,吹拉彈唱樣樣精通,是不是真的?”

崔衍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姑娘家家,打聽這些成何體統。”

“疼死了!”崔晚晚捂着額頭,埋怨看着兄長,噘嘴道:“又不是小時候,幹嘛還打我,你不說算了,等見到二哥我讓他帶我去。”

崔衍見她額頭泛紅又有些懊悔,輕輕幫她搓揉:“小晚,對不起。”

“唔?”

崔晚晚驚訝,傲氣如崔衍,難道為這點小事道歉?

“對不起。”崔衍輕撫她的頭頂,就像她幼時一般。他眼眸低垂,歉疚道:“當年是我沒有護好你。”

崔晚晚及笄那年,提親之人絡繹不絕,差點踏破了崔家的門檻。最後崔父千挑萬選,定了世交陸家的嫡公子,此子人品貴重且才學出衆,家世清貴還知根知底,是絕佳的乘龍快婿人選。但崔家父母心疼女兒年幼,要求多留幾年再出嫁。

彼時崔晚晚是京城裏最惹人豔羨的姑娘,出身顯赫,父慈母愛,還有兩個寵她的兄長,連未婚夫陸湛也是人中龍鳳。也許是她人生前十幾年過于順遂,所以在十六歲的時候跌了個大跟頭。

崔晚晚遇見了當時還是皇太子的元啓。

元啓對她一見傾心,求愛不成屢屢被拒,崔晚晚自覺不是什麽大事,傾慕她的人何其多,那些狂蜂浪蝶若不拒絕得狠一些,還會卷土重來,到時候煩都煩死她。

但元啓不是平常人,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太子。皇帝垂暮,太子風華正茂,他離皇位僅有一步之遙,怎能容忍有人藐視皇權威嚴?

元啓看似仁厚實則心胸狹隘,但顧忌儲君的名聲隐忍不發,崔晚晚是他心裏的一根刺,紮根久了就變成了一道執念。

沒過多久先帝駕崩,元啓繼位。國喪剛過,新帝就不顧文武百官反對,執意納崔氏女為妃。

崔晚晚緩緩搖頭:“阿兄,不怪你。”

當年崔家兄弟二人前後外放為官,京中家裏只有父母小妹。國喪期間不得宴飲玩樂,所以崔晚晚想出門透氣,只好随母親去禮佛燒香。

山郊古寺,本是佛門清淨之地,卻滋生出最陰暗的惡孽。

崔晚晚看着後腦着地暈死過去的母親,跪在元啓的腳下,含淚苦聲哀求。

元啓居高臨下瞧着她梨花帶雨的嬌怯模樣,胸中意氣膨脹:“朕還記得從前崔小姐,對朕總是不假辭色。”

“以前是臣女不識好歹,求陛下寬恕。”母親生死未蔔,崔晚晚只能自斷傲骨,匍匐磕頭。

“崔小姐言重了。”元啓手中的扇子挑起她的下巴,“這般美人兒,朕怎舍得怪罪?”

扇子沿着她的脖頸緩緩下滑,停在襦裙衣襟處。

崔晚晚似乎忘了不能直視君王的規矩,怔怔盯着他好一會兒,複又垂下眼簾,再次擡眼已是一臉媚笑。

“臣女,侍奉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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