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螢火蟲

抓蛇？抓蛇？！

那是一般人能夠随便抓的東西嗎？毒蛇一口下去，那是要抗蛇毒血清才能調戲的玩意兒啊。有一次她路過門診的時候看見過一個病人被蛇給咬了，整個手臂都是腫的，面色發青，還在一個勁兒的抽搐，後來還是截肢了。

但李纖夏怎麽勸都不改心意，初九只能默默感嘆，上帝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我反正是不去的，打死我我都不去！”

“呵，那就由不得你了。”

李纖夏卻不管不顧她的不情願，半拉半拖就帶她出去了。農村的夜裏真的很黑，沒有幾戶人家，遠遠的只看得見兩三點燈光，連鄉間的小路都看不清楚。地上崎岖不平，初九一腳深一腳淺的跟着，也不知道踉蹡了幾下。

“你靠着我一點啊，有手電筒照着路你怎麽都能摔了？”李纖夏奇怪道，“你是不是有夜盲症啊？平時叫你多吃一點胡蘿蔔你不聽。”

“放一只貓在這裏它也走不了。電筒根本就照不全好麽？我看得見這邊看不見那邊，這路是誰修的啊？啃出來的嗎？”又被一個石頭絆了一腳，初九忍不住抱怨。

“沒人修，都是走出來的。”李纖夏似乎嘆了一口氣，“我也是從幾十份檔案裏面選的，裏面還有好些個這樣的小地方。而且這裏還不算是最偏遠的，你是沒有看見，鄰市有些地方全是山，連這種小路都沒有。”

他今天一來，看見村子裏的房屋和土地，就一直皺着眉頭。

他工作上的事情初九不懂，也怕打擊到他的自尊心，初九踢了踢那石頭，“那你就要好好努力了。”

李纖夏低聲說了什麽，初九沒有聽清楚，讓他重複，他又不肯了。

“來，我背你，看你笨的。”李纖夏大方的蹲下來，“先說好，這兒天氣熱，說不定有些蛇嫌洞裏溫度高，爬到路上吹吹夜風，順便撿個夜宵……”

“卧槽，你來真的？”初九驚詫，趕緊一把撲過去他，摟的死死的。“我們回去吧，我害怕。”

李纖夏痛快的笑了出來，刮刮她的鼻尖，把她背起來，“騙你的，蛇哪裏有那麽好抓的，就是有心抓也抓不到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我保證你會喜歡那裏的。”他言語之間神神秘秘的，帶着一絲狡黠。

“連我都騙，你真是活膩味了。”

Advertisement

反正晚上閑着也是閑着，去看看也沒關系。初九一邊幫他照着路，一邊猜測到底是什麽地方。李纖夏也是第一次到這裏吧？誰告訴他那個地方的？會有什麽驚喜嗎？

他們并沒有走多遠，繞過一個土坡，小小的一塊草地出現在眼前，而草叢上飛着的，不是一閃一閃的螢火蟲是什麽？很微弱，帶着點微黃，在漆黑的夜裏一眼就看見了。漫天都是，甚至能夠隐隐照出草地的模樣來。

初九歡呼一聲，從李纖夏的背後跳了下來，“好漂亮！”

李纖夏拉着她往裏面走，“老鄉告訴我這裏有螢火蟲的，我就猜你肯定會喜歡。別的地方也看不見這麽多的螢火蟲。”

夏日的夜晚帶着微微的涼意和還未褪去的溫暖氣息，閉上眼睛，只覺得呼吸之間都美妙的不可思議。初九愣愣的站在那裏看美景，李纖夏親了親她的發頂，“我帶了玻璃瓶和手套，要抓只能帶着手套抓，記住啊。”

初九連忙點頭。

她還記得，有一年她回老家，那也是一個夏夜，路邊草上有尾巴上發光的小蟲，她滿心以為是螢火蟲，一手抓下去，結果被刺的手指生疼，一看，已經紅腫了起來，小半個月才消下去。原來那蟲子根本不是什麽螢火蟲。

有了這一次的遭遇，後來再遇到這種發光的小東西，她就懂得只看不動手了。沒想到李纖夏居然準備了手套。初九心裏甜甜的，“誰跟你說的我喜歡螢火蟲的啊？”

李纖夏把手電筒關掉，“沒人，我自己猜的。”

初九認定了一定是有人跟他說過，雖沒猜到是誰，不過也領這份心意，靜靜靠在李纖夏肩膀上。

套用一句老的掉牙的話，如果時間能夠停留的話，真希望就定格在這一瞬。

李纖夏心裏柔軟的不行。

初九突然說：“我們不抓它，好不好？螢火蟲這是在找老婆呢，別把它們關着，說不準錯過今天它就光棍一輩子了。”高中的時候她倒是羨慕過那些偶像劇裏面抓螢火蟲的場景，後來知道螢火蟲為什麽發光之後，也就不大有這個心思了。

正好李纖夏也不是熱衷于動手，“你說不抓就不抓。對了，你要不要看一下它們到底是怎麽發光的？”

不是屁股上發光嗎？蟲子的屁股有什麽好看的？

李纖夏也不等她回答，随手在草叢上一抹，再攤開手，手心裏面赫然就是一只趴着的螢火蟲，長着一對翅膀，黑夜裏看不真切，卻也看得出是跟蜜蜂差不多的小東西，不過翻一面來看，就可以看見肚子上一圈一圈的紋路。

“它不是屁股上發光啊。”初九這才看見，螢火蟲的肚子一閃一閃，原來是肚皮發的光。

李纖夏就攤着手心，任她翻來覆去的看。

初九啧啧稱奇，不留意之間，手被李纖夏抓住，螢火蟲早就不知道摔哪裏去了。

他的手在夏夜裏也帶着一股溫潤的感覺，并不細膩，卻非常的有力。

每一次，他都是這樣握着她的手，說着情話，撫着她的頭發，哄她入睡。

初九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李纖夏把她抱在懷裏，誰也看不見誰，可又能在寂靜的夜裏聽見彼此的呼吸。李纖夏越抱身體越燙，簡直把初九燙的無所适從了，她想拉開一點距離，卻抵不過李纖夏的力氣，只能緊緊的貼着他。

氣氛既尴尬又暧昧。

初九努力微笑了一下。“我們要不回去了吧？這裏怪冷的。”

“是嗎？我幫你暖和一下？”李纖夏的手就貼在她的背後，熱意透過單薄的裙子傳遞過來，她僵着不知所措，埋進他懷裏。

“現在還不是時候。”李纖夏笑嘆了一口氣，“等我們回去，就可以結婚了。東西我都已經準備好了，請帖也散出去了，對了，還有我們的蜜月。蜜月你想在哪裏玩？”

一想到接下來會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他們都要呆在一起膩歪着，李纖夏就笑了笑。

“蜜月？請那麽久的假啊，主任怕是不會答應吧？”畢竟初九這個正式醫生的板凳還沒有坐穩，醫院裏有的是人看她不順眼。

“你不喜歡蜜月？”

喜歡！怎麽不喜歡？哪個女人不願意在新婚之後好好的玩一次浪漫？而且那是蜜月啊，只有兩個人，去美麗的地方，用亘古山水來镌刻愛情，多美好。初九當然不能免俗，她也想去度一個浪漫的蜜月，可是這時間……

猶豫了一下，初九遲疑道，“要不，我們就去旅游一次好了，也有很多新人都是這樣的啊。我們還有車呢，能自駕游，現在不是黃金旅游期，很多景點門票都在打折，多劃算啊。我想去泰山看看，你呢？”

“結婚一輩子就一次，難道你就不想更開心一點？”

“問題是結婚以後，我們還要生活啊。”初九翻了個白眼，“你職位是很高，那就更加應該以身作則好好工作，整天的瞎混，不正經。再說了，我這邊也脫不了身啊，你以為醫院是你們家開的啊？”

李纖夏有些地方就老不好，初九忍了他好幾次了，這麽大的人了，無所事事白拿工資，一身的名牌，花錢大手大腳，說話不夠謙虛禮貌，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出來的小少爺，不知凡間疾苦，他再那麽臨風一笑，活脫脫的花花公子在世。

“可蜜月真的很重要啊。”李少爺低下頭。

“……那你說該怎麽吧。”初九實在對他那個可憐的表情沒法子，想了想，還是退了一步，“都依你，你盡量少花點錢吧。”

李纖夏登時眼睛一亮，“那就我說了算吧。你想去泰山，我們可以改時間再去，泰山沒什麽好玩的，度蜜月在那裏度實在不是個好主意。我去找一個蜜月聖地，最好是我們兩個都喜歡的那種。”

初九點點頭，反正她在這方面也不是很懂，幹脆都交給李纖夏了。随便去哪裏蜜月都可以，只要身邊有李纖夏陪着，就已經足夠了。

李纖夏念頭幾轉，已經初步定了下來，并不告訴她。

“明天你把身份證給我，我讓人買票。我們不自駕游，你又不會開車，光是我一個人開到目的地，可能要活活累死。”李纖夏笑着說，“倒不如把那些精力花在別的事情上面。”

初九沒有異議。

“至于你假期的事情，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你那醫院在評甲呢，衛生局的老江是我這一撥的人。”

“你……會不會有點大材小用了？”初九遲疑不定。

“連蜜月都解決不了的話，那才是真的大材小用。”李纖夏灑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