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有夫之婦
等趙雲绮醒來時,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頭疼地厲害,見自己躺在一張寬敞的床榻上,身上蓋的像是一種動物的皮毛,再瞧着屋頂不像屋頂,房間不像房間,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腦子一會兒混混沌沌的,一會兒暈沉沉的,一會兒鑽心地疼,十分地難受,她受不住了,爬起身坐了起來。用手摸了摸疼痛的額頭,竟摸到額頭上纏着布,怎麽回事?
此時她突然想起鄭若疏把她強抱上馬一路狂奔的事,後來自己好像摔下馬了。這不是夢?她是真的受傷了,這又是哪?
她再仔細瞧了瞧這間布置得很奇怪的房間,還有奇怪的屋頂。她突然醒悟過來,這不是房子,而是大帳篷?再一看邊上的銅架子上還挂着各種刀劍,木衣架上挂着一套講究的盔甲,這是軍隊營帳?
正在她驚愕之時,從帳外走進來一位女子,此女子一身飒爽戎裝,束腰縛腿,十分利索,面寵卻是清麗得如小家碧玉一般,年歲應該在十七八,比自己小了六七歲。
“你醒了?”她走到趙雲绮面前坐了下來,眼神似關心似戒備似嫉妒,十分複雜。
“你是誰?這是哪?”趙雲绮逼問,心裏慌慌的。
“我是誰不重要,誰帶你來這裏才是最重要的,他去請大夫了。你別太激動,對傷勢不好。”她說話時沒有過多表情,淡淡的,趙雲绮似乎從她眼裏看出一絲敵意。
此女子雖然操着熟練的漢話,趙雲绮還是聽出了帶有非漢人的口音,心裏斷定她不是漢家人。
趙雲绮掀起皮毛蓋被,下床穿鞋。
“喂,你想幹什麽?要走也等大夫來瞧過才行吧?”此女子攔住她,硬把她按住坐在了床上,從她使的力氣上來看,趙雲绮感覺出她也是練過的,絕非自己這等弱女子能拼得過的。
“我要回家!妹妹能否趁鄭若疏還沒來,趕緊帶我出去麽?算我求你了,我若再不回去,我相公會着急的!”趙雲绮一臉的乞求,此時她顧不了許多了,她最擔心地就是顧應銘會滿世界的找她。
只見此女子一臉的驚訝,問:“你……你有相公了?”
趙雲绮猛點頭,急道:“是啊,你快帶我離開這裏吧!”說着又要起身往外走。
此女子正在猶豫之時,營賬布簾被掀開了,走進來一位戎裝老者,看來是随軍營住紮的大夫,後面跟着鄭若疏。
鄭若疏臉色焦慮,心裏正擔心着趙雲绮的傷勢,進來時見趙雲绮坐起來了,也不敢正眼瞧她,只對大夫說:“大夫,你快瞧瞧她額頭吧,傷口很深,不知會不會傷及顱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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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若疏,你快放我回去!”趙雲绮見了他,絲毫不客氣,語氣憤怒。
鄭若疏還是不敢直視她,他知道此時她看着他的一定是憤怒的眼神,便眼觀鼻鼻觀心,盡量用平緩地語氣說:“大夫給你醫好了傷,自會放你回去。”
“我沒事的!”趙雲绮急着說,盡管此時她的腦袋疼得厲害。
“這位姐姐,你先讓大夫瞧一瞧,若是沒事,我會帶你回去的!”
此女子一說完,鄭若疏愣看着她,她怎的替他做了主?
“真的?”趙雲绮見她神色不像是騙人的。
此女子扶着她坐下了,說:“我說話向來算數。”
趙雲绮只好乖乖地坐着等大夫給她拆開額頭上纏着的布,布已經粘住了傷口,拆開時很疼,她硬是咬牙沒讓自己喊出來。
大夫仔細瞧了瞧傷口,擔憂地說:“傷口很深,需要敷藥,還得口服藥。姑娘可不能大意,若不好好地醫治,會留下後遺症的,往後會時常頭疼發作,疼起來會很厲害的。難道你現在不覺得頭疼麽?”
趙雲绮覺得腦袋沉沉的,裏面鑽心地疼,看眼前的人時都是暈乎乎的,卻說:“只一點點疼,無礙的。”她又轉向鄭若疏說,“讓大夫給開個藥方子,我回去自個兒抓藥就行。”
“姑娘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先讓我給你敷上藥吧,是去是留,等會兒鄭将軍自會答複你。”
鄭将軍?趙雲绮從這位女子及大夫的口音及帳內的擺設就已經猜測對方是敵而不是友,此時也不好直接攤開着問,只好耐着性子由着大夫給她敷藥。
鄭若疏一直愠着臉,細瞧着大夫給她敷藥,立在邊上不出聲,而這位女子卻在旁邊一會兒瞧着趙雲绮一會兒瞧着鄭若疏,不知腦子在想着什麽。
敷好了藥,大夫還留下了一瓶,另外再開了藥方,遞給了鄭若疏,說:“這上面所寫的藥材我那裏都有,我等會就送過來。”又轉向趙雲绮說,“姑娘,我看你還是在這裏養好傷再走吧,有些藥材在外面是買不到的。”
“既然你們這裏有藥,給我抓好,我帶回家服用就是了。”趙雲绮立馬接話茬。
大夫不再言語,瞧了瞧鄭若疏,好似在說,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這位女子聽到趙雲绮如此說辭,更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瞧着鄭若疏。
大夫出去了。趙雲绮便拉着這位女子,焦急地說:“妹妹,你剛才不是說帶我回去麽?”
這位女子愣了一愣,對她說:“我剛才是說,你若沒事,我就帶回去。可是現在你的傷勢不輕,你讓我先與鄭将軍商量一下吧。”
這位女子眼色朝鄭若疏一擺,鄭若疏知趣地跟她出了營帳。
“鄭将軍,人家是有相公的人,你這是在強搶良家婦女,你知不知道?”
“琪格格……”
“叫我鄂禮将軍!”
“鄂禮将軍,你真的要送她回去麽?”
“難道我這麽做不對麽?你說去巡查地形,結果帶回一個漢家女子,若你喜歡人家,人家也喜歡你也就不追究了,可是人家明明不樂意,你這種行為叫做劫、叫做搶、叫做拐!你不懂麽?偏偏人家還是個有夫之婦!我真是弄不明白,你腦袋怎的壞到如此地步了,平時無論怎樣的女子你瞧都不瞧一眼,今日卻非要拐個有夫之婦回來?”
“你不懂的!”
“哼,我不懂?不就是你來我們大金國之前戀上的女子麽,八年了也不肯忘掉?你是夠癡情的,可人家口口聲聲惦記着是她的相公!你就死了這條心吧。”琪格格說着就要進營帳了,打算立馬送趙雲绮回去。
“鄂禮将軍,能晚幾日麽?我都還沒來得及與她說幾句話。”
琪格格定住了,回頭冷冷地問:“到底晚幾日?”
鄭若疏尋思了一下,說:“七日。”
他打算用七日的時候來挽回她的心,若真是做不到,即使心中有遺憾也無可奈何,到時就送她回去吧。
琪格格掀帳簾進去了。趙雲绮立馬迎了上來,“我們現在能走麽?”
琪格格仔細瞧了瞧她,嘆氣地說:“他要與你敘七日舊情,到時自會送你回去,絕無虛言。”
“可是……”
琪格格懶得理她,出去了。
鄭若疏緊跟着進來了。
“鄭若疏,你到底想做什麽,為何要留我七日在此?”趙雲绮見他進來了,劈頭蓋臉地問。
見鄭若疏窘着臉,答不上話,她又問:“你當上賣國賊了是麽?”琪格格與大夫走了,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她想,此時她應該可以敞開着問了。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鄭若疏急着争辯。
“那又是怎樣?”
“你願意靜下心來聽我好好說麽?”
趙雲绮倒想知道他是如何走上賣國之路的,便坐了下來,神色冷漠。她無法原諒他将她劫到敵營,更無法原諒他當上了賣國賊,自是不會給他好臉色。
原來,當初在戰場時,他被大金猛将砍傷了并俘了去,因為他在上戰場前,一位與他情誼至深的兄弟為了保護他,非要與他換戎裝,因此那個戰死沙場的并非是他,而是他的那位最要好的兄弟。抓到大金後,他足足被關了五年。
直到第六年,大金掌握了他的身份,想要勸降他,希望他能為大金效力。因為他熟悉地形,最重要的是對皇宮、對皇上、對禦林軍及對前線的各位将軍都是十分熟悉的,有了他,能做到事半功倍。
他開始誓死不從。直到有一天,大金帶來了他鄭家的壞消息,他父親與幾位兄長都被關進了監獄,罪名很多,在鄭若疏聽來,大部分都是強扣上去的,而他的姐姐皇後,雖然還未被廢,卻被禁了足,呆在自己宮裏整整一年了都出不了門,與冷宮并無兩樣。三皇子也被皇上指派到西南蠻夷之地做個破落王爺,聽說都這樣了皇上還派了許多人暗地裏盯梢,怕他會謀反。就以三皇子遲鈍的腦袋怎麽可能會想到要謀反?
鄭若疏不能眼見着鄭家家破人亡,只好答應了大金,為大金效力。而大金也答應不公開他的身份,這樣朝廷也不會因此而對鄭家威脅或下手,并且答應他,若是攻進了京城,定會保鄭家無虞,也會保趙家無虞。雖然大金不知他為何還要保全與他鄭家為敵的趙貴妃的家族,但他非這麽要求,也就都答應了。
又時過兩年,大金已在關外擺好了大戰的姿态,暗中派鄭若疏及琪格格帶領着一百人偷偷遣入關內,探巡敵情,現紮營在一座深山林裏。雖然他們身上的戎裝并非是大金的統一樣式,而是仿漢家的樣式,但趙雲绮從營帳內的器具及布置,特別是琪格格與大夫的口音,早已瞧出了端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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