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這位大人不知......”

“公孫修。”公孫修打斷了對方的客套,直接冷淡的報了自己名字,接着又道:“不必與我客套,這是你們褚雲國聶國主的親筆公函,看了以後你就明白了。”

縣長史拿過了從公孫修遞過來的公函,卻沒有打開,而是笑道:“站在門口豈是待客之道?幾位裏面請,也好歇息會兒吃些水酒。”

公孫修一甩袖子,儀度翩翩的朝裏進去。接下來的日子,他就要和這縣長史合作一段時間了,打個招呼也是必要的。公孫修應該是輕裝出行,後面只帶了十來個人的護衛,士子模樣的人兩人,年齡均和他差不多大,但明顯是以他為主。

還有一人,卻是有些奇特,穿了身黑色的士子服,衣服有些淩亂。更糟心的是他腳上卻只是穿了草履編制的鞋,那不太幹淨的腳背和腳趾全部裸/露在外界,看到的人都是微微皺起了眉。不過他似乎和公孫修的關系不錯,竟然是和公孫修并排而立。

這公孫修暫且不是我能對付的,索性偷偷觀察了下那其餘幾人。不過,我更關心的卻是那黑衣的少年,這怪異的打扮,想必他就是少年時期的黑羽了吧。我到沒想到,這黑羽年輕時游歷還曾投到過周臨峥手下。

前世,這黑羽最終是投靠了乾元國。出了不少主意,我認識他是因為在他的計謀下差點被他一把火給燒死了。那時言初還活着,強行幫我蔔卦找出一線生機。我自然安然無事的活了下來,随後我卻是否極泰來。攻破乾元國的時候,這黑羽要跑,但偏偏被抓住了。

我到是想要他降來着,他死活不肯,我本打算先将他囚禁起來再說。可就是被關起來了,這黑羽還會不讓我省心,還在背後偷偷搞小動作。他也倒黴催的,被言初給逮住了,然後就被言初給殺了。

說起來,我前世最信任之人便是言初了。初次見到他的時候,還以為言初是個手無縛雞之力還是個講大話的書生罷了,收留他是看他可憐。那時我懵懵懂懂,起初言初幫我出主意也不過是在長安出出風頭,便只以為他有些小聰明,也不當回事兒。直到真正有了戰場經驗,我才知道言初的算計有多恐怖。

不過可惜了,言初一生為我做的強行逆天改命之事太多。最後為了給我續命,活活給耗死了。若是那時他不是死的早,想來我的後半生也不會那麽慘吧。

等我回過神,卻見到公孫修和縣長史已經聊起來了,氣氛也不算太僵,只是這原本單純給陳叔文的告別宴卻是毀了。陳叔文是白身,不方便依舊坐在縣長史的身邊,已經退了些位置下來,坐到中間去了。

黑羽原本坐在公孫修的旁邊,許是感受到了我在看他,猛的朝我這邊看了過來。我被他吓了一跳,有些尴尬,立時拿起桌子上的酒樽朝他示意了下。黑羽一愣,随後也是一笑,端起自己桌子上的酒樽喝了。

随後,黑羽附耳在公孫修的耳邊說了些什麽,公孫修微微點了點頭,黑羽便笑的有些孟浪的朝我走了過來。

我被他笑的不自在,便朝陳叔文看了眼,想讓他來幫忙頂一下。陳叔文也是個聰明,當即也起身走了過來。

“左颍,黑羽。”黑羽不甚客氣的直接坐落到了我的旁邊,雙腿一盤,笑道。

“褚雲,吳棄。”我也笑道。我到是想不到,我和黑羽也有這樣心平氣和一起喝酒的一天。不過真是奇怪,周臨峥也算是個出色的君王,黑羽這樣的人如果投靠過他,他不應該還會放他離開啊。

這會兒,陳叔文也到了。只是這案桌有些小,黑羽先到,已經坐了我旁邊,陳叔文卻不好坐了。這陳叔文此刻到也有趣,竟然拉過了旁邊空餘的案桌,拼成一張桌後,坐下介紹道:“陳地,陳叔文。”

“呵呵,我們今日一同飲酒也是緣分,來,先幹一杯。”黑羽笑着從桌子上拿起了一杯酒,昂頭就喝了下去。

我和陳叔文對視了眼,沒辦法,也只有喝了。我前世喝酒到不在話下,畢竟已經練出來了。只是現在的這具身體還沒習慣,多了幾杯,我便感到血氣有些上湧,臉有些發燙。

“你不能再喝了。”陳叔文捂住了我的酒杯口,說道。

黑羽被擠在中間,他也不嫌尴尬,一直樂呵呵的的笑着。他往陳叔文處看了看,便笑道:“陳公子,我見你還是白身,不如來我周國可好。周王上雄才大略,是個值得追随的君主。”

陳叔文皺了皺眉,終是搖了搖頭,道:“好意心領了,這周國我也去過,國君的确是個好國君。可惜,我卻是不會去的。”

“為何?”黑羽來了興趣,問道。

陳叔文一嘆,幽幽道:“他的有些做法...我不能認同啊,殺父弑兄登上的王位,在看他登上王位以後做的事,手段都是嚴厲至極。我若去了,心中不認同就不能盡心盡力為君主辦事,不能盡心盡力為君主辦事就會愧對君主給我的俸祿和官位,所以,我不能去啊。”

“原來如此,那我便不強求了。”黑羽豁達的說道。随後他卻轉頭,盯着我道:“吳公子,你呢?”

“我年紀還小,說這些為時尚早。”我笑道。

黑羽也不說話,只是看着笑了會兒,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了,反而神秘兮兮的悄然問道:“你們可知這次公孫大人為何而來?”

“為何?”我與陳叔文十分配合的問道。

“早在半個月前,有人給周王上敬獻了一幅畫,可這畫中卻是一張白紙。直到前些日子,這白紙中出現了畫。那畫中是什麽沒人知道,因為王上收起了那副畫。不過王上卻告訴了公孫大人一些事,似乎讓公孫大人來找什麽人,想必是和那副畫有關。”

我和陳叔文奇怪的看了黑羽一眼,這也算是周王上的宮闱秘事了,告訴他們幹什麽?黑羽卻不管不顧的笑道:“其實這也不是什麽大事,過些日子,你們這縣長史就要大動幹戈的找人了。到時你們就是靠猜,再加上那些有一兩分真意的傳言,這真相你們也能猜出來。”

如果縣長史幫忙找人光明正大,弄的滿城風雨,那道是好猜了。不過說起來了,這黑羽說了那麽多,不會真的沒有一點算計吧。

我正想着,那方的公孫修似乎是不願意和縣長史再侃大山了,起身道:“有勞長史安排。”

黑羽見公孫修起身,也立刻起了身,卻在我耳邊輕聲道:“莫要想太多,今日的你我還不是敵人,結個善緣罷了。日後,你我說不定還會再見。那時,我确定了一些事後,你我到底是相互算計還是其它自有定論了。”

見黑羽回到了公孫修的身邊,陳叔文有些擔憂的問道:“這黑羽好奇怪的一個人啊,他和你說了些什麽?”

“他說讓我現在不必防備他,如今他還不是我的敵人。等過段時間,他才能确定我們和他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

“為何?”陳叔文不解道。

我笑道:“想來他是還做不下決定,到底要不要一條道走到黑,就跟着周王上混。”

這公孫修其實是不大喜歡應酬的,剛才陪着縣長史聊了會兒,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如今這會兒,果然是受不住了。縣長史先是招來管家,讓他去安排公孫修的吃住,不過公孫修拒絕了,而是自己朝府外走去,想必是去住驿站了。

見公孫修走了,其餘客人便紛紛告辭。待人走完後,縣長史略帶歉疚的向陳叔文表達的歉意。陳叔文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到也不覺得委屈将他的告別宴沖掉,依舊表現的十分得體。

等陳叔文和縣長史聊完,我也就向縣長史提出了告別。縣長史挽留了幾句,但想必他接下來的日子會比較忙,客房中住在我和水娘兩個外人終究不方便。我一推脫,他便十分暢快的順坡下了。

隔日一早,水娘将客房收拾的纖塵不染。吃過最後一頓精細的早飯後,水娘便帶着我背着竹簍出了這住了将近有一個月的客房。

到了門外,卻見停着一輛簡樸的馬車。我們一出去,馬車裏便出來一人,是陳叔文。他見了我和水娘,笑道:”這馬車是縣長史送的,車上還有些東西,是給你們的,我送你們一程吧。”

有車坐自然是好的,就是實在太颠簸了。走到一半的路,我和水娘要回秀水村,而陳叔文要去褚雲國國都,卻是要分道揚镳了。

“這包袱裏面有十五個銀餅,是縣長史讓我給你們的,在府中送了怕你們不要。嫂子,拿着,有了這些錢,你們的日子能過的好點兒。”陳叔文遞了個包袱過來,笑道。

水娘不知道該不該拿,有些踯躅。我卻沒那麽多顧忌,拿了便拿了吧。況且,我和水娘也的确需要錢。

當下,抱了抱陳叔文,見陳叔文身體僵硬了下。也不管他,跳下馬車便和水娘離開回秀水村去了。

陳叔文離開了,小路上,那颠簸的馬車載着他,走向他一身中最輝煌的時刻。我和水娘知道那馬車不見了一點影子,這才相互牽着手,一點點朝秀水村走去。

我們回到秀水村,自然有許多村民問我們怎麽回事。不過張爺爺他們遇到強盜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再親口聽了我們的話,當即大柱和石頭的家人再次哭的死去活來。

接下來的日子我便安安靜靜的在秀水村生活了下,現在我年齡不夠。出去了也幹不了什麽,趁現在,多陪陪水娘也是好的。

聽去了福鎮裏面的人說,福鎮如今雞飛狗跳的,查人查的很嚴。我猜,定是他公孫修在找人。直到半年後,福鎮的雞飛狗跳才安靜了下去,公孫修耽誤了那麽長時間,終是回周國去了,也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找到了沒有。

時間匆匆而過,眨眼間就是兩年。這兩年,我生活的很平靜。我和水娘的生活也在那十五個銀餅的幫助下,做了點小生意,微微富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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