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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弘義被桓峰盯了半晌,只覺得那淡淡的眼神裏莫名透着殺氣,僵着臉往遠處縮了縮,緊閉着嘴,不敢再亂說話。

他心裏默默吐槽,這倆人才認識多久,怎麽桓峰就對顧舟山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還為他打抱不平?他不就是一句話說得不怎麽客氣嗎,竟然還跟護崽的老母雞一樣護上了……

這個桓峰,到底看上顧舟山哪兒了?

錢弘義暗中不服氣地仔細觀察了一下顧舟山,長得細皮嫩肉,是有點讨喜。

切,這個看臉的世界。

一旁的蘇浩南沒注意這邊的動靜,看着這一團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衣服,開口問道:“這貓,你們是在哪兒撿的?”

顧舟山簡單描述了一下前因後果。

錢弘義驚異地看了他一眼。他還真沒有注意到學校裏沒有其他動物昆蟲這件事。

蘇浩南顯然觀察力要好得多,他也想起了這點,皺着眉道:“是有些古怪……這貓可能有用,先留着吧。”

顧舟山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這貓……我也不知道放哪兒,放其他地方吧容易跑掉,或者被其他人撿走。放身邊吧,一會兒下午上課的時候,萬一出事……”

上課期間的詭異他們都還沒弄清是怎麽回事呢,哪裏敢冒這個險把貓留在身邊。萬一引發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就來不及挽救了。

蘇浩南思索了一下,一拍腦袋:“正好要跟你們說這個事。走,帶上貓,邊走邊說。”

顧舟山看着蘇浩南要帶着他們離開教室的意思,手裏趕緊把貓一團,再次塞進了懷裏,然後緊緊貼到了桓峰的身邊,眨巴地眼睛望着他。

桓峰低着頭,和顧舟山對視了兩秒。

蘇浩南本還一臉嚴肅,看見這場景頓時臉上又扭曲成一團,用盡全力憋笑起來。

這個顧舟山,膽子真是太大了,像桓峰這樣一看就很冷漠的樣子,平常人跟他說話都不敢,他竟然還敢去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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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峰之前能容忍他一次也就夠了,難不成之後還會這麽慣着他,任由顧舟山敗壞自己的形象?

然而,當蘇浩南看到桓峰真的再次背過身去,任由顧舟山貼在他的身後把抱着小貓的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的樣子……

蘇浩南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裏瞪了出來。

這,這,這小子到底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

或者說,桓峰這冷漠的樣子只是表象,其實是個挺好說話的人?

蘇浩南恍恍惚惚地擡起眼盯着桓峰的側臉看了半天,直到桓峰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

猶如冬天裏又給他當頭澆了一盆冰水,一股涼意凍得他從骨頭縫顫抖到天靈蓋,他這才趕緊低下了頭,把自己腦子裏的幻想丢了出去。

這種連一個眼神都極具壓迫性的人,不會是什麽好說話的普通人。

以往的經歷這樣告訴蘇浩南。

蘇浩南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把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帶着不肯單獨行動一定要跟着他們一起的錢弘義一路向教學樓的後方走去,順便在路上解釋了一下他們中午時的發現。

經過蘇浩南簡單确認,進了這個學校,短時間內的确是再出不去了。

如果想和外界的交流,也只能通過學校裏的電話室。但他們這些外來者,又哪裏需要和人打電話呢?

出不了學校,也就是說每個學生都必須住校。

其他人的宿舍自然是早早就定好了的,但他們四個今早才到了學校的“轉學生”,宿舍問題還沒有着落。

蘇浩南中午便是和錢弘義去宿舍問了一下情況,但只把他們倆安排上了。顧舟山和桓峰還需要親自去一趟,才能分配到宿舍和配套鑰匙。

宿舍大樓很好找,從教學大樓後門處直走,正對的方向便是了。

但這樓并不是平地建的,走到近前才發現有一個向下的樓梯,進樓的地方在地面下較深的位置,周圍地面肉眼可見的濕潤,在陰暗處滋生着青苔。

宿舍大門旁有一個小房間,這個見不到陽光的房間裏似乎坐着一個人,正低垂着腦袋,手裏有一搭沒一搭地織着毛衣。

明明極弱的針線聲,在這一片死寂的環境裏格外明顯。

直到顧舟山一行人的腳步聲響起,在這一片陰暗的凹地裏回蕩。

房間裏的人擡起了頭,渾濁的眼睛看着這幾個人,放下了手中的毛線,幹啞的聲音說道:“你們怎麽又來了?”

蘇浩南臉上頓時挂上了讨好的笑,湊近了窗口道:“阿姨,這兩個就是我剛剛說的和我一起的轉學生。他們倆還沒登記宿舍呢,我帶他們過來在您這兒登記一下。”

宿管阿姨渾濁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眼,才慢吞吞地打開箱子,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中間一本泛黃的登記表:“哪個班的,叫什麽名字?”

“二年十四班的,顧舟山,桓峰。”

宿管阿姨又找了一下筆,一筆一劃寫好了信息,幹枯起皮的手拿着冊子遞了出來:“名字……自己寫。”

蘇浩南接過了登記表,示意顧舟山和桓峰過來寫名字。

桓峰走了過去,骨節分明的手指拿起水筆,一手字寫的行雲流水。

顧舟山抱緊了胸前的這團衣服,張了張嘴,神色猶豫。

啊……不會寫字可咋辦?

他還沒來得及想出辦法,桓峰已經放下筆,走到顧舟山身前:“走吧。”

蘇浩南也回頭笑道:“他幫你寫了。”

便把登記冊交還給了宿管阿姨。

顧舟山松了一口氣。

幹瘦的手從窗口伸出,拿回了冊子,放回了桌前的箱子裏。

嘎吱——

宿管阿姨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為底部橡膠松脫而露出鋼管的地方與地面摩擦,發出了尖銳的聲音。

她緩緩朝着房間深處走了進去,裏面響起了叮叮當當鑰匙碰撞的聲音。

宿管阿姨終于從挂鎖上取出了兩把鑰匙,從窗口遞了出來,在蘇浩南想接過鑰匙的時候卻緊緊捏着。

她看着顧舟山和桓峰,啞聲道:“晚上……不要離開宿舍。”

這才松開了手,把鑰匙落到蘇浩南的手心,坐回到椅子上,繼續慢吞吞地打着毛衣。

四人趕緊進了樓。

“她那話是什麽意思?”終于進了宿舍樓的顧舟山問了一句。

“之前她也跟我們說過這句話,具體什麽意思只有晚上才知道了。”蘇浩南若有所思。

因為是時間還處于白天,即使樓裏透不進什麽光,樓道間的燈也并沒有被打開,顯得格外陰暗。

即使是四樓,也只是和地面處于同一水平,光線也都被路上的植被擋住,亮不到哪兒去。

寬闊的宿舍樓空空蕩蕩,沒有一個學生在中午的時候回到宿舍裏,他們全都集中在食堂、教學樓、以及操場。

錢弘義一路走得毛骨悚然,身子瑟縮起來,躲在幾人背後催促了一下。

“414……這裏了。”蘇浩南沒有耽擱,直接往413宿舍的方向走去,這是他們找了半天的自己的宿舍。在向旁邊的門杵近了看,便是有些模糊的414字符了。

他一邊從兜裏掏出剛獲得的鑰匙,一邊抱怨,“你們倆好歹有我們帶着,沒花時間。我們之前不認識宿舍,光線又暗,門上的數字看都看不清,找了半天……哦,我們住你們旁邊,413,可得記住了。”

“哦哦。”顧舟山接過了蘇浩南手裏的鑰匙,楞了一下,分了一把給桓峰。

然後站住不動了。

不要看他!

他不會用!

還好的是,旁人也沒覺得什麽不對,倒是桓峰拿起鑰匙的時候看了他一眼,把鑰匙插進了鎖孔裏,打開了門。

這間屋子看來也是很久沒有人住過了,房門一轉動,發出了嘎吱的金屬摩擦聲,房內門窗緊閉,一打開便散發出一股陳腐的味道。

不過空氣是沒有問題的。一眼望去,房間裏也還算幹淨,沒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顧舟山左右看了看,見床板寬闊,便把衣服包裹往床上一放,掀開頂部。

那只小白貓還适應良好,乖乖趴在藍白校服上舔着毛,一只碧藍一只金黃的眼睛頗有靈性地向周圍看了一圈,定在了顧舟山的臉上。

蘇浩南趕緊道:“別看啦,先回教室,一會兒來不及上課。這貓關在房間裏,也跑不到哪兒去,下午回來咱再商量。”

顧舟山點了點頭,一只手把貓提了起來,抖了抖衣服上沾染的一些灰塵和貓毛,又把衣服給穿上了。

四人鎖上宿舍門,趕緊離開了這個安靜陰冷的宿舍樓。當離開這片凹地,上到明亮的操場時,蘇浩南和錢弘義的心中不由得都輕松了幾分。

剛回到教室坐下,下午上課的鈴聲正好響了起來。

顧舟山已經對奇怪的上課時間見怪不怪,反正就是跟着大家一起拿出相同的書開始發呆,或者看一看書上有趣的插圖。

一個下午就這樣耗了過去。

雖然看不到太陽落下的痕跡,但天色已經逐漸變暗,學校裏暗黃的路燈一個個亮起,雖然并不能照亮多少範圍,但也聊勝于無。

整個學校就這樣蒙上了一層暗色的面紗。

教室裏的人再次走光,蘇浩南側着頭,看到錢弘義按着肚子,一副即使很餓,也依舊強忍着的樣子,嘆了口氣:“走吧,現在不吃,明天也得吃東西。補充一下能量,好應對之後的突發事件。”

錢弘義臉上雖然滿是抗拒之色,但還是聽從了蘇浩南的建議。

顧舟山可有可無,他正想去看看人類的食堂吃的是些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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