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CH.77

吃完早餐之後，路易和薩摩又上了游戲，老摩戈曼先生并沒有聯絡他，但是路易并不着急。

他說的那些并不是沒有破綻，比如他在一年多前就在游戲裏與薩摩相識，用的就是這張臉，然而明顯和浦文之前的長相并不相符，與摩戈曼先生說的是一年多前就已經改變外貌，可是這一點其實多問問研究所的人還是很有可能會被戳穿。

但也并不是沒有辦法圓過去，尤其在這一年多裏，芒果凍和薄荷冰沙這兩個人，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永恒大陸，盡管他們進入游戲的目标是為了尋找路易的存在，這也是他們的導師批準的，反而研究所的人在現實中見到他們的人很少，次數也少，而且實驗室裏有各種競争關系，也不是沒有研究所的其他人在玩游戲，但是芒果凍和薄荷冰沙根本不肯與他們聯絡，就怕找到游戲中的路易之後，有人來搶他們的功勞。

永恒大陸的世界很大，而研究所裏本來玩永恒大陸的人就不是很多，作為研究所的工作人員，他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閑暇時間玩玩游戲，并不會在上面花太多時間。

最大的破綻就在于唐麗娜的游戲角色芒果凍一直在薄荷冰沙的身邊。

可是身為奪命蠱的主人，路易很清楚這會兒的唐麗娜雖然還在醫院裏活得好好的，但是生命持續被剝奪被關在醫院不斷治療的結果是，她的神智已經漸漸不清醒，連完整的話也不大能說了，如果老摩戈曼先生的調查調查到唐麗娜的身上，估計也不會獲得什麽有用的線索。

進游戲的時候，普利斯城正淅淅瀝瀝下着小雨，整個兒呈灰色的城市顯得愈加蒼涼。

他們剛剛上線，就發現黃愛魚和南川北陸他們早早已經上線了。

“快來！”黃愛魚發了條私信。

路易和薩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匆匆從傳送陣傳送到了巴丁城。

因為是個新主城，這會兒的巴丁城簡直人滿為患，不僅僅是他們這塊大陸的，其餘五塊大陸也有不少玩家貪新鮮跑過來看看。

跑到黃愛魚說的地點，路易放慢了腳步，看着黃愛魚正拉着弓對準了對面一個年輕的女孩子。

說句實話，路易這輩子見到的女性，長得漂亮的并不少，連芒果凍都是好相貌，更別說像是血色薔薇這樣韻味獨特的女人，然而，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容貌上能與黃愛魚相比的，與黃愛魚的清麗不一樣，眼前的這位，是明豔到奪目的地步，只是站在那裏，就多的是人偷偷在瞧她。

嗯，不僅是她，她身邊那個男孩兒也太漂亮，和她一看就是親生的姐弟，長相有七八分相像，男孩子長到這樣漂亮的程度還真是不多見。

“六哥，真想不到有一天你也會躲到女人的身後？”這嘲諷的聲音讓路易挑起了眉。

六哥？是說南川？他以前是叫鳳六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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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黃愛魚冷冷說，“明明是我站到他前面，怎麽變成他躲到我後面了？嗯，我們南川可不像你那麽可憐，連個願意站在你前面的人都沒有。”

“你——”她瞪着眼睛，卻到底收斂了。

說句實話，還真是顧忌黃愛魚的身份，只有鳳六凰七在她可以肆無忌憚，可是前面攔着這個麻煩的女人，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大家都勸她忍，可是真心忍得她要內傷了。

這時候南川上前幾步，甚至臉上還帶着笑，“小魚，沒事兒，他們能說什麽呢，對于過去不是我欠他們而是他們欠我，我真搞不懂為什麽塞西莉亞你還有臉跑到我面前來挑釁，我以為我們已經斷得幹幹淨淨了。”

“理他們幹什麽，靠近他們我都嫌髒。”北陸拉住了南川。

這時候，薩摩慢悠悠地從人群裏走出來，“南川，你這就不懂了，如果那位同真的明戈利亞恩恩愛愛的，塞西莉亞哪裏還會來找你的麻煩，看來……是丢了西瓜撿了芝麻，博伊後悔了吧。”

路易也走出去，看到那個叫塞西莉亞的女人剎那間變了臉色，就知道薩摩大概又一陣見血了。

“原來如此。”黃愛魚恍然，然後忍不住又看了看站在塞西莉亞身後那個沉默的男孩兒，就看到他眼圈已經紅了，瞪着南川的目光更是……複雜又嫉妒，“薩摩你真聰明！”她不吝于誇獎。

薩摩優雅一笑，“謝謝。”

然後路易卻不覺得薩摩是對愛情這麽“懂”的人，平時他的觀察力不錯頭腦也厲害，但是愛情？呵呵噠。于是，懷疑地看向薩摩，“你認識這個叫博伊的吧，是聽到什麽風聲了？”

薩摩：“……”被喜歡的人拆臺什麽的真是傷心。

北陸皺眉，“他找過你？”問的是薩摩。

“沒錯。”薩摩倒是爽快地承認了，“誰讓我不換id，很容易找到。”

明戈利亞一聽這話終于忍不住叫：“他找過你？”聲音幾乎是變形的尖利。

塞西莉亞拉住他，狠狠瞪了南川一眼，才果斷說：“我們走！”

“走好，哦對了，希望我們不要在野外相見。”薩摩說着，口吻卻絕對不是開玩笑。

這對姐弟本來就是職業級的游戲玩家，聽到這話仍然忍不住頭皮麻了一下，說句實話，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能不惹這位還是不惹的好。薩摩在游戲圈裏的名聲并不怎樣，甚至是很不怎樣，因為這位不混工作室，然而技術水準絕對與工作室的職業玩家差不太多，偏偏又不按照工作室的規矩來，什麽手段都敢用，這種土豪玩家最讓人傷不起。

“他真的找過你？”南川也問。

薩摩為了完全不知道博伊是誰的路易和黃愛魚，簡單解釋了一下。

這位博伊原來就是火神工作室的幕後投資人，南川和北陸家說起來也是家境很不錯的人家，但是他們兄弟倆就好像摩戈曼家的艾尼斯他們一樣，真正有錢的是他們的舅舅，而不是他們，雖然他們家的條件與普通人家相比也是很不錯了，可什麽都講一個圈子，僅僅是他們自家的家庭，還進不了那個圈子。

薩摩是這個圈子裏的人，在八年前，甚至還可以說是圈子的領頭人，南川北陸與他自幼就認識，但在八年前，說實話并不算很好，反而是薩摩出了事，又跑到游戲裏來，漸漸和他們就熟了，薩摩并不看他們的家庭，他們也從不以薩摩的病為意——說實話，薩摩“病”了之後，很多以前圍在他身邊的人都散了。

博伊，也是這個圈子裏的一個，不僅家境優越，而且容貌英俊。

如果說薩摩只是長得一副桃花相，本身并不是風流的性格，那博伊就恰恰相反了，長得高大英俊眉目清朗，奈何是真的風流多情到處沾花惹草。

游戲這個圈子入行早，南川北陸十幾歲就開始打專業比賽，後來輾轉進了火神工作室，那會兒，兄弟倆對游戲絕對是真愛，而且對游戲的職業生涯很執着，就他們這副招人的相貌，博伊看上了也是正常，一開始其實南川北陸對他都不感冒，但是這人真的極難纏，又是兩人的老板，北陸的性格倔，南川反倒無所謂，于是就同博伊談了一段時間——直到被明戈利亞挖了牆角，兩人就順理成章地離開了火神。

其實他們賺的錢也夠了，家裏也不缺他們這口飯吃，對職業游戲生涯感到厭倦之後，再沒有想留在火神的理由，走得那叫一個潇灑利落，從高塔星系回到地球之後，甚至換了通訊號，斷了和之前工作室認識的所有人的聯絡。

讓薩摩說，他真看不出南川有多喜歡博伊，倒是博伊能跟南川在一起三年，才是真讓人意想不到。

要知道，之前博伊身邊換人的速度有多快，同在一個圈子的薩摩再清楚不過。

“管他們做什麽，”薩摩說着，“博伊就算知道了你們的id又能怎麽樣，回頭草是這麽好吃的？”

南川輕笑，“說的也是。”

“還是快找任務的線索吧。”北陸也将這件事抛開，雖然對那對姐弟感到很惡心，對博伊的觀感也差得很，但是這種不愉快的事何必老是挂在臉上，也惹得南川不開心。

路易也微笑起來，“你們找到什麽線索了嗎？”

巴丁城對于他而言都不算很熟悉，上輩子他留在游戲的時間到底有限，巴丁城是開得相對較晚的主城，他到這裏來的次數并不多，只對它留下了“相當金碧輝煌”的印象。

愛莎小鎮的清新，普利斯城的厚重，萊金城的市儈，作為都城的巴丁城，不論是npc還是建築的風格，都要比其他城市華麗多了，與萊金城那種用金錢堆砌的繁華不一樣的是，這裏的一切在繁華中，又帶着幾分雍容的貴族氣息，到處是漂亮的十字拱、飛券和修長的立柱，而且建築幾乎都有色彩豔麗的浮雕，各種裝飾的金粉銀末和彩色玻璃，構成了這奇幻的華貴都城。

“什麽都沒有找到。”黃愛魚無奈地說，“前線已經陷落，可是你看看這裏。”

“紙醉金迷，繁華依舊。”薩摩接話，“看來這裏根本就不在意普利斯城。”

路易所有所思，“這裏的npc們知道普利斯城被黑暗大陸攻下的事情嗎？”

“知道的。”黃愛魚肯定地說，“我已經打聽過，路人npc都知道，不過他們認為普利斯城距離這裏路途遙遠，根本不必擔心，王城的大軍很快會将那些膽大妄為的入侵者消滅的。”

南川忽然說，“我打聽到一個不知道有沒有用的消息。”

“什麽？”

“伊克大公奉命要出征了。”

路易愣了一下，想起曾經奉命圍殺過他們的伊克大公的兒子，烏爾莉卡攻下逆風鎮之後，伊克大公明明知道，卻隐瞞了消息。

“我去教堂打聽一下。”路易說着，“這裏的人怎麽這麽多。”

薩摩同他一塊兒擠過人群，“新開的主城嘛，總是這樣的。”

因為新開的主城，總會有許多任務，所以街道上到處是與npc搭讪的玩家，他們甚至看到了張文遠。

工作室在永恒大陸裏要站穩腳跟并不容易，開新主城，他們也想要做一些任務，因為永恒大陸裏接到任務并不容易，所以任務獎勵的物品往往很不錯，觸發的一些支線劇情甚至有可能獲得相當豐厚的獎勵，如果挖到比較好的任務線索，或者是接到可以共享的高級任務，他們也會出售給其他玩家。

教堂裏也到處擠滿了玩家，npc牧師們笑容可掬地接待着他們，路易幾乎很難找到一個空閑的牧師對話。

“咦，那個人……”路易忽然看到一個有些面熟的身影。

然後，很快他就肯定，他在普利斯城的教堂裏見過這個牧師！在他第一次到普利斯城問起費南牧師的時候，同這個牧師說過話。

路易快步走過去，這名牧師旁邊還有個玩家在纏着他說話，路易不管不顧，“你是來自普利斯城的牧師吧？”

剛剛還笑着同另一個玩家說話的牧師npc臉色一下子變了，路易知道，自己說對了。

然而旁邊的玩家臉色就很不好看，“喂，是我先和他說話的。”

路易根本不理睬他，直接盯着他問：“費南牧師在哪裏？”

“我、我不知道……”

看着他閃爍的眼睛，路易就知道這位肯定知道，大多的牧師npc并不大會說謊。

“我是費南牧師信任的人，”路易想了想，從背包裏掏出了以前費南牧師給他的一個指環，當時這個指環的屬性還算不錯，“治療3”，對于牧師來說很适合，可是這會兒已經被淘汰，路易并沒有丢了它，因為這枚指環的描述就是“費南牧師曾經佩戴的指環”，哪怕是作為念想，路易也要留着它，“你看，這以前是費南牧師的戒指。”

結果，這個npc一看到戒指立刻松了口氣，“原來是你，費南牧師和我提起過你……”然後他的臉色就有些着急，“當時普利斯城淪陷，費南牧師不知道去見了誰，回來就有點不對勁，不過仍然帶着我們從傳送陣撤回了都城，不過昨天費南牧師說要去見一個人，結果到現在都沒回來，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旁邊的玩家看着這個npc已經徹底不理會自己了，盡管滿心不爽，看到路易身旁還站着好幾個人，眼角瞥着他們身上一看就比自己高級的裝備，到底還是怏怏地走了。

“你知道他去了哪兒？”

牧師npc壓低了聲音，“我不知道，不過我猜他是去見了伊克大公。”

“叮咚。”

“拯救費南牧師：伊克大公扣押了費南牧師，并準備殺人滅口，等待夜晚潛入城外屬于伊克大公的金荊棘莊園。”

路易與薩摩交換了一個眼色，顯然他們都接到了同樣的任務。

“看來要等晚上了。”黃愛魚說。

薩摩“嗯”了一聲，“不過可以先去踩踩點。”

路易點頭，“我先回去準備點烹饪什麽的，回頭在金荊棘莊園見。”

于是，薩摩帶着他們三人先去踩點，路易通過傳送陣回了一趟愛莎小鎮。

他的店面一直交給npc在代管，幸好之前補充了不少貨源，即便如此，他回去一看就發現兩家店鋪裏的東西已經全部售罄，路易回去将背包裏的東西和暫時放在房子裏的存貨全部整理了一下，包括黑暗地下城這個副本爆的裝備，然後全部上架，最後才是他一有時間就抽空做的生活技能産出，尤其是家具類，這個比任何産出都要好賣。

最後留了一些烹饪放在背包，準備晚上的時候用。

用npc那裏接過賬目，路易看了看，單單是最近這段時間，收益就有一千三百金幣，實在不能說不高。

看看時間還早，路易想着再去交易行看看有沒有他用得上的圖紙，就收到了薩摩發來的私信，“路易快來莊園這裏。”

微微詫異着，但是路易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麽預料外的事情。

一路從傳送陣匆匆趕到了巴丁城，路易直接用了虎鷹，引起了一大堆玩家的集體“哇”的聲音，虎鷹帶着他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城外，直接往金荊棘莊園飛去。

即便是不問，路易也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不時有玩家往金荊棘莊園跑，還不是一個兩個。

終于到了薩摩說的地方，虎鷹降落，薩摩朝路易走來，“情況不對勁。”

“什麽？”

薩摩指了指不遠處，“他們三個再去套點話，好像有很多玩家接到了這裏的任務。”

正說着，黃愛魚率先回來了，她這樣的長相，是絕大部分男玩家最沒戒心的類型，然而南川北陸要套話就累多了。

“這些玩家并不都是接了任務來的，”黃愛魚皺着眉，“有些人是被雇傭的。”

“被雇傭？”

“被一個叫‘最流沙’的玩家，據說也是個土豪玩家，接到了一個大型任務，任務提示需要團體完成，于是他雇傭了一些高玩，然後其他普通玩家接到的是大型任務……守護金荊棘。”黃愛魚說着。

路易驚訝，“守護金荊棘？”

“嗯，據說是伊克大公即将出戰，有人接到密報，黑暗大陸将會派人刺殺伊克大公。”這時候南川也回來了，剛好接上話。

路易：“……”他怎麽覺得，這個所謂的黑暗大陸即将派人……不會說的是他們五個吧？

“看來這是雙向任務，”薩摩冷靜地說，“我就說沒那麽簡單，我們的主線什麽時候好做過！恐怕到了晚上這些玩家都是我們的阻力。”

“如果我們混到保護金荊棘莊園的隊伍中去呢？”

北陸看了看那邊漸漸彙集的玩家，“我覺得，任務不會是毫無道理的，我們要救人，他們要保護這裏，其實并不沖突。”

“只能見機行事了。”薩摩點點頭。

于是，五個人又去向其他玩家多打聽了一些消息，然而并沒有什麽新的收獲，在附近的樹林裏練了半天級之後，天色漸漸暗下來，路易他們自然也就往金荊棘莊園靠攏。

夜色朦胧，這又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越靠越近的時候只看見那些懸浮在法師玩家身側的小光球，昏暗的光亮只能照見附近一小片空間。

古怪的是，整個金荊棘莊園靜悄悄的，竟然不像是有活人。

明明是發布了任務讓玩家們來保護金荊棘莊園，然而莊園的大門緊閉，圍牆又高，絲毫沒有給玩家們進入的意思，甚至莊園內看不到半點兒光亮，寂靜若死。

忽然間，路易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呼嘯的夜風從耳邊刮過的時候，這詭異的聲音也一閃而逝。

再然後，地面忽然顫動起來，玩家們紛紛驚叫着——“卧槽，發生了什麽事！”

“尼瑪，游戲也會地震？”

“搞什麽啊啊啊啊啊……”

“……”

路易看到了從莊園裏升起的一抹淡淡血光，然後就是地面有朦胧的紅色微光在蔓延。

“魔法陣！”薩摩剛剛叫出來，整個魔法陣就已經瞬間完成，根本不給玩家們半點跑出去的時間。

地面仍然在顫動，薩摩伸出手緊緊抓住了路易的手，甚至用手指扣住了他的手指，黑暗之中，路易并沒有掙開他。

猛烈顫動的地面讓玩家們亂了起來，尖叫聲混雜着各種說話聲，一些魔法陣邊緣的人試圖跑出去，才發現一往外跑就被彈回來，根本就出不去。

“卧槽，地面開始往下陷了！”

這仿佛地震的顫動過後，血光魔法陣的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路易腳下踏空往下落的時候，薩摩仍然緊緊抓着他的手，甚至在他的耳邊說：“不是地面往下陷，而是根據魔法陣的軌跡，裂開了一道道大口子。”

薩摩施展了一個羽落術，拉着路易輕飄飄地落地。

四周安靜無聲，就好像剛剛還在耳邊的嘈雜吵鬧只是他們的錯覺。

“薩摩？”

“嗯。”

幸好他還在，牽着他的手溫暖執着，即便是只剩下他們兩人，路易仍然覺得安心無比。

這種感覺，真是很久很久……久到他以為不曾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