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晚上，轟焦凍的房間。

涼宮未來跪坐在榻榻米上，不安地捏着衣角。

對面，轟焦凍在查看勾比圈多的試卷。

他向來是面無表情的，很少笑，這就給了涼宮未來很大壓力。

會罵人嗎？

會？

不會？

會？

涼宮未來糾結得腦子亂亂的，還在想要是轟焦凍氣得罵人，她該抱頭痛哭哭得慘一點讓他心軟，還是把腦袋送上去讓他打？

嘟嘟喜歡打她的腦袋，轟君也許能多打兩下出出氣？

“涼宮，涼宮……”

“對不起！”涼宮未來抱住腦袋，縮成一團，“我太笨了，你打我兩下出出氣吧，別氣壞自己！”

轟焦凍：“……”我什麽都沒說，你腦補了什麽？

無語過後，他察覺到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手微微一顫，試卷打了個旋輕輕飄落到桌上，卷面上大紅色的“38”數字張着嘴巴發出無聲的嘲笑。

“老師打你？”

“沒有。”涼宮未來悄悄地擡眼看他，少年面癱着臉看不出什麽情緒，也可能是被她氣昏了頭擺不出表情。

“嘟嘟生氣會打我，你生氣了，打我兩下就不氣了。”

見識過茨球有多兇殘的轟焦凍：“……”

“我不打你。你過來，我給你補習。”

涼宮未來小倉鼠似的哧溜一下蹿了過去，乖乖跪坐着，背部挺得筆直，姿勢相當标準。

轟焦凍：“你不累嗎？不是什麽重要的場合，你可以随意點。”

涼宮未來繃直的背一下子就松了，借着調整姿勢的機會偷偷按摩兩下被壓得酸疼的小腿。

她很少去日式和風的地方，不習慣跪坐的方式。

轟焦凍注意到了，裝作沒看見，低頭開始講解。

“這裏……”

事情尚未得到涼宮父母的證實，無法确認，但從涼宮未來的話裏能拼湊出一個真相，一個她多年來學不好外語的真相。

一個除了英語其餘科目成績全部名列前茅的人，怎麽可能真的在語言上蠢笨？

真要蠢笨，國語也算一門語言，該在蠢笨的範圍內才對。

果然還是被欺淩了吧？

在A班同學的眼中，涼宮未來的借用個性很強，用得少，控制不好，控制好了就是實力強大的英雄。

她的借用個性和B班物間寧人的複制有點相似，物間寧人需要觸碰到對方，而且有5分鐘的時間限制。

而她，觸發條件略坑人外，幾乎就是把人家天生的個性原原本本地“偷”走。

個子小小，性格軟軟的女孩因為個性被抵觸，欺淩。

在年幼的她心中落下巨大的創傷。

轉學進來後，雙重個性的涼宮未來用的大多是召喚，而不是借用。

是她自己，從心底裏抵觸讓她受傷的個性。

膽小，怯懦，怕惹人生氣。

偶爾的皮，是長期性格壓抑下的反彈，也可能……這才是她的本性。

一通講解下來，轟焦凍發現涼宮未來的問題出在哪。

她聽得認真，學得很快，但是因為被人罵過太多次說過太多次“不适合學外語”“沒有學外語的細胞”，潛意識地認為自己真不适合學外語，自己的想法是錯的。

不敢說，不敢問，滿腦子疑問沒人解答，填完了又去改，反而改錯了。

掌握一門外語，最重要的是多聽、多看、多說。

涼宮未來在學外語的第一步，被人生生地砍斷了前路。

三天後期中考試，要想三天內把一個38分拉扯到及格水準，有點困難。

轟焦凍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和涼宮未來說明“有問題要問”“害怕問其他人，可以來問我”“英語要多說多聽多看”“你以前老師的說法是錯誤的”“你的外語天賦很好”……

balabala的他自己都沒想過，原來他這麽能說。

知心哥哥的深夜談話效果明顯。

第二天，涼宮未來表現出對他的親近，補習過程中，不會動不動閉着眼抱頭以為要被罵被打了。

轟焦凍最慶幸的一點是：涼宮未來超乖。

讓她忘記那些老師的說法就忘記，讓她有問題多問就問，讓她憑感覺做完卷子不要改就眉毛皺成一團還是沒改。

與其說是補習英語，不如說是糾正她的性格。

三個晚上，英語卷子的卷面分上到80。

涼宮未來看着從沒有過的高分，大眼睛布林布林，興奮地差點撲到轟焦凍身上去。

“哇，轟，你超棒！”

熟悉了，“君”字也沒了。

轟焦凍見她高興得想飛起來的樣子，想誇她一句鼓勵鼓勵，又怕把她誇到天上去。

“還是要看明天的考試結果。”

“嗯！”涼宮未來寶貝地抱着高分卷子，“轟，要是我還能考這麽好，我請你吃東西！你想吃什麽？”

“荞麥面。”

涼宮未來的笑僵在了臉上，“你确定嗎？”

這臉色……

轟焦凍不确定地問：“有什麽問題嗎？”

“我沒做好過正餐。”涼宮未來誠實地說，“我做出來，能吃的，只有甜食。”

這還是修飾版本。

涼宮未來第一次做出來的正餐，吃得茨球臉都綠了。

全家人和所有妖怪，一致禁止她做正餐。

一股莫名的涼氣從腳底板升起，倏地穿過腳彎，繞過腰腹，蹿至頭頂。

比長時間用冰引起的副作用，還要冷。

轟焦凍：“……那就甜食吧。”直覺正餐是不能吃的，打死也不能吃的。

*****

為期兩天的期中考試結束了。

相澤消太站在講臺上，說：“全班通過。”

上次的林間合宿，沒通過的學生既要加大訓練強度，又要被拎去深夜補習，一天睡不了幾個小時，天天挂着黑眼圈，慘無人道。

所以同學們個個牟足了勁，不肯挂科。

A班全體歡呼，隐隐期待所謂的活動。

相澤消太說出衆人期待的消息：“明天啓程去海邊合宿，為期一周。”

敵聯盟有個性傳送的黑霧在，不論他們把學生放在哪，敵聯盟想動手，黑霧一傳送，他們都會受到攻擊。

如今，學生們拿到職業英雄的臨時執照，練成自己的必殺技，遇到敵人能動手，有一定自保能力。

是時候，讓他們在外面歷練了。

為了這個，衆多老師吵翻了天。

根津校長力排衆議，下的決定：一是讓學生們鍛煉鍛煉，二也是希望給這群十四五歲的孩子一點休息餘地。

歐爾麥特沒有戰鬥力，沒辦法跟過去。

A班與B班一同進行海邊合宿，帶隊老師是兩個班級的班主任，相澤消太與布拉德。

“去的地方比較遠，好好休息，明天早點出發。”

學生全體出動，相澤消太有很多事要做，說完就走。

A班衆人叽叽喳喳，為能在夏季尾巴去海邊游玩而高興，也為能出學校而高興。

去海邊能看到比基尼小姐姐，峰田實興奮得鼻血直流，同時又擔心：“要是再發生林間合宿那樣的事情怎麽辦？”

林間合宿事件與後來引出來的結果，成了衆人心中的陰影。

對此，一無所知的涼宮未來滿臉茫然。

衆人面色不好，她沒有問“發生什麽事”，然而……全班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有一種被隔離的感覺，心裏難受。

涼宮未來悄悄地召喚出茨球，蹭蹭他的臉。

嘟嘟，英雄的路，真難走啊。

轟焦凍回頭看了眼，果然看到某人低着頭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他們沒有故意排擠她，是她轉學過來太晚錯過，他們不會主動提起那些事，才導致全班心知肚明而她獨自茫然。

轟焦凍拿出手機：【晚上，我告訴你。】

涼宮未來：“！”好人！！

【給你小心心jpg】

【說好的甜食，想吃什麽？】

轟焦凍：【都可以。】

涼宮未來最讨厭“都可以”“随便”之類的話，聽着是不挑能随便做，一點不好做啊！

【抹茶蛋糕，巧克力慕斯，牛奶布丁，紅豆派，榴蓮酥，蛋撻，要哪個？】

轟焦凍：“……”甜品有那麽多種類嗎？

【紅豆派。】

涼宮未來：【再選一個/愛心/愛心】

轟焦凍：【蛋撻。】

涼宮未來：【好，那我做好了送到你房間去，你記得給我講/愛心/愛心】

*****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轟焦凍打開門，看到的卻不是某個應該送甜品上來的人。

“綠谷？”

來人正是鄰家小弟弟綠谷出久。

“轟，我來找你商量點事。”

“進來吧。”

綠谷出久：“轟，班裏和涼宮最熟悉的就是你和麗日了，所以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決定拜托你一件事。”

轟焦凍：“A班經歷的那些事，我今晚會告訴她的。”

綠谷出久愣了一下，他也是聽麗日禦茶子說起涼宮未來和他們之間的距離，才覺得他們考慮得不夠周到。

幾人商量過後，由他過來說。

轟焦凍和涼宮未來天天在房間裏補習，麗日禦茶子住隔壁都沒機會去找她。

轟焦凍會主動提出來，是意外，也是意料之中。

綠谷出久點頭：“那就好。”

“咚咚咚——”

轟焦凍開門，接過涼宮未來手上的托盤，“怎麽做了這麽多？”

涼宮未來帶上門，“感覺你們經歷了很多。”看到屋裏坐着的綠谷出久，“啊，綠谷君，來得正好，吃點吧。”

轟焦凍放下托盤，涼宮未來把甜品一個個拿出來，轟焦凍去倒茶，兩人配合默契。

綠谷出久：感覺自己很多餘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