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蘇曦玥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吩咐小桃去柴房，把徐秀帶過來。

她的院門兩側各有兩個半人高的陶缸，褐色的缸身上面有着魚戲蓮葉間的花紋。每個缸養着六條錦鯉，皆是紅白兩色，在靜谧的水中緩緩游動。

蘇曦玥一靠近，幾條魚兒就自發的湊近。

她一時興起，就找了點魚食來喂。

“小姐，人帶來了。”

小桃走上前複命。她的身後，兩人身材健壯的婆子正壓着一個衣衫不整，蓬頭垢面的女子向她走來。

這人就是徐秀，垂着頭，踉踉跄跄的被兩個婆子帶着走，裸露出的皮膚上有些青紫痕跡，是沈氏在蘇曦玥昏迷不醒時，心裏發恨，叫人好好教訓了這只白眼狼。

畢竟是朝夕相處多年的人，小桃眼中帶着不忍，但是想想徐秀害得蘇曦玥落水，想想蘇曦玥昏迷不醒，差點就醒不過來的那幾天，她硬下心腸，給婆子遞了個眼色，嬌喝一聲，“跪下。”

徐秀站着沒動，但是得了眼色的婆子直接一踢她的膝蓋，她就控制不住往前跪去，正對着蘇曦玥。

蘇曦玥就那麽緊緊的站着，杏眼寒冰，“把頭擡起來。徐秀。”

徐秀一動不動，好像沒聽到，她身後壓着她的婆子直接扳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擡頭。

她的臉上到是沒有什麽痕跡，大概下面的仆人也是明白什麽叫打人不打臉。

蘇曦玥那個陌生又熟悉的臉，秦家與二皇子母族韓家交好，等二皇子登基後，她家的地位自然也是扶搖直上，所以秦瑤最終得償所願，嫁給了許博遠，而對于自己這個妾，自然是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秦嬷嬷是她身邊第一得意人，頭發總是梳得一絲不茍，細細抹的桂花油，沒有一絲亂發，衣服也是不準有一點褶皺，板着一張臉，看人總是很冷淡，特別是聽着秦瑤的命令來刁難她的時候，看她就像是在看一只臭蟲，提腳就能碾死，夾雜着陰冷的快意。

而年輕的秦瑤，相貌清麗，腰肢纖細，中上之姿。完全沒有那種古板的樣子。

而且并沒有像前世一樣順利的逃之夭夭，對于這一變故，蘇曦玥細細思索過，其中唯一的不同就是前世她只是輕微風寒，喝了湯藥，睡了一夜也就好了，娘大概猜到是秦瑤搞的鬼，但是因為二皇子的關系，以及朝堂牽扯，不好繼續深究，只能草草了事，才沒注意到徐秀竟然背主，讓她給跑了。而今世，她的病情卻極為兇險，昏迷不醒兩天，一度斷了呼吸，娘自然暗恨在心，一定要追查到底，自然就揪出了徐秀，而想必前個當衆給秦夫人沒臉就是在為自己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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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曦玥看了看手中的魚食，覺得無趣，所幸一把撒完，引得魚兒你争我奪。

她走進徐秀，慢慢蹲下身，深深的看着徐秀像是要從眼前人的皮肉看到心裏。聲音冰冷。“你為什麽要背叛我？”

徐秀依然沒有反應，眼神虛虛的看着空地，并不與蘇曦玥對視。

婆子扳着她下巴的手一用力，讓她吃痛的“嘶”了一聲，只能看向蘇曦玥的臉。

蘇曦玥注意到，徐秀的眼睛裏完全沒有愧疚，有的只是憤懑，好像她是徐秀的仇人一樣。

她勾起嘴角，眼中卻沒有一絲溫度，“背叛總是要有一個理由的，我今天興致很高，一定要聽你說，如果你一直這麽裝啞巴的話。那就......”

蘇曦玥看見徐秀不為所動，故意拖長了聲音，不懷好意。“那就讓你那個父母還有兩個弟弟都變成啞巴好了。”

“！”

眼看着徐秀先是一臉不可置信，然後就是憤怒的瞪着自己，她怎麽知道她家中情況？她從未和人說過！

蘇曦玥嫣然一笑，顯出兩個小梨渦，好不甜蜜，補充道：“聽說你家人正在京中，真是好巧不是嗎？”

“你這個”

“啪”

徐秀一聽，就知道壞了，剛想破口大罵，結果話還沒說完，一聲清脆的響聲，原本就蒼白的臉上多了一個紅印，蘇曦玥用手絹細細擦着剛剛扇巴掌的手，“你要是敢罵我，那麽今天我就讓你家全變啞巴。”

徐秀瞪得雙眼通紅，卻又怕真的禍及家人，只能咬着牙問。“只要你放過我的家人。”

“當然可以，我又沒見過他們，對他們不感興趣，現在你可要說了嗎？”

蘇曦玥答應。

可徐秀還是不放心，剛想讓蘇曦玥發誓，就見她慢悠悠的補充。“如果你再拖拉，那麽我待會就去差人抓你家人了。畢竟我耐性不足。”

徐秀簡直咬碎了銀牙，但是也知道在讨價還價，怕是撈不着好，現在只盼着秦小姐能遵守約定，照顧好她一家老小，特別是她的兩個弟弟，他們還那麽小。

至于自己能否脫身，徐秀是不抱希望了，破罐子破摔，盯着蘇曦玥，咧着嘴笑，把原本不錯的相貌生生扭曲的猙獰，聲音沙啞：“因為我恨你！”

恨？

蘇曦玥氣笑了。“我幼時救你于水火，把你帶回府中，作為貼身丫鬟，你穿的是錦緞，吃的是四季瓜果，各色糕點，時令菜肴不斷，每月還有月例，未來我家定會給你找個好姻緣。你不謝我，反倒恨我？！”

“呸！你讓我與家人天各一方，不許我見家人，讓我不得盡孝，還說什麽救我于水火？你不過是就是缺個奴仆使喚，要是真心為我好，會讓我入奴籍嗎？！反倒是秦小姐，把我的家人接到京中好吃好喝的養着，給了我家一大筆錢，還承諾會讓我脫離奴籍，做別人的正妻！”

徐秀也不敢唾蘇曦玥的面，只是唾了個口唾沫到一邊的空地，已示自己的不屑。

蘇曦玥聽到這話都忍不住呆了呆，院子裏的人都面面相觑，小桃更是脫口而出。“難道不是你父母把你賣給人牙子的嗎？”

“是又怎麽樣？我家裏窮，大富和大貴又那麽小，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要多分擔一點。”徐秀滿不在乎，之後又怒瞪蘇曦玥：“結果你卻不許我見家人，我父親來找還把他趕了出去！”

一席話聽得蘇曦玥完全沒了話說，誰會想到你腦子有病到這種地步，被父母賣了，差點就要萬劫不複，還那麽愚孝！

蘇曦玥想到前世徐秀對父母的言聽計從，對兩個弟弟的嬌慣放縱，終于咂摸出來不對勁，怎麽感覺這徐秀像是被她家馴養的狗呢？不對不對也可能是老黃牛。

狗的奴性還有牛的任勞任怨在徐秀的身上完美的結合。

不過有趣的是，多年後，秦瑤身邊的徐嬷嬷，可沒有脫離奴籍。

這人一輩子為了別人而活，父母，兩個弟弟，之後又加上了一個秦瑤。狠狠地壓在她的身上，她反倒樂颠颠的背着，哪怕被壓趴下都不願意放手，怪不得秦瑤視她為心腹，只要掌握了她的奴性，她可不就是最忠心耿耿的一條狗？而她自己唯一的想法，想要脫離奴籍做個正妻的願望卻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秦瑤不可能放過這麽好用的她，自然不會讓她嫁人分了心神。

這麽一想，蘇曦玥頓時索然無味，揮揮手讓婆子把人帶回柴房。

不過在這之前，她湊到徐秀的耳邊，低聲笑道，“你真的覺得秦家會為了一個奴婢跟我們國公府對上？秦瑤現在已經被禁足了，你的爹娘還有兩個弟弟的安危怕是指望不上她了。”清甜的聲音配上絲絲笑意，在徐秀的耳邊反而像是鬼怪的呢喃。讓她不由瞪大雙眼。

“你這個賤”

“啪。”

又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蘇曦玥擡着下巴，笑得甜蜜，顯出兩個可愛的小梨渦。吩咐兩個婆子，“把她的嘴給我捂上，我不許她罵我一句。”

然後懶懶的走回屋，歪坐在小榻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小桃一路跟着，不由輕聲問道：“小姐，你難道...就這麽放過徐秀了？”

“放過徐秀？怎麽可能？”她腦子有病是真，但是背叛她也是真，蘇曦玥素手一指。“去把我的妝奁裝首飾的抽屜打開。”

小桃依言照做。

蘇曦玥的妝奁又叫鏡奁，因為其上有一面大大的銅鏡，背面雕着花鳥魚蟲，正面的邊框則鑲嵌着一些綠松石點綴。

下面有很多個抽屜，有着精細雕琢的把手。

“不是這個，開另一個。”

小桃打開的是她常用的，而另一個抽屜裝的卻是不常用的首飾。

蘇曦玥在一旁的矮桌上撚起一塊芙蓉糕，想了想，“裏面有沒有一個...嗯...赤金纏絲的，哦，還墜了兩個小鈴铛的镯子？”

小桃低頭仔細察看了一下，“小姐...沒有。”

看來和前世一樣，徐秀一和家裏人接觸，就偷了她的首飾送人了。就是不知道她拿了多少，畢竟她的衣服飾品都是徐秀打理的，又是不太喜歡的樣式，單獨放在一邊，根本不會打開那個抽屜，丢多少她都看不出來。記得那個镯子還是因為前世，徐秀弟弟娶了許府的一個丫鬟，那個女人戴着跑她面前挖苦，才知道這一回事。

但是現在......

蘇曦玥輕咬一口，嘴裏回味着甜蜜的滋味，随意的說：“去報官，就說家裏出了內賊，和外面的人裏應外合，偷了我不少首飾，就是城南那片，最近搬來的徐姓人家就是了。讓官兵好好查查，贓物定然在那。有什麽不懂得可以找娘身邊的王嬷嬷幫忙，至于徐秀......”

雖然蘇曦玥很想直接叫人把徐秀扔到秦府大門前，而且要挑大街上人最多的時候，當着衆人的面，告訴他們‘既然你們秦瑤小姐這麽喜歡我們家的這個奴婢，那就送給你家吧。’

這樣想想就暢快，但是這一點面子都不留給秦府，肯定要與他家交惡，想想他們家交好的韓家，想想未來要當皇上的二皇子。

蘇曦玥心裏氣勢就弱上一分，只得作罷。

“跟娘說，把徐秀直接賣了，只要不被秦家買走就行。”

料想秦家畢竟理虧，已經把警告過秦瑤了，不可能去買徐秀，但是蘇曦玥還是叮囑了一番，而徐秀這次，既沒有她，也沒有秦瑤幫忙，還是因為偷盜被主人家發賣的，蘇曦玥心底冷哼，既然徐秀覺得自己是在害她，那麽就看看，沒了自己，她能有什麽好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 我正經的打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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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