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信徒

??聞野沒有讀心的能力,?并不知曉面前的人懷揣了什麽想法，否則肯定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他的雙腳已經落到屯實的地面，聽到了對方所說的聲音。

??“扳子,?我這姿勢可以嗎？”

??“小心點,?你做的指甲別刮到車身了。”

??“知道啦知道啦，你都說幾遍了。”

??“我們快點拍幾張照片完事。”

??“好看嗎？”

??聞野聽了半天，硬是沒發現到底哪裏值得裴矜昱嚴陣以待的,?他循着說話聲探出頭。

??就看到一男一女圍繞着一輛造型奇異精致的豪車搔首弄姿。

??男的拿着手機對着女的上下左右找角度拍攝。

??聞野打量了眼女生,?衣着時尚,?就是感覺在這個天氣可能會有些冷，長得倒是漂亮,?就是千篇一律的美麗過目即忘那種。

??估計就是網紅蹭豪車拍照吧,?并不稀奇。

??“聞野。”裴矜昱伸手托起半低着身子的人下巴，掌心裏暖玉般的觸感讓他摩挲了下手指，感受到更多的暖膩。

??聞野眼瞅向他：怎麽？

??“他們背後那輛車。”裴矜昱的聲音很輕，散播在空氣中轉瞬就淡了。

??聞野視線移去,?那是一輛中規中矩的小車，屬于普通家庭買不起、有錢人不屑買的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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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觀看得十分仔細，不用裴矜昱提醒，他便找到了奇怪點。

??駕駛座上的方向盤搭着一只手，那手被主人保養得極好,?根根蔥白，是女人的手。

??如此發現,?也就忘記追究對方稀爛的理由了。

??裴矜昱虛攬住他的肩，湊到他的耳畔，低語：“監控沒有開啓。”

??沖到耳邊的熱氣，讓聞野不适地躲了躲。

??壓在他肩上的手頓時收攏,?猝不及防地重新落回熟悉的懷抱中，鼻間滿是沁人心脾的薄荷香。

??聞野被抱得有些懵，又略略明白了什麽。

??每次在他顯出拒絕的意思後，那原本溫柔對待自己的人就會突然變得粗暴強勢。

??“你……”聞野猶疑着開口，眼前的臉忽地放大，張開的唇瓣迎入對方的氣息。

??裴矜昱極盡克制，僅僅是一觸即離：“噓。”

??在他們兩人耽擱的時間中，圍繞着豪車拍照的男女，還準備拍個視頻，為了尋找合适的角度，兩人本就離奇怪車輛近，兜兜轉轉時，總算注意到異常。

??“扳子，你看看那是什麽東西？”即使塗着化妝品，依然能夠看出慘白的臉色，女生緊緊地攥住男生的手。

??男生的膽子似乎不比女生的大，第一反應是先跑：“別管了，我們快走。”

??“好像是個人。”女生盡管怕，視線卻定在了小車裏。

??“姚昭梨，你走不走？”男生一副要撇開她的模樣。

??網紅姑娘炸了：“費森，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外號叫扳子的男生名字居然與其毫不相幹，費森聽起來像是位男神，可瞧那膽小如鼠，還要丢下女生跑路的慫貨行為，白瞎了這個好聽的名字。

??兩人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搞清楚小車中的情況。

??聞野碰了碰身旁的人，示意咱們自己去看吧？

??然而他沒等到回應，目光卻是微微一凝，在停得不算緊密的車輛間捕捉到一抹黑影，待在角落不知多久。

??聞野只是想着不能讓人逃了，視線所及的場景竟是大變，他居然出現在黑影背後，對方幾乎在他到達時察覺。

??藏在暗處的人不僅鬼祟不敢見人，竟還戴着口罩将臉覆蓋了大半，餘露一雙掩在發絲下的雙眼。

??那是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睫毛纖長、眼瞳深邃含光，若意志不堅定的人對上這雙眼睛，怕是把持不了理智。

??盡管此時那眼睛難隐憤怒，依然不掩風華。

??不知道口罩下的臉會是如何似妖似魔的颠倒衆生。

??『身高一米八七，身體強壯，年紀26左右，有非凡留存的痕跡。』

??『預計會先攻擊他的臉，處理方式一往後退1米可避，方式二抓住對方重心未穩的剎那進行下盤攻擊。』

??『方式一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讓對方逃掉。』

??聞野做出了選擇。

??對方雖然有非凡留存的痕跡，但實力并不算棘手，頂多是普通人的巅峰戰力，不會使用絲毫非凡相關的能力。

??總的來說，不是元素序列者，好對付。

??一道布帛撕裂的脆響。

??聞野手中捏起一塊破布，他注視着對面還想擋臉的男人，對方的動作很快，但仍舊被他查看到全貌。

??對方的容貌與他意想中的一般出色驚豔。

??令人覺得不真實。

??聞野的鼻梁上幹幹淨淨，在片刻的時間一些信息福至心靈。

??仿佛成為全知全能的神一樣。

??和依靠系統進入戰鬥模式，有稍顯差距的地方，鏡片裏滑過無數數值和特殊符號，最終得出最佳答案，他只要以此行動便是，但此時——聞野将手中撕下來的碎布拿到鼻下。

??裴矜昱緩步走過來，恰巧擋住這人的退路，他的注意力卻并不放在出現的陌生人身上，而是停在沉浸于某種思緒的聞野身上。

??聞野的腦海中浮現出許多難以理解的知識，最終轉變成他可以明白的，然而也僅僅是一部分。

??像是與生俱來就會的、知道的，又像是被硬塞進腦子裏的。

??『黎飒，血誓之神忒希洛，這個只敢躲在暗處的老鼠的信徒，都是不足輕重的雜碎。』

??聞野眨了眨眼。

??剛才的想法，是怎麽回事？血誓之神又是個什麽東西？

??“聞野。”涼薄浸冷人心的音色傳播在流動的空氣中，喚回了他的心神。

??裴矜昱拎着被他束縛住的人，來到了聞野面前。

??聞野看了他一眼，随之将目光注向另一人。

??“黎飒。”

??束手就擒的人擡眼。

??聞野：竟然是真的。

??裴矜昱開口：“要設置結界嗎？”

??“暫時不用。”聞野想到在場應該是還有兩人，而且對方發現了小車的異常，怎麽沒産生半點動靜。

??他方生起疑惑，就發現軟倒在車頭的男女。

??聞野朝裴矜昱挑眉。

??常年保持着冷峻表情的男生向他投來專注的視線，聞野受不住地移開目光。

??“我們先去看看，那車裏是怎麽回事。”聞野說。

??裴矜昱無異議。

??“他，不會再出幺蛾子吧？”聞野遲疑地指着黎飒，“矜昱，你知道血誓之神嗎？他是血誓之神忒希洛的信徒。”

??在他講出血誓二字時，已經淪落為階下囚的黎飒猛地掙紮起來，發現沒有絲毫用處後，魅惑的雙眼布滿血絲地狠瞪着輕飄飄說出祂名字的聞野，恨不得啖他血肉的猙獰顏色。

??裴矜昱略蹙眉，一掌劈到黎飒的後頸，乖了。

??聞野伸出拇指，點贊。

??“沒聽過。”裴矜昱挑重點回答了他的問題。

??聞野也不在意，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兩人走到了小車那裏，暴力卸開駕駛座的車門，裏面果然躺着生死不明的女人。

??但對聞野來說，奇怪的感覺再次萦繞心間。

??『被肮髒老鼠吸食.精.血死亡的殘渣』

??聞野不得不回想起關于血誓之神的評價，總不能是神降臨現實就只害到一個女人吧？

??他望向昏迷的血誓之神的信徒，黎飒。

??這張臉多看幾秒，他就會産生一絲眩暈感，真是無法直視的妖異面容。

??“矜昱，你開個結界吧，我有問題要問他。”聞野道。

??裴矜昱點頭。

??外界的事情搞定，聞野專心應付起幽幽轉醒的人。

??“車裏的女人，你認識嗎？”他問。

??黎飒連丢個餘光都欠俸，消極抵抗。

??聞野微笑：“啊，你是不是覺得你不配合，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有本事殺了我。”黎飒的嗓子似堵着石頭，沙啞得厲害，估計是前面讓他不能說話造成的後遺症。

??聞野：“我剛學了門控制神智的技術，運用得非常不熟練，可能會讓你變成生活不理的白癡，你可別怨恨我。”

??美得跟吸血鬼一樣的男人，面色變了，他最愛自己的形象，無法忍受自己可能屎尿淌一身的情況。

??聞野：“你別瞪我啊，這不是沒辦法嘛。”拿捏的語調格外陰陽怪氣。

??膈應得黎飒臉皮漲紅：“你們是調研員？”

??聞野笑而不語。

??黎飒整個人的精氣神因着這場碾壓的局面全數散去，無形中老了幾十歲的模樣：“你們是來抓我的吧，我确實害死了好幾個女人。”

??突如其來的爆料，聞野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節奏，做出一副盡在掌握的姿态。

??黎飒爆發出幾聲嘶啞的幹笑，幽邃的眼眸閃過破碎光芒，他已經沒力氣保持站立，盤坐在髒灰的地面，喘了喘氣。

??旋即陳訴出一個故事。

??黎飒心中有一位女神，但他長得太醜，即使整容都無法拯救的醜陋，自慚形愧不敢出現在女神面前，直到偶然一天他翻閱到本古籍，裏面描述了位極盡浪漫風流的神明事跡，讀着還算有趣，不知不覺便看完了，被裏面信仰這位神明的信徒皆美豔不可方物吸引，他着手調查起來，知道了是血誓之神忒希洛，為了接近女神的執念，他成為了血誓之神的虔誠信徒，并且按照記錄裏的信仰方式奉獻自己的靈魂。

??他堅持了一個月，漸漸容貌居然産生了變化。

??越來越好看。

??已經和身份證上的照片差距甚大，即使是家人都不能認出他。

??起初，他非常高興自己成功了，興沖沖地去見女神，憑借對于女神的性情和喜好的了解，他迅速獲得女神的好感，不久兩人交往。

??他以為會跟女神在一起一輩子，但經過更深層的接觸後，心目中關于女神的形象開始幻滅，随着生活中不停的摩擦，感情終于被磨滅。

??最後，他們分手了。

??好景不長，美麗并不是毫無代價的。

??黎飒的容貌不停地精致，直至常人瞥一眼就會心神恍惚，而他變得嗜血、讨厭陽光，簡直跟小說裏的吸血鬼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不需要依靠獠牙紮進血管就能吸食人類精血。

??可他信仰的明明是血誓之神忒希洛！他害怕驚恐，但忍不住自己的欲望，有了第一次，便發展得不可收拾。

??小車裏的女人是一位小有錢的富家女，很喜歡他，堅持不懈地追求了他許久，他有些被打動，打算跟人試試，但那欲望來得突然又強烈，當時神智不清，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出了行動，努力地跑掉了。

??所幸，嗜血的欲望來得快去得也快。

??壓制住就沒事了。

??然而，後來幾日女人都沒來找過他……

??随之就是現在停車場內發生的事。

??“你和那個女人何時來的這裏？”聞野問。

??黎飒的眼角還挂着悔恨的淚水，聞言愣了愣才回道：“一周前。”

??“見過這人嗎？”聞野取出俞晏的照片。

??黎飒視線觸及便點了點頭：“見過，他長得很好看，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男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