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嘉瑞帝

聽他如此恭敬,魏紅玉手中的筆,震驚的‘啪’的一聲,掉了下來。

她有些結巴地道,“你,那個,你說。”

黎成七沒理會她的異常,拱手真誠道,“我想少将軍在論功行賞的時候,能夠記上聶長榮的名字。”

看他如此認真,魏紅玉也認真起來,看着他道,“那你講一下,他做了什麽能夠讓我記他名字的事。”

黎成七停頓了一下,一本正經地解釋道,“他救了一個人,挽救了許多個家庭。”

魏紅玉立刻就明白他的話了。

聶長榮在今天的這場戰鬥中,救下了黎成七。

至于‘挽救了許多個家庭’嘛,要是非要這麽說也說得過去。如果黎成七在這裏出了事,侯爺一怒,那魏家軍肯定要做個交代出來。

想到這裏,魏紅玉道,“他人呢,帶他過來。”

“見不了。”黎成七道。

“為何?”魏紅玉擡頭問他,看黎成七面色難過,她明白過來,“他...死了?”

黎成七點頭。

他來之前已經和人打聽了這種事,如果不是戰亡,基本上沒有上報的可能性。

可他還想試一試。

黎成七慌忙解釋道,“他這也算是戰亡吧,畢竟當時戰鬥還沒有真正的結束,而且他也是被太真的人殺死的,算是戰亡..吧?”

看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魏紅玉不知為何有些心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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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前世還是之前,在她的印象裏,他都是意氣風發無法無天驕縱昂揚的人,如今竟然為了一個不知名的小兵,在這裏如此的賠小心。

她道,“算,我會記下的。”

黎成七松口氣,“多謝!那沒事我就先走了,他的後事還沒有料理完。”

“好。”

魏紅玉目送他轉身離開,正午的陽光從營帳外面射進來,在他腳下發光發熱,這瞬間竟有種他要踏光消散的錯覺。

魏紅玉突然叫住他,“黎成七!戰場無情,生命易逝。我們每個人都可能死在某一天的某一個戰鬥中。你要看開些,不必太過于介懷。”

黎成七沒有回頭,“嗯,我知道。多謝少将軍寬慰。”

他走後沒多久,夏容帶着冷靜從金沙山處歸來。

冷靜雖叫冷靜,但脾氣極為暴躁,臉上還留着他自以為很有男人味的絡腮胡,看到魏紅玉之後他直接道,“少将軍!那阿蔔得勒也太不是人了,他虐待俘虜!”

魏紅玉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你慢慢說。”

冷靜仰頭咕咚地喝完,随手擦了下嘴,“夏副将讓屬下去組織大興俘虜準備帶回,屬下看他們走得慢就問了一嘴,結果發現他們身上被鞭子打的,背上的皮膚都爛了發膿,腿上也是。娘的,我這麽一個大男人看着都心疼。”

說完不待魏紅玉反應,冷靜又正義地說,“少将軍,要不然咱們直接舉兵打過去吧!反正阿蔔得勒也逃不了哪去,咱們打他老巢去!”

“胡鬧!那仗是咱們想打就打的嗎?”魏紅玉道,“我已經和天金城的城府閻子義說了,這批俘虜先讓他接手,等調查清楚了再慢慢的放他們歸家。”

沒有得到認同,冷靜很是氣餒,看魏紅玉一直在和夏容說話,他猛然站起來,打了個招呼就走出營帳。

魏紅玉知道他的脾氣,擡眼讓門口的人跟着不讓他闖禍之後,繼續對夏容道,“這次加上俘虜,傷員有些多。我讓人把夏利叫了過來。”

夏容不知道她為何要強調這些,聞言點頭,“知道了。”

“啧,容容,”看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魏紅玉道,“我可是聽說夏利最近一直往城外山上跑,一待就是大半天,有時候夜裏都不回來。他是不是又和誰生悶氣呢?”

夏容仔細回想了一下,搖頭道,“沒有啊,我爹不在,我娘又整天在外面坐診,家裏除了我也沒人了。而且我...,我最近連面都和他很少見,哪裏有時間得罪他。”

“那就奇怪了,你哥這小心思啊,比女孩子都難懂,我又不敢說重話,怕哪句話說的不對又讓他瞎想。行了,等會見了面我再看看吧。”魏紅玉總結道。

夏利來得很快,但卻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的後面跟了個比他還高的...幼童!

看那個人一直往夏利身後躲,魏紅玉收回打量的目光,問道,“這人誰啊,怎麽長的啊!”

夏利道,“路上撿的,應該是被仇家追殺的吧。我看他失憶了,碰到他的仇家我也不認識,就做了個面具給他帶上。臭臭過來。”

臭臭縮在他的背後,聽他叫自己,伸了一下頭之後又猛地縮回去,雙手緊緊地攥着夏利的衣服。

夏利拍着他的手安撫,“別怕啊,這個是少将軍,你叫她紅玉姐姐就行。姐姐人很好的,不會打你的。”

臭臭噘着嘴,對他的話沒有絲毫的反應。

看他這樣,夏利稍稍傾斜身體,讓魏紅玉能夠看到他,嚴肅道,“臭臭!打招呼!”

他身份特殊,經常出入軍營,想要留下臭臭,就必須得到魏紅玉的許可。

臭臭這才不情不願地叫了聲‘紅玉姐姐好’。

說完又迅速地躲到了夏利的身後。

行動做派完全就是個被寵壞的三四歲的小孩子。

魏紅玉尴尬地笑笑,“呵呵,那可真是辛苦你了,沒事的話就去忙吧~~”

她實在是受不了一個身高八尺的男子臉上露出如此幼稚的表情,不過說兩句話的功夫,她身上的雞皮疙瘩落在地上都要盛滿兩籮筐了好嗎!

看她逃命似的離開,夏利忙道,“少将軍,聽說容容和白亦都來了,怎麽不見她們?是受傷了嗎?”

魏紅玉道,“沒有。夏容去金沙山巡視了。白亦我讓她去別的地方了,過兩天就會回來。”

“哦行,那少将軍我先去忙了。”夏利說完,這才放心地提着藥箱向外走。

臭臭緊跟着他往回走,走了三四步回頭看魏紅玉一直盯着他們,又挑釁似的做了個的鬼臉,才得意洋洋地蹦跳着離開。

被兩人記挂着的白亦已經到北部找到了魏國仁,并把魏紅玉的話一字不落地全部告訴了他。

魏國仁聽完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停頓了會兒才道,“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白亦拱了拱手,去了別的營帳休息。天金城的消息還沒有傳過來,也不知道老大他們現在怎麽樣了。她得盡快趕回去幫忙。

送走白亦之後,魏國仁在帳內獨自待了一個多時辰,才打開一張信紙提筆寫字。他斟字酌句,删删改改,又花了大半個時辰才寫完一封密信。

之後又秘密叫來可靠的傳信史,“八百裏加急,送到宮裏。”

信裏只提了兩件事,第一件是在邊關天金城西二十餘裏的金沙山下發現了金礦,目前規模未知,被太真組阿蔔得勒攔截,經過少将軍魏紅玉的驅逐,目前大興已完全掌握了金沙山的開采權。

第二件是最近西部主要邊塞望夏城裏,多了許多有着京都口音的陌生人。他們訓練有素,武功高深,神秘莫測,目前還未查實他們的來歷。

宮內看信的嘉瑞帝臉上笑容還未到達眼角,就停了下來。

引得一旁的總管太監李發貴心裏直打顫,“聖上?”

李發貴在嘉瑞帝還是孩子的時候就跟着他了,所以對于這個總管太監,嘉瑞帝很是信任。

他把信摔到桌上,道,“你自己看,寧王真的越來越不像話了,朕念着父皇的在天之靈,對他一再容忍。可他呢,和昭太妃一起對朕和母後步步緊逼。”

李發貴一目十行地看完,對于第二件事,他私心認為不一定是寧王的人。但既然嘉瑞帝都這麽說了,他也只得順從,“聖上寬慰,龍體要緊。”

嘉瑞帝嫌棄道,“龍體龍體,你除了龍體就不能關心點別的!”

李發貴讨好地笑笑,“奴才也不懂的那些,奴才就想永遠照顧聖上,只要聖上每日歡欣,奴才就算死了也無憾了。”

嘉瑞帝被他逗笑,笑罵道,“滾,別在朕面前礙眼。”

李發貴打了個千兒,笑嘻嘻地道,“那奴才去膳房看看。”

剛走到殿門口,李發貴就看到太後的銮駕從園中行來。他身影一轉,躲到了殿門的柱子後面,從小道轉去了禦膳房。

旁邊的小太監親眼看着他身形流利地跑遠,心中暗罵他該死,眼看太後下了轎,只得面上帶笑迎上去,“參加太後,太後吉祥。”

太後扶着嬷嬷,慢條斯理地上了臺階,“皇帝在裏面?”

小太監點頭,“在呢,聽說太後要來,聖上一早就等着呢。”

說着又小聲道,“西北大将軍魏将軍送來了密信,聖上正在看呢。”

太後聞言,笑道,“想來應該是魏将軍又打了勝仗了,哀家去看看。”

殿內嘉瑞帝已經知道太後過來,等她進了殿門,才過去道,“母後。”

看他臉色不好,太後問道,“聽說魏将軍來信了,怎麽,戰情有誤?”

嘉瑞帝把信遞給她,“母後還是先看看吧。”

太後的想法和嘉瑞帝一樣,自從昭太妃那個賤人死了之後,寧王就像是脫缰的瘋狗似的,逮誰咬誰。朝中的大臣一直上奏,可嘉瑞帝因為不忍,一直沒有嚴加管束。

沒想到這倒給了他勇氣,把主意打到邊關的魏将軍身上去了!

太後把信拍在桌上,問道,“皇帝如何看?”

嘉瑞帝道,“魏國仁既然上奏了,應該還是忠心的。”

太後道,“魏家是武将世家,忠心自然不必多提。可人心難辨,他現在忠心,難道就能保證他這輩子就忠心嗎?”

嘉瑞帝道,“母後的意思是?”

太後思忖片刻,她其實不是不相信魏家,只是想為大興的江山多一份保證。

“你下旨,把魏家大公子送到魏将軍身邊。他多年為國征戰,與孩子聚少離多,享一下天倫之樂也不為過。”

魏家大公子,嘉瑞帝挺有印象的,他目前在國子監讀書,人緣很好,寫的文章很受大臣的喜歡。來年走科舉之路的話,最起碼能當個探花郎。

他道,“這魏家大公子是個讀書人,去了邊關也沒用。”

而且邊關已經有個魏将軍的嫡長女,飛揚小将軍魏紅玉。

太後道,“就是因為是讀書人,去了沒用,才讓他去的。這樣一來能彰顯天家恩澤,二來對魏将軍來說,也是個很大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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