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顧曉映被她吓了一跳,連忙推開商殲行去扶她。這姑娘衣服破爛,渾身的血漬都凝結成了板塊,黑漆漆的。

商殲行因為被推開面色不虞,對這個少女的出現也顯得很是戒備。

少女死死的捏住顧曉映的手臂,眼眶充滿血絲,面帶絕望:“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弟弟吧,求求你了。”

商殲行走過來用力将少女的手從顧曉映的手臂上拽下,冷冷的說:“你最好小心些。”

少女被他散發的冰寒氣息吓得倒在地下,瑟瑟發抖,但還是鼓起勇氣,磕磕絆絆的說:“對不起,大人,對不起。”

顧曉映嗔怪的看了商殲行一眼,蹲下去将她額邊的亂發撥開,溫柔的問:“你弟弟怎麽了,說清楚我們才好去救他。”

少女的眼神忽然迸發出了一股強烈的希望,她想捏住顧曉映的袖子,又覺得自己的手太髒而放下:“我弟弟被那些人選中祭品,要把他燒死祭天,大人,求求你快些去救他。”

顧曉映騰的站起身,看向那個濃煙滾滾的方向,對商殲行說:“我們快走!”

商殲行翻身上馬,一只手将顧曉映帶上,揚起手中長鞭。馬兒吃痛,在沙地上卷起厚厚的煙塵。

少女像是放下心中大石一般,眼神空洞茫然。坐在沙地上,癡癡的望向顧曉映離去的方向。

顧曉映坐在前面,吃了一嘴的風沙。商殲行竟然擔憂的想放慢速度,被她及時制止了。

開玩笑,這種人命關天的事,哪裏還容得下人慢騰騰的走。

果然,他們沒跑多久,就看見一群人圍着一個熊熊燃燒的火堆。那些人面帶狂熱,嘴裏呢喃着什麽,看的人心中發毛。

火堆中一個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孩子正在拼命翻滾,他全身的皮膚都被燒化了。但是因為身上綁着沉重的鐵鏈,無法離開這個殘忍的地獄。

商殲行一個飛踢,将火堆旁的枝丫踢開。再将沙子揚起降低火勢。趁機将火堆中的孩子抱出來。

被人打斷祭祀,那些人全部轉過身來,惡狠狠地看着兩人,并漸漸的将他們包圍起來。

顧曉映背上冒出了冷汗,這種像是被野狗盯上的感覺,讓她全身都在自動的發出戒備的聲音。

商殲行安撫的握住她的手,厲聲道:“我是商家家主商殲行,你們識相的最好跪下請罪。”

那領頭之人嘿嘿一笑,面上的絡腮胡抖動着,露出焦黃的牙齒:“你說你是商家家主,我就信嗎。我還說我是皇上呢,你怎麽不跪下向我磕頭!”

“我勸你快把人還給我,我們将祭祀弄完,心情好就放你和這小娘子一條生路!”

顧曉映冷冷的說:“這孩子怕不是你們的吧,拐賣人口可是重罪!”

領頭人變了臉色:“你們是哪裏來的,我将他們從街上撿回來,給他們吃,給他們穿,他們自然就為我所有。”

簡直狡辯,抑制住想要破口大罵的心情,顧曉映說:“你們不也供你們的孩子吃穿,怎麽不用他們去祭天。喪盡天良的事做多了,不怕将來的孫子沒屁|眼兒?”

商殲行一聽,雖然極力的壓抑自己,仍控制不住的勾唇一笑。

然而這話似乎戳到了那些人的痛處,他們沸騰起來,兇神惡煞,叫嚣着要将兩人一起扔進火堆!

商殲行拔出彎刀,在衆人沒反應過來時率先挑起戰鬥。他別的人都不管,直取領頭者的咽喉而去。那些人雖然兇狠,但是手中沒有武器,只能肉搏。顧曉映在他手上學了幾招三腳貓功夫,勉強可以應付一下,但始終力有不逮。

但是商殲行靠譜,他在顧曉映力竭之前将領頭者制住,并且示意衆人全部跪下。

在死亡面前,少有人能夠維持他的骨氣與良心。

領頭者被刀架在脖子上,毫不猶豫的就要求衆人下跪。而那些人一見頭領被俘,而商殲行看起來是個狠角色,就連滾帶爬的逃走了,誰都沒有回頭看一眼吓得失|禁的頭領。

商殲行嫌棄的将軟成一團的絡腮胡丢下,一腳踩斷了他的右手,他還想繼續踩,被顧曉映制止。

主要是大面積燒傷的孩子看起來狀态很不好,他們要快些回去找大夫。否則這種人渣,顧曉映巴不得商殲行踩斷他的四肢。

馬兒載了三個人,可它還是健步如飛,可見這孩子有多輕。

那孩子的姐姐還在那個小山包等着他們,看見他們飛馳而過,那姑娘激動的不顧自己受傷的軀體追趕。顧曉映回頭看了一眼,沒有開口讓商殲行停下。

到了商府,她讓劉意去接那個姑娘回來,讓春花請了甘霖最好的大夫來。

大夫看了幾眼,就搖搖頭說沒辦法治。其實顧曉映心裏也明白,男孩的傷太重了。臉部被燒變形,身上全是血肉模糊焦黑的爛肉。

如果有抗生素,怕是還可以拼一拼。那男孩的姐姐一進門,看見弟弟就發出了一陣悲鳴,就像小獸叫喚,毫無意義的音節,但能聽出其中的絕望心酸。

似乎是被姐姐熟悉的聲音喚醒,男孩半睜雙眼,嘴巴開開合合。但是因為他的喉嚨被煙熏壞了,面部也被毀,所以就算他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也什麽都說不出口。

顧曉映示意所有人離開,将空間留給這對姐弟。

親眼目睹這種殘忍的生離死別,而自己卻絲毫沒有辦法,再心大的人都免不了難受。

房間裏,顧曉映環住商殲行的腰,嘟囔着:“要是我手中有抗生素就好了,抗生素,抗生素!”

商殲行很喜歡這種兩人之間的溫情獨處,他抱住顧曉映,輕柔的撫摸她烏黑順滑的頭發:“你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生死有命,希望那孩子來生再投個好胎吧。”

顧曉映向來是信命但不認命,她正要反駁,手腕內側熟悉的綠光閃過,一盒頭孢出現在眼前。

不敢置信的顧曉映将藥品拿在手中,掐了商殲行一下,商殲行痛的龇牙咧嘴,卻不敢還手。

顧不得這藥是怎麽來的了,她匆忙趕到男孩身邊,将藥給他喂下。并囑咐那個姑娘一定不要離開,要一直在他耳邊說話,這樣才好激起他的求生欲。

春花端來了一碗糖水雞蛋給那個姑娘,勸她:“你好歹吃些東西,要不然哪裏來的精力照顧你弟弟呢。”

那姑娘跪在顧曉映面前用力的磕頭,幾下就将腦袋磕的通紅一片。

顧曉映見不得這個,把她扯起來對春花說:“你來安慰她,我也去吃點東西。”

廚房中,只有五個廚子準備府中一切菜肴。看見顧曉映進來,他們誠惶誠恐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吃酒席去了,有些短小,望各位小天使不要嫌棄。

☆、短小君

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的就算是害怕,還是硬着頭皮走過來問顧曉映有什麽吩咐。

顧曉映掃了一眼整個廚房,并沒有發現什麽新鮮東西,就讓廚子給她下了把面。面條很香,上面撒了綠色的蔥花,還卧着一個黃澄澄的雞蛋。

将面條一路端進房間,商殲行正在等着她,問:“你剛才拿的那個是什麽東西。”

顧曉映咬着筷子想了一會兒,如實回答:“是我原先那個時空的藥,我不知道怎麽會這樣。”

商殲行撩開她手腕內側撫摸,皮膚觸手生溫,潔白光滑:“你記不記得,我到你所在的那個時空來找你時,你也是手腕內側發出的綠光。”

顧曉映挑了一筷子面條喂他:“我當然記得,我懷疑這是陰元珠的力量。或許它是一個寶貝,能夠讓人心想事成,但是它需要積攢能量,你聽過神筆馬良的故事嗎?”

商殲行滿臉疑惑:“沒有。”

她喝口湯,給他科普:“一個叫馬良的人,得到了一支筆,凡是他所畫的東西都會出現在現實生活中。陰元珠可比那支筆高級多了,不用畫,只要心中默念就行!”

“我們現在可以每天觀察,它究竟需要多少天才能積攢一次能量。如果不出我所料,那麽我們就可以躺着完成你師父的要求了!”

顧曉映越暢想着以後的美好生活,興奮的臉頰發紅。這種可憐又可愛的模樣感染了商殲行,他根本沒有分辨出顧曉映在講些什麽,只是為她的開心而開心。

之後的幾天,顧曉映都密切的注意手腕內側有沒有什麽異樣。直到十天之後,一個淡淡的印記出現了。

她激動的将還在睡夢中的商殲行搖醒,商殲行艱難的睜開綠色的眼眸,朦朦胧胧的打了一個呵欠。瞬間淚水凝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看起來真是及其的秀色可餐。

他仔細的扒着手腕細看,驚嘆:“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竟然從未聽過陰元珠有這等神妙!”

覺得自己手握重寶,即将走上人生的巅峰的顧曉映,翹着尾巴念叨:“雨水,雨水,我要下雨。”

商殲行撐着下巴,一臉癡迷的盯着念念有詞的顧曉映。

顧曉映念完後,忙不疊的去開窗,外面晨曦微亮,空氣幹燥,絲毫沒有下雨的跡象。

但是顧曉映并不沮喪,她覺得陰元珠應該只能給她現實的東西。于是她念道:“給我手機,手機。”

空氣安安靜靜,沒有一絲波動。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試:“給我打火機,打火機。”

手腕這時光芒大作,一張輕飄飄的紙打着旋兒落在地上。

顧曉映半蹲着去撿,散披着的長發如流水般滑下,垂到地上。

紙上寫着:我是顧青雲,曉映妹妹,我在十天前無意中聽見你要抗生素的聲音。剛好抽屜中有一盒抗生素,就直接拿了出來。然後一道綠光閃過,抗生素不見了,原來是到了你那邊。經過我的檢測,這個每次只能夠輸送一百克以內的東西。我很高興能夠補償你,十天以後再告訴我你要些什麽吧,記住,一百克以內!

商殲行拿過紙張迅速看了幾眼,噗嗤笑了出聲。然後一把将蹲在地上無比沮喪的顧曉映拉了起來,柔聲安慰:“何必這麽貪心,你不是一直都心系于那個什麽水窖嗎,這下正好,你不用愁了。”

诶,好像是這個道理。

顧曉映是個很好安慰的姑娘,她複又開懷起來,問商殲行:“你今天不能休息一天嗎?”

商殲行一邊穿衣服一邊回答:“沒辦法,商家嫡系殺完了,他們的職位卻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人來填空缺,特別是管着整個甘霖財政的職位太重要,非是心腹不能勝任。可惜常際,付姚對那些是一竅不通,便是做着別的都是叫苦連天。”

顧曉映埋怨他:“那你為什麽非得把他們全殺了?”

“這是我師父的條件,我祖上徹底成為甘霖掌權人後,就将宏雨部落首領一系暗中解決了。部落沒了領導人,成了一盤散沙,終日內鬥。師父的父母在那場争鬥中死去,而他卻活了下來,發誓要将商家人殺的幹幹淨淨。”

顧曉映恍然大悟:“難道他成為你師父圖的就是這個,,他的仇恨又何必牽扯到你,你當時還是個孩子呢。過來,抱抱!”

被自己敬愛的師父當做棋子,被兄弟父親看成一件殺人工具,商殲行能長成現在這樣,的确是不容易。

商殲行面帶落寞的接受了這個帶着馨香體溫的擁抱。

顧曉映突然想到:“不如讓春花去給你管財政吧,她從小跟着我,就管着我的各種財物,店鋪收益,幾乎沒出過什麽差錯。我想,這甘霖又窮,也不大,應該沒什麽困難。”

商殲行眼睛一亮,但又有些躊躇:“春花她肯來幫我嗎,我覺得她有些不喜歡我。”

真是,商殲行怎麽這麽脆弱敏感,就像一顆寒風中的小白菜,讓人心疼死了!

“胡說,你是我最愛的人,春花怎麽可能對你有意見。別胡思亂想了,等一下我就去和她說!”

商殲行感動的眼圈兒通紅,重重的嗯了一聲,還帶着鼻音。

正在分派府中支出的春花聽見這個消息,懷疑自己聽錯了:“小姐,你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短小君出現了,驚恐。

☆、店鋪

顧曉映将她手中的賬本拿下來,滿臉鼓勵:“春花,你看,這就是你發揮自己所長的時候了,別怕,你是阿行派去的人,一定沒人敢欺負你。”

春花問:“小姐,這是姑爺提的嗎?”

顧曉映驕傲的說:“不是,這是我主動向阿行說的。”

春花猶豫:“那我要是走了,誰來伺候小姐你呢?”

顧曉映有些感動,為了讓春花沒有後顧之憂,她假裝大度的說:“這簡單,随便找個人就行了,我又不挑。”

聽得此言,春花笑的有些勉強:“既然姑爺小姐這樣看中我,我一定會不負所托。”

顧曉映有些擔憂:“春花,你不高興嘛?”

“沒有,只是有些緊張而已,害怕自己不能擔負重任。”

付姚帶着春花到了財政司,鄭重的将代表甘霖財政的印章交給她。付姚一直是商殲行的身邊人,很有威望。

這時,衆人見他将莫大的權利交給一名陌生女子,讓她一躍在所有人頭上,心中早已沸騰似油鍋煎熬。但由于付姚所做的事往往就是代表家主的意志,所以不敢質疑。

等付姚走後,那些年紀較老的大多面色不虞,唯有一些年紀輕輕的轉了轉眼珠,敏銳的感覺到這財政司似乎是要變天了。

春花坐在上首,說:“我初來乍到,對有些事務不太熟悉,所以一切照舊運轉。”

這話如同一帖藥,讓那些憤憤不平的人安靜了下來。雖然心中安定了,對春花卻不免生出幾分看輕。覺得她畢竟是腼腆姑娘家,再怎樣也不可能爬到他們頭上。說不定為了穩住他們,還得好言相待。

春花眼光一掃,這些絲毫不加掩飾的鄙夷根本沒被她放在心上。

自從春花到了財政司,每日忙碌,到了夜間還得點燈熬油的查看往年卷宗,根本沒有空閑。

顧曉映身邊少了一個熟悉的人,總覺得提不起精神,怏怏不樂。

商殲行為了讨她歡心,将雪煙提拔來陪她。顧曉映有些排斥,因為雪煙明顯就是對商殲行有企圖。

當她不甘不願有些別扭的将自己的小心思說出後,商殲行笑了:“怎麽這麽傻呢,你身邊的人,總要長得不錯,會寫會算吧,而且還得是知根知底。這府中這麽多人,也就一個雪煙勉強合适。當然,你要是不喜歡,那就算了。”

商殲行這麽費心費力,顧曉映也不好駁他面子,就說:“那我看看。”

雪煙一出現,顧曉映覺得她像是變了一個人。原先的輕浮轉為穩重,着一身低調的綠衫,低眉順眼的跪在地上。

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覺得心裏別扭:“算了,我不要她伺候我。”

本來安順的跪在地上的雪煙,拼命的磕頭哀求顧曉映留下她。她磕頭真的是實打實的磕,不一會兒就血流如注。

顧曉映心中發慌,她想去将她拉起來,被商殲行環住。商殲行說:“既然曉映不喜歡你,你就下去吧。”

誰知道雪煙根本不聽,她只是沉默着将頭磕的更猛烈。

顧曉映怕她磕死,心慌意亂之下就答應了。答應後,她又覺得心中有種違和感,對雪煙沒有什麽好臉色。

商殲行在顧曉映離開後,贊賞般的對雪煙說:“你做的很好,以後要好好伺候夫人。不管夫人做了什麽,都要及時向我彙報,知道嗎?”

雪煙額頭上的血往下滴,她回答:“是,家主。”

商殲行愉悅翹起唇角:“不枉我栽培你這麽久了。”

雪煙不敢擡頭,身體卻控制不住的生理性發抖。

過了幾天,顧曉映逐漸适應了雪煙的伺候。她話很少,但是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妥妥帖帖,比起春花不差什麽。

倒是春花在知道雪煙存在的第二天後,回財政司将幾個倚老賣老的全部革職,并且将那些個年輕有幹勁的提拔上來。在那些老東西哭天抹淚時,面無表情的說:“誰都不是不可替代,獨一無二的,望各位謹記。”

劉意送來了李大力的回信,上面說已經為顧曉映找好了手藝精湛的匠人,并且一并将鋪子的收益和能夠成活的玉米種帶來了。

從京都到甘霖,最快也要走三個多月,急是急不得的。

剛好雪煙過來回,說是那對姐弟中的姐姐有事找她

弟弟的容貌已經完全被毀,喉嚨只能發出簡單的音節。姐姐局促不安的牽着弟弟。

顧曉映和顏悅色問:“你們有什麽事嗎?”

姑娘跪下說:“夫人,我叫何羽,我的弟弟叫何光。你救了我們,我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這麽小的孩子能做什麽,但為了安他們的心,顧曉映還是說:“你們将被騙的經歷說給我聽,我将它潤色一番寫下來,命人拿到城外粘貼,用以警示那些孩子們。”

何羽提醒:“夫人,我們不識字,街頭上流浪兒都不識字,這個事情我已經通過朋友傳出去了。”

顧曉映有些尴尬,但她還是問:“你的朋友靠譜嗎?”

何羽有些得意:“我朋友回去後會告訴那些大孩子,大孩子就會聯和起來給小孩子們警告。”

何光也在點頭附和姐姐。

但是顧曉映卻從他們的話中聽出了不同尋常的信息,往往能夠成為一個組織的前提,就是人數規模要大。本來她以為這樣無家可歸的小孩只是少數,現在看來,怕是有很多。

顧曉映問:“甘霖有沒有專門收容流浪小孩子的地方?”

何羽有些不敢置信:“沒有,夫人,這個世上會有這麽好的地方嗎?”

如果想要讓甘霖發展起來,人口的充足是最大的要素之一。任由這些孩子們流離失所,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她對雪煙說:“雪煙,去找春花,讓她有空回來一趟,我要建收容所。”

何羽和何光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何光身上的傷并沒好透,顧曉映強制他們回去休息。

春花沒過多久就來了,她明顯走的有些急促:“小姐,你先想清楚,建一個收容所容易,但是難的是如何維持它。你又要以你的名義建,要是後面出了差錯,對你的名聲不好。”

“不如直接以商府的名義建,走甘霖財政的公賬。”

顧曉映沉思一會兒,說:“不行,我自有分寸,我們帶來的東西還有多少?”

春花從腰間取下一把精巧的鑰匙,到後面去打開了一個箱子:“我們的東西都沉到河底去了,只剩下這些。”

箱子中有幾對金元寶,一些華麗繁複的朱釵,各種玉制的飾品,還有李家姑娘送的銀镯。

她将銀镯從箱子中拿出來,然後對春花說:“把東西給劉意,讓他幫我折成現銀。”

春花欲言又止,抱着一箱珠寶硬是邁不開腳步。

顧曉映抿嘴,顯然是個不太高興的模樣。就像一個興致勃勃的孩童要出去玩,卻被身邊的認為很危險而不讓出去。

春花最受不了這個,她将箱子拿起,做出一個投降的動作:“好好好,我馬上去找劉意。”

春花在經過雪煙身邊時,停頓了幾秒,終究是無視了她,直接離開。

能夠留下來的東西都是珍品,劉意去了半晌,依舊捧着盒子回來,身後下屬擡着兩個箱子。

顧曉映有些驚訝,問:“怎麽,賣不出去?”

劉意笑着搖頭:“不,只是東西太好,不值得全部在這兒賤賣。我的建議是先賣一點,然後把剩下的拿到京都去賣。”

顧曉映有些喪氣:“我何嘗不知道在甘霖賣不出高價,就算是原價估計也賣不出去。但是,典當自己的東西總歸有些丢人。京都熟人多,她們一定一眼就看出來了。”

劉意啞然失笑,對了,他的主子還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正是臉面薄,好面子的時候。

“那我就先用着這些銀子,等不夠再說。”

顧曉映心頭暢快了,她催促劉意:“你盡量快些,我還另有安排的。”

劉意笑着答應了。

顧曉映對雪煙說:“去把苗苗帶來,我們出去走走。”

背詩背的昏昏欲睡的苗苗一聽可以出門逛街,他立馬就精神起來。拿着自己的小包包,乖巧的牽着顧曉映的手。

其實甘霖的街道真的很冷清,沒有太多逛街的人,偶有幾個,都是神色疲憊,行色匆匆。

她問雪煙:“你知道哪裏有牙行嗎?”

雪煙帶着顧曉映到了一個小店,估計是多日沒有開張,夥計在那兒擦桌椅,擦的昏昏欲睡,有人進來了都沒發覺。

苗苗邁着小短腿跑過去,扯扯夥計的衣袖:“我們有事找你。”

夥計一個激靈,連忙放下手中抹布,問:“姑娘要買些什麽?”

顧曉映把苗苗招回來,對夥計說:“想要買一個鋪子。”

夥計殷勤的介紹手中合适的貨源,最終顧曉映選了一個城中位置偏右的地方,因為那個店鋪的空間比較大,雖然貴一點,但是值得。

選定地方後,夥計就帶她們去看。店鋪以前是賣鐵器的,在主街的末尾,比別的店面積要大上兩倍。

夥計介紹,這家店鋪的老板因為得了重病,欠下太多債務,所以就打算賣掉鋪子抵債。

顧曉映看了一下,覺得不錯,就與夥計簽訂了契約将店鋪買了下來。

☆、選人

苗苗天真的問:“娘,我們要賣什麽東西?”

顧曉映将他抱起來,親了幾口,吓唬他:“我要把苗苗放到店裏賣,就賣一文錢。”

苗苗摟住顧曉映的脖子,湊過來親她:“不要賣我,我太輕了,賣不了錢,把爹爹賣掉好不好?”

顧曉映揉揉他的腦袋:“你爹準會被你氣死。”

連一向沒什麽話說的雪煙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十日之期很快就到,顧曉映從顧青雲那裏得到了關于水窖的詳細資料。

從京都來的匠人還沒來,顧曉映也不想浪費時間,就想先實驗一下。

商殲行建議人手就從挖井的苦役中抽調一些,畢竟他們對這個有點兒經驗。

入夜,監工們抽取了一些比較老實,幹活麻利的人。破天荒的每人給他們提供了一盆有點渾濁的水,勒令每人必須将身體擦拭幹淨,免得污了家主與夫人的眼睛。

趙老六用粗糙的手,珍惜的将水捧在掌心,任它從指間流過。他忐忑不安的對何啓華說:“你看,何老弟,我們不會有事吧?”

何啓華嘩啦一聲将水從頭頂淋下:“再壞能壞到哪兒去,那商家家主總不可能将我們都弄死吧,說不定我們可以借此機會入了家主的眼,擺脫這裏。”

修建水窖的地址得選在半山腰,或者偏上的地方。這樣的地方不好騎馬,顧曉映又不要人擡她,嫌丢臉。最後只能氣喘籲籲的搭着商殲行的肩膀,努力往上爬。

商殲行摟住她的腰,給她擦汗,再次提議:“我背你上去吧,曉映。”

顧曉映拒絕:“不,我不要,連比我瘦弱的雪煙都沒說不行呢。”

商殲行看她逞能,氣的捏了一把她的腰:“我看就是你身上的肥肉拖累了你。”

女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別人說她胖,更別說這還是一向對她千依百順的商殲行。

顧曉映氣的要去擰他耳朵,商殲行靈活的躲開:“說你兩句你就生氣了,顧小氣鬼!”

撲了空的顧曉映簡直又氣又窘,她對常際說:“把你的弓給我,我要弄死他。”

常際唯恐天下不亂,還貼心的送上了一支羽箭。

顧曉映知道他能躲過,自己也沒有準頭,就朝他胡亂射了一通。

誰知道商殲行竟躲都不躲,直直撞上箭矢。眨眼之間,羽箭正中他的心口,他痛苦的握着箭,半跪着垂下頭。

顧曉映吓壞了,連忙丢了弓箭上去,聲音中都帶着顫抖:“阿行,你究竟怎麽樣?”

她不敢直接去拔箭頭,只是讓他倒在自己身上。關心則亂,她竟沒有發現商殲行的傷口沒有一絲鮮血。

還是懷中人漸漸笑出聲,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受到愚弄的她本該拂袖而去,卻不知怎麽的,自己竟然湧出了一種慶幸的感覺。

顧曉映拉着他的手,給他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動手。以後再也別這樣騙我了,好嗎?”

商殲行沒意料到她竟會正兒八經的道歉:“曉映,你別生氣,我以後永遠不會再騙你了了。”

顧曉映翻身挂在他後背上:“記住你的話,罰你背我上去。”

商殲行小心翼翼的将她摟住:“被你懲罰,我心甘情願。”

商殲行一路背着她上了半山腰,在衆人面前坦然的将她放下。與顧曉映想象中不一樣,沒人敢說閑言碎語。他們都将頭垂的低低的,不敢向上擡。

顧曉映從袖中拿出重新謄寫過得紙張,将它遞給負責人看:“你看看,有什麽不明白的問我。”

負責人看的頭暈眼花,不敢托大,只好實話實說:“夫人,我實在看不懂。”

顧曉映問:“你哪裏不懂,我好給你解釋一下。”

他抓抓腦袋,笑的很憨厚:“一個字都不懂!”

這種坦然的态度,把顧曉映氣炸了:“你是怎麽當上這個頭的,連字也不識得一個。我們将來要是發一封信給你求救,估計你都不知道。”

商殲行安撫她:“诶诶,別氣,別氣,他雖然不識字,但是經驗豐富嘛,找個識字的念給他聽,不就得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何啓華咬牙從隊伍中直接往前走,自薦:“夫人,我識字,願意給趙監工打下手。”

顧曉映挑了挑眉,示意監工将紙張給他看。何啓華看過後,問:“夫人,這個圖紙我大致看懂了。就是有兩點,那封住水窖使它不能滲漏的東西我們沒有,還有數字後面的符號不明白。”

顧曉映對他露出欣賞的微笑,馬上拍板:“你從今天起不用去挖井了,就協助趙監工把。”

她和商殲行商量:“阿行,我們幹脆來一場選拔,凡是會識字,會畫圖的就直接将他們提起來,從旁協助監工們。”

她說的商殲行就沒有不準過,這個決定一出,下面的人們全部都沸騰了。

那些從京都獲罪發配到這兒的人,無不是滿臉麻木。他們這批人每年都會死很多,死在遙遠的路途,繁重的勞累,惡劣的環境與郁郁難消的心結上。

聽見可以擺脫這個惡劣的環境,原本因為被單獨提出來忐忑不安的人們頓時變得精神起來。他們不敢喧嘩,只是用渴望的目光看着顧曉映。

趙監工則有些急:“夫人,你不要相信他們。他們都是在京都犯了重罪才會被發配到這兒的,要是把重任交給他們,他們搗亂呢?”

顧曉映拍拍他的肩膀:“所以這就是你們的事兒了,直到你們能獨立認識基本的字體前,都需要他們從旁協助。如果他們出問題,那就你們擔着責任。”

她又對那些人說:“如果你們中有人将監工教好了,那就記一功,從此不必再這兒混了,我會親自給你們安排職位。”

雙方要有激勵,才會進步嘛!

趙監工一聽大把年紀了還要重新學,臉上就露出了絕望的表情。他望着商殲行,企圖從他嘴裏聽到一些質疑的話。

被一張滿是風霜的老臉用可憐巴巴的目光瞅着,商殲行覺得莫名其妙。他掃了李監工一眼,說:“看我幹什麽,夫人說你就去做,不想做就滾!”

李監工當然不想滾,這裏吃得好工錢又高,還大小是個官兒。

他哆哆嗦嗦的跪下請罪:“家主,我一定會将夫人說的事辦好。”

果然,還是商殲行能唬人。

顧曉映給他投了一個贊賞的眼神,覺得自家男人簡直帥炸天。

還沒等商殲行颠颠兒的湊上來讨獎勵,劉意就從遠處急匆匆的趕來了。

他對顧曉映說:“小姐,李哥送的東西半路上被劫了!”

“什麽,怎麽會這樣?”

“有人逃脫後,給我們發了消息。”

商殲行問:“知道是誰做的嗎?”

劉意:“信中說,是在經過岐山時,被山中的匪徒劫的。他們裝備簡陋,沒有什麽紀律性。就是人太多,打起來兇狠不要命。”

顧曉映急的很,錢財倒是其次,就是那些玉米種子和技術精湛的師父很難得。不知道李大力花了多少心思,才找到肯背井離鄉到甘霖來的人。

商殲行對她說:“別急,我這就召集人,即刻出發,将你的東西給你拿回來。”

顧曉映抓住他的袖子:“別去,那些匪徒那麽兇狠,我怕你會受傷。”

商殲行握住他的手:“知道為什麽甘霖沒有匪徒嗎,因為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在我們地盤上撒野的人。”

“你是我的夫人,就是我要保護的人。如果我這一次任由你被欺負,我就不配做你的夫君!”

他捧着顧曉映的臉頰親了一口,然後說:“常際留下,付姚和劉意跟我走,我們去把夫人的東西帶回來!”

付姚和劉意垂頭答複:“是,家主。”

顧曉映愣愣的看着他們離去,雪煙上前給顧曉映擦汗,擔憂的問:“去陰涼的地方休息一下吧,夫人,你的臉好紅。”

顧曉映抓住雪煙遞過來的手帕,心慌慌的胡亂擦了擦,掩飾般的說:“嗯嗯,這種天氣真的太熱了。”

讓她怎麽開口,她剛才竟然被那個蠢蠢的家夥撩的臉紅心跳,身體發軟!

為了讓自己不要那麽胡思亂想,她決定現在就開始篩選人。

因為是在半山腰,沒有紙筆。于是就每人在地上劃了一個範圍,用樹枝作筆考核。

這些人有五十多個,分場地都分了好一會兒。大概是這個考核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有人竟然還沒考就昏厥了。

那些昏厥的都被拖了下去,剩下的人更加緊張。顧曉映又不得不安撫他們幾句:“你們不要怕,有能力的人在哪裏都可以發光。就算考核沒過,還有機會呢。”

這個安撫似乎并沒有什麽成效,聽見考核沒過這幾個字,又有人哆嗦着倒下了。

為了避免人越來越少,顧曉映幹脆馬上就考。她先是念了一句挺有名的詩,讓他們寫下。然後又出了幾道簡單的數學題,讓他們算。

基本上能寫能算就可以了,不要求太多。五十幾個人,昏倒了一些,淘汰掉大部分,加上不用參加考核的何啓華,不過只有寥寥六個人符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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