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終章【正文完】

第94章 終章 【正文完】

晨曦微亮, 嬰孩呱呱落地。

是個男孩。

阖宮上下歡喜不已,為這位來之不易的帝後嫡子,也為大魏江山承繼有人。

一宿沒睡的拓跋泰熬紅了眼, 手捏一疊白鹿紙站在産房之外, 踟蹰不前。

佛蘭抱着襁褓前來給他看,他瞧着尚未睜眼的嬰兒, 果真如崔晚晚所說,眉眼肖似他的模樣。

輕輕摸了摸孩子的臉,他似是想問又不敢問:“……她呢?”

“在裏面,您去看看吧。”

殿裏還彌漫着一股血腥味, 宮娥魚貫出入,端走血水拿走污衣。他繞過屏風,只見崔晚晚已被挪到了床上,阖眸靜靜躺着。

他輕輕靠近, 把白鹿紙放于枕畔, 輕聲喚道:“晚晚。”

她仍是閉着眼睛,沒有一點點回應。

“賞幽錄題好了, 你看看。”他挨着床沿跪下來,嗓音澀啞, “說好等我回來的……晚晚……”

饒是硬朗如他,此時也淚染衣襟,悲痛得難以自拔。

突然床上傳來動靜。

“拓跋泰, 你吵死了。”

熟悉的嗔怪聲響起, 他頓時驚喜交加:“晚晚——”

生産損耗精力,她恹恹睜眼,一副有氣無力地虛弱樣子:“我只是累了想睡覺,你吵什麽吵?”

“我以為……”他欣喜若狂, 仿若珍寶失而複得,激動得語無倫次,“你睡你睡,不用理我,我不吵你,好好睡。”

餘光瞥見一疊白鹿紙,崔晚晚翹起唇角:“留着以後慢慢畫,來日方長。”

他笑意真切,颔首贊同:“來日方長。”

小殿下出生滿百日之際,今上下诏大赦天下,并在宮中設宴,普天同慶。

因着崔晚晚體質與尋常産婦不同,所以太醫令要求她坐三個月的月子,期間需好好休養進補,固本培元。到孩子百日宴的時候,她才終于不用悶在屋子裏,可以出來自由活動。

恰逢初春時節,冰雪消融,春回地暖。

宮中嫔妃也得了赦令,盡數放出宮去,從此婚嫁自便。倘若不願歸家,也可以去皇家宗廟安置,總之會讓她們衣食無憂,有人養老送終。

袁婕妤帶着金枝公主來拜別皇後。

崔晚晚羞愧難當:“三娘,我都無顏見你了。”

當初要走的是她,托付金枝的也是她,袁三娘幫了她這麽大的忙,如今卻又因為天子對她長相厮守的承諾,要被遣送出宮,甚至還要跟一手撫養大的金枝分離。

崔晚晚作勢請罪:“是我對不住你,如果你想留下……”

“娘娘沒有對不住我。”袁三娘拉住她,“我做夢都沒想到能有出宮這一日,我是極歡喜的。雖然舍不得金枝,但我将來還有其他事要做。”

崔晚晚問她以後打算。

“我不回袁家。陛下念在我撫育公主有功,恩準我去白雲觀為觀主,我打算在那裏收些女弟子,開堂授課。”

從此以後袁三娘終于擺脫了家族和深宮的桎梏,甚至不再被女人這個身份所困宥,作為傳業解惑的女夫子,她可以潛心研學,做自己喜歡的事。她活成了女子的另一種典範。

金枝已經三歲多了,正是最玉雪可愛的時候,她還不懂什麽是放出宮去,以為婕妤阿娘是要出宮去玩,撒嬌地央求她帶上自己一起去。

袁三娘愛憐地摸着她的頭:“下次再去好不好?你今天留在宮裏陪一陪皇後娘娘。”

崔晚晚伸手:“金枝來,到母後這裏來。”

小金枝懵懵懂懂,她知道自己有兩個娘親,她們都對自己很好,可是要她選擇其中一個的話,實在是太為難了。

還是金雪拿着糖哄住了金枝,又說要帶她去花園裏放風筝,這才轉移了注意力。袁婕妤目送孩子離開,盡管嘴上灑脫,可眼神中的不舍是做不了假的。

“三娘,你永遠是她的母親,等她開蒙識字,還需要你來教她詩文辭賦,将來她出嫁,你也要作為母親為她送嫁。”崔晚晚拉住她的手緊緊握住,祝福道,“願你從此天高雲闊,無拘無束。”

金石铿锵,酒觥泛光。宮中許久沒有這麽熱鬧了,在小殿下的百日宴上,拓跋泰為兒子正式取名拓跋極,小名伏羅。

極有至臻至純之意,又可以理解為登峰造極。由此可見他對這孩子的重視與期望。

崔晚晚抱着伏羅盛裝而來,依舊是明豔無雙的模樣,外加幾分初為人母的柔和。她坐在高臺上,見底下父兄伸着脖子張望,于是差人把他們請上來。

“快給我抱抱!”

崔浩一來就想抱小伏羅,猴急伸手。崔晚晚抿笑,一轉手卻把孩子先遞給了崔父。

崔父頭一回抱到外孫,喜歡得難以言表,怎麽都看不夠小家夥,抱着就不肯換手。

崔衍倒是沉得住氣,摸了摸嬰孩的小手,公允評價道:“模樣像陛下多一些。”

崔晚晚噘嘴不悅:“哼,嘴巴明明像我。”一轉眼看見旁邊的拓跋泰神情得意,氣得擰他,“都怪你太霸道了!連兒子的長相也要霸占多一些!”

“哪裏多了。”拓跋泰笑着安慰她,“一半像你,一半像我。”

崔浩終于從父親手裏抱走了伏羅,嘻嘻笑道:“你們說得都不對,他長得像我。”

衆人:“???”

“外甥像舅啊,沒聽過?”

筵席過半,伏羅便啼哭起來,崔晚晚瞧他是餓了,于是帶他去偏殿喂奶。與以前的其他嫔妃不同,她生産後沒有要奶娘,而是堅持親自喂養孩子。

她垂眸看着懷裏緊緊貼着自己的小伏羅,心裏充滿了憐愛歡喜,還有那種血肉相連的感應,讓人不由自主地感慨生命的神奇之處。

如薪火相傳,生生不息。

她喂完伏羅,剛剛整理好衣衫,金雪說林新荔過來請安。她點頭讓金雪把人請進來。

林新荔是帶着孩子過來的,她第二胎生了個女兒,與長子剛巧湊了個“好”字,現在人人都誇她會生,羨慕她有福氣。鄧銳如今兒女雙全,每每走出去腰板兒都挺得筆直,一臉驕傲。

“叩見皇後娘娘,娘娘萬安。”

林新荔行禮,兒子也跟着磕頭,瞧着是個斯文白淨的小公子,小女兒還不滿兩歲,剛剛會走路,見狀也有模有樣地學娘親和哥哥下跪,樣子頗為可愛。

“快快請起。”

小孩子總是讨人喜歡,崔晚晚招呼金雪把這對兄妹帶到一旁與金枝還有伏羅玩耍,她自己則和林新荔閑話家常。

林新荔已經生養了兩個孩子,很有經驗,所以崔晚晚向她請教,林新荔自然毫無保留地傾囊相授。

兩人聊了片刻,林新荔瞟了眼殿內宮娥侍從,見他們皆關注着幾個孩子,不曾留意這邊。她壓低聲音問崔晚晚:“您身子還好罷?話說陛下可知……”

崔晚晚微笑搖頭:“何必徒增煩憂,如今已然很好了。”言下之意便是還沒有告訴拓跋泰。

相守的諾言已經實現,他們也有了孩子,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世上沒有兩全其美之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她不能貪心。

韓保升所謂的耗費母親一半精血孕嗣,指的其實是生命的一半。

她是真正舍掉了半條命,才換來這個孩子。就像一棵開花的樹,原本花期漫長,可是為了結出果實,花朵便匆匆凋謝了。

“壽數天定,誰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麽時候。”崔晚晚早已看開了生死,“無論剩餘的時日有多少,我都是和郎君在一起的。”

一日,一年,十年……只要二人相知相愛,相守的時間是長是短皆不重要。

林新荔聞言,不由得為這份情誼動容,只是木已成舟,如今再如何感嘆也無法逆轉。她擦了擦眼角,換上一副輕松神色,道:“對了,妾近來翻閱古籍,習得一套吐納之法,據說時常修習可以延年益壽,不如妾教給娘娘吧。”

崔晚晚一口答應,笑眼彎彎:“好啊。”

身邊之人都在為她想方設法,她也會努力活久一點。

筵席結束,歌舞落幕,喧嚣又歸于寂靜。

深夜拓跋泰回到寝殿,在門外便看見房裏還有微微光亮。

她留了一盞燭火,是專程為他留的。

世間夫妻,無論是出征的兒郎,游學的書生,行商的貨販……當他們遠行之時,妻子都會在家中點燃這樣的燭火,為他們照亮歸家的路。

一如現在。

此時此刻,坐擁天下的天子才覺得自己真正有了家。餘生的路不再孤獨,他有妻有子,有歸處。

拓跋泰推門而入,崔晚晚聞聲擡起頭來,眸光潋滟,愛意纏綿。

“回來了?”

“回來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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