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五、母上駕到(下)

“你母親明日要來?”

中午回到宿舍,南宮銀照舊靜坐了一個小時才到食堂打飯,拿着盒飯回來時正好聽到丁雨夜和丁軒痕在說話,正是談論他們母親明天到白金學院來的話題,問題便忍不住脫口而出。

“南宮?”丁雨夜回過頭,看到南宮銀站在門前看向他,陽光潑灑在他身後,逆光的身影更顯修長剛勁,如一株從石縫中生長出來的翠竹。心似乎漏跳了一拍,丁雨夜眸光一暗,卻若無其事地笑着起身迎到南宮銀身邊接過他手裏的盒飯,“我媽明天是要來,軒痕是被我老師偷偷從家裏帶出來的,我媽很着急,她脾氣又暴躁,很有可能是過來興師問罪的,你明天可擔待着點。”

南宮銀任他接過手裏的東西,走到窗邊的書桌旁坐下,問:“你母親也曾是白金學院的學生?”

“啊。”丁雨夜一邊打開飯盒的蓋子一邊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我媽以前是白金學院的天才學生,據說那時候校長都想親自當她的老師,可惜被她拒絕了,理由嗎做人高調是挨打的征兆,她現在實力還不夠,這輩子只能她只能打別人不能挨打所以暫時需要低調。”

“……”好神奇的理論,南宮銀不禁被深深折服了。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麽似的,丁雨夜把一份盒飯放在南宮銀面前,又道:“我媽就是這麽個人,時而精明能幹誰也別想從她手裏占便宜,時而神經大條又無厘頭老是鬧笑話,比軒痕還不讓人省心。不過她很好相處,跟誰都能打成一片,你不用擔心什麽,到時候她來了你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別管她。”

“嗯。”

聽起來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南宮銀卷起通心粉送入口中,如是想道。

然而丁軒痕卻遠沒有南宮銀的随意和丁雨夜的淡定了,他趴在床上,把頭窩在拱成一團的被子裏,屁股高高蹶起,滿身都是黯然神傷的氣息。

丁雨夜走過去拍他的屁股,說:“起來吃飯了,你再怎麽裝死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難不成你以為你一直這麽黯然神傷母上就不會來了嗎?”

“我不想吃,我胃疼。”丁軒痕的聲音悶在被子裏,有點甕甕的,聽起來很奇怪。丁雨夜怕他把自己悶着了,趕緊将他從床上抱起來,不顧他的掙紮将他放到了南宮銀懷中。

懷裏多了一坨物體,南宮銀卻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自己的午餐,反正這些天的相處下來,他也習慣了丁雨夜的時不時抽風了。只是丁軒痕還有些不習慣,老老實實地坐在南宮銀腿上不敢動彈。

很好,不省心的家夥終于安生下來了,丁雨夜端起丁軒痕的午餐,一口一口地喂給他,邊喂邊說:“我知道你不想回家還想在外面玩兒,但是你年齡還小,外面的世界有太多現在的你不能知道也無法承受的危險,你所能做的只有積累力量等待長大成人的那一天。”

丁雨夜雖然平時嬉皮笑臉的,但南宮銀不得不承認,他确實是個很有閱歷和深度的人,說起大道理來也是通俗易懂又不失內涵,讓即使是丁軒痕這樣的小孩子都能聽得懂,雖然不一定會買他的賬。

于是南宮銀摸摸丁軒痕的頭,第一次出言贊同了丁雨夜的話:“你哥說得對。”

聞言,丁雨夜眼睛一亮,即将喂到丁軒痕嘴裏的牛肉嗖一下縮了回來,笑眯眯地看着南宮銀搖頭擺尾——“南宮你這是第一次贊同我的話啊!我得好好記錄下這個特別的時刻!”

……他能把剛剛的話收回來嗎?

南宮銀一邊甩了丁雨夜幾個冷眼一邊在心裏思索這個十分嚴肅的問題。

一天時間匆匆而過,在丁軒痕還沒做好心理建設,出門溜達的封亞然還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第二天來臨了。

一大早的,丁雨夜早早就起了床把整間宿舍收拾得窗明幾淨,還把角落裏囤積了好幾天的髒衣服都洗得幹幹淨淨晾在外面陽臺上,遠遠看去那也是一道極為瑰麗的風景。以至于南宮銀在起床的時候,以為自己半夜夢游到了別人的寝室裏。

南宮銀是有一點潔癖的,不過他的潔癖只針對自己,不太在意別人。所以雖然丁雨夜平時不怎麽講衛生,想吃完飯的飯盒雖說丢到一邊,髒衣服總是累積到沒有幹淨衣服穿再洗,他也視若無睹,只要丁雨夜不太誇張就行。但是有那麽多的前車之鑒在,南宮銀對于丁雨夜的印象就是一個家務癌晚期無藥可醫的大少爺,他這突然來這麽一個大反轉,換個想象力豐富的人還以為丁雨夜是被人鸠占鵲巢了呢。

赤腳踩在幹淨得可以拿來當鏡子用的地板上,南宮銀走到正在整理書架的丁雨夜身後,問:“你今天吃錯藥了嗎?”怎麽這麽勤奮?

“我今天沒吃藥……啊呸!我根本不需要吃藥!”丁雨夜把最後一本書塞到書架最上面一個格子裏,才回頭說:“今天不是我媽要來嗎?她潔癖晚期都沒藥醫了,我當然得收拾得幹淨點,否則她一個不開心我們這間宿舍就要拆掉重來了。”

“是嗎。”南宮銀并不意外地點點頭,果然把丁雨夜的變化歸于他母親身上一切就顯得十分順理成章了。

南宮銀赤腳走向浴室,丁雨夜見狀連忙抄起地上的拖鞋追過去,“你先把鞋穿上裏面滑!”

到大鬥場裏和人PK了一天晚上,身心疲憊卻神清氣爽的封亞然推門走進宿舍,頓時被這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宿舍吓了一跳,又退出去看了一眼門牌號——沒走錯啊!

滿心狐疑地換上拖鞋往房間裏走,剛打開門就看到丁軒痕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看着窗外,只覺得那副中二模樣深得丁雨夜真傳,果然是親生兄弟,不是買藥劑得的贈品。

“丁軒痕,你哥哪兒去了?這不會又是他弄的吧?”封亞然問。

丁軒痕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他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然後聽到一句:“我媽待會兒就到。”

封亞然挖挖耳朵,“你剛剛說什麽?風太大我沒聽清。”

丁軒痕繼續發呆,“我昨天聽我哥說這消息的時候,也是這個反應。”

封亞然倒吸一口涼氣,想起這兩兄弟那強悍的老媽,還有每次見她都要被蹂躏一頓的臉,頓時有種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感覺,捂着臉匆匆往門外跑——他打算到花園去睡一覺,也許睡醒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誰知才剛跑到門口,封亞然就被一道纖細的人影擋住了去路,在擡起頭看到那張帶着爽朗笑容的美豔的臉時,差點忍不住高呼一聲:天要亡我!

華雅笑眯眯地看着臉色灰暗的封亞然,伸出手捏着他的臉往兩邊扯,笑得很是開心地說:“小然然好久不見,有沒有想華姨啊?”

臉頰上傳來的痛感讓封亞然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被扯得變形的臉上硬是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有些口齒不清地說:“蛤姨好……小、小橫在黃間裏……”

“哦?”華雅扯着封亞然的手一頓,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尾音拉出了一個危險的聲調。她拍拍封亞然的臉蛋,說:“華姨還有事兒,然然自己去玩兒哈,等華姨有空了就去找你。”

“華姨您忙,我就不打擾了!”沒想到這麽輕松就被放過,封亞然險些跪在地上喜極而泣,但還是壓抑着狂笑的沖動一溜煙頭也不回地跑沒影了。

華雅用手指梳理了一下海藻一樣卷曲的長發,踩着十幾厘米的高跟鞋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房間,正好與從衛生間走出來的丁雨夜打了個照面,沖過去把他抱了個滿懷,幾秒後又跑到窗邊抱住丁軒痕。

“軒軒,夜夜!這麽多天不見,有沒有想媽媽!”

丁軒痕在華雅懷裏使勁兒撲騰,但無奈人小力氣不足,掙紮了半天還是沒能掙脫出來,最後丁雨夜看不過去了才上前将華雅拉開。

“老媽,你怎麽來這麽早啊?”為了不讓華雅注意到自己有意為之的小動作,丁雨夜當機立斷立馬轉移話題。

別人可能不清楚,但丁雨夜可是了解得很,他這個老媽出身鏡塔,天賦比起每一任鏡塔傳人都不逞多讓,實力也十分強橫,即使已經出嫁有孩子了鏡塔高層都不願放人,所以平常她一般都是在大陸其他地方完成鏡塔的任務,很難得有空閑的休息時間。今天她能趕到白金學院來找丁軒痕,想必是頂着很大的壓力推了幾個任務才騰出的時間。

華雅微微一笑,她本就生得美豔,氣質爽朗明媚,現在這一笑更顯妩媚動人,魅力滿點。

“我只有早上能騰出點時間,只能早點過來早點走,不然有人就要瘋了。”華雅對丁雨夜的問題回答得雲淡風輕,但丁雨夜卻能從她輕飄飄的語氣中聽出她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你要是忙的話就不要來了嘛。”丁軒痕別扭地嘟着嘴說,“我在這裏生活得很好啊,哥哥很照顧我,我還見到了哥哥說的長得比媽媽還漂亮的南宮哥哥,我很喜歡這裏,暫時不想回家。”

華雅聽完丁軒痕的話,笑着捏捏他肉肉的臉頰,說:“我今天來可不是來帶你回家的,而是來見見把你們兩個迷得暈頭轉向的那個……南宮哥哥?”

咦?

丁雨夜和丁軒痕同時一呆,然後不約而同道:“誰被迷得暈頭轉向啊!?”

“哈哈哈——”華雅大笑起來,用力地把丁雨夜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四處亂翹,然後說:“你爸跟我說,夜夜你在家跟他重複了不下十遍那個姓南宮的家夥長得比我還漂亮,你這不就是被迷得暈頭轉向七葷八素了嗎?”

“我才沒有!我只是在感慨而已!”丁雨夜揮開華雅的手,頗有些惱羞成怒地道。

“沒有什麽?”

熟悉的清冷嗓音從房間門口傳來,房間裏的三人齊齊轉頭看去,南宮銀抱着一本附有魔力的古書站在門口,完美得找不到一絲瑕疵的臉成功讓華雅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真的……好漂亮……

作者有話要說:

見家長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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