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辰星之神08
那人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如果是你的話,?我願意讓出隊長的位置。”凱森繼續說。
“凱森,我不需要你這樣的報答……”那人嘆了口氣。
“不,不是因為什麽報答,?是因為你,?你有這樣特別的能力。”
凱森頓了頓,聲音漸漸變輕,“經過這些年的努力,血字先鋒隊好不容易被我打磨成鋒利的刀刃,現在,?我想找一位合适的執刀者。”
“執刀者也可以是你自己。”
“我原以為自己可以。但實際上,我沒有這樣的才能,獸人聯盟也沒有,我們都無法做到。
一開始我也不确定,然而經歷過今晚的事後我徹底明白了,你一定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凱森認真地說。
“我暫時不能離開這裏。”希恩沉默了片刻說。
“為什麽?帝國士兵肯定在到處追捕你!”凱森無法理解男人的想法,“你回去就等于讓自己陷入囹圄。”
“神明會庇護我,況且他們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希恩向凱森走去,“所以,?不用為我擔心。”
“我忘了……你還有着其他的身份。”凱森垂下頭,?輕聲說,“可以告訴我真相嗎?你是真的相信神存在,還是單純在以此為噱頭。”
“你不該懷疑神的存在,?凱森。”
“可我聞到了你身上……”凱森的眼神飄到別處,?他神情有些掙紮,?最後還是欲言又止,沒有說完。
“你該走了,隊員們都在等你。”希恩沉默了一會兒,?望向河邊停靠着的船只。
“這東西還能用的,對嗎?”凱森摸了下挂在獸耳上的飾品,“你說過會指引我們,指引這個世界。”
“是的,我會。”
“我明白了。”凱森轉過身離開,擺了下手,“再見,使者大人。”
“再見,凱森。”希恩說。
他站在原地,仿佛矗立在教堂的神像,遠眺着河面上的船只直至它們完全融于濃濃的夜色中。
“大人,我們該離開了。”一輛馬車停在了他身後。
林林駕馭着馬車在森林中疾馳,有着精靈天賦的幫助,這輛馬車仿佛看不見的幽靈,完美躲避開了帝國所有的搜捕隊伍。
“計劃成功了。”赫萊爾坐在馬車上,伸手摘去男人的銀色面具,把手帕遞了過去,“你臉上流了很多汗。”
“事實上,我頭發也濕透了。”希恩的臉色慘白,嘴角勾了下,“這身衣服太悶了。”
“在我面前,就不必裝腔作勢了。”赫萊爾的眼簾垂下,白色禮服的底部滲出了一塊血斑,“左腿被射出了一個窟窿,祝賀你又把自己弄成了拄拐的瘸子。”
“懇請幫我治療一下,神明大人。”
“閉嘴,人類,不要這麽喊我。”赫萊爾面無表情地伸出手,輕輕掃過那分外刺眼的血窟窿。
“這恐怕不行,因為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如此稱呼你。”
赫萊爾黑着臉,他後悔自己不該這麽快将傷口治愈。
“他們訓練有素,只有一個士兵在下令前開了槍。”希恩緩緩将染血的衣物脫下,換上學院的黑色校服,“我的運氣還不錯。”
“訓練有素?我只看見他們對着空氣開槍?”赫萊爾說,“并且一個個還以為自己擊中你了。”
“因為他們确實能看到了我。”
“怎麽可能?”赫萊爾縮着眉頭,“那時候你已經不在那了。”
“越是看得專注,越容易被自己的眼睛欺騙。”希恩輕聲說。
漆黑的環境、強烈的光芒、以及用心的瞄準……不僅有着無比苛刻的條件,視覺暫留還需要很微妙的時間點,短暫到不足一秒,而他正是利用了這特殊的一剎那在所有士兵面前,創造出了近乎神跡的效果。
總的來說,這場營救計劃就是一場近乎自殺似的賭博游戲,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将成敗的關鍵壓在了近乎為零的選項上。
這便是執棋人的快樂,獨自控制風險,獨自享受勝利。
“今天會是帝國的不眠之夜,剩下的事麻煩您了。”走進弗雷德裏克堡,奧斯卡公爵沖他微微颔首。
希恩回到房間,平躺在床上,即使身處都城郊外,似乎也能聽到城區人群的嘈雜。
「辰星」刺開陰霾閃耀世間,在每個人心中留下無法磨滅的印象。
“又近了一步。”希恩阖上了眼,自言自語。
“毋庸置疑,他是邪神的代言人,是争端的召喚者,企圖用救世主的噱頭遮掩自己不可告人的野心。這有陷入地獄的癫狂之人才會相信他的所言所語……”本周最新的帝國公報印着鮮紅顯目的聲讨标題。
史蒂芬一邊吸溜着蛤蜊濃湯,一邊念着公報上的內容。
“最近都城怎麽了?不好的事一件接一件。”史蒂芬緊皺眉頭,“弗恩殿下才離世沒幾天,又冒出來了自稱神明使者的家夥,還真是禍不單行。你說這什麽辰星之神是真的嗎?”
“不知道,興許是人假扮的。”希恩低頭切開盤中的煎蛋,鮮黃色的蛋汁流出。
“我也這麽覺得,但那天晚上有不少人都親眼瞧見了。”史蒂芬故意壓低聲音,“有一個人影飄在都城上空,像月亮一樣發着光,消失之後還有星星似的光點緩緩飄落,就像下了場星光雨一樣。”
“是嗎?”希恩淡淡地說,“聽上去真神奇。”
“可不是,就因為這個神明使者,那天晚上都城完全亂套了,你在宿舍沒聽見嗎?有槍聲,還有爆炸聲,學院都敲鐘預警進入備戰狀态了。”
“沒有,那天晚上我不在學校。”
“嗯?不在學校,你去哪了。”
“朋友家裏。”希恩随口說,“他家比較偏僻,我們喝了些酒,可能睡得比較沉。”
“哇,那你真是錯過太多了,夥計。”史蒂芬嚼着鮮嫩的蛤蜊肉,“對了,今天放假,你有什麽安排嗎?說起來帕克那家夥老是念叨着你……”
白色的花瓣從玻璃窗外飄落,一輛熟悉的黑色馬車停在不遠處的粉團花灌叢旁。
車夫四處張望了一會兒,與希恩對視後,有禮地點點頭。
“今天有些事,告訴帕克我改天再去看他。我吃好了,要先走一步,學長。”希恩拿餐巾輕擦嘴角,站起身,離開學院餐廳。
“是希恩大人嗎?殿下讓我來這兒接您。”見希恩走來,車夫微微俯身行禮。
“我是。抱歉,麻煩你了。”希恩語氣謙和,這些天太過忙碌,他差點忽略了自己與皇子殿下之間存在的「情人約定」。
馬車停在第一庭院外,由高大石柱支撐的寬大門廊裏,透過淡綠色的花園草坪,和煦的陽光從南面照射而來。
乳白色的地面上映着一道人影,人影有着細長的脖頸,穿着一條褶邊的蕾絲長裙,拎着一只長方形的皮箱。
希恩緩緩擡起頭,瞧見腫着眼的失意少女,對方似乎沒想到會碰見他,神情忙亂得像一只随時準備蹬開蘆管的翠鳥。
皇宮長廊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假裝無視避開是不可能的事。
“歐尼斯殿下。”希恩俯身行禮。
“希、恩……”少女發出極輕的聲音。
兩人停下腳步,中間隔着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
“你怎麽會在這兒?”
“因為瑪爾斯殿下的吩咐。”
“這樣啊,原來是瑪爾斯哥哥找你……”歐尼斯勉強擠出笑容,“對了,聽說你在學院大考中排在第一位了,真為你感到高興。”
“感謝您的關心,公主殿下。”
好久一段時間沒與青年見面,歐尼斯捏住皮箱的挽帶,抿着嘴唇還想說點什麽,然而局面似乎漸漸僵死,她實在想不到與兩人都有關的話題了。
“冒昧過問,殿下,您怎麽一個人在這兒?是和自己的女仆走散了嗎?”
“嗯……嗯,好像是,她們似乎在花園裏,正在收集新鮮的花瓣。”
“那安全起見,還請讓我護送您過去。”希恩主動伸出手。
“好啊……”歐尼斯将皮箱交到青年手中,挽了下垂着發絲,聽見了自己怦然的心跳聲。“公主殿下,不知道這箱子裏裝得是什麽?”
“是弗恩哥哥生前寫的詩歌手稿。”歐尼斯輕聲說,“我打算找一個安靜美麗的地方埋藏起來。”
“弗恩殿下喜歡詩歌嗎?”希恩微微挑眉。
“喜歡的,很小的時候他給我唱過一首有關牧羊女的田園歌,那是他自己作的詞,是很歡快很押韻的曲子。”
歐尼斯吸了吸鼻子,“只是長大之後,我們關系越來越疏遠,就再也沒聽到他開口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弗恩殿下身份尊貴,寫出作品後,會有漫游的音樂家負責替他演唱。”希恩溫和地解釋,“而他自己唱則是不合适的。”
“我不理解。”歐尼斯聽着有些困惑,“我喜歡跳舞,但是我不想只欣賞其他人的舞姿,那樣我會很難過。”
“弗恩殿下是皇儲。”
“難道成為皇儲就不能唱歌了嗎?”歐尼斯愣了愣。
這世上沒有誰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別說皇儲,就是女王陛下也不行。
希恩沒有将這再簡單不過的道理點破,因為點破真相,将少女拉回殘酷現實的人不該是他,時間點也不該是現在。
“我……是不是說了什麽奇怪的話?”歐尼斯內心無比忐忑,慌亂間不小心踩到了裙擺,她下意識拉住身邊人的手臂。
“真是太窘迫了!”歐尼斯的呼吸近乎停止。
身體一晃的功夫,她險些被自己衣裙絆倒出盡洋相。而現在她正摟着青年的手臂,身體失了重心,一副要竄進對方懷裏博取歡心的姿态。
“您還好嗎?”
“我……我……”歐尼斯眼角有點濕,面色酡紅,頭腦裏嗡嗡嗡的亂響。
她真的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此時此刻,青年身上溫暖幹淨的氣味包裹着她,他們離得是那樣近,讓她不由蠢蠢欲動,想起某個一夜晚自己無意的夢,一個她不敢和任何人言說的羞赧美夢……
不行,現在不是想東想西的時候。她必須振作起來,趕緊說些什麽,化解這尴尬到凝固的氣氛。
“你們在做什麽?”有人冷聲說。
在走廊的南面,迎着陽光的方向,有一男一女走過花園石子路徑直向他們而來。
“提西豐姐姐……”歐尼斯咽了咽口水,像是受驚的小鹿,“瑪爾斯哥哥……”
“放開歐尼斯公主,無禮之人。”提西豐眼神冷冽如冰。
“當心腳下,公主殿下。”希恩不慌不忙地将柔弱的少女扶穩,接着後退了一步,向突然出現的兩人恭敬行禮。
因為修改的原因,這章前半部分內容有些小天使可能讀過了。
【為了補償以及作為遲到的新春祝福,這章評論的小天使會有紅包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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