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3)

效率,抿唇轉身走了。

很好啊,我這邊才剛搬過來,那邊就開始找茬了。

韓陽沉着面無表情的臉往回走。電梯門關上時,他的餘光卻看到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又來?

電梯到達五樓,韓陽邁步走進樓梯口。那樣跟蹤的小伎倆對于他來說,還嫩得很呢。

終于到了家中,韓陽放下東西後有些頭疼拿出手機。電話剛接通,那頭就傳來興奮不已的聲音:“阿陽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

“再讓人跟蹤我小心你的皮。”

“阿陽~”

“我只說一遍。”

“阿陽,你現在住哪兒?”

“不用你管。”說着,一把挂掉電話。

“叮咚。”“叮咚。”

韓陽來到門口,透過貓眼看到一個普通的女子抱着一叢花。他打開門,那女子笑得職業,“韓陽先生,有您的花和包裹。早上就到了,但您一直不在家。”

“嗯。謝謝。”

韓陽看了看手中用天藍色彩紙包着的鮮花,粗略數了一下,一共十三朵。那酷似玫瑰的花朵有粉有紅,味道與木青岩身上的一樣。

誰送花會送薔薇?想這是木青岩今早在自家花園裏剪的吧?

沒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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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陽随手将薔薇扔在檀木茶幾上,又轉眼打量那個用粉色碎花黑布裹得四四方方的包裹。

他有種不詳的預感。

解開布結,露出一個墨黑色食盒。打開食盒蓋子,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那皮蛋瘦肉粥還冒着熱氣,在初冬的時節讓人感覺很憐惜。

沒誠意。

韓陽把那粥看了又看,思索着該扔掉還是吃了。

算了,就算是吃了木青岩也不知道。這麽想着,韓陽拿來勺子。

剜了一勺,米粒煮得晶瑩剔透,全都開了花。皮蛋也都吃起來也彈勁十足。韓陽摸了摸鼻子,不直覺地就把一盒粥吃了精光。

這不代表原諒了他。于是,韓陽将薔薇扔進垃圾桶。

次日,又次日……

韓陽打開門,對那送花的女子說道:“把花和包裹都扔了。”

“這個……”

韓陽眯眼微笑起來:“送給你了。”

那女子臉一紅,笑得似蜜一般甜,頓時結巴道:“真,真的嗎?”

“嗯。以後再有花來就當是我送的。包裹裏的粥也給你。”

那女子完全被韓陽的笑臉迷惑,開心得像要到了明星的簽名照。“謝謝。”

“不客氣。”韓陽關上門,不耐煩地回卧室睡回籠覺。其實五年來韓陽一直沒睡到6點之後,也早就習慣早起了。但在公寓實在無所事事,只得用睡覺來打發時間了。

欲知陳之月跟蹤計劃失敗後的行動,以及木青岩知道自己送的東西被轉送別人後的反應,且看下回詳解。

小小番外:

話說搬進公寓的第一天,韓陽晚上洗澡前準備換洗的衣服。

偌大的卧室裏有個很大的衣櫃,單是領帶就放了一抽屜,另外還有一抽屜襪子,三抽屜花內褲……

韓陽咬牙畫了個小人,用隽秀的字跡寫着“木青岩”三個大字,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針紮它。

同一時間,正在剪薔薇枝的木青岩胸口突然一痛。他捂着舊槍傷,喃喃道:“怎麽感覺像是被紮小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殺手

“叮咚。”

韓陽忍了忍,打開門。還是幾天前的女子。“怎麽又是你?”輕嘆一口氣,繼續道:“我不是說把東西送給你嗎?”

“啊,抱,抱歉。客人要求本人簽收。”

“……算了。”韓陽接過薔薇和包裹。“送東西的人登記電話了嗎?”

“我來看看。”那女子拿出本子,翻了幾頁,道:“有,登記了。”

韓陽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按照本子上的號碼打過去。

木青岩這樣子簡直就是騷擾,每天早上比鬧鐘還準時地來敲門。混蛋。電話剛接通,韓陽就忍不住冷聲罵到:“木青岩你有病啊?”

“嗯?怎麽了?我現在正在去你那邊的路上。”電話那頭傳來汽車鳴笛聲,想來木青岩正在馬路上。

“誰允許你來了?”

“我買了許多蔬菜,你好幾天沒出門了,家中庫存不夠了吧?”

多管閑事。

“你居然敢派人監視我?還是你在房子裏裝了攝像頭?”說着,韓陽忍不住回身瞥看牆角。

“呵呵,沒有沒有。我只是讓人盯着公寓門口。阿陽,陳之月他……”

話沒說完,電話裏傳來槍聲,之後是嘈雜的紛亂聲音。

“木青岩?木青岩!”韓陽大叫着,可槍聲還在繼續。“該死!”

韓陽丢下薔薇花,撥開面前的女人,飛沖一般地跑進樓梯口。

花瓣散落一地,深深淺淺地淩亂散着,包裹也跌落在一旁。那送東西的女子被韓陽突然的舉動弄得有些發愣,看到沒關的房門轉過身叫喚韓陽。可韓陽早已跑得沒影了。

韓陽從三樓樓梯處飛奔下來,一步三節臺階。

混蛋木青岩,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會有槍聲?他受傷了嗎?

韓陽跑出底樓的大門,卻不知道木青岩到底在哪個地方。

按理說,木青岩正在來這裏的路上,那麽應該離得不遠。并且,他一定是出了超市,在上車之前遇襲的。

該死!到底是誰那麽大膽?在公共場所就敢開槍?

韓陽邊想邊跑,想要招計程車,可等了一會也沒遇到一輛。他攔下最近的一輛自行車,把車主拽下來便騎了上去。

對方早有計謀,木青岩肯定受傷了。想到這,韓陽不禁加快了速度。他整個人立在自行車上沒有坐着,恨不得馬上到達事發地。

韓陽朝木青岩家的方向騎去,沿路尋找便利店。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韓陽越來越心急。這樣明目張膽的槍殺,沒有必勝的把握是不會出手的。既然自己聽到好幾聲槍聲,就說明第一槍沒能至木青岩于死地。可是他一個受傷的人怎麽逃走啊?

……陳之月。

這件事的幕後人肯定是陳之月。

只想了這麽多,韓陽實在是不能靜下心思考這件事的始末。

該死!木青岩如果你死了,我就刨了你的墳墓!!

韓陽騎着車在路上急行,沿路差點出了交通事故。

——沒有,沒有,沒有!

哪兒也找不到事發地。這時,已經過了槍擊時間半個多小時了。韓陽拿出手機,撥打木青岩的號碼——無人接聽。

應該是把手機弄丢了,應該是這樣沒錯。混蛋木青岩,難道不知道有手機我才能聯系上他嗎?!

韓陽咒罵一句,又騎上車前行。漸漸地,人群向同一個方向走去,那些人臉上充滿好奇興奮的表情,口中隐約聽見“開槍”之類的詞語。

韓陽趕忙調轉車頭,也沖那個方向駛去。

千萬不要有事啊木青岩!

等終于到了地方,韓陽随手将自行車丢在一邊,撥開人群擠進圈內。他氣喘得厲害,額角的汗很多,五色的頭發緊貼在臉上。

擠進人群最內圈,韓陽看到幾小攤血跡和一部摔在地上的手機。

果然,木青岩把手機弄丢了。看着那還鮮豔無比的新鮮血跡,韓陽忍不住心一緊。怎麽會有血跡呢?木青岩傷到哪裏了?怎麽會流這麽多血?

一般來說,像這樣的季節,就算受了傷血也不會馬上流到地上,除非……傷到了大動脈。

韓陽有些眩暈得站不穩。根本無法思考“傷了大動脈要多長時間血才能流到地上”之類的問題。

一個猥瑣的四十多歲男人猶猶豫豫地想要彎腰把木青岩的手機撿起來私藏,韓陽眼疾手快地沖過去擒住那男人奪走了手機。

“滾!”韓陽歷聲喊道。

那男人又在周圍的悉悉索索的議論聲中低頭離開了。

韓陽打開木青岩的手機,翻找聯系人以及通話記錄。

可找來找去,聯系人裏只有“阿陽”一個號碼,就連通話記錄也只有與自己的記錄。

白癡!他拿手機當擺設嗎?!

韓陽根本來不及細想木青岩為什麽有自己的號碼,他詢問路人事發後的情況。可當時在場的人都逃光了,現在剩下的都只是看熱鬧的而已。

“Cao!”韓陽将木青岩的手機收起來,又拿出自己撥打林曜一的號碼。這時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嘟——嘟——嘟——”電話響了好久林曜一才接通。

“你知道木青岩現在在哪裏嗎?”

“韓陽?大木現在在去醫院的路上……你知道發生的事了?”

“嗯,我現在在XXX超市前的十字路口,過來接我。”

“好,我讓手下來接你。”

挂上電話,韓陽在十字路口等了将近半個小時,等見到木青岩距槍殺時間已是将近三個小時了。

木青岩臉色有些蒼白地躺在病床上,林曜一家的私人醫院設施很全,偌大的病房裏只有一個床位,看起來有些單調孤獨。

韓陽見到林曜一的第一句話便是:“死了沒?”

在得到“還沒有”的回答後,韓陽明顯松了一口氣。另一邊站着的木青岩的手下忍不住黑線。怎麽兩個人像是在詛咒少爺?

韓陽把木青岩的手機交給林曜一後,就轉身走了。林曜一追上來問:“麻醉藥效還沒過,他還在昏睡,你不多陪他一會嗎?”

韓陽回頭,惡狠狠地回答道:“看到他沒死我很生氣。”說着,他停下腳步。“等木青岩醒了之後告訴他,再送薔薇和皮蛋瘦肉粥我就扒光他的衣服,扔到女廁所讓醜女強,奸死他!”

于是,剩下林曜一一個人待在醫院走廊裏淩亂。

“真是,怎麽這麽大的火氣。”

其實,韓陽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這麽生氣。大概是因為木青岩太笨了,連槍殺也躲不過吧?一邊這樣想着,韓陽坐進車子離開。

這次襲擊事件漏洞百出。一是在大街上,二是沒裝消音器,三就是好像故意讓自己知道木青岩受襲了,最後就是……行動失敗了。

簡直就是故意的啊。

韓陽抿唇思考,這個幕後人一定還有行動,這次只是開始。那麽,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累了一整天,韓陽什麽東西也沒吃。回到家洗洗弄弄,再随便吃些東西已經臨近黃昏了。

正喝着牛奶,這時,手機卻響了。

韓陽看着手機屏幕皺起了眉毛,俊臉滿是嫌棄。“找我幹嘛?”

“阿陽,你這态度很讓我傷心啊。”

“沒事我挂了。”

“我這裏有一個人。”

韓陽将喝光的奶盒随手準确地丢進垃圾桶,悶聲道:“你有兩個人也不關我的事。”

“他想見你。”

“想見我的人多着呢。”

韓陽句句堵住陳之月的話,而電話那頭卻不生氣也沒說什麽,只輕輕笑了幾聲。

“幾點?在哪裏見面?”

“現在已經有車在你樓底下了,它會接你過來的。”

韓陽挂掉電話,換了身衣服便出門了。果然,樓下有一輛白色轎車停在顯眼的地方,見韓陽從門內出來,便按了一下喇叭。

韓陽被載到一家西餐廳,艾若拉等候在門口,領着他進去。

整個餐廳都被陳之月包了下來,遠遠的,韓陽就看見陳之月身旁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太熟悉,五年間,韓陽天天都能見到。

“徐冽?”

作者有話要說:

☆、韓陽的生父

韓陽看着身着便裝的徐冽,即使他沒有穿迷彩服,韓陽還是一眼認出了他。“徐冽?你怎麽在這?”

“刺刀。”徐冽站起來,用韓陽的代號打招呼。

對于徐冽的出現,韓陽很是疑惑與懷疑。徐冽是陳之月的手下,這個韓陽是知道的。那麽,他現在出現在這裏就說明……

韓陽坐下來,轉頭冷冷地問陳之月:“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陳之月挑釁地揚揚眉,“你猜。”

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韓陽翹起二郎腿,道:“找我什麽事?”

“嗯……”陳之月手指遮住嘴唇,做出思考狀。“你知道木青岩死了嗎?”

韓陽眼皮下意識地一跳,随後笑出聲:“呵呵呵,少開玩笑了。”木青岩在林曜一的私人醫院,正好好地躺着呢。

“嗯?”陳之月給自己面前的杯子又續上水,晶瑩剔透的淡綠色茶香随着白色的蒸汽飄起來,流動于每個人的鼻端。

“你又聽誰胡說了什麽?”陳之月語氣還有些嘲笑與無奈,他拿起鐵鏽紅的雕花杯子吹了吹。

“……”韓陽難免有些疑惑。難道是林曜一在騙自己……?想到這,韓陽的嘴唇抿得更緊。

但也說不定,陳之月這樣的人用“詭計多端”來形容他再适合不過。說不準,他再騙自己。

陳之月看着韓陽的表情,緩緩笑道:“不相信嗎?徐冽的身手你是知道的。”

徐冽?!

執行槍殺任務的是徐冽!

韓陽猛得擡起頭,看着面無表情的徐冽。咽了好幾下口水,也沒辦法平複自己的心情。

徐冽的身手韓陽當然知道。可以說,只要是他執行的任務,就沒有不成功的。……那現在,現在木青岩的情況是……死了?

不,不可能!

韓陽轉頭,顫聲問徐冽:“徐冽……你不會騙我的,對嗎?”

“……嗯。”

“那……那今天暗殺的對象……”

“一槍打在手臂上,三槍命中要害。”

“……當場死亡?”

“沒有,不過就算及時搶救也來不及了,會流血過多而死。”

韓陽聽到最後,臉色已經十分蒼白。他伸手捋過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呵呵呵,不可能。”

陳之月一只手覆在韓陽放下膝蓋上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說道:“別多想了。”

韓陽眸目急轉,一把抓住陳之月的手臂,站起來用力扭轉,就将他負手按在茶桌上。那被喝了一半的茶傾倒出來,很快婉延着從桌子邊緣流下。

半透明的綠色液體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出溫柔安靜的光。

韓陳兩人都未再有動作。直到絨毯上倒了一攤水,韓陽才用冰徹骨髓的聲音問道:“為什麽殺他?”

一旁的徐冽有些擔憂地看着氣勢凜人的韓陽,這麽冰冷的語氣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雖說韓陽剛到營地時也是冷冰冰的,但那是不願近人的的冰冷,而現在的卻是像惡魔般的殺人欲望。

見陳之月不作聲,韓陽用力掰他的手腕,道:“說話。”

“……”

“呵呵呵,陳之月,我要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斷。”韓陽将“一根一根”說得極輕緩,像是在讀溫柔的詩句。

“韓陽。”徐冽見他這個模樣,忍不住出言提醒。

“閉嘴!”韓陽轉過頭大聲呵道。他的雙眼通紅,就像是要大開殺戒的魔鬼一般。“你聽從陳之月的命令行事我不追究你,所以少他媽的再多煩!”

“阿陽,你兇他做什麽?”陳之月動了動被韓陽握緊的手指,卻發現完全不得動彈。“你不是不愛他了嗎?這麽激動幹嘛?”

韓陽聽了咬牙,沒有回答。

“該不會……你還愛着他?”陳之月趁韓陽的手放松之際掙脫開來,他直起腰。又道:“要不,我幫你辦個冥婚?”

韓陽一拳将剛說完話的陳之月打翻。他默念着“冷靜冷靜”,額頭的青筋卻凸顯出來。

“呵——”情緒高度激動的韓陽忍不住冷笑出聲,他的精神已經接近崩潰了。

“怎麽死了呢?”韓陽跌坐在椅子上,用手捂住眼睛,看不出具體的表情。只知道他的聲音憔悴沙啞至極。

“為什麽殺他?”

陳之月從地上站起來,拿出手帕擦擦嘴角的血跡。“下手真重,完全不顧我們之間的情意。”

“木青岩太礙事。”

“……”

“一來,他搶走你。二來,我要炎成。”

“……無聊。”說着,韓陽拿起大衣邁着步子走了。

陳之月今天找自己一定有什麽目的。肯定不只是告訴自己木青岩的死訊。

正想着,陳之月就打來了電話。

“阿陽。”

“……”

“剛剛忘了說,我的……父親想要見你。”

“你父親是誰,我不認識。”韓陽想也不想地張口回絕。

“呀,你這話要讓他老人家聽到非傷心死不可。我們是兄弟呢。”

韓陽喉頭一緊,他倒忘了自己和陳之月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有哪個哥哥會這麽算計弟弟?“不去。”

“不去不行呀。他發火起來我也受不了啊。”

“不關我的事。”

“哎哎,算了。我就是和你說一下,到時候老爺子來抓人別怪我沒提醒你。”

“閉嘴!我他媽……”韓陽剛要罵人,突然就有穿着黑西裝黑皮鞋的健碩男人靠近他。

他們略微彎腰,道:“韓陽少爺,老爺又請。”

電話中,陳之月聽到韓陽沒了動靜,便幸災樂禍道:“哈哈,說曹操,曹操到。那麽我們晚會兒見。”之後邊挂上了電話。

韓陽看着二三十個黑壓壓的人,說了句:“讨厭的一家人。”便跟随着西裝男上了車。

韓陽不知道為何陳父會突發奇想地要見自己。但他是非常不想和那一家人打交道的。一個陳之月就已經那麽讨人厭了,現在又多了一個陳父。

還有木青岩……那小子到底死沒死?

如果他現在打電話問林曜一,很可能得到不真實的回答。既然林曜一想要瞞自己,那麽一定有什麽原因,并且不會輕易告訴自己實話。

這麽看來,關于木青岩到底死沒死的問題,只能自己去醫院看一看了。

該死,今天怎麽沒想到看那人一眼再走?!

而現在又被可惡的陳父拖住手腳,不能馬上去醫院。

韓陽越想臉色越黑,最後忍不住罵了一句“Cao”,惹得車內的黑衣男紛紛注目。但他們終究是很有規矩的,本能地看了一眼韓陽後便不再有所動作。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天色已經全黑,韓陽被帶至一棟洋氣的現代別墅前。

韓陽本以為陳之月的老本家會是更古老的城堡,現在看來并不是。或許只有那家夥是個怪胎。

草木整齊別致的別墅門口,一個看起來五六十的老管家見到韓陽和藹地點了點頭,道:“老爺已經等候多時了。”

随後,黑衣男全都止了步,僅韓陽一人跟随老管家走至大廳。

走過一個長廊,又上了一樓樓梯。管家帶領韓陽至一個房門前。對韓陽說,“老爺就在書房裏,請韓陽少爺進去吧。”

“嗯。”韓陽冷着臉點了點頭。這家的人看似與自己親近,可“韓陽少爺”,“韓陽少爺”地叫着。如果真的把自己當作自家人,怎麽會在“少爺”前還加了一個用來區分的名字?

哼,下人這般樣子,多半是因為上面的人也是這樣的态度。所以說,這次陳父也絕不會搞出什麽認親之類的事。

到底是瞧不起人。

韓陽打開門進去,書房有股淡淡的香味樟木香。書房不是很大,倒是東西齊全。

兩面牆是高到天花板的書架,另外兩面牆是擺放着各種東西的幾張桌子。韓陽沒有細看,走到坐在木色沙發上的陳父前,不卑不亢地點了點頭,道:“您老找我?”

陳父有些出神,看着韓陽半會,才指了指旁邊的沙發。“坐。”

韓陽依言坐了下來,不再說話。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幾分鐘,陳父咳嗽了一聲,道:“你長得很像你母親。”

“死太早,我已經忘了她長什麽樣了。”

果然,陳父面色一暗,沒有說話。頓時,書房又陷入沉默。

哼,韓陽不動聲色地冷笑一聲。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個快要死掉的陳父多半是忘不了去世母親,所以只好找來自己以安撫慚愧的心。

可是,後悔慚愧就行了嗎?

母親天生傲氣,不願意和其他女人分享愛情,所以帶着還是嬰兒的自己毅然離開。後來到了外祖父母的村莊。半年之後抑郁積勞而死。

這樣說是很輕松,可她一個語言不通的女人,還帶着一個孩子,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韓陽不知道母親的死因到底是傷心過度,還是因為哺乳期營養不良。

但是,歸根到底,都是眼前這個男人的錯!所以,韓陽對于這個所謂是自己“父親”的家夥沒有半點貪戀親情。

“你的頭發……原來的發色是?”

“黑色。”

陳父聽後嘆了一聲氣,自言自語道:“你母親有一頭漂亮的栗色長發。不過你的眼睛但是和你母親很像……就好像湛藍的天空。”

“老頭子,如果你找我來只為了說這些話,那我就先走了。這些話留着死了跟那女人說吧。”韓陽說着起身欲走。

仿佛一瞬間,韓陽看到陳父渾濁的雙目中有陰狠霸氣劃過,再細看時,已經捉摸不到。想來,陳之月的父親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方枭雄。

“韓陽,如果你有什麽困難,可以告訴我。我想在臨終前為我和她的孩子做些什麽。”

“哼。”韓陽不屑地冷笑一聲。“不用。”他不想和面前的男人多說什麽,連一句話也不願給予他。

想來,陳之月與陳染也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吧?呵呵,看不出來,陳父年輕的時候還是一個風流人物。

“沒事我先走了。”韓陽甩甩手,往門口走去。“哦,對了。”

他捂住門把手回頭,“确實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麻煩你讓你寶貝兒子離我遠點。”說完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韓陽嗎?”陳父獨自笑了笑,“有意思的孩子,不羁的性格倒是和她母親很像。”他走到書桌前,接通內線電話,聲音低啞道:“之月回來了嗎?等他回來讓他來我書房。”

作者有話要說:

☆、木青岩的生或死

管家見韓陽從書房中出來時臉色并不歡快,倒也未曾說什麽,只将他送至門口車上。

車門将關未關時,陳之月就到了韓陽跟前。

“怎麽我剛來你就走?”陳之月一手搭在車門上,彎腰沖車裏的韓陽問道。

“開車。”

那開車的人始終是分得清主與客的,見陳之月還搭在車門上就也沒開車。如此,韓陽的臉色更黑了。

“真是,你不等我一起回去嗎?”

“……”

“少爺,老爺請你到書房去。”一旁的管家上前化解尴尬。

“嗯,知道了。阿陽我都好幾天沒見着你了,今天回去給你打電話。”陳之月一手放在耳邊做電話的樣子,一手關上了車門。

韓陽坐在車後座,思考着是今天就去看木青岩的情況,還是等到明天再去。

此時,韓陽已經基本冷靜下來了。今兒發生的事很多。木青岩遭襲,陳之月約他見面,還有就是陳父。韓陽必須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才能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所以,還是明天去看木青岩好了,反正不管死活都只是一晚上而已。

韓陽看着車外快速後退的橘黃色路燈,愣愣地出了神。其實,今晚不立刻去看望木青岩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韓陽怕自己會無法承擔事實的打擊。他也許需要一些時間去做好準備。

韓陽刻意回避的這層原因,看着霓虹燈閃爍的夜景閉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韓陽揉揉略帶烏青眼袋的眼睛。昨晚想了一晚上,也不得什麽要領。

只有幾點想通了些。一是,陳之月告訴自己木青岩的“死訊”,是為了打擊自己。現在尚且不知道為何他要打擊自己,但陳之月做事很多時候只是心血來潮。

想來想去也不能确定他的消息的真假。如果是真的,他這麽做确實是為了打擊自己。如果是假的,那麽也只能說是因為陳之月就是心血來潮要打擊玩弄自己。不管怎麽看,兩件事他都可能做出。

這是其一,其二是:陳父命不久矣。

所以他才會想要見自己一面,而陳家的地位也會影響,以至于陳之月迫不及待地開始實施了計劃。

他們上層社會的生死存亡都不管韓陽的事,他現在只想确定一下木青岩死了沒。

如果沒死,那就沒什麽事了。自己也好安下心來,畢竟他是在探望自己的路上出事的。如果死了……韓陽坐在計程車裏,唇咬出異樣的紅。既然別頭,如果死了,那就死了吧。

韓陽很快到達林曜一的私人醫院,他克制自己的情緒,穩步跟着護士走向木青岩的病房。

透過房門的玻璃,韓陽看到冬日的晨曦溫和柔軟地撫摸木青岩略顯蒼白的臉頰。他厚密的黑睫毛緊合在一起,像是睡着了一般。

林曜一趴在木青岩床邊也睡着了,他應該受了木青岩一晚上吧?

不知不覺,韓陽被安谧的情景感染,就這樣現在病房外。

木青岩像黑色蝴蝶一般的睫毛輕顫了兩下,緩緩睜開。他看到床邊睡着的林曜一,不覺地皺眉露出歉意的表情。

韓陽發了一會呆,見到牟平睜眼打量病房,便知道他還或者。輕輕呼一口氣,韓陽露出釋然的微笑。在這樣恬靜的環境中,也曉得十分平淡安然。

既然你還活着,那我便可以放心離開了。

韓陽轉身離開。

“阿陽!”

一聲難以捉摸的聲音傳來,在安靜的走廊裏輕輕回蕩。韓陽僵住雙腿。

他不想留下來的,他應該走的。

韓陽忍着回頭的欲、望,連手指也顫抖起來。可是……可是我好想再看木青岩一眼。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韓陽仿佛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突然,一只手按住韓陽的肩膀。韓陽心中一驚。

“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吧。”

林曜一有些虛弱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下意識地,韓陽吐了一口氣。自己在害怕什麽呢?

韓陽跟随林曜一走進病房,恍惚間,韓陽看着面前的兩人,感覺自己就像外人一樣。

木青岩含笑看着韓陽,後者馬上冷着臉,道:“別看了,我什麽也沒帶。”

誰會想着給你帶探病的禮物。在沒确定你死沒死之前,還是不要浪費錢買東西了。

木青岩微笑,并沒有被韓陽的語氣所傷。“我在想,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你死沒死。”

林曜一在床頭的小櫃上倒了一杯水,道:“我出去買早飯,韓陽吃過了嗎?”

“還沒有。”

木青岩看着林曜一,聲音帶着手術後的特有的虛弱:“買一碗皮蛋瘦肉粥。”

林曜一點頭,穿上外套,便離開了。

韓陽面不改色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自然地翹起二郎腿。兩個人對視一會,韓陽別過頭,道:“昨天怎麽回事?”

木青岩手術後麻醉劑的藥效剛過,這是從昨天來第一次醒來。他歇了一會,道:“麻煩給我一點水。”

韓陽處在原地,動也不動。

木青岩現在這個樣子,讓他怎麽給他喂水?想着想着,韓陽黑線。木青岩看着韓陽略微尴尬的臉,知道他的小妖精一定是又想到什麽奇怪的東西了。

他有些惡作劇地笑笑,“阿陽,我好渴。”

“閉嘴,我知道。”

“那快給我喝水啊。我剛做完手術,動不了。”

“吵死了。”韓陽站起來,靠近木青岩将枕頭墊高,又攜起木青岩,讓他靠在枕頭上。

木青岩不動聲色地深呼吸,只要阿陽一靠近,周圍的空氣就彌漫着好聞的味道。

韓陽端來倒好水的杯子,放置木青岩的嘴邊。“喝吧。”

“阿陽,”木青岩苦笑。“你這樣我喝不到。”

韓陽看了一會,知道木青岩确實是喝不到。他看着木青岩期待的表情,黑着臉走出病房。

木青岩見小妖精毫不猶豫地離開,以為自己做的太過分,忙喊到:“阿陽,我不喝了,你快回來。”

韓陽在門口處回頭,兇神惡煞地罵到:“閉嘴!吵死了!”随後,回頭轉身進入走廊消失不見。

木青岩神色暗淡下來,他沒想到阿陽怎麽經不住挑逗,早知道這樣,他也不會挑逗阿陽了。

不多會,韓陽有出現在病房門口。木青岩喜道:“我以為你走了。”

韓陽斜睨他一眼,将手中的吸管放進杯子中,拿住吸管和杯子,将吸管的另一端抵在木青岩的唇上。

那有些幹白的唇被壓得有些變形,木青岩笑着含住吸管,眼睛卻一直盯着韓陽看。

“不許看我。”

“阿陽,你今天好兇。”

韓陽眼皮向下,生怕木青岩看出自己的不适。

兇嗎?确實。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在木青岩面前無法無法平靜下來。怎麽回事?為什麽這麽不安?

該死,自己到底在在乎什麽啊?

木青岩倏地握住韓陽的手,溫柔道:“怎麽心不在焉的?”

“你不是不能動嗎?”韓陽閉眼怒道,将自己的手迅速抽回來,杯子裏剩了一半的水險些撒出來。

“現在能動了。”

“油腔滑調。”韓陽放下杯子,又道:“既然知道了你還活着,那我也該走了。”說着就站起身。

“阿陽。”木青岩急忙想要抓住韓陽的手,卻因為脫力沒有抓住。“阿陽,再陪我一會。一會就好。”

不知為什麽,韓陽就是不忍心看到木青岩這麽低微地乞求別人。他坐下來,等着木青岩的後話。

“其實,你今天來我很高興。真的。我沒想到你會主動來看我。”木青岩嘴角挂着笑,在陽光下看起來很讓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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