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

雨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東西，在甘霖，它被人期盼着，甚至連地區的名字都喻義着對雨水的喜愛。但是在別的地方，就不一樣了。

接連七日的大雨，沖垮了河堤。同時，把還在農田中生長的作物澆的顆粒無收。

顧曉映和商殲行也被大雨困住，沒有辦法回甘霖。

潮濕的空氣中帶着些腐爛的氣味，蘑菇在雨水的澆灌中冒出頭，又被接連不斷的暴雨打爛。潔白的傘蓋落在泥裏，裹滿泥沙，又被微生物吞噬腐爛，散發出奇怪的味道。

商殲行走的時候帶了幾百人，他帶人追着馮和行進的痕跡，騎馬徹夜不停的跑。

一路上根本沒有帶任何物資，餓了，就在叢林中打獵。遇到一些觊觎他們戰馬的人，通通反殺，每人只帶夠三日的食物和水，輕裝騎行，這才追上已經走了大半個個月的馮和。

誰知，被吓得肝膽俱裂的馮和卻告訴他，顧曉映被丢在了汾水。

沒有心思折磨馮和，商殲行直接給了他一個痛快。期間沒有休息一下，他又片刻不停歇的折返至汾水，百般打聽後，終于有了方向。

心中一直提着的那口氣一散，人就松懈了，在和顧曉映一起回甘霖的第三天，他渾身發燙，一直昏迷。

軍隊中懂醫術的看過，說是不妨事，心中郁結之氣散盡了，也就好了。昏迷不醒是因為太累，現在身體正處于一個恢複期。

放下心的顧曉映就總想找些什麽東西給他補補，奈何周圍都沒什麽小鎮。

連栖身之所，都是一個破廟。付姚向顧曉映請示，他們的食物已經快要告罄，不能再留在這兒，得繼續走。

顧曉映想了一下：“阿行現在最好是不要移動，不如這樣，你帶三分之二的人出去，我們在這兒等你們回來。”

付姚領命離開，顧曉映輕輕的撫摸着商殲行的臉頰，心中思緒萬千。從相識到如今，這個男人對她真的是掏心掏肺的好。

人世間，能有一人真心相待，相互扶持，是何其的幸運。

破廟外，一雙雙貪婪的眼睛正盯着吃草的馬兒，兵士正在警惕的與他們對峙

Advertisement

顧曉映聽得消息出來，他們一見年輕美貌的女子，垂涎之色更是毫不掩飾的出現在臉上。

這些人很奇怪，衣衫破爛，渾身髒污，神情詭異，但是卻又一個個臉色紅潤，身體結實。

她問：“你們是誰，這個地方是我們先來的。”

這些人也不回答，只發出嘶嘶聲，仔細一看，嘴角還有粘稠的液體流下，散發出一股腐臭味兒。

顧曉映捂住鼻子，示意将他們趕走。

誰知他們的戰鬥力并不弱，在打鬥中，有人甚至偷偷摸到戰馬處，将馬兒直接弄死。

馬兒發出臨死前的悲鳴，這些人像是喝了興奮劑一樣，愈發激動。他們不再和士兵纏鬥，而是直接把死掉的馬拖走。

顧曉映面色凝重，問：“對方很厲害嗎？你們身經百戰，竟然連一個人都弄不死。”

和他們纏鬥過得士兵說：“特別詭異，他們力氣大的驚人，受了傷了似乎感覺不到痛楚。”

這是哪裏冒出來的，還能稱作人嗎，想一想都覺得陰冷黏膩。

顧曉映想立刻避開這群詭異危險的家夥，但是付姚還沒回來，他們不好獨自走。

第二天，那群家夥又來了，眼見着比昨天還發狂。顧曉映這邊的人好不容易将他們弄死一個，下一刻，他們就集中火力對付那個士兵，所有人一擁而上。

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那個士兵就被咬得奄奄一息。而他們，滿嘴血腥，吃的心滿意足。

簡直讓人寒毛倒豎！

眼見着那個士兵是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顧曉映趁他們正吃的開心，準備撤離。

似乎是察覺到他們離開，那些人放下了口中的肉塊，将顧曉映他們包圍起來。

戰争一觸即發。

“不得無禮，退下！”

從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聽到這個指令，剛剛還兇狠圍着她們的人漸漸離開。

來人正是在汗水一別多年的月娘和朱老大，他們身後跟着長長的隊伍。

随着朱老大一聲令下，隊伍全部停在這兒，安營紮寨。

顧曉映特別好奇：“你們，怎麽會.....”

朱老大爽朗大笑：“這一切還要謝謝你呀，曉映妹妹。”

顧曉映一頭霧水：“謝我做什麽？”

“多虧了你沉在汗水的那幾箱金銀，我才能招兵買馬，帶着這些受苦的百姓們一起，推翻那個狗皇帝！”

這朱老大可真是老奸巨猾，用了她的錢，卻只肯口頭上說聲謝謝，半點不提還錢的事。

顧曉映心中腹诽，現在的人，一點兒也不淳樸。

她揚起笑容：“朱大哥，你為了百姓們的福祉，真是受累了。”

“哈哈，妹子哪裏的話，若是有什麽困難的事，盡管開口，我朱老大能做的絕不推辭！”

月娘拉了一下朱老大的袖子，面色不善。

朱老大咳了幾聲：“妹子，我們該走了，此處不是個安劄的好地方。”

顧曉映：“等等，大哥能不能給我一些吃的東西。”

朱老大聽見這個要求，明顯松了一口氣：“雖然現在各地都在鬧饑荒，糧食是很寶貴的東西，但是妹子開了口，我豈有不答應的？”

說完，就讓隊伍中勻了一些糧食給顧曉映。

顧曉映目送着這支長長的隊伍遠去，心緒起伏。

付姚他們在傍晚踏月而歸，兩百多人，只帶回一點點東西。

付姚在火堆旁疲憊的嘆氣：“現在的世道，要活下去真的太艱難了。”

顧曉映正在喂商殲行喝肉湯，她捏着勺子，昏黃的火光在她臉頰上跳躍，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好歹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靠着朱老大給的糧食，他們度過了開始最艱難的幾天，之後一路往甘霖的地界行走。在這短短的一個多月中，他們看遍了世間萬象。

有人寧死也要護住弱妻幼子，有人為了為了一口吃的，毫不猶豫抛下親人。那些在極致環境中被放大的人性與欲望，把這一隊人都淬煉了一番。

顧曉映性格中存在的浪漫情懷，天真柔軟，在這短短的幾個月中，被抹殺的一幹二淨。

經過漫長的跋涉後，他們一行人終于回到了甘霖。

苗苗聽見這個消息，将手中的毛筆一扔，飛速的往城門口奔去，直到見到了熟悉的人，才含着一泡淚用力的抱緊顧曉映的腰。

他帶着哭腔：“娘，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怕，好怕。”

顧曉映将他擁在懷中，摸着他背上明顯的骨頭，心中難掩酸澀：“你一定沒有好好吃飯，瘦了這麽多。”

商殲行在一旁笑眯眯的：“小祖宗，好歹讓我和你娘吃個飽飯，休息一會兒再說吧！”

苗苗不好意思的擦幹眼淚：“爹你最讨厭，你求我，我也不會幫你做事了！”

看着他們鬥嘴，顧曉映發自內心的感到愉悅。甘霖熟悉的人和物，都讓她心中那根緊繃的弦放松了下來。

春花心疼極了，她端來一盆水，為顧曉映潔面：“小姐，你以後不要這樣了，我心裏難受。”

顧曉映安撫的拍拍她的手：“不會了，以後我和阿行不會再讓甘霖這麽弱下去。”

“我們不在的時候，城中怎麽樣？”

春花面帶欣慰：“你和家主不在的日子，就是少主在打理各種事務，雖然有我和常際，劉意在幫着他，但他也會親自學習各種大小事務。”

顧曉映笑着着搖頭，将自己摔在被子中，剛剛沐浴完的商殲行也翻身抱住顧曉映，和她一起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