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南川北陸（二）

博伊心中還在感嘆，謝卿南卻有些不耐煩，他是想來和博伊說清楚，但是是真的不想和他再有什麽牽扯，他之前避而不見，也是心煩怕根本說服不了博伊。

像這種天之驕子哪有別人拒絕他的份，只有他拒絕別人。

其實很多人都想與這樣的人戀愛，因為這種人的見識身份情商手段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優點很多，卻也不是沒有缺點。

和一般人在一起，分手了也就分手了，即便是糾纏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困擾，可是這種人不一樣，若博伊只是尋常人，分手之後哪會随随便便想來堵人就來堵人……隔着一個星系呢好麽！這年代科技高度發達，但是從高塔星系到太陽系，卻也不是一兩天的短行程，而是絕大部分人連路費都要狠狠心痛的長途旅行。

“好久不見，卿南。”博伊微笑起來。

謝卿南思考了一下，實在不想把他帶到自己家去，這位那方面還挺沒有節操的，萬一他以為回頭來找自己自己邀請他進去坐坐就是同意複合怎麽辦？還是在外面找家咖啡廳聊一聊吧。

沒錯，謝卿南對複合半點興趣都沒有，他壓根兒沒有想同博伊再續前緣的意思，否則也不會一聽說他來就收拾行李跑去薩摩家，他不想複合，半點都不想，然而博伊這個人太麻煩，不是拒絕了就沒事兒的，所以他才決定先避一避。

謝卿北下樓來将謝卿南的行李拿了上去，順帶冷冰冰地盯着博伊看了一眼，博伊見謝卿南完全沒有請他上去坐坐的意思，心中就有點不好的預感。

到最後兩人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坐了下來，因為是無人咖啡廳，幾乎都是分隔開的小格子，沒有服務員的打擾，點好咖啡之後，兩分鐘之內就能從旁邊自取點的咖啡，新鮮的綠植和藤制搖籃帶抱枕的座位，和旁邊能看得到外面湖光山色的落地窗，使得這家咖啡廳的環境相當好。

環境再美，坐下來的兩人之間，卻已經不存在溫情脈脈。

博伊的眼睛很有欺騙性，每每注視着誰的時候，很容易讓人産生深情的錯覺，謝卿南自問絕對不會再被他迷惑。

看博伊沒有主動開口，謝卿南直接了當地問：“為什麽來？”

“我們……有沒有可能重新開始？”博伊嘆了口氣，他了解謝卿南的性格，知道在他面前繞彎子并沒有什麽好處。

謝卿南有些無語地看着博伊，最後只是搖搖頭，“其實我很希望我們再也不用相見的。”

“那些過去呢？畢竟三年……”博伊感慨說。

在那三年裏，他們确實有過非常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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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卿南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所以我希望那些永遠只是回憶。”

博伊試圖用溫情攻勢，不時提起過去他們最好的歲月，可惜謝卿南越來越沉默，甚至不為所動，博伊卻并不沮喪，他追求一個人的時候，從來沒用過脅迫這種手段，要說作為情人，博伊确實沒有什麽好挑剔的，浪漫手段豐富，又不乏愛情的甜蜜滋味，可惜，保鮮時間太短。

“我要回去了，其實你真的不必守在這裏，”最後謝卿南站了起來，“我恐怕沒有多少時間來招待你。”

博伊嘆了口氣，早就知道沒有這麽順利，不過，謝卿南不再躲避他就已經是好事，所以他并不是很着急。

正如謝卿南說的，他們最近應該還挺忙的，準備回去讀書，就是準備好好讀的，盡管是在虛拟網絡上，但報的學校是一流的學校，學費交了絕對不想白費，靠着永恒大陸賺錢，每天要上游戲，所以時間真的很緊張，根本沒有來糾纏感情的餘地。

不過，他也沒指望自己幾句話就打動博伊，然後這家夥乖乖滾出他的視線，這将是一場持久戰，只不過謝卿南想想就有點心煩而已。

要走之前，他忍不住回頭看了博伊一眼，口吻平淡地說：“其實你表現得再深情後悔，我只想告訴你一個結果，我一點都不想和你繼續——”他見到博伊要開口，直接截住了他的話，“絕對不是欲擒故縱或者因為生氣無法原諒其實還對你餘情未了，事實就是，我也許喜歡過你，享受過和你的愛情，但是僅僅這樣而已，很久前我就已經後悔，然後慶幸沒有愛得太深，可以抽身而退。至于現在的我，是真的對你沒有任何感情了，所以我并不生氣。”

博伊直接愣在原地。

不過，謝卿南本來就是相當通透的人。

“我這個人對感情相當慢熱，更需要的是細水流長的陪伴，而博伊你的愛情很熾烈卻短暫，”謝卿南歪着頭想了想，“我覺得我們分手更大的原因不是因為你出軌，而是因為……我們的愛情觀有點差距。”

他擡腳離開，留下博伊一個人坐在原地。

落地窗外是極其漂亮的藍色幽湖和連綿的青色山脈，盡管是地下的人造景觀，卻真實得和地上沒有多少差別，不時有三三兩兩的游人在湖邊走過，這座旅行城市早不如這幾年地上興起的生态城市那樣吸引人，所以游人并不算多，足以讓到這裏來休假的人享受一份難得的幽靜。

博伊的咖啡早已經冷透，他發現謝卿南的咖啡也是一口都沒有喝，完好地放在他的對面，散發着淡淡的咖啡香氣。

謝卿南從來不愛喝咖啡，博伊知道，當年他們一起住的時候，家裏的咖啡機就從來沒有用過，他甚至不喜歡咖啡的氣味，所以博伊原本還挺習慣喝咖啡的，漸漸的也就半戒了咖啡。

然後謝卿南離開了，他的習慣卻并沒有撿回來。

博伊知道謝卿南不可能說謊，所以這會兒心裏難免空落落的，偏偏又不甘心放棄，絕對……不想放棄，沒有任何人能夠替代得了謝卿南的位置，他嘗試着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往往兩三個月就已經厭倦，唯有謝卿南不一樣——

那三年裏，他甚至隐約覺得自己摸到了幸福的輪廓。

然後，被他自己親手毀掉。

博伊苦笑了一聲，到底，還是不能放手。

**

“他還在呢？”謝卿北開了一瓶啤酒，站到了窗前，看着每日必然到他們家樓下湖邊散步的博伊。

謝卿南伸了個懶腰，“理他做什麽？對了，小魚說明天讓我們去聚會？”

“嗯，說是路易生日，就我們幾個人在路易的酒吧裏聚一聚。”

“薩摩不是說要給路易開生日宴嗎？”

“……被路易拒絕了。”

“噢，估計薩摩也盼着路易拒絕呢，他恨不得将路易霸得死死的讓他不見外人才好。”

謝卿北聽到謝卿南說的這話，忍不住大笑起來，“說得也是，薩摩這家夥對于愛情……真的很幼稚。”

“再幼稚還不是路易慣得他。”

博伊已經在這兒住了快三個月了，謝卿南真覺得這家夥這麽長久住在這裏真的沒問題嗎？畢竟他的事業主要在高塔星系而不是在這兒。

于是，第二天他們直接去都城和路易他們聚會，謝卿南迅速将博伊抛到了腦後，哪怕這家夥陰魂不散，好歹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除了三番兩次約謝卿南被拒絕，頂多也就是偶爾送送禮物和吃的，所有的禮物都是謝卿南喜歡的，食物也全部是謝卿南愛的口味和類型，其實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博伊确實是用了心的，到現在還将這些記得一清二楚，可是，謝卿南并沒有因此心軟，因為他知道博伊的記憶力不錯，他記得這些，并不表示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有什麽不同，指不定他每個情人的偏好他都記得呢？還有就是時不時憂郁地在樓下轉悠，勾得幾個來旅行的小年輕很有點兒神魂颠倒。

只不過，博伊送的那些禮物和食物，謝卿南都沒有收。

他大概想着先給謝卿南一段時間，然後再慢慢融化他？

就因為這種态度，才讓謝卿南煩不勝煩，真是一點都不爽快。

都城依舊是記憶中的繁華，熟門熟路地跑到酒吧，因為路易選地點的時候他們來看過，所以才這麽熟悉，酒吧剛開張，沒有任何宣傳地方又難找，一開始肯定沒有多少客人，倒是黃愛魚經常介紹一些士兵來，漸漸帶起了一些人氣。

不過這會兒時間還早，酒吧裏根本沒什麽人。

黃愛魚一下課就來了，反倒是身為主角的路易還沒到，估計是又被薩摩給拖住了腳步。

“秦哥，先給我們上兩瓶酒！”黃愛魚喊了一聲才坐下來。

有了酒，又上了幾盤子小食，謝卿南的心情立刻好了不少。

黃愛魚聽着謝卿南和謝卿北的抱怨，詫異地說：“那你們為什麽要回去？先在其他地方住着啊！”

“然後就一直躲着嗎？”

“這不叫躲着，叫戰略性轉移，”黃愛魚笑着說，“再說了，你們也知道他有他的責任，不可能一直在這兒盯着，他來你們走，剛好也當四處度假不就好了？”

謝卿南想了想，點點頭說：“也是，反正面也見了該說的都說了，實在沒有在那裏被他煩的必要。”

“普通的度假地點大概我們前腳到他後腳就查到了。”謝卿北潑冷水，“那會兒是薩摩家情況特殊，去路易家又有小魚你這個屏蔽體在，才沒受到打擾。”

這年代的信息高度發達，只不過世界太大當初謝氏兄弟走得太幹脆，博伊一開始并沒有存心去找，等到要找的時候他們的交通訊息已經被人為處理過才一時找不到人的，說句實話這還真要感謝塞西莉亞姐弟，因為當時謝卿南走之後一段時間內的信息，是塞西莉亞幫着明戈利亞找專業的網絡灰客給清掃幹淨的，現在只需要給博伊一個線頭，他就能夠一直牽着謝卿南的跟腳根本不可能跟丢——

除非碰上薩摩的住處這樣信息沒辦法随意流出的地方或者黃愛魚這樣會在信息網絡中被屏蔽的人，才會比較麻煩。

然而謝卿南總不能一年到頭住在薩摩家，或者天天和黃愛魚綁定啊。

“唔，北陸你不是說回頭要讀書嗎？”

“對啊。”

“建築很難考，你要好好看書才對。”

謝卿北有些詫異，但還是誠實地點頭，“你說得沒錯。”

“這樣，北陸可以回去住沒事兒，反正那個博伊又不是要找他，南川你可以出去兜一圈嘛，”黃愛魚笑吟吟的，“我借個人給你，保證博伊找不到！”

“誰？”

“專業的信息技術兵種，最擅長掃尾清除痕跡工作，當年還是相當知名的狙擊手。”黃愛魚探出身體，白皙的手指指向懶散趴在吧臺裏的那個青年，“去年因為前線戰役失去了左臂，他原本是個左撇子，即便是裝了左臂，手還是沒有之前靈活，所以就索性退伍了。”

謝卿南驚訝地看過去，說實話，那個青年看着半點兒不像是失去了左手的人，事實上這年代的義肢早已經不是早年金屬的模樣，完完全全也是一樣的血肉皮膚，如果不刻意提起，根本看不出來那是一條義肢……但是，對于人來說，哪怕再真實的義肢，那也是義肢。

高大健碩的青年趴在吧臺裏，姿态慵懶，頭發剪得很短，露出漂亮的額頭，他有着近乎鋒利的眉骨，偏偏那雙略狹長的眼睛半閉着，随性中帶着幾分戲谑的笑意，盡管看不出多少攻擊性，但是從他的寬闊的肩膀和繃得有些緊的襯衫，就可以看出他隐匿起來的好似花豹一般危險的力量。

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個俊朗而且迷人的青年。

“……你是說，要讓他陪我去旅行嗎？”謝卿南略無語地說。

“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可是他的性向是同性啊！就好像你弄個直男叫一個性感美麗的女郎去陪他旅行一樣，怎麽看怎麽有違和感。

更別說，那位只是這樣站着不動，就充滿着雄性荷爾蒙的吸引力。

“你這是要……介紹對象？”謝卿北敏感地說。

黃愛魚笑彎了眼睛，“啊，被發現了！”

……

“我手裏的單身男性貨源還有不少，都是偏同性向的，北陸你要嗎？喜歡什麽類型的？”黃愛魚興致勃勃地問。

謝卿北無語：“……不用了，謝謝。”

謝卿南：“……”

小魚，你的形象……有點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