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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看起來很不錯，威爾。”

一身煙灰色條紋西裝的男人勾起符合“心理醫生”這一職業的溫和安撫的笑容，他金棕色的眼睛凝視威爾，修長的十指交叉在眼前，聲音低沉而輕柔，像是大提琴的和音。

“……恩，這麽明顯？”威爾坐在男人的另一邊，他放松的靠在椅子上，“我昨天沒有做惡夢，而且……”

他輕咳兩聲，“——而且我的愛人回來了。跟他在一起，我覺得安心。”

男人猛地擡起雙眼！

金棕色的眸子在陽光下仿佛融化的蜂蜜，但透過陰影卻只瞧見濃郁的黑暗。他難以察覺的頓了一下，面容依舊是不動的微笑：“是嗎？我好像沒有聽到你提起過他。不過，還是要恭喜你，這是一種心理依靠感，在與親密的人的接觸下可以使你不那麽緊張。即使是弓弦，太緊繃了也是要松一松的，這……很好。”

說到最後，男人笑容弧度加深，幾縷蜜色劉海落在了眉角。他直起身，露出印有“漢尼拔.萊克特”的名片，鎏金的字體優美的繞着花紋，更像是某個貴族的家族徽章。

“不過，為了你治療的穩定性，我或許可以擺脫你邀請他來這裏一趟，說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漢尼拔笑着說，身體放松，兩手攤開露出掌心。這是典型的“安撫”姿态，“我可以開一個家庭聚會，請他用一頓親手做的晚餐？我的廚房永遠為朋友開啓——只是聊聊而已。放心，不會按小時收費的。”

“唔，我不太習慣在別人家用餐。抱歉，萊克特醫生。”威爾有些歉疚的說，“不過我可以轉達奧尼斯，下次見面我會帶來他的回複。”

“當然，麻煩你了，威爾。”漢尼拔微笑着颔首，一只漂亮的鋼筆在指尖旋轉。

又一次心裏治療告一段落，漢尼拔發現威爾真的好了許多。那些可怕的回憶，瘋狂的罪犯殘留感情，詭異的幻覺……都仿佛被一個看不見你的薄膜暫時蓋住了。漢尼拔笑吟吟的送走了威爾，關上門已經沒了任何笑意。

他金棕色的眼睛在陰影中仿佛是帶着血絲的濃郁黑色。

“無論是誰，我都不允許他擾亂我的計劃。”

漢尼拔呢喃着，打開鋼筆帽，在一沓厚厚的名片——別人的名片也是自己的食譜上——重重的劃了一道。

威爾回家的時候，該隐已經滿地亂跑了。

他看起來很疲憊，身上帶着血腥味，似乎又去參加案子了。奧尼斯體貼的倒了一杯熱牛奶，威爾嘴角牽起一絲笑，喝了下去，暖洋洋的感覺沖淡了心裏揮之不去的陰影。

“抱歉，奧尼斯，我太累了，想先睡一會兒……”威爾揉着太陽穴，沒等他回答就徑自回屋躺下了。

奧尼斯跟着他來到屋裏，修長手指在男人的額上輕輕一點——他揚起眉。

腦膜炎……嗎？

“睡吧威爾，你醒來後什麽可怕的景象都會消失。”他輕聲說，“就當作是我對你的補償吧……”

他擺擺手，該隐颠颠的跑來，乖巧的連接了威爾的腦電波，接收這一天的記憶。

奧尼斯抱起該隐來到客廳，命令該隐播放記錄。立體虛拟的映像一幀一幀的切換，奧尼斯的眉頭越皺越緊。

“漢尼拔.萊克特……心理醫生麽？”奧尼斯皺起眉。這人的微表情無法用肉眼捕捉，他人類優雅的皮囊下隐藏着陰暗的黑色。奧尼斯覺得“燈下黑”這一說法真是太對了，他不喜歡這家夥，因為從那雙金棕色的眸子裏，奧尼斯發現了和他一樣的情緒——對威爾的“興味”。

他起碼殺了至少十個人。奧尼斯下了定論，可怕的人類，将其他人玩弄于鼓掌之間。他一直在有意思的引導威爾，讓他一步一步滑向絕望的深淵——這惡毒的心思是包裹在關懷和友好之中的。

“你想見我嗎？”奧尼斯呢喃着，嘴角漾起一絲笑紋，蔚藍的眼瞳卻漠然無情，“我也是呢。”

奧尼斯答應了漢尼拔的邀請，來到他的家裏。

這是個裝潢雅致的房間，暖色調搭配着實木的家具令人放松。奧尼斯和漢尼拔無聊的禮貌寒暄了一陣，兩人分別落座。漢尼拔将親手烹制的菜肴送上餐桌，誘人的香味和精美的擺盤往往令客人胃口大開。

“您的手藝令我贊不絕口。”奧尼斯切了一塊“牛排”放入口中，假作咀嚼實則将其保存起來。人肉也敢冒充牛肉，他可算是知曉這人的變态程度了。

“我只是為朋友表達自己的敬意。”漢尼拔彬彬有禮的舉杯示意。香醇的紅酒猩紅如血，他飲下時仿佛遠古的吸血鬼，充滿了詭秘與優雅的可怖。

奧尼斯把漢尼拔的危險系數又拉升了一個階層。

他依然淡笑風聲的同他說着話，兩人聊起來天南海北，倒也十分盡興。只是奧尼斯把他“吃下去”的肉都當作證據保留了起來。

他原本打算簡單粗暴的催眠漢尼拔，但是在交談的過程中奧尼斯發現這人擁有極為堅韌的意志。即使他的催眠再如何精妙，那也需要突破別人的心房，可是漢尼拔本來就對他充滿了隐而不發的敵意和殺機，更何況憑借他的警惕性，縱使奧尼斯是個陌生人，也不會有什麽令人欣慰的建樹。

“還是把他交給警察吧。”奧尼斯告別了漢尼拔，随手拉出一條納米蟲扔進漢尼拔的家裏。他需要監視這個危險的食人魔，掌握行動才能更好的毀滅。

奧尼斯在等。只要漢尼拔忍不住再次殺人，他就會被冷酷的機器人打入深淵。在此之前，奧尼斯拿出了等待父親死亡的耐心，只要是人就會有破綻，他會找出漢尼拔的破綻，穩妥而難以拒絕的叫他去死。

絕不能給他任何一絲翻身的機會，否則一定會備受其害。

在路上邊走邊飛速浏覽網頁的奧尼斯，發現了一則隐藏着難以啓齒陰暗面的新聞。他一字一字的看着，露出了一絲驚喜的笑容。

“——破綻在這兒呢，阿比蓋爾，漢尼拔的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