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蘑菇掉馬
第32章 蘑菇掉馬
連雪嬌看着碧綠小池中的漣漪消失,輕輕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兩名隐衛身影浮出,對視一眼,雙雙躍向池中。
只見波紋一陣搖晃,二人像是踏在堅韌又柔軟的膠體之上,并沒有落入池水中,而是被腳下的“水體”輕輕彈了起來,落在池邊。
池水仍舊碧綠通透,泛着清波。
二人面面相觑,其中一名隐衛蹲下身,用手去探。
手掌落在水面,輕輕一壓,“水”便彈力十足地往下凹陷,水面始終不破,手掌分毫未濕。
一池碧水,變成了軟凍膠質。
“藥師蓮華境有人數限制,進不去了。”隐衛神色微凜,“上報道君與右前使。”
這二人,便是隐衛中實力最強的京與羅。唯有他們兩個,能夠緊随連雪嬌穿過一重重結界,不被任何人察覺——這般出神入化的潛蹤能力乃是經年累月苦練而成,為了身法和遁技舍棄了很大一部分修為,算是偏門而非正道。
羅取出傳音鏡,急急送出消息。
接到消息,守在谷外的浮屠子把一對綠豆眼瞪成了鬥雞眼,捏着胖手,目光沉沉地發了會兒愣,然後緩聲下令:“不得輕舉妄動,萬不可驚動連雪嬌。”
藥師蓮華境并非危機、戰鬥型的秘境,寧青青在秘境中要面對的只有音氏父子。
天下丹藥有九成出自藥王谷,天聖宮自然時刻留意着谷主音之溯。就經年情報來看,此人癡于醫道,至情至性,是個明辨是非之人,絕不會包庇音朝鳳作惡。
連雪嬌卻是一個溺愛孩子的慈母,她這一生只圍着丈夫與兒子轉,與音之溯僅有過幾次龃龉,都是因為音朝鳳幼時犯了小錯,她縱容包庇,攔着不讓音之溯懲罰兒子而發生口角。
所以,查音朝鳳、拿音朝鳳,最大的阻力當是連雪嬌,若是驚動了她,恐怕她會做出極不理智的事情來。萬一她為了保音朝鳳,來個破釜沉舟,封了秘境不讓那三人出來,事情才叫麻煩。
Advertisement
唯今之計,只能靜心等待。
“夫人聰明機靈,身懷蚯蚓神功,對付區區一個音朝鳳肯定不在話下!”浮屠子原地蹦起來,落地時,順勢扭了兩下,把肚子甩成大波浪。
心寬體胖。
藥王谷中。
“夫人這麽做,會不會太冒險了些?”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妪擔憂地望着連雪嬌,“谷主向來便是那個性子,就算是從前與那個西陰神女在一起,不也是終日神不守舍,只惦記着他的藥道嗎?夫人何必耿耿于懷?今日将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子送入谷中聖地,谷主怕是要生氣的。”
“阿嬷,你不懂。”連雪嬌的眼眶立刻泛起了紅色,“音之溯他沒忘,他煉藥時,一定要站在曾經和玉瑤肩并肩的位置,上次我偷偷挪了挪他的藥爐,結果你也知道,他險些就把自己都燒了。還有,他為什麽總愛守着西南谷那一片碧苦藤,不就是因為他第一次見到玉瑤是在那個地方嗎?”
“阿嬷,他還在等她回來!”
連雪嬌痛苦地閉上雙眼。
老妪不解:“可是道君謝無妄橫空出世,平定八荒魔禍,還了天下一個朗朗乾坤,人世安定太平,西陰神女便會應劫隕落——谷主他是知道的呀,玉瑤永遠不可能回來了。”
連雪嬌凄惶慘笑:“他知道她不會回來,可他還是在等。這就是愛呀。”
老妪也不知該如何勸說。
“沒事,沒事的,”連雪嬌搖搖頭,拿起帕子點掉了眼底的淚,“這一次便是老天在幫我。算算時間他們父子就快出來了,我只能當機立斷将那個女子送進去,顧不了那麽多了。這個竹姓女子癡戀鳳兒,受蓮霧影響必會情動難耐,與他在秘境中成就好事。音之溯性子癡狂,看着心心念念的‘玉瑤’從天而降,卻與自己的孩子兩情相悅,必定大受打擊……也該是時候勘破情障了!”
老妪嘆了口氣:“此女生得的确與西陰神女極為相像,夫人就不擔心是她轉生?”
連雪嬌搖頭:“世間面容相似之人多了,三百年前嫁入天聖宮的那一位不也是生得像她嗎?聽聞淮陰山的章天寶還尋到一位更像的呢。我知道她們都不是,因為西陰神女,唯有大亂才會出世的,如今天下太平,哪來的亂?”
老妪點了點頭,一雙略顯渾濁的眼睛裏浮起淡淡的憂愁。
“老啦,容易敏感。心中總是不安哪!老身也不指望別的了,就想親眼看看少谷主娶妻生子。”
連雪嬌溫柔地撫上老妪的肩:“阿嬷又說傻話了,還要勞累阿嬷幫我帶重孫呢。鳳兒也該是時候收心成家了,我會為這個女子作主,将她娶進門來,做我們藥王谷的少谷主夫人。”
她望向藥師蓮華境的方向。
讓一個長得像玉瑤的女子做兒媳,便是一劑最苦也最有效的藥,專醫……音之溯的情疾!
被寄予了無數期望的寧青青,正在小心打量四周。
連雪嬌說得沒有錯,秘境中的景象正是藥王谷。
只不過……
空氣中氤氲的蓮香清霧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大紅色,放眼望去,整個谷地就像是籠罩在毒霧瘴氣之中。
從樹木和木樓上面垂下來的那些藤蔓也不複碧玉色澤,一縷縷都染上了紅芒,點綴在藤蔓間的小花朵與大果實,看起來都像是一張張沒有五官的臉,大小不一,随風輕輕搖晃時,仿佛還會竊竊私語,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寧青青小心地嗅了嗅泛紅的空氣。
還是蓮香,不過其中夾了一縷說不清的靡靡氣息。
信息素?
她陡然來了精神。
這裏不是關着一朵大藥蓮嗎?蓮和蘑菇,似乎、好像,也還不賴?
她彎起眼睛,勇敢地向前方走去。
到了木質門樓下方,只見左側有一根長長的藤蔓,像是蕩秋千那般,很突兀地朝着她蕩了過來,險些打在她的臉上。
寧青青靈巧地一彎身體向後避開,擡手一撈,正好抓住結在藤蔓正中的一枚圓溜溜的果實。
止住它的勢頭之後,她便想随手扔開它。
忽然感覺掌心有些癢癢。
寧青青把視線從遠處收回來,稍微分出兩分心思,草草打量了一下手中的果實。
只見這枚光溜溜的果實上面,正在緩緩隆出模糊的五官,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還未徹底成型,這張“臉”便露出了陰恻恻的神色,看起來又兇又邪,詭異無邊。空氣中的竊竊私語聲更清晰了些,好似凝成一股繩。
“嘻嘻嘻嘻……死死死死……”
果實上的五官更加突出,扭曲而猙獰,一雙無神的眼睛死死瞪着寧青青,呲開了嘴,隐隐露出尖利的牙。
“死啊死啊死啊死啊……”
寧青青撓頭:“呃……”
她非常明白,也非常理解,知道這個東西是想要吓唬她。
只不過……
換位思考一下,若是一個人走到這樣一個地方,發現手中的果實上面冒出一朵蘑菇,沖着自己菇言菇語。
哪裏吓得到人嘛?
同理,出現死人臉,自然也吓不到蘑菇。
寧青青随手捏了捏手中這張臉。
鬼臉:“……”能不能給一個恐怖的兇物一點足夠的尊重?
她揚起拇指,摁扁了它的鼻子,然後面無表情地把藤蔓扔了回去。
四周寂靜了一瞬。
沒走多遠,遇到一株擋路的樹。
寧青青記得這株老樹,往樹左邊的小路走,便是大片的藥圃和一間間木制丹室,她就是在那裏遇到連雪嬌的。
她扶着樹皮,眯起眼睛,将後面的路線過了過腦。
便在這時,手掌下的樹皮上悄無聲息地浮起一張扁平的臉,它不動聲色,趁寧青青不備,緩緩把嘴巴越張越大,上下漸漸浮起兩列尖銳鋒利、參差不齊的牙。兩列尖牙從樹中凸了出來,上下包抄,對準了她纖細的手腕。
木制的舌頭激動得隐隐顫抖,這只手已落在了它的口中,下一瞬間,它就會合上巨口,将她的手從腕部咬斷。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兩列尖牙猛然合攏的時候,寧青青非常順手地抓着那根木舌頭,将它從樹嘴裏扯了出來。
“喀——嚓。”
樹臉咬斷了自己半截舌頭,整張臉都歪了。
寧青青耷拉着眼角,不鹹不淡地瞥了它一眼:“偷襲包抄,你還不行。多向菌菇學學。”
黴菌最擅長用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悄悄爬向自己的獵物,等到獵物回過神時,戰場早已經完全淪陷,徹底落入黴菌之手了。
寧青青随手将半截木舌紮進了樹臉的腦門,給它嵌了一只新鮮的角角。
再往前走,便沒有不長眼的藤蔓或其他植物繼續湊上來了。
她故意左邊晃晃,右邊蹭蹭,只見藤蔓們窸窸窣窣地避離她,動作自然極了,就像是被風吹走了一樣。
寧青青:“……”這些個欺軟怕硬的東西怎麽有點可愛。
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再吓它們了。
略嫌瘦弱的嬌俏女子,便這麽迤迤然走進了谷地深處。
漸漸接近藥王谷的核心谷地。
在真實的藥王谷中,這裏開始密布一層層藥霧結界,倘若有人硬闖,便會觸發驚動整個谷地的警戒。
秘境中倒是沒有結界,那些本是水簾和藥霧的地方空空蕩蕩,顯得破敗凋零。
她加快了腳步,繞過幾株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
只要再穿過最後一處山腹甬道,便能看見那間藏有碧綠小池的密室。
她從山間踏出,眼前豁然開朗!
“哇喔……”
寧青青愣愣地把自己呆成了一朵傻菇。
她喜歡一切外觀好看的東西,而面前這一幕,堪稱震撼。
比上次玉梨苑結界破碎時散落的萬千星辰還要更加美麗壯觀!
只見一朵巨大的蓮,盛開在視野之中。
每一片蓮瓣長度都超過了十丈,要不是她此刻身處的地勢較高的話,根本無法看清它的全貌。
這朵巨蓮如夢似幻,像是用琉璃或者美玉精心雕琢而成,一絲絲蓮脈極其精致生動,流淌着鮮活的生機。
巨蓮上變換着光影,赤色與青色在整朵蓮花上流轉游走,暈開了交織的光霧,美不勝收。
這朵巨蓮,正在緩緩合攏蓮瓣。
玉質流光,美而不妖。
“玉、玉瑤?!”一道飄忽的嗓音傳來,落入耳中。
寧青青微微一個激靈,腮邊浮起了細細的麻意。
這個聲音,像極了蓮。
她循聲望了過去,便見一朵青蓮,稍微收攏着花苞,立在巨蓮的左側。
恍惚片刻,她凝神細看。
原是一個人。
一個穿青衫的人,周身環繞着袅袅清氣,視線望過去,仿佛回到了外面那個真實的藥王谷,蓮香清正,驅妄除魅。
他豎着一只手掌,放在巨蓮上,掌心蕩開一圈圈青色光暈。
寧青青心念一動,望向巨蓮右側。
與青衫蓮客相對的另一面,一個眉目清俊的年輕男人坐在輪椅上,将一縷縷紅芒渡入巨蓮之中,他的長相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間,病弱的模樣十分讨人憐惜。
這兩個人在對抗,但是青衫蓮客似乎根本不知情。
顯然,青衫蓮客便是藥王谷谷主音之溯,坐輪椅的正是寧青青要找的壞人——音朝鳳。
“玉瑤,你終于回來了!”音之溯眉眼之間浮起了極淺的笑意。
在他失神的瞬間,巨蓮之上紅芒暴漲,連帶着周遭的蓮霧也染上了淡淡的腥氣。
寧青青是一朵聰明的蘑菇,她一路走來,便已将事情琢磨了個七七八八。
連雪嬌對她說的那些話,意圖實在是十分明顯,她希望寧青青可以當着音之溯的面與音朝鳳繁殖,這樣一來,音之溯就會不再惦記着西陰神女,而是專心與連雪嬌繁殖。
連雪嬌沒有想到音朝鳳是一個壞人,而且非常壞。她也沒有料到,寧青青是來對付壞人的。
寧青青心神一定,順着山道跑下去,來到音之溯面前。
這個男人外觀極好,除了中看不中用的謝無妄之外,眼前這個便是她見過的男子之中最好看的。他的身上有股清淡的蓮香,而且他整個人看起來也像一朵雄蓮,十分賞心悅目。他的氣質很淡,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要抓着他,把他的神智給喚回來。
只可惜,他已經繁殖過了,不适合她。
寧青青遺憾地眨了眨眼睛,問他:“你知道音朝鳳是個壞人嗎?”
音之溯微微一怔。
他的眼睛不是黑色,而是琥珀琉璃一般的淺棕色,轉動起來的時候,好像有一汪很值錢的水盛在那裏。
“你說什麽?”一開口,蓮香更加濃郁。
寧青青堅定地拒絕了他的信息素,問他:“你在這裏做什麽?”
音之溯似乎有些沒弄明白此刻是什麽情況,不過他的眼睛告訴寧青青,只要看着她,他便十分滿足、死而無憾。
他平靜地回答:“藥蓮不知何為變得狂暴,需用靈力壓制、安撫它,待它回複正常,便可以采摘蓮子,然後離開。時間已不多了,若是蓮瓣合攏,秘境便會永遠關閉,再出不去。我與……鳳兒,正在盡力而為。”
提到“鳳兒”,他這張隽雅漂亮的臉上,清清楚楚地浮起一抹痛苦之色。他終于等來了玉瑤,可是那個和他像了七八分的孩子,卻是明晃晃的、他背叛她的證據。
“狂暴,是說這些紅色嗎?”寧青青的蘑菇思緒向來非常直接。
“對。”音之溯那色澤略淡的雙唇微微抿緊,“玉瑤,我實沒想到此生還有機會再看見你,更沒想到,竟是讓你看到了我這般狼狽的樣子……等等,方才你說什麽?鳳兒他,怎麽了?”
寧青青悄悄嘆了一口氣。
這一下她是徹底确定了,人類這個種族,智力水平确實都不太行。
“他是壞人。”寧青青耷拉着眼角,“你想把這朵大蓮花變成青色對吧?可是你對面的音朝鳳,正在給它染上紅色呢。”
“不可能。”音之溯眉眼之間立刻顯出抗拒,“玉瑤,別胡說。鳳兒是個好孩子,你有怨只沖着我來,莫要遷怒他。”
寧青青:“……”聽不太懂但是更确定了音之溯是個傻子。
她轉了轉眼珠,跑向場地邊上,摘了一大堆帶着“臉”的藤,吭哧吭哧地拖向音朝鳳。
音朝鳳早已發現了寧青青的到來,他用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聰明的蘑菇可不會輕易接近一個壞人。
寧青青站得遠遠的,将一張張“臉”抛到了音朝鳳的膝蓋上。
以毒攻毒。
音朝鳳最初不以為然,漸漸地,面孔就開始扭曲。
那些臉都在咬他,他只能騰出一只手來對付它們,漸漸便左支右绌。
“說,你是不是欺騙了黃小雲和武霞绮的感情?別想抵賴,我手上有證據!”寧青青十分梗直地開始審訊。
音朝鳳目光陰鸷,向藥蓮灌注紅芒的右手開始顫抖。
寧青青扯着藤蔓,将那些即将咬到他不可言說之處的“臉”扯遠了些:“說!”
他動了動嘴唇,聲音極低地道:“是又如何,你很快便會死在這裏。”
寧青青把更多的“臉”抛到他的身上。
“你還做過什麽壞事,說!”
音朝鳳冷笑:“我弄死的女人多了去了,你是要我一個一個說給你聽?玩膩了,留着就是麻煩,還可能被旁的男人染指,不如死了幹淨!”
寧青青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這樣的想法太可怕了!這會危害整個種族的繁衍,你明白嗎!”
音朝鳳俊秀的眉眼狠狠抽搐了兩下。
他心中大約也想過事情敗露時旁人會如何唾罵他,但他決計沒有想到如此清奇的角度。
幸好寧青青轉了話題:“那麽,煌雲宗宗主一家,還有青城劍派的大師兄中了魔毒,也是你害的,對嗎?”
她非常自覺地把那些藤臉拉遠了一點。
音朝鳳低低地笑起來,用氣聲道:“是啊。那又怎麽樣?你能拿我怎麽樣啊?嗯?道、君、夫、人。”
他的唇角浮起了淺淡的嘲諷之色。
寧青青的修為遠不及他,在他承認自己罪行來拖延時間的時候,巨蓮上的紅芒已用碾壓之勢蓋過了青色光暈。
整個秘境,處處泛着暴虐的紅光。
“我不能拿你怎麽樣。”寧青青面無表情,“不過……”
音之溯從蓮瓣後面走出來。藤蔓上的嘴咬住了音之溯的袍擺,寧青青牽着藤蔓,将音之溯拽了過來。
音朝鳳肆無忌憚的供詞,全被自己的父親聽到了。
“鳳兒……”
音之溯仍是一副略有些走神的模樣,不過身手倒是利落之極,一個“鳳”字還未落下,他已掠到近前,一掌劈中音朝鳳的胸口,将他掀下了輪椅。
“爹!爹!”少年眉眼間浮起一縷慌亂,“不是的!我沒有!我只是故意氣這個女人!”
音之溯只用一雙無神的眼睛盯住他的手掌。
少年細瘦白皙的手掌上,仍有紅芒在不斷閃爍,藏也藏不住。
“我不會教子,連雪嬌也不會。”音之溯苦澀地笑了笑,“這是我和她的報應。離開秘境之後,我會好生清算此事。”
他的周身泛開清氣,渡入巨蓮。
此刻,整個秘境中已密布紅霧,縱然音之溯全力施為,也就勉強令巨蓮緩緩綻開。
摔在地上的音朝鳳冷冷看着自己的父親,唇角漸漸浮起獰笑。
“虎毒不食子啊父親!你為了一個賤女人冷落我娘,不待見我,不肯傳我絕學。今日,還偏信這麽一個女人,而不信我?就因為她長得像你心心念念的玉瑤?好哇,你不仁,便休怪我不義!”
手腕一翻,數枚泛着紅芒的長針出現在掌心。
“這藥蓮,我要定了!”
一排銀針激射向音之溯的後心。
音之溯全力維持巨蓮盛開,根本無力抵抗,只見一枚枚泛着紅光的長針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後背,令他顫抖不止。
“不要管我!”音之溯悶哼出聲,偏頭沖寧青青道,“采蓮子,離去!”
“誰也別想走了,乖乖留在這裏做我的養料吧。”少年雙眸變得赤紅,張口一吸,周遭紅霧像湧入漩渦中心一般,被他大肆吸入口中。
纖細瘦弱的身材急遽膨脹,幾個呼吸之間,上半副身軀便壯碩得如同猩猿一般。
雙臂在地上重重一擂,身軀騰空而起,轟然撲向站在巨蓮旁邊的寧青青。
寧青青緊緊抿住雙唇,指尖探出菌絲,傾盡全力,将蚯蚓波動和醉花蜂波動交織在一起,盡數彙在了菌絲的尖端,對準了音朝鳳變形的身軀一側。
成敗,在此一舉!
幸好音朝鳳撲的是她,而不是音之溯,否則她根本救援不及。
同一時間,身攜暗焰的挺拔身影掠過藥王谷重重結界,一層層藥霧在他身後灰飛煙滅,當結界發出警示之時,這個可怕的入侵者已站在了那一方秘境小池的旁邊。
此刻,小池已不複碧綠色澤,而是翻湧着不祥的紅色,如一池血水。
隐衛京與羅從陰影中浮出,單膝跪在他身側。
“君上!”
發現秘境異變之時,隐衛已将實情報給了謝無妄,倒沒想到他竟來得這般快!
跟了謝無妄多年的兩個隐衛,也為他此刻身上的氣息感到心驚。
羅壯着膽子擡眼瞥了一下,發現謝無妄的臉色白得異常,身上若有似無地環繞着血火之息。
這是……傷到根基元火了?
只見黑袖中揚出一只冷白的手,手上環着焰。
下一瞬,這只手幹脆利落地探入池中!
水面與焰息相觸,恐怖焰浪即刻燃遍池面。
寧青青瞳仁緊縮,眼前的一切變得極其緩慢,音朝鳳膨脹扭曲的身影落下來、落下來……
她心不跳,氣不喘,揚起右手食指,對準了他的軟肋。
如果運氣好的話,她可以趁着音朝鳳扭動醉酒的霎那,從他胳膊底下滾出去!
便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巨蓮旁邊的音之溯忽然閉了閉目,合身撲過來,用身軀擋在寧青青面前。
他彎起雙眸,臉上的癡笑着實令人動容。
他為了她,打算犧牲自己。
寧青青怔怔動了動唇,還未作出反應,秘境上方忽然被烈焰覆滿,一只恐怖至極的火焰巨手撕破天空探了進來,一把将音之溯和音朝鳳雙雙抓住,拖上天去。
寧青青:“……”
電光火石之間,她居然留意到這只覆滿火焰的手非常漂亮。皮膚很白,手指很長,像玉雕的一般。
再下一瞬,黑色身影從天而降,落在她的身前,長臂一把攬住她的腰。
她撞在了堅硬結實的胸膛上,鼻尖撞得好一陣悶痛。
更糟的是,她傾盡全力為怪物音朝鳳準備的雙重波動,一擊落空,反噬回了自己的身上。
又醉、又軟。
身軀一搖,她在謝無妄身上拱過一圈。
巨蓮在崩潰,紅色蓮霧游向謝無妄,他随意揮了揮袖,卻仍有絲絲縷縷毒霧鑽入他的袖中。
他的臉色白得異常,眸中卻是泛起了一絲猩紅。
“阿青,”他攬死了懷中的柔弱身軀,“別怕,我在。”
她又醉又軟,暈乎乎地拱了拱他的胸膛。
謝無妄身軀微僵,猶豫着,啞聲道:“我們,好好在一起。”
寧青青腦子已經不轉了,下意識便道:“不行啊,你的信息素無法繁殖。不是試過了嗎?”
謝無妄徹底僵住。
半晌,他緩緩轉動泛紅的眼珠,盯住了她。瞳仁收縮微顫,聲音卻是溫存至極,低沉誘哄:“告訴我,你是……誰?”
又醉又暈的蘑菇口無遮攔:“蘑菇啊。最漂亮的青玉蘑菇。”
謝無妄:“……”
又半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調整過情緒和聲音:“好,我知道了。”
唇畔浮起了怪異的笑容。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那你知道,是我用元火把你養大的麽?”他的聲音更加溫柔。
“啊?”
寧青青綿軟軟、暈乎乎地擡頭看他。那張漂亮至極的臉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好聞的氣息罩下來,和紅色蓮霧混在一起,讓她更是有些找不着北。
“所以,我是你的……”她唇瓣微動,喃喃出聲。
謝無妄不動聲色,眸底隐隐浮起一抹興味和期待。
寧青青忽地笑開:“我是你的孢子!”
同類推薦

仙家萌喵嬌養成
一派仙師齊晟路遇一只奶貓,本想冬天暖脖子夏天當腳踏,誰知這是一只貓妹砸,還變成蘿莉騎在了他身上。從此被這只貓蹭吃蹭喝還蹭睡,淪為貓奴。
“喵喵!”大喵搖着尾巴在齊晟腳邊蹭來蹭去,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
齊晟冷酷的面龐瞬間融化,将她抱起,揉着滿身順滑的貓毛,心中一片滿足。
齊晟滿目柔情的眸子盯着那雙琥珀般的大眼,捏着她的粉嫩爪爪,霸氣道:“傻喵,吻我。”
“喵嗚~放肆!區區鏟屎官也想親我,小魚幹準備了沒有?”
“啪!”“哎呦!”
大喵一爪子糊在齊晟的臉頰之上,隐隐的有一點紅痕。
見齊晟委屈模樣,心想,那,那,勉強來一口吧!
大喵強勢捧上齊晟的臉頰,爪子按在他的胸膛,毛茸茸的大臉湊向他的薄唇。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重生無數次的宋以枝直接佛了。
每一世都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宋以枝決定,擺爛!
別人在努力修煉飛升,宋以枝在地裏除草澆水。
新一輩的天才弟子在努力修煉,宋以枝在烤鳥。
氣運之女在內卷同門,宋以枝在睡大覺。
在最大最內卷的門派裏,宋以枝當最鹹的魚。
最後,擺爛太狠的宋以枝被制裁了。
落入修煉狂魔之手,宋以枝以為自己要死,沒想到最後過的…還算滋潤?
“五長老,我要種地。
”
“可。
”
“五長老,我要養鵝!”
“可。
”
……
在某位修煉狂魔的縱容之下,宋以枝不僅将他的地方大變樣,甚至還比以前更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