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完成
吳均只當沒聽到,繼續扯着嗓子喊。
這麽坐着喊,仿佛還不過瘾。他挪了挪身子,直接扒在柱子上喊。
“陳慶!你個矮冬瓜!有種出來面對你爸爸我啊!龜孫!你有種出來啊!煞筆!孬種!傻蛋!二百五!SB!法克兒!”
到了後面,也不管陳慶能不能聽懂,吳均直接中英文混雜着一起罵,反正想到什麽就罵什麽,一副鐵了心要用口水淹死口中人的架勢。
小八扶額的:“沒救了沒救了,這家夥真的沒救了。”
憤怒的景岩幾次阻攔,但都被吳均輕易甩開了,力氣大到景岩最終也選擇了放棄。
他無力呼口氣:“唉——終是我無用。”
而畫風截然不同的吳均依舊扯着嗓子大喊:“煞筆龜孫!出來啊!你有種給爺爬出來啊!陳□□崽子!”
坐在不遠處喝茶的陳慶眉頭緊皺,幾次隐忍下來,向來外表沉穩的他“嘭”得摔了茶盞,怒不可遏:“來人!快來人!把吳均給我押上來!”
侍衛領命,将人帶上來後還輕飄飄提議:“身為罪犯,還敢公然這般冒犯陳少爺,不如陳少爺您就——”
說着,那侍衛擡手在自己脖子處隔空微微一劃,意思明了。
陳慶心動,但尚有理智。
他坐在位置上,看着被幾個侍衛強行壓着跪倒在地的吳均,強壓着心中的惱怒,低沉開口:“吳少爺可是武将軍之子,外頭他的人可都如火如焚想法救他出去,我要是動了他,指不定到時候會怎麽死呢。”
“而且,”他停頓一下,拳頭愈加攥了緊,“當今太子殿下可心悅于他,本少區區一小卒,可不敢和太子殿下作對。”
那侍衛輕勾嘴角,眼睛卻仍舊冰涼:“若那是太後的意思呢?”
聞言,陳慶一怔,“太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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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拖長字音,細細琢磨了一下。
忽的,他興樂出聲:“太後,呵,有意思。”
沒餘力注意陳慶的高傲,臉紅脖子粗的吳均咳嗽個不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抓過桌上的茶壺就怼嘴喝。
“你!”眼見自己心愛的茶壺被吳均這樣糟蹋,陳慶簡直心痛到不行。
可當着這麽多侍衛面前,他又不好為了一個茶壺發什麽脾氣,那也太不符合他常日的作風了!
莫名憋屈着,陳慶将茶壺的氣以別的理由撒在了吳均身上。
他大呵道:“剛講話那個!你确實說的對!膽敢這樣以罪犯身份冒犯本少,是該殺!去!把景岩帶過來!”
“景岩?”那人皺了皺眉,“景岩是哪位?”
“……啧,”陳慶不耐煩抛給他一個眼神,眼也不回地用下巴朝大牢那邊挑了挑,“哝。”
那人視線從眼尾掃過去,頓了一拍,他又淡淡将目光瞥了回來,淺淺一點頭算是對陳慶的回應。
“啧!”
一個個的,怎麽都這麽令他感覺不爽!陳慶兀自捏緊了拳頭,因氣惱将脊背繃得直直的。
他暗沉着一口氣,等到景岩被帶來的時候,他才稍微放松點神經。
他點指,虛點下地上跪着的吳均,接而吩咐下去:“殺了他,我還你自由身。”
聽聞此話,景岩心髒微微一動。不過,他回絕了陳慶,這倒是讓吳均無比驚訝。
正在他以為景岩發什麽善心,心裏默默感動着時,他聽到了景岩後面的話。
“少爺,屬下不要自由身,只要少爺同意能讓屬下再跟在少爺身邊如往常,就好。”
吳均黑臉:好你個景岩!說話不大喘氣會死啊!白浪費了老子的感動!
陳慶點頭:“好,只要殺了他,任何條件都随便你開。”
景岩回視他,語氣堅定:“好!”
在身後小八擔憂的目光下,一臉黑線的吳均默默盯着景岩真舉起了刀,然後将那邊鋒利無比還冒着寒光的刀刃架在自己脖上的全部過程。
那刀的鋒利冰寒,幾乎可以讓才被刀刃擦破點皮肉的狀況下,已覺自己腦袋被割了般疼痛難忍。
并不明白吳均到底要做什麽的小八淚流滿面,無力轉過了身,邊擦着眼淚邊哭訴:“何必呢,嗚嗚,何必呢,到底是什麽改變才會讓原本一個鹹魚廢柴現在一心求死呢,嗚嗚……”
吳均死死咬着貝齒,死死憋着一口氣瞪着景岩,企圖能從那雙眼中捕捉到什麽可能被遺漏的情緒。
景岩回看着他,手上的動作不由自主就慢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殺人無數的他,在彼時望向吳均的眼中,看到了別的什麽東西,似乎是關于自己兒時的畫面。
裏面有着他殘存不多感受到的溫情——
他看到自己笑着,被自己笑得燦爛的母親抱着,模樣美好如畫。
可分明!這些他很早之前就忘了!就再也想不起來了!怎麽今天突然就——
“快!”陳慶憤力拍桌催他,“快殺了他!”
回神過來,景岩咽了咽口水,還是沒有立馬動手,而是轉頭看向陳慶。
“少爺。”
“幹嘛!”
“屬下當時為何會被您帶回來?”
“廢話!當然是因為你殺人厲害了!”
“……可,”景岩斂眸,“可我娘,曾勸導我,不要成為冷酷之人。”
“所以呢!”陳慶忍無可忍,自己要來搶刀,“你什麽時候屁話變得這麽多了!讓你動個手還磨磨唧唧的!”
奪刀無果,在陳慶略微前傾身子之時,站在旁邊默默看着的那個侍衛忽利落拔刀,猛然砍向陳慶手臂,生生将他躲閃不及的食指砍去一截。
“啊啊啊!”
大牢內,頓時響起陳慶的尖叫聲。
護住心切的景岩當即從回憶中回神,扭身躲過身旁人的再次攻擊後,将陳慶護在自己身後的同時,向那人發起進攻。
幾個來回下來,那始終一副冷淡模樣的人倏然擡起了腦袋,瞳孔驟縮興奮笑着。
“引策?!”
景岩和陳慶的驚訝聲,十分和諧的,一齊同時叫響,徑自重疊在了一起。
來不及過多驚訝,忙着躲閃的景岩還是沒在狹小空間內,在還要估計陳慶的情況下,完全閃過引策這一擊,身上也用力挨了一刀。
“嘶——”他跪倒在地難以動彈,強忍着疼痛,咬牙掃向四周。
才發現,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原本在場該站這的其他武士,都盡數消失不見只剩引策了。
“咳!”他擦去嘴角鮮血,尤其不甘心,“你是什麽時候……”
“噗,”沒耐心聽他說完,或者是覺得他說的話太過好笑,引策直接以笑打斷了景岩的話。
哂笑之後,他無所謂地聳肩,“大牢的地洞咯。”
大牢、地洞?
不可能啊!地洞離這很遠!而且就算是從地洞來的,引策是怎麽做到在不知不覺中換了原本的侍衛?!還神不知鬼不覺地撤掉了其他侍衛?!
難不成,吳均剛才開始,就一直是在故意吸引自己注意,好讓這場匪夷所思有能讓引策施展的機會和時間?!
狀況實在太過令人詫異,乃至于讓這些情緒在景岩臉上鮮少的皆表現了出來。
引策不語,只是肆意笑着看向他,眸子幽冷。
這副面對敵人還怡然自得的姿态,不得不讓陳慶驚訝一句,引策還真有當今聖上當年打兵打仗的風範。
不過!現在不是誇獎身為是自己敵人的引策的時候啊!
陳慶用力甩了甩腦袋,将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抛出了腦海,轉而思維快速跳躍起來,思忖對付引策的法子。
幾乎只在一瞬間,陳慶忽然就後覺過來引策的弱點在哪裏。
他揮刀而下,掠過吳均在自己手上,将刀憤怒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脅引策:“引策!這個人!你總該是在意的吧!”
面無表情的引策轉過腦袋,将視線移在吳均和陳慶身上。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引策忽然冷哼一聲,哧鼻之情溢于言表。
他淡漠瞥過一眼吳均,語氣态度與先前陳慶見到的全然不同。
“一個供人取樂的玩物罷了,死就死了,難不成有什麽還能是比我的江山社稷重要的?啧,你以為身為太子的我,想要誰還不是一堆人排着隊讓我挑?”
說着,毫不猶豫的,引策揮劍一把刺向陳慶。只一下,正中陳慶弱處的引策臉上沾上了不少噴灑出的鮮血。
吳均錯愕着,擡頭看向依舊沒什麽表情的引策。
臉上染了鮮血,處于逆光處,沒什麽表情,手上還拿着劍等等這些,都讓吳均這一眼看得脊背發涼,似感覺看到了一個他完全陌生的人。
而這個完全陌生的人,就在他面前十分貼近地殺了自己身後的人,恐怖之息席卷着瞬間将他包圍,紛紛叫嚣不停地重複——
你被騙了。
吳均不懂,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引策。
到底哪一個,才不是引策設下的局,才是他所真正展現給他的,真實的自己。
或許吳均終歸還是小瞧了自己筆下的這個世界,小瞧了自己原先固有的思維。
“噗哈哈,”偏開和引策撞上的目光,吳均低頭悶笑兩聲,“謝謝你救了我。”
一時間,除了大牢內陳慶和景岩粗重的喘氣聲,并無其他。
許久,僵持的局面被終于撬開鎖出來的小八打破。
他先是關切查看了番吳均的情況,随即對收刀入鞘的引策道:“救人這部分,算是完成了吧。”
“嗯。”引策背對着吳均,吳均并不知道彼時說這話的他是什麽表情,“接下去的部分,也都要按常走,不能出現意外。”
頓了頓,他轉頭看向吳均,神色平靜:“管好他就行,地道裏的人死活都罷,通通不用管。”
小八點頭:“知道了。”
引策淡漠将視線移開,不帶猶豫地轉身:“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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