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66

第66章 66

顧舟山從空中掉進了桓峰的懷裏,整個人還處在懸空了快要掉下去的狀态中,下意識伸出手抓緊了桓峰身上的衣服,留下了幾個青綠色的小手印。

看了看白色衣服上相當明顯的印記,顧舟山讪讪地松開了手。

但因為之前一直在攀爬的緣故,他的衣服上也早就沾滿了同樣的綠色植物殘骸,桓峰這輕輕一抱,早就把植物汁液也蹭了他滿身。

不過桓峰并沒有放手的意思,就這麽一手摟着顧舟山的膝彎,一手扶着他的腰,站立在河溝深處的大石頭上,腳步穩穩當當,仿若踩在平地。

顧舟山眨了眨眼,看着桓峰眼底的微微笑意,他突然意識到,這還是顧舟山第一次以俯視的角度看着桓峰。

桓峰的臉到底長什麽樣子,顧舟山真的說不上來,沒辦法用言語形容,反正就是和旁人不同。

特別是那雙太有辨識度的眼睛,一眼望去深邃有神,又仿佛飽經風霜,蘊藏着很多故事。

顧舟山就是,經常看着他的眼睛就入了神,忘記自己是誰,想做什麽,只想溺在他的眼神裏,沉浸于他的過去。

但讓桓峰講故事,這大概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實現的夢了。

顧舟山重重呼了一口氣,起伏的小腹正隔着薄薄的衣服緊貼在桓峰的胸口,于是他的肌肉“聽”到了桓峰沉穩而緩慢的心跳聲,一下一下,也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底。

顧舟山突然覺得空氣有些逼仄,他輕輕掙紮了一下,桓峰才松開緊緊扣着他膝蓋的手,把他放到了地上。

呼……

顧舟山不得不轉過身,看着滿地的骸骨來平靜自己的心情。

顧舟山并不害怕這些骸骨,只是有些驚訝,這裏竟然會有這麽多,簡直形成了一座小山,太過壯觀。

他湊近去,因為剛才的慌亂,不自覺地說出了心裏大片大片的疑惑:“這裏是我們見過的那條河的河底嗎?地上這些……又是什麽啊?我們為什麽會到這個地方來?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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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舟山腦子有些糊塗,丢下了一大堆問題以後,才反應過來,桓峰這樣本來就話很少的人,哪裏能一一告訴他答案?

果然,桓峰只是點了一下頭,然後就是好一陣沉吟,沒了動作——點頭和搖頭,只能回答第一個問題。

顧舟山捂着臉,呼哧笑了出來,然後被桓峰伸出手,輕輕地捏了捏耳朵。

在這種地方,也難得顧舟山能笑出來。

顧舟山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拍了拍臉,先問說起了正事:“你知道離開這裏的路嗎?”

他呼出一口氣,心裏生起了對苗蓉蓉的擔憂:“我之前還在和苗蓉蓉一起,正巧遇到了比較危險的狀況。我有點擔心她……”

“不用擔心。”桓峰看着顧舟山略帶憂愁的樣子,手指抹平了他緊蹙的眉頭,聲音中帶着的沉穩情緒也令他靜下心來,“她無事。”

既然桓峰都這麽說,那看來苗蓉蓉自己能夠解決。

顧舟山點了點頭,對桓峰的話深信不疑。

那他們該怎麽離開這裏呢?

或者說,其實就是桓峰把他帶到這個地方來的?

桓峰沒有給出回答,只是安靜地站在一邊。

顧舟山:……

好了我知道是你做的好事了。

見到桓峰一副置身事外雨我無瓜的樣子,顧舟山只好自行研究起地上的骸骨來。

眼前的一切其實還挺神奇的,以前的顧舟山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竟然會有這麽一條河,因為河底過于狹窄的河道而将墜入河裏的屍體都攔住,經年累月淤積在這個地方,幾乎形成了一座骨頭山。

當這些骸骨擺在眼前的時候,顧舟山竟然還覺得有些壯觀。也不知道,這些骨頭,是經過了幾十年,還是幾百年,才會連屍骨都有這樣的規模。

抛開這些不談,顧舟山卻在這座屍骨山中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按照常理來說,應該是成年人更可能來到河邊,被淹死的概率也會更大些。

但這些骨頭裏,成年大小的有是有,更多的卻是只有手臂長短的嬰兒骸骨。

人類嬰兒,這麽小就會經常爬到河邊玩耍,然後失足落進水裏了嗎?

總不可能是被大人主動淹死的吧?

顧舟山撓了撓頭,怎麽想都感覺不對勁。

而且就算是大一些的骸骨,看起來也很嬌小。

顧舟山比劃了一下,回憶着自己見過的人類,不太确定道:“這些……怎麽好像,都是女性人類的屍骨?”

就聽見旁邊的桓峰淡淡地“嗯”了一聲。

“還真是?”顧舟山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其實就是喃喃自語,沒想過桓峰真的會回應他。

但就算知道了答案,顧舟山也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就沒有一個男人淹死?都是女人?怎麽會這樣?”

桓峰沒有回答,反而轉過身,看向了更深處。

顧舟山也跟着站起身來,扶着兩旁狹窄的山壁,向着前方漸漸暗下來,有些看不清的地方走去。

顧舟山首先注意到了立在道路正中央的一大團黑漆漆的物體。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過去,才看清那也是一具屍骨。

但和之前那些已經被沖刷到下游,阻攔在狹窄縫隙間的骸骨不一樣,這具屍骨不知為何鑽進了一個竹簍裏面,在遠處看起來,才形成了一大團黑影。

顧舟山沒敢盲目湊近,圍着竹簍轉了一圈,看到這具屍骨的手指都從竹簍的縫隙裏牢牢地卡了出來,腳趾也伸出一半,和竹簍緊緊地勒在了一起。

光是看着這幅情形,顧舟山幾乎都能想象出竹簍裏的這個人沉入水底時的絕望瘋狂和歇斯底裏。

“這個人……是被裝進竹簍裏,然後被其他人扔下水的嗎?”顧舟山緊緊地皺着眉頭,想起了湖水村老村長說過的,關于三十年前的舊事。

“那……這個人就是,三十年前被沉入河裏的張丹英?”

沒想到,身旁的桓峰又搖了搖頭。

顧舟山一愣。

這不是張丹英?

可是其他人都被沖到了下游,只有這一具屍骨孤獨而霸道地坐在上游的位置,顧舟山還以為這就是那個水鬼的原身,所以才這麽特別呢。

可這不是張丹英,那又是誰?

顧舟山低下頭去,透過竹簍的縫隙,看到了裏面像是被人撕碎,又像是在水裏浸泡了太久而碎裂的碎花布料。

他又想起了之前他問桓峰,這裏的屍骨是不是都是女性的時候,桓峰投向這邊的眼神。

這難道還是個男人?

“可是這個衣服,明明看起來像是女人的裙子啊?”顧舟山蹲在原地,眉頭深深地皺在了一起,依舊摸不着一丁點頭緒。

……

回夢汁構建起來的幻境,比想象中還要穩固。或者說這一段記憶的主人執念過于深刻,這麽多年了,都沒有半點褪色。

陶泷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精神向四周散去,瘋狂而混亂地在精神世界中揮舞,連他腦袋都開始陣痛,卻依舊沒有半點用處。

這一片幻境沒有一點點松動,穩如泰山。

陶泷盡力保持着冷靜,正待重振旗鼓,突然耳邊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動靜。

崔大睡着後,地上的張丹英便爬了起來,在櫃子裏翻找了一會兒,然後離開了房間。

過了這麽一段時間,張丹英才又返回到屋子裏。她的呼吸急促而略帶顫抖,表明了她現在的心情相當不平靜。

陶泷突然感覺到身上的被子被掀開,張丹英靠近過來,迅速地脫起了崔大身上的衣服。

她,她,她要做什麽?

陶泷心裏一陣慌亂,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精神都混亂起來。

他在心裏狠狠咒罵着這個睡得跟個死豬似的崔大,這麽大的動靜他甚至打起了鼾,一點清醒過來的意思都沒有。

但和陶泷以為的事情發展不一樣,張丹英脫下了崔大的衣服,又給他套上了別的,總感覺腿部有點奇怪的長衣服……

她還在崔大的頭上戴了不知道什麽東西,又重又長,一下子蓋住了他的臉。

陶泷正和崔大共享感官。

因為崔大閉着眼睛睡覺,所以他也什麽都看不到,但是仍然能聽到,摸到,感覺到。

陶泷突然反應過來了,張丹英這是把自己的裙子和假發套在了崔大的身上!

這……

聯想起偷聽到的關于這個村子三十年前發生的事情,陶泷自然不難猜出後續發展——

張丹英忍受不了這個村子、這個家裏帶給她的痛苦,于是決定逃出這個村子。但是在離開之前,她把崔大僞裝成自己的模樣,給他蓋好被子,想要拖延一下時間。

張丹英萬萬沒想到,也許就是在這一天,崔老太離開了家,鼓動了其他村民,要來淹死她這個“不守婦道”、“生不出孩子”的女人,然後把崔大這個喝下了安眠藥的人錯誤地淹死。

至于逃離了魔爪的張丹英,自然是在外面混的不差。

擁有了新生活的她終于可以追求事業,然後又重新找了人戀愛結婚,還生下了周由這樣健康活潑的女孩,直到五年前才因病去世。

兜兜轉轉,周由又替她的母親回到了這個封建落後的村子裏,不小心喚醒了水裏的惡鬼。

但是,這一切跟陶泷又有什麽關系呢?

他如果沒辦法在時限內逃出去,那就要留下來跟崔大化作的水鬼永遠相伴了。

陶泷心情沉郁,聽到張丹英收拾好衣服包裹慌忙跑出了屋子的腳步聲。

屋內除了因崔大吃了安眠藥而睡死過去的呼嚕聲,再無其他動靜。

窗外漸漸閃爍起一道道手電筒的燈光,村裏衆多村民們的喧嘩聲逐漸近了,陶泷甚至隐約聽到了崔老太那把不像三十年後那麽沙啞的嗓子,正尖着聲音一邊罵着什麽,一邊給自己開脫。

天邊又是一道雷鳴,轟隆一聲炸開。

作者有話要說:??陶泷:MD老子被迫女裝?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還鄉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9646354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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