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不理智

“練習飛行轉向啊。”吃飽了又犯困，克裏斯攬着亞瑟的肩膀，打了個哈欠，把下巴擱到他頸窩，“走吧。”

“……哦！”亞瑟呆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生怕克裏斯反悔一樣，飛速抱住他的腰咻一下起飛，很快到了昨天練習飛行轉向的那片兒井一樣的空地。

一上午的練習和昨天下午并沒有什麽不同，就是氣氛一直怪怪的。

克裏斯非常合作，不叫苦不叫累，對偶爾亞瑟的鄙視都平靜對待，只讓亞瑟越來越憋屈。

具體過程大概為：

“你笨死啦，剛才不是說過一次，側面有風來的時候角度不一樣。”附帶嫌棄白眼兒。

“哦，謝謝，下回我改正。”平靜臉。

【亞瑟內心os：咦？難道不是反駁：你才笨，明明是你教的不好，之類的嗎？】“啧，照你這樣子，賽飛之前肯定是沒救了，幹脆也別練了，反正我接得住。”不耐煩語氣。

“大概吧，反正遲早要練的，閑着也是閑着。”平靜臉。

【繼續內心os：屢屢被傷害自尊，難道不是翻個白眼兒發脾氣嗎？！】“喂喂喂，怎麽又這樣，要不是我接住，肯定刮花臉毀容！”大喘一口氣怒吼。

“——謝謝。”眼略睜大慢一秒平靜臉。

【暴躁內心os：你差點兒被穿在樹枝上挂風幹肉好嗎？剛吓一跳幹嘛這麽淡定？！露出點兒驚惶的眼神，擠點兒淚花粗來！哥的胸膛給你靠！過來！過來！！過來呀！！！】“行了行了，飛十七趟了，你不累我都累了，坐下坐下歇會兒，我給你弄點兒水來。”挫敗臉。

“對不起沒體諒你，辛苦了，多謝。”疲憊平靜臉。

【崩潰嚎叫os：累的嘴唇都白了逞什麽能？！特麽的哪家雌性這麽拼啊？！特麽的老子看的肝兒都顫了你倒是叫聲苦啊！！看不下去了，看太久眼睛都酸了，心裏有點兒潮潮的……】……到了午飯時候，亞瑟把克裏斯放回木屋，準備好清水食物，用最快的速度沖回外宮餐廳。

哐當落到餐廳前的平臺上，騰騰騰走進去，亞瑟一揮手，“中午都有誰要來打架，老子趕時間，快點兒！”

早就有準備的衆人愣了一下，有些人被他兇惡的眼神看的一縮，一時間竟然沒有人主動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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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心情不好，要來趕緊！過時不候，我數一二三，沒人動手我就吃飯了，到時候誰再惹我，別怪我翻臉不講規矩！！”亞瑟聲音裏都帶着殺氣，周身影羽帶起的小旋風速度快的已經帶起了風鳴。

這是隼目血系速度極高時候才會有的鳴嘯聲，每一聲都聽的人心頭一涼，有些性格溫和的雄性端起餐盤開始從其他出口離開餐廳。

本來計劃好輪流上來消耗他的人互相看看，沒一個人敢打頭陣上去。

亞瑟的血系在整個大陸威名遠播，他們家族盛産敢單打獨鬥就和兇獸對轟的二愣子，萬一他這時候暴怒不控制力度，一腳能把人肋骨踢斷，後面的賽飛怎麽辦？

亞瑟從牙縫裏擠出個陰測測的“一！”。

馬仔們還在互看，都不敢上前。

“二！”

本來計劃好了最後上場的厲害人物不得不暴吼一聲“你當自己真天下無敵呢！”硬着頭皮就沖上來。

想幹掉亞瑟的人太多，他們昨晚已經按各自的能力排好了隊。中央賽維宮現在彙聚了所有同齡雄性中的佼佼者，如果這時候臨陣退縮，後半輩子都得被提起來當笑話講。

亞瑟對上那個一頭白毛的家夥，嗯，倒是個近親，就是全族人都少白頭，“來得好！”

這人和亞瑟身形相差無幾，論起血系也非常接近。

亞瑟的家族習慣居住山地丘陵，城堡都建在懸崖山谷峭壁。而白頭的這一族喜歡住海邊水域附近。飲食習性一個喜歡走獸一個喜歡水産。

除此以外，身高翼展都差不多，差別只在亞瑟更快些。

本來他也是亞瑟的強勁競争對手之一，無奈大概沒見過血，沖過來氣勢空落落的，跟亞瑟殺氣騰騰的一比就是花架子。

好比一個幹打雷不下雨，一個悶雷一聲閃電劈下天昏地暗暴雨瓢潑……于是他跟亞瑟錯身的一瞬間，感覺自己的影羽被千把旋轉的尖錐刺中，整個人平衡一下子保持不住，踉跄着歪倒。

亞瑟抓住這一瞬間，暴吼一聲，“滾！”一腳借力把他踢的滑過餐廳前的平臺直接跌落浮空島橫飛出去。

整個餐廳一下子靜的針落可聞，只有亞瑟周身隐約的風鳴。

甩出去的家夥翻滾着在空中扭了許多圈終于保持住平衡，在砸進巨木森林的最後一刻晃悠着爬升了幾米避免被挂在樹枝上。

附近最近的浮空島就是餐廳所在的這一座，所以他在空中穩定住之後，歪歪扭扭地還是飛回這裏，一踏上平臺就撲倒在地，噗地噴出一口血。

這一瞬間，平臺上許多人聽到了自己以及周圍人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

亞瑟抱胸站立，“還有人嗎？”一副出氣沒出夠的樣子。

當然沒人。

等了幾個呼吸，亞瑟喪氣地去吃飯那餐具，說實在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有火氣，只知道引發情緒異常的人是克裏斯。

可是理智上來說，克裏斯完全沒有做錯任何事情，非常平和、不哭不鬧、忍耐力一流，通過今天早晨，他還讓亞瑟意識到他有堅韌不拔吃苦耐勞的優點。

就算臉色冷了點，但是被不太熟悉的雄性抓到一個木屋裏，沒有大哭大鬧摔東西撓人，不是已經很好了嗎？

自己為什麽不高興呢？畢竟克裏斯一點兒也沒有表現出厭惡自己的情緒，對自己屢次說賽飛會接住他這樣的話，一次也沒有反駁，還主動讓自己抱着飛。

這說明他同意跟自己在一起了不是嗎？

為什麽不高興呢？不但如此，還借機發火對挑戰的同類下了重手，并且下重手之後仍舊覺得不滿意，非常想多毆打幾個……這樣的行為顯得自己非常暴力、不理智、遷怒……總之沒有一個是值得表揚的行為。

這些都是父親和爸爸的那些教導中，最讓人讨厭的不可理喻的行為！

所以我大腦出問題了嗎？亞瑟深呼吸，哐當把餐盤放在打飯的人身邊，拿着大勺子的餐廳員工被他吓得一哆嗦。

嘶——亞瑟再次深呼吸，又遷怒了，不好不好……沉默地吃好了午飯，他又帶了許多好吃的東西捧着回木屋，一路上還在思考自己的神經病行為到底是怎麽回事。

慢騰騰飛回去，亞瑟悄無聲息地降落在木屋前的平臺上。

午後的風非常溫暖，木屋的門簾和窗戶都敞着，隐約露出一點克裏斯側躺在草墊子上的身影，翅膀的尾羽稍微有些淩亂地伸展到地上一些。

金絲白羽尾部透藍的翅尖好像都失去了光澤，亞瑟飄進去，克裏斯在睡夢中還蹙着眉頭，淡粉色的唇瓣因為失水起了一些細碎的皮屑，呼吸都比昨天重了一點的樣子。

亞瑟把東西放下，默默盤腿坐在一邊，垂着眼睛深刻反省自己的奇葩行為，今天一早晨已經把爸爸說的所有錯事兒都做過一遍了。

怎麽這麽蠢！他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有些低沉的咚一聲傳進耳朵，睡的并不太安穩，主要是午睡前并沒有吃飽的克裏斯睫毛微微顫抖了下，慢慢醒過來，剛睜開眼睛的時候神情有些呆呆的，眼神渙散地盯着眼前的地板某處。

亞瑟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克裏斯慢慢爬起來，小巧挺直的鼻翼翕動了下，弱弱的聲音帶着些沙啞，“我餓了。”

中午離開前留下了很多食物的亞瑟一點兒也沒注意到它們已經消失的事實，趕緊把小桌上的東西捧給克裏斯，“喏，我挑了味道好的帶回來，嘗嘗。”

“謝謝，”克裏斯接過不小的食盒，放在膝蓋上，垂下眼簾拿起叉子慢慢吃，吃幾口忍不住打個小哈欠，上午确實使力過度了。

之前他在雲杉頂練習都是飛幾回就坐下讀一會兒筆記的，今天特意扭脾氣，又忘記了帶着筆記，剛好也是為了測試這具身體的極限，有些過分逼迫自己了。

小睡這一會兒，放松的肌肉把積攢的疲憊都釋放出來了。

他覺得現在擡手拿個叉子，肩胛都有些酸痛，可能還拉傷了肌肉。之前都看書面記載雌性身體多麽嬌弱，又因為受傷一向都小心翼翼，今天算是頭次認識到到底是多麽的“嬌弱”！

尤其是看亞瑟一臉沒事兒人的樣子，實在是想想就能掬好幾把辛酸淚……疲勞過度連胃口都倒了，往日喜歡的水果現在嘗起來覺得香味特別刺鼻。

中午吃的一大份水果迅速填滿了空虛的胃，但是顯然熱量不夠，靠吃這些東西長出這麽個大個子也挺不容易的。

克裏斯不自覺地嘟着腮幫子，神色不滿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

亞瑟單手支颌坐在旁邊，想起這家夥早晨吃飯時候活力滿滿的樣子，更抑郁了，“不喜歡吃嗎？我去給你找點兒別的。”

“不，不用，那樣太麻煩你了。”也确實沒胃口了，克裏斯把餐盒放到一邊，客氣地解釋，“我剛才睡前已經吃了些東西，并不太餓。”

“哦，”亞瑟忍不住撓了撓頭，想一下他剛才捏着叉子時而顫抖一下的動作，湊近了些，“喂，你肩膀酸痛嗎？”

克裏斯卻因為他的靠近抽了抽鼻尖，“什麽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