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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樹,是做什麽的?”顧舟山有點好奇地接了一嘴。

李姨看來是在這上頭下過大功夫的,一說起這個話題,那叫一個滔滔不絕:“在我們村子後面長了一個好大的槐樹,據說有幾百年的歷史了,那個樹幹粗的,幾個人環抱都抱不住。大家都覺得這槐樹活了那麽多年頭,是有靈性的!”

“所以啊,村子裏要是有什麽要結婚的新人,都會去槐樹爺子那兒求個吉利。拿個紅條,寫上各自的名字挂上去,一定會在一起一輩子的!”

“用外頭的人的話說起來,可不就是情人樹?”

周由聽得津津有味,笑着接道:“說起來我媽以前生活的地方也有個這種故事。可巧了,她說以前她住的那個村子裏,也有一棵長了好幾百年的大槐樹。”

範昊點了點頭:“這種故事太普遍了。實際上,這些情人樹大多都是為了吸引游客編纂的故事,往前看個幾十年,說不定根本就沒這傳統。”

“倒也是。”周由和範昊讨論起來,“不過我媽媽那兒這種流行還挺早的,二十多年前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有了。不過在她的話裏,這東西是一點都不準。在那個情人樹上系了紅繩的,結果好的也沒幾對,離的掰的還挺多。”

“那是他們人不行,感情不到位。”範昊趕緊握住了周由的手,抓緊時機表着忠心,“就算沒有那些虛的實的,只要有這個心,我也是要和你在一起一輩子的!”

周由臉上頓時露出了燦爛的笑。

聽故事聽得正認真的顧舟山沒料到最後還能接這麽一句話,看着這郎情妾意的兩人,不知道為什麽打了個寒顫。

顧舟山默默收回了眼神,往嘴裏又夾了一口飯菜。

一旁的李姨被這兩人批判的談話弄得不上不下,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嘴裏嘟囔道:“這話也不是這麽說的。說不定原來人家還沒這個結果好呢,要不是拜了槐樹爺,別說感情掰了,怕是人都沒了……”

什麽?怕是人都沒了?

苗蓉蓉驚異地轉過頭,看向了李姨,總覺得她這話裏似乎意有所指:“這個村子裏的人,有去拜過那棵大槐樹的嗎?”

李姨:“有啊,怎麽沒有,可多了。家家戶戶有人結婚,都會去的。”

苗蓉蓉表情更怪異了:“那後來,他們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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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李姨臉上的笑頓時僵了一下,仿佛這才意識到之前嘴快,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笑着打了哈哈:“能怎麽樣,以前什麽樣子,現在就是什麽樣子呗。”

苗蓉蓉步步緊逼:“說起來,我們來的路上都沒有看到你們村子裏的人。他們平時都在什麽地方啊,不出來工作幹活的嗎?”

對啊,村子裏的人平時都去哪兒了呢?

不出門幹活,一天天在屋裏藏着?

顧舟山也疑惑起來。

“這……”李姨被問得說不出話來,不斷地把落下的頭發別到了耳後,眼神飄忽。

這明明并不算是什麽難以回答的問題,為什麽李姨閉口不談,一副忌諱的樣子。

難道這個村子裏的村民,在做什麽奇怪的,不可告人的事?

李姨似乎終于想好了措辭,狀似無謂地小聲道:“咱們村子裏窮,那些人啊,看不上,都出去打工了,就留了我們這些孤寡老人在村子裏,也沒剩多少人了。你們可能沒撞上吧。”

說罷,李姨趕緊站起身來:“哎呀,都這麽晚了,天都黑了。你們好好吃,我回去了,明天再來!”

李姨便匆匆忙忙跑出了大門,幾乎是落荒而逃。

剩下的人裏,除了範昊和周由這一對情侶還是互相說說話。

其他人之間,各自有仇怨的,有秘密的,裝路人的,魚龍混雜,不太好在飯桌上講話。

于是這一頓飯的後半場,便在大多數人的沉默之中,匆匆忙忙結束。

天徹底黑了下來,也不知從哪兒刮起了一陣大風。

風穿過旁邊的荒林,留下了嗚嗚的尖嘯聲,吹得旅舍內沒有關好的窗戶不住地晃動,撞到旁邊的牆壁上,發出吵鬧的撞擊聲。

陶泷和蘇謙已經憋屈地回到了房間,正面對面坐着,交流着今天的所得。

蘇謙猶豫了一下,問出了比較在意的事情:“那個桓峰……跟您以前是什麽關系?”

陶泷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我跟他,還真沒什麽關系。只是經歷的多了,我們這種老家夥,或多或少也在幾個世界裏遇到過。我跟桓峰之間,說白了就是理念不合。那個人,以前可是個大善人,癡心妄想要把卷入夢境世界的人全都‘拯救’出去呢。”

“不過……”陶泷向後仰躺在床上,神色有點疑惑,又有一點憂慮,“這次看到桓峰,他的變化真的挺大的。以前他可是個□□桶,要不是為了他那些隊友……以他看我不順眼的程度,早就跟我打個你死我活了。”

這次見面,這桓隊長倒是安靜了很多。

也更加令人重視了。

“那他以前的隊友呢?”在蘇謙的眼中,顧舟山可是一個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估計進夢境世界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過來,想法簡直天真可笑。

那桓峰一看就是大人物,跟在他身邊有段時間的隊員,怎麽可能會是顧舟山這個樣子?

就連蘇謙自己,好歹在這個世界裏摸爬滾打混了半年多,才好運地被陶泷看中,吸收進來做個預備隊員,直到現在都還沒轉正呢。

故而,見到讓隊長陶泷都吃了一癟的桓峰,他不禁心生好奇,這到底是什麽人,又有怎樣的過去。

“他以前的隊友……”陶泷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正要說話,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

門外站着似乎剛洗了澡,還一身水汽,頭發濕潤的馬燕然。

馬燕然站得妖嬈,外套解開,露出了中間傲人的事業線。

她盯着門裏的陶泷,眼神迷離,聲音沙啞,嘴唇濕潤地說道:“陶隊長有時間嗎?我有件事想和您談談。”

陶泷躺在床上挑了挑眉。

他一看門口這妮子,就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

夢境世界裏太多這樣的人,自己沒有能力活下去,也沒有令自己變強的勇氣。于是他們只能在進入到每個世界的時候,找一些強者攀附。

用身體來換取活下去的機會。

陶泷面對這種自己送上門來的東西,一般都是來之不拒的。

只是他一想起方才和蘇謙的談話,想起桓峰那個人以及他的隊友,便頓時失去了做這些事的興致。

陶泷向蘇謙招了招手,讓他把那女人打發走。

蘇謙笑了笑,把馬燕然請了出去:“馬姑娘有什麽重要的事嗎?隊長在休息,有什麽事可以跟我說……”

随着房門的關閉,蘇謙和馬燕然走了出去。

……

顧舟山回到房間,把房門和窗戶都鎖死了,窗簾也拉得緊緊的,才回頭望着自己床鋪,呆呆地嘆了口氣。

先前整理那些碎符紙的時候沒有想清楚,就直接拉開了被子把符紙都放到了床上,鋪了一堆,留下了一些泥土和碎屑。

當時,顧舟山只是把床鋪當成了桌子用,也沒覺得什麽不對勁。

直到這會兒,該用床了,他才突然反應過來——

床都被弄髒成了這樣兒,他晚上該怎麽睡覺啊?

顧舟山呆立在床前,想着想着,小腦袋就不經意地轉了一個小小的角度,看向了旁邊那張幹淨的床鋪。

桓峰靠坐在床頭,眼中隐隐帶了一絲笑意。他看着顧舟山,狀似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顧舟山慢慢踱步到了桓峰的身邊,低下頭吞吞吐吐道:“桓峰……那個,我的床,好像髒了……”

就連顧舟山自己都沒有發現,他什麽時候遇到自己不能解決的事情,已經下意識地向桓峰尋求幫助了。

“嗯。”桓峰淡淡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看到了,“然後呢?”

“然後……”顧舟山低着頭,擡着眼可憐兮兮地看着桓峰。

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想幹嘛,所以才來跟桓峰說話,想着桓峰可以像往常一樣,幫他解決掉這些他無法解決的問題。

顧舟山低着頭,一雙嫩嫩的嘴皮是抿了又抿,鞋裏的腳指頭都抓緊了,但還是沒能說出話來。

桓峰便坐直了身子,湊近到顧舟山的面前,幾乎和他是臉貼着臉,在他耳邊輕聲道:“嗯?”

顧舟山只覺得桓峰呼吸的氣流都從他臉上清晰地劃過,和他平常的清冷味道有點不太一樣,還帶上了一股莫名霸道的氣息,令顧舟山有些身子發顫。

他局促到說不出話。

顧舟山低着頭,隐約聽到了一聲輕笑。

桓峰終于從床上站起身來,拉起了顧舟山的小手,把臉紅紅的小家夥帶到了洗手間:“先洗澡。”

桓峰調好了水溫,把顧舟山扒了個幹淨,然後處理了一下在外頭鑽了一天土而灰撲撲的衣服。

然後帶着被熱水沖洗得幹幹淨淨的顧舟山,坐到了那張幹淨的床上,拿起一張毛巾,擦起他頭發上的水來。

顧舟山放松地坐着,剛剛泡完熱水澡的他又受到了這樣的頭部按摩,眼見着小腦袋像小雞啄米一般,一點,一點,摔入了桓峰的懷裏。

桓峰放下了毛巾,摸了摸顧舟山短短絨絨的頭發,柔軟順滑,還帶着沐浴後的奶香氣。

他的手掌往下滑,摸着溫熱的脆弱的脖子,輕輕地蓋在上面,感受着手下這個小生命活潑的血液的脈動。

深深地,吐出了一股悠長的氣息。

……

天上雲霧遮蓋,即使外面刮着劇烈的狂風,把高大的樹木都吹得東倒西歪,像一根被人捏在手裏盡情揉搓的彈簧,在風中彎腰跳動。

但那厚厚的雲層依舊沒有半點吹散的跡象,将天上一切能夠看見的東西全都牢牢地遮擋在了雲霧之後。

甚至連地上都逐漸升起了厚厚的水霧,被狂風席卷着,彌漫到村子的各個地方。

黑暗中,房間裏的人像是一個拉扯着線的木偶,緩緩地,筆直地坐了起來。

那人緩慢地起身,光着腳踏在了地面上,打開了房門,向外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那麽問題來了。

今天的小蛇到底有沒有跟大佬同、床、共、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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