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蘇山寅只覺得今天的事真的是太過波瀾曲折，讓他有種人老了受不住的感覺，先是自己的寶貝女兒，病才剛好就給了自己那麽一個大驚吓，一番話把他震得頭暈眼花，然後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定北王，以前人家在北地，直到現在才看到這人的風采，好家夥，一言不合就出手，那些被劈暈的下人，給按人中按醒後，脖子疼得到現在都沒好，直接回屋躺着了。

之後很平靜的跟自己說，他覺得自己女兒說的話有道理。

一上午蘇山寅都是恍恍惚惚的，覺得自己跟不上年輕人的想法了。

“老爺，該用晚膳了，還是在書房用嗎？”

“不了。”蘇山寅起身往主院走，下午玥玥打發人來問情況，可見還是擔心的，他回了說事情晚膳後再說。

一進門就聽見自己夫人和女兒聊的開心，母女兩坐在一起，頭碰頭的講着家常，不時傳出笑聲。

蘇曦玥聽見動靜擡頭，笑道：“爹爹來啦，快來。”

沈氏見夫君回來，吩咐下人擺膳。

蘇山寅在沈氏旁邊坐定，看向蘇曦玥，怎麽看，自己的女兒還是那麽個嬌嬌的性子，真是沒想到能說出那種話來。

蘇家祖上就是個泥腿子，自家人吃飯也不講究食不言的規矩，沈氏為蘇山寅夾了一筷子菜。“聽說玥玥今天親自下廚，做了粥給你？”

做了這麽多年夫妻，蘇山寅自然聽出了其中的酸味，故意裝出一副回味的樣子，“對啊，我之前都不知道玥玥還會這個，你還別說，玥玥的手藝真是不錯，鮮香軟糯，回味無窮。”

就是可惜被定北王分了一半，真是的，跑別人家也不吃了早飯再來，和定北王談過之後，畢竟他也只是吃了幾口粥，腹中饑餓，就叫人把粥熱一熱，他當時不過順嘴一問，吃了沒，正常人不都知道這是逐客令嗎？

哪知道定北王一點不懂客氣為何物，大刀闊斧的坐在那，既然人家不走，那就只好多添了一副碗筷，結果除了玥玥先前乘給他的一小碗粥，不多的一盅粥全給定北王吃光了。

那可是玥玥孝敬他的！

真是想想就生氣，偏偏人家是王爺，當今皇上的兒子，太子的親弟弟，真是惹不起，惹不起。

蘇曦玥不知道後續，笑的臉上出現兩個小梨渦，甜蜜蜜的，“爹爹喜歡就好，下次女兒還給爹爹做！”

Advertisement

沈氏心裏酸得冒泡，“啧啧，你們父女兩還真是親。這府裏吃上玥玥做的粥，你可是頭一個啊。”

蘇曦玥趕緊給娘夾菜，獻殷勤，“娘要是想吃什麽，只管跟女兒說，我給你做一大桌子！”

“一桌子就不用了，”沈氏挑眉看了一眼蘇山寅“我啊，就想嘗嘗讓你爹回味無窮的粥。”

蘇山寅憋不住笑了，對着沈氏直搖頭，“你說你，你都這麽大人了，怎麽醋勁還是這麽厲害！”

沈氏不服，“那還不是你先招我的？”

“是是是，我的錯，”蘇山寅夾了一筷子沈氏喜歡的菜，特別殷勤的作點頭哈腰狀說：“來，這是我的賠禮。夫人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和我計較。”

沈氏噗呲一笑，也繃不住臉了。臉上飛上紅霞，嗔怪的看了蘇山寅一眼，“還說我，這麽大人了，還這麽不正經。”

沈氏年輕時就是京中有名的美女，蘇曦玥的美貌大多遺傳自她，現在美人羞澀，眼若秋水，倒是把蘇山寅看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不好意思的幹咳一下，他還真的有點不正經。

蘇曦玥：“......”

爹爹和娘親真的還記得她也在這嗎？好歹是親生女兒。

好在飯後蘇山寅終于記起來自己還有個女兒，把人叫到內室，三個人在內室，遣退奴仆，沈氏不明就裏，但還是吩咐心腹王嬷嬷在外面看門。

“怎麽了這是？”沈氏詢問，心裏嘀咕，還把玥玥也叫進來，不會是闖禍了吧？

蘇山寅和沈氏老夫老妻了，還不知道她心裏想什麽？扶着沈氏坐下，“沒什麽，不用太擔心。玥玥，坐下說。”

他把上午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然後嚴肅這臉，“玥玥，待會我問的你一定得照實說，明白嗎？”

蘇曦玥看這陣勢有點緊張，點點頭。“爹爹你問吧。”

“你今天說的話，是你自己想的，還是有人告訴你的？當然，有些人不會直接說，但是故意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引着你去想也算，如果有，一定要告訴爹爹。”

蘇山寅很清楚，要是這種話是別人故意散播出來的話，那麽絕對是極大的陰謀，所圖甚廣，絕不是他們家能摻和的，且一旦傳出去，朝堂還有民間都會一片動蕩。

他們家支持太子，要是這些對太子不利的話從他們府中傳出去，那麽到時候怕是在京中再無立足之地。

而要是這些話是真的，蘇山寅不敢想。

蘇曦玥紅潤的雙唇抿了抿，顯出蒼白的顏色。嚴肅認真的說：“爹爹不用擔心，這些都是女兒自己琢磨出來的，每日裏接觸的那些人，不是下人，就是夫人小姐，從沒人說過這些方面。，而女兒也從沒有跟別人說過。”

“當真？”

“當真。”

沈氏在一邊拉了拉蘇山寅的衣袖，“玥玥什麽性子你不知道？她哪會說謊？”

蘇山寅想想也是，但還是警告了一下，“那好，玥玥你就保持這樣子，這些話千萬千萬不能洩露出去，要是被心懷不軌的人知道了，我們全家說不準就有殺身之禍！要是...又有什麽想法，就來找爹爹說。”

“是，爹爹。”蘇曦玥立馬答應，接着猶疑的問：“那...定北王......”

“定北王...不用擔心，今天他并沒有為難你爹爹。”蘇山寅沉吟，他倒是個麻煩，定北王也承諾了不會把這事外傳，特別是沒有證據之前不會告訴太子，但是他真正的想法，誰也不知道。

雖然他一直表現得跟随太子，且有着是太子親弟弟這一天然的聯盟關系，今天和自己的談話也沒有表現出什麽異常，但是最是無情帝王家，千古以來，皇室中人，為了争權奪利，各種血雨腥風，父子相殺，兄弟阋牆之事屢見不鮮，所以這事還有待商榷。

跟女兒這樣說只是想讓她不要太擔心。

蘇曦玥點點頭，然後有些遲疑。

沈氏在一邊看了出來，溫聲道：“有什麽事你就說。”

蘇山寅從思索中回神，“沒錯，說就是了。”

蘇曦玥聲音神秘，“我今天的事不是沒說完嗎？就是不知道爹爹想不想聽了。”

蘇山寅一聽這話就太陽穴突突的跳，頭疼，但還是擺手示意，“說吧。”

“如果，我是說如果，太子殿下真的如我所猜的那樣，皇上壓根沒想過讓他坐到......”蘇曦玥指指上面，“坐到那上頭，那麽皇上會屬意誰呢？”

沈氏真是有些吓到了，剛剛只是聽了個大概，現在她才算是對當時的蘇山寅感同身受，這丫頭真是什麽都敢說，在屋子裏，外面有王嬷嬷看着，都有點疑神疑鬼，于是她站起身往窗外看了看。

蘇山寅沒說話，也沒阻住沈氏的動作，示意蘇曦玥繼續。

蘇曦玥扳着手指頭數，“咱們挨個來捋一捋，嫡系中，太子殿下就不說了，皇後生了四個孩子，傷了身子，再不能生育，三子一女，只活了太子殿下和五皇子定北王，三皇子和大公主早夭，定北王在宮中時沒什麽傳聞，但娘以前去參加宮宴時不是感嘆過，皇後對他并不十分關心，皇上也是從不提及這個兒子，他少時去軍隊中，先是只領百人的小将，每每身先士卒，在戰場上拼殺，也沒見皇上關心一句。現在被皇上招回來，應該有很多人能想到，反正那些蠻夷都被趕回老家了，十年內大概是不敢再犯了，所以怕定北王功高蓋主，就給了一個爵位，然後奪了他的兵權，把他關在京中監視。”

“再說其他皇子，剩下的皆是妃嫔所出，韓貴妃所出的二皇子，也就比太子小幾個月，為人謙和有禮，禮賢下士，風采衆人稱贊，揚州貪腐一案，現在還被人誇耀，寧妃娘娘所出的四皇子早逝，麗嫔娘娘因為生下跛足的六皇子，所以一直沒有升過位份，可見皇上不喜，惠妃所出的七皇子那就更不用說了，吃喝玩樂不說，就拿好色的性子來說，幾個月前強搶一個小官的兩個雙胞胎女兒，結果把一對姐妹生生弄死的事情，被羅禦史彈劾，實在壓不住，現在正在禁足，他的同胞弟弟八皇子聽傳聞倒是個沉默寡言幹實事的，為人踏實穩重，前年去益州赈災，回來時可謂是百姓夾道相送，萬民傘遮天蔽日。剩下的幾個皇子都還小，看不出什麽。”

“那麽爹爹，二皇子和八皇子，你覺得皇上會選誰？”

“這......”蘇山寅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他一直堅信太子正統，本人有才有德，又有皇上寵幸，所以才會這麽堅定的支持他。那會想這些。

蘇曦玥在一邊安靜地等着。

沈氏在一邊聽着都出了一層細汗，催促道：“玥玥你賣什麽關子，快些說，我聽着都急了。”

蘇曦玥想了想前世，後來發生的那些事，因為事情已經結束多年，所以當初的陰謀才會顯露蛛絲馬跡。

“韓貴妃一直得皇上的寵愛，而皇後卻被冷落，這是皇上表現的為數不多的被诟病的幾條，但因為他們從小青梅竹馬，大家也能理解，而韓貴妃提拔母族，也是人之常情，而趙家，趙皇後是趙家二房嫡女，趙家本該更加顯耀，但是趙家的二老爺和大老爺不是同一個母親所出，大老爺的母親早逝，現在的趙老夫人只是繼室，這樣兩相争鬥下，二老爺因為趙皇後的支持成功奪得了家主之位，卻也使得趙家元氣大傷，而二老爺顯然不如大老爺大才，根本沒辦法挽回，所以現在的趙家已經不比往日輝煌了。”

“但是如果皇上當初是因為獲得世家的支持，才娶的皇後，才失信于韓貴妃，而不是所謂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呢？那他為什麽不娶大房嫡女，一個才德兼備的老丈人，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為什麽皇上偏偏選的是顯然比不過的趙家二老爺作為老丈人，選了美名遠不如大房嫡女，現在的皇後？”

何止是蘇山寅，就連沈氏聽了都瞠目結舌，這些事本是習以為常，怎麽被自家閨女一說，就這麽細思恐極呢？！

蘇山寅陷入深思，喃喃道：“如果真是這樣，那麽皇上很顯然早在多年前剛剛繼位的時候就布下了局！”

“沒錯，皇上因為趙家的幫助以弱冠之齡坐穩了皇位，掃平了當時的動蕩，但是他卻并不高興，就像是對待定北王一樣，他只覺得恐慌，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皇上當年那樣做，很可能就是為了削弱趙家的勢力！而縱容韓貴妃提拔韓家，可以說是因為寵愛和愧疚，但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皇上的心中真正屬意的是二皇子，雖然趙家衰敗，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所以為了二皇子給增加籌碼，皇上才會縱容韓貴妃提拔韓家。”

“但是皇上對于八皇子也是一樣重用，而且他的母族孫家也是一等世家。”蘇山寅反駁。

蘇曦玥完全掌握了這場談話的節奏，“但是爹爹有沒有注意到，二皇子和八皇子做的事情是有些不同的，就比如赈災，做得好，确實萬民敬仰，但是一個不小心可是要丢命的，這種事，不交給更加年長的二皇子，反而是還沒有及冠的八皇子，就算是皇上解釋是因為八皇子更為成熟穩重，但爹爹覺得，皇上真的是這麽想的嗎？而同樣是做事，二皇子的事情就輕省了，就比如在太子殿下後面，撿了這次揚州貪腐案的功績。多的是人來歌頌他的美名。”

說到最後，就連沈氏都陷入深思。

看着對着朝堂之事侃侃而談的女兒，只覺得驚訝，什麽時候開始的？玥玥長大了。

蘇山寅更是連蘇曦玥什麽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這一晚，夫婦兩人雙雙失眠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山寅夫婦：“閨女是怎麽回事？腦子進水會變聰明？”

emmmmmm,要不要跳個池塘增長一下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