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西莉娅轉過頭， 果不其然看見靠在門框邊的艾瑟。

她頓時不想畫了。

但黑曜精神了，他不僅精神了還向艾瑟招手：“快來，讓玩具公主給我們一人畫一張！”

龍想的是讓艾瑟也來陪他當擺件。

這點小心思艾瑟當然看得出來， 他無語地搖了搖頭， 看着停下筆的西莉娅：“不繼續畫了？”

“畫，當然畫。”西莉娅咬牙，大筆一揮， 深色的顏料就在畫紙上塗抹，原本明亮的色彩被她幾筆就改成了暗沉的色調，一如她現在想罵人的心情。于是整張畫就從春日裏靠着沙發小憩的龍，陽光從窗外打了進來， 無比唯美的畫面，變成了黑色的背景，染血的沙發， 一把劍懸在了龍的胸口畫面外有一只手握着那把劍。

睡覺的龍變成了屠龍現場。

西莉娅畫完最後一筆， 擦了擦手上的顏料。就聽到艾瑟輕笑一聲。

“畫的不錯。”

他評價道。

“我看看我看看！”

黑曜從沙發上跳起來，激動地搓着爪子， 在看到畫面的內容時，嘴角的笑容挂不住了。

龍的臉黑了。

“這是什麽？”他指着畫布問西莉娅。

“看不見嗎？屠龍啊。”西莉娅對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笑得單純又無辜。

黑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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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的爪子很癢， 但是在艾瑟警告的咳嗽中他只能惡狠狠地給了西莉娅一個“走着瞧”的眼神。

艾瑟蒼白修長的手指拿起畫架上的畫， 眼神晦暗不明。

“不愧是有精靈血統的公主，藝術涵養不錯， 可是這畫怎麽一點精靈的風格都沒有？”

“你管不着。”西莉娅揉了揉肩膀， “沒什麽事我走了。”

“站住，”艾瑟輕飄飄的一聲，西莉娅就被他禁锢在了原地。

她的手還搭在門把上， 艾瑟走過來拎起她的後頸，輕聲道：“我的貓跟我說你喝酒了？”

西莉娅心裏“咯噔”一聲。

她以為那只貓是黑曜的，竟然是艾瑟的眼線！

但是她從頭到尾的做法，自覺并沒有露出什麽破綻，所有的要求和話語都是事先設置好的，她并不覺得有哪裏露餡。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艾瑟的疑心病。

他不會放過任何線索。

西莉娅深吸了一口氣，無比坦蕩地看着他。

“你覺得，以你對我做的事情，我要怎麽才能讓自己好過點呢？”她死死地盯着艾瑟鮮紅的眼睛，“就是站在這裏，我也不想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氣，我就算喝酒了又怎麽樣？”

“脾氣真大，”艾瑟插着胳膊道，“喝酒無所謂，我只是好奇你的酒從哪裏來的。”

冰涼的指尖掐住西莉娅的下巴，艾瑟強迫西莉娅與他對視，聲音溫柔缱绻：“來，聽話的西莉娅告訴我，你的酒瓶子哪來的？”

那雙屬于艾瑟的眼睛近在咫尺，冰涼的氣息一瞬間籠罩了西莉娅。在吸血鬼那雙猩紅色眼睛的注視下，仿佛一切秘密都無所遁形。

對付西莉娅，艾瑟只是用了一個小小的催眠。

“在……書房的夾層裏，以前父皇偷偷喝酒時藏的。”

西莉娅的眼睛裏瞳孔擴散，一片茫然。

“好女孩，那麽告訴我，書房藏酒的地方在哪裏？”他繼續問道。

“在三區的第五個書架的第三個地板磚下面。”

艾瑟用眼神示意黑曜，黑曜點了點頭，走進巨大的藏書室，過了不久他就重新出現，手裏多了兩瓶酒，和西莉娅扔掉的那個瓶子一模一樣。

“是真的，”黑曜說，“裏面就剩這些，時間不長。”

“我知道了。”艾瑟打了一個響指，被催眠的西莉娅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愣了一下，在看清黑曜手上拿着的瓶子時，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把那些還給我。”她對黑曜喊道。

龍晃了晃手裏的酒瓶：“小孩子不要喝酒了，多吃水果哈。”

西莉娅咬牙看着艾瑟：“竟然用催眠，真有你的。”

“多謝誇獎。”艾瑟一臉淡然。

“呵，祝你們早點酒精中毒。”西莉娅冷笑一聲，怒氣沖沖地離開了書房。

木門“砰”地一聲被用力關上，黑曜聳了聳肩遞給艾瑟一瓶：“來一口？”

“脾氣真大，”艾瑟挑眉，從黑曜手裏接過了酒瓶。

翼貓給他彙報消息時他就知道黑曜這個粗心的家夥肯定沒有好好看着西莉娅，翼貓說那只是一個普通的酒瓶，即使是這樣艾瑟也還是把自己閉關的日期推遲了一天，用了比較直接的方式催眠了西莉娅。

金薔薇小公主滿嘴謊話一身秘密，他始終放心不下來，只能死死地限制着她的一切。

籠中鳥只有籠子裏的環境足夠舒适，就不會想着離開。

而控制西莉娅很簡單，折斷翅膀，拔掉羽翼，毀掉希望，乖巧孱弱的金絲雀就只能待在籠子裏，在他的施舍下茍活。

原本是這樣的。

西莉娅一路上低着頭，做出一副心情低落的樣子，在關上房間門後，松了一口氣。

“您教我的精神力屏障很有用。”她看着出現的洛維安斯，劫後餘生的喜悅加上每次回來總有一個人（魂？）在等待自己，還有離開的希望讓她整個人都明快起來。

“他對你使用催眠了。”洛維安斯用的是肯定句。

“是的，”西莉娅點點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至今那種混沌的感覺還在腦子裏停留不去，“他果然問了我酒瓶子的來歷，還好我之前催眠了自己，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只可惜了父皇的酒——”

說到這裏，她愣了愣，輕笑了一聲又很快釋然。

人不在了，留着酒也沒意義了。

她在艾瑟面前一無是處的樣子大概已經固定了，這對她來說是好事，雖然艾瑟不會因此就放棄對她的監視，至少她還有餘力去小心應付。

“就算是這樣，你這個年紀也不應該碰那種東西。”

洛維安斯道，估計是看西莉娅失落的情緒太明顯，他想了想還是補充：“如果你真的想喝，精靈釀的酒比較适合你。”

聽到這話，西莉娅想了想，發覺這應該是大佬在安慰自己。

“您說得對，”她笑眯眯地接了下去，“媽媽以前教過我怎麽釀酒，如果您能找回您的身體，我親自為您釀一壺。”

“我很期待。”洛維安斯微笑道。

比起他之前不帶任何溫度的表情，這個微笑出現的那僅僅一瞬間，冰雪消融，萬物生長。

就好像他确實，真正地在期待有那麽一天。

大約是被這笑容迷花了眼，西莉娅迷迷糊糊地伸出手，翹起小拇指：“那，我們約好了？那個時候您一定要親自嘗嘗。”

“這是？”

洛維安斯不明所以地看着西莉娅伸出的手。

“一個……很古老的約定法，”西莉娅尴尬地想了想，“拉了鈎的兩個人定下的約定，無論如何都要遵守的，就算過了一百年也不許變——不是開玩笑哦！”

“好吧，”只有虛影的洛維安斯學着西莉娅的樣子伸出手指，一大一小，一虛一實。

“那我們說好了哦。”少女微笑地看着一如既往神色冰冷的大賢者，又晃了晃自己的大拇指，與洛維安斯的手指按在了一起。

契約達成。

“嗯，說好了。”

大賢者的神色依舊淡然。

在第二天西莉娅在運貨的離開後提着裙擺來到廚房，在看到即将被扔掉的水晶果時趕緊攔了下來。

她從不明所以的廚師的手裏接過水晶果，回到房間後切開了果子，在裏面發現了字條。

諾拉用盡量簡短的單詞告知了西莉娅，外面她的丈夫已經打點好了一切，在西莉娅送來最後一份傳送陣後，她會在指定的地方貼好，然後馬上帶着家人離開王都。

西莉娅打開字條時激動地手都在顫抖，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感謝諾拉，最終只能握緊字條，小聲說了一句“謝謝”後，将紙條燒了幹淨。

有了昨天那一出，她顯然不能再用酒瓶的方法傳遞傳送陣了，而且那只翼貓是個不确定因素，她在廚房幹的事情說不定會被翼貓一字不漏地告訴艾瑟，她不敢冒那個險。

西莉娅有些發愁。

在艾瑟下次出關時她必須離開，而機會只有一次。

西莉娅把魔法陣随身帶着，打算下午到廚房去找找有什麽辦法。

推開書房的門時黑曜正在午睡，見她進來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臉上還蓋着一份公文報告，而他的面前已經堆積了許多這樣的文件，顯然龍并不太想處理政務。

西莉娅輕手輕腳地來到書房最高處的那一層，這裏大部分是帶着魔法波動的書籍，也是離各種魔法陣最近的地方，把傳送陣畫在這裏再合适不過。

而且一旦黑曜過來，她也能及時發現。

從口袋裏拿出筆和墨水，西莉娅估算了一下大概需要的面積，就開始動筆畫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跑了！≌娴吶苈妨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