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有什麽意義?

萬人之上的大将軍的生活和他現在這種幾天都吃不上一頓飯的日子比起來,想是任何人都不會有所猶豫。

就算是換做是他,大概也會不做猶豫地抽身離開。

更何況這之前還有個德安科在哪兒,阿斯德不想法子報複他們姆子兩個安布西就已經萬分感謝了。因此就算是阿斯德選擇離開他也不會說什麽,畢竟他也沒有那個資格抱怨不是?

理智占據上風,安布西也清楚自己并不想抱怨。

“安布西……”阿斯德低垂着頭,讓安布西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安布西不說話,只是沉默。

安布西的沉默就像是一道首肯令,阿斯德得到了話語權一樣發出一陣低沉的顫音,“你就那麽想要讓我……滾?”

最後那個滾字,阿斯德鼓足了勇氣才吐出口來。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阿斯德覺得胸口十分難受,仿佛喘不過氣來一般。他覺得悲傷,覺得無力,覺得憤怒,也覺得苦澀,可是面對着安布西,在他面前的獸人是安布西,只因為這樣,他連心中那些難以言喻的憤怒都一直乖乖沉默着,不咆哮,也并不動粗……

低垂着手站在安布西面前,阿斯德覺得早知道是這樣,他另可當初那個傻子沒有救過他,至少他可以就那麽懷抱着對他阿姆的憤怒與被背叛的傷痛死掉。不用、不用再一次的感到絕望,感到就連他阿姆背叛他的時候都不曾有過的絕望……

或者,當初那個傻子永遠沒有擁有一雙帶着色彩的眼睛該多好,永遠就只是那個流着口水傻笑的傻子。

那樣他就可以當做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獸人,拖家帶口照顧他一生,雖然如同行屍走肉,可至少被安布西趕走要好得多,不是嗎?

又或者……

又或者當初維斯來要債的時候,他沒有對維斯大打出手,他若不曾打到安布西那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阿斯德在心中幻想着許許多多的如果,只是這都不能讓他逃避開,因為此時此刻他就和安布西站在同一間屋子裏,就在這間屋子裏,就在剛剛,安布西他對他說出了那些話。

阿斯德瞪着幹澀地發痛的雙眼看着自己的腳,留下來的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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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來說,只要是能夠留下他就已經覺得慶幸,覺得是恩賜。

理由的話,真要說,大概就是因為他根本沒想過要離開吧。

從安布西眼中映出了他的倒影那天開始,他就漸漸淪陷在了他那雙淡漠的眸子中。若說之前亞德裏恩的出現引發了他心中對安布西這個獸人的占有欲,那麽現在,阿斯德是真的徹徹底底的明白了安布西在他是生命中占有了多麽大的分量。

他在乎安布西,因為他喜歡着安布西!他不想離開安布西,因為他愛着安布西!

他想要留下來,留在安布西身邊。

他從未想過要離開,因為他就像那樣在在安布西身邊和他過一輩子。

就算是生活苦點、累點,他都無所謂,只要能呆在安布西身邊。

可是安布西現在卻要他離開,要他滾……

阿斯德扯了扯嘴角,想要做個冷笑的動作,卻扯出了個難看的弧度。

離開了安布西,他又能去什麽地方?

回到自衛團,做一個萬人之上的第一大将軍?但是現在他要怎麽做這個大将軍?他沒有把握做到以前那種程度,更加沒有把握在離開之後還能把一切都當做沒發生過。

他更加不能保證,他能忘得了安布西。

或許他真的什麽都不配擁有,連至親都能背叛他,都想弄死他的人,又怎麽配呆在安布西身邊?

或許他應該離開,這樣對他更好——對安布西也更好。

至少安布西可以不用再膽戰心驚地日子,他現在事業已經開始起步,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幫助了他,可是只要安布西能慢慢堅持下去,總有一天能小有積蓄,甚至是會有不少獸人會對他傾心……

要不了多久,安布西就會再娶配偶,最多幾年時間,就會有和安布西長得很像的小獸人追在他的配股後面叫他阿父……

安布西不敢再繼續想下去,怕自己繼續留在這裏的勇氣都沒有。

阿斯德心中已經只剩下絕望,安布西卻在這個時候開了口,他道:“我沒有讓你滾。”

阿斯德猛地擡頭,他的心懸到了嗓子眼,看着安布西他雙眼發光仿佛要噴出火光來。

“你要是想留下你,誰也攔不住你。”安布西把整句話說完。

阿斯德啞然,懸到了嗓子眼的心髒再次跌落谷底,這次跌得更深,更痛,痛得他都喘息不過來。

是啊,他是帝國第一大将軍,是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的第一大将軍,別說是自衛團,連鄰國都怕他的存在,他要是想留下來,他安布西能有本事把他趕出去不成?

哈哈哈……

他要是想留下來,憑借他第一大将軍的勢力,就算是想要在安布西那破山洞住上一輩子都沒人敢多說一句話!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會覺得痛苦?

安布西都說了,沒有讓他滾,可為什麽他還是覺得胸口窒息的難受?

為什麽?

阿斯德痛到幾乎麻木的心髒已經不會跳動,他覺得血液都停止了。他心中甚至是生出一個荒唐的念頭來,他就這麽留下來吧,就這麽留在安布西的身邊,他是安布西的配偶,他要留下來誰敢說什麽?

到時候他和安布西會有自己的孩子,一個長得和安布西很像的孩子,每天每天追着安布西叫阿父叫他阿姆……

那念頭瘋狂的在他心中滋生,是啊,他可是帝國第一大将軍,誰敢對他的做法說半句不是?

誰敢!

只是那瘋狂地滋生着的念頭,還沒開出花朵,就從根部枯萎在了他的心中、血液中。

若是那樣,他留在安布西身邊又有什麽意義?

看着安布西痛苦?就像是他阿姆一樣,痛苦,然後恨他,憎惡他,恨不得親自動手殺了他?

哈哈哈……

阿斯德笑了起來,這次是真的笑了起來。

他笑出了聲。

“我過兩天就出發,你……你需不需要我找個人去幫你,這邊部落,你不熟悉……”阿斯德努力平緩情緒,讓自己的話聽上去與往常一樣平常。

他想了很多,卻只能想到這些事情,他現在能為安布西說的也就這些。安布西對這個部落不熟悉,他派人幫忙。安布西身邊已經沒有其他人幫他,他派人幫他……

除此之外,阿斯德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給安布西一大筆錢?

他苦笑,他知道安布西的心性,不食嗟來之食,就算是他真的那麽做了,也不過就是自取其辱,辱沒了安布西而已。

可是除此之外,他還有什麽能給安布西的?

作為帝國第一大将軍,他除了這還有什麽能遞到安布西面前的?

還有什麽?

阿斯德想不到。

他真的想不到。

“如果能有人幫忙就太好了。”安布西在思考之後點了頭,他現在确實是需要人手,不然那麽多東西估計他到時候會忙不過來,而且問題最大的是他對這裏并不熟悉。

阿斯德深深地看着慵懶的靠在椅子上,以一種舒适的姿勢看着他的獸人——安布西。

安布西的眸子還是和以往一樣,淡漠,黑色的眸子倒映出他的倒影,仿佛鏡子一般,永遠看不到鏡子本來的模樣,只能看到鏡子面前那個人的模樣。

就像是安布西的那雙眼睛一樣,他從來從來沒走進過安布西的心裏,只是不斷看着安布西映照出來的那一面而已。

阿斯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将緊攥着的拳頭慢慢在松開,他道:“我大概再過三四天就要上路了,你要是有什麽事情,你盡管開口,我會、我會讓黑熊去辦。”

安布西點頭,“我知道了。”

阿斯德努力笑了笑,在原地手足無措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才默默離開。

安布西看着阿斯德狼狽地離開,視線中卻帶了幾分疑惑,阿斯德是在難過嗎?

回想起剛剛阿斯德說話時似似乎在努力抑制着什麽的模樣,安布西有些不解。

阿斯德要走,難道他還能攔得住不成?

別說他攔不攔得住,就算是他真的想攔那個黑熊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夜裏,阿斯德一去不回,第一次徹夜未歸。

不想想太多,安布西草草吃完飯就休息了。

第二天,阿斯德派的人就到了他住的這邊。

安布西和那幾個人在部落轉了一圈,熟悉了一下這個部落的環境之後,這才開始找地方兜售他帶來的那些食物。

臨出門時,安布西得到黑熊派來的人通知,阿斯德已經做好出發準備,時間提前,大概再過兩天就要走了。

聽完,安布西點了點頭,并不作聲。

阿斯德消失這麽久,又突然出現,定然會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更何況按照他之前的說法,他阿姆那邊也是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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