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在尋常外人的口中,駱延川是個不學無術的豪門少爺,二十六七了也沒個正經模樣,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聲色犬馬。

但在施允南夢到的原書中,駱延川同樣是個戴着假面具的狠角色。

當年在駱氏争奪家産的混戰中,駱延川的父母甘願當了縮頭烏龜,雖然他們沒落得個駱氏大房、三房那般的悲慘下場,但如今只能受控在家主駱令聲的制約下。

父母的退縮導致了和巨額家産失之交臂,當初年紀尚輕的駱延川也被迫錯失了争奪‘家主位置’的機會。

駱延川表面無所謂,實則痛恨自己父母的軟弱無能。

他一方面假裝在衆人自暴自棄、用酒色來僞裝自己的意圖,一方面在野心和不甘的驅使下偷摸進展着自己的事業。

直到逃婚中的駱延川遇見了謝可越。

兩個人從相知、相識、相愛,駱延川見識到了謝可越卓越的投資能力,看懂了對方靈魂深處的傲氣,深知自己需要和其匹配的實力。

後來,謝可越向駱令聲抛出合作邀請、卻遭到嚴厲拒絕,駱延川對愛人的占有欲使得他重新爆發出奪權的欲望。

于是,才有了原書最後的那一幕。

駱延川和謝可越聯手将駱令聲打下了權勢的高位,成功接管了後者的一切。

說來說去,就是一對狼心夫夫成功上位,其餘一切障礙都要統統繞道的逆襲故事。

不過,眼下這個時間點,離駱延川和謝可越的初相遇還有一段日子。

施允南挪回視線,不打算理會。

天大地方,吃飯最大。

他這個人肆意慣了,只要旁人不惹他的頭上,他也不會主動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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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樓的駱延川眼底晃過一絲微妙,轉身走回包廂,“真是他?我還以為看錯了。”

“是他,那活得像個沒人要的可憐樣,不是他還能是誰?”朋友跟着他回包廂,吊兒郎當的語氣完全談不上尊重。

豪門是個圈,相互間都聽說過一些瓜。

施允南被施家長輩常年丢在國外,明明名義上是家裏二少爺,但過得還不如繼母的孩子,是個完全不受寵的透明人。

另外兩位坐在包廂內的朋友問話,“你們倆嘀咕誰呢?不繼續吃的話,我們換個場地樂樂?”

“咱們川哥的聯姻對象找來了,就坐在樓下守株待兔呢。”

搭着駱延川肩膀的人叫柯偉安,父親是帝京有名的房地産大亨。

坐在包廂裏的兩人是表兄弟,一個叫寧永,一個叫寧遠,家裏是做餐飲産業的,往上數兩代是混過官場,靠着不可說的人脈撈金發家。

這三人是駱延川的酒肉朋友,平時都沒個正經作為,一個個都混到天上去了。

“不會吧?”寧家兩兄弟反應過來,一臉驚訝,“就那個施家二少爺?川哥都離家出走逃婚了,他還能堵到這裏來?”

駱延川沒順着他們的話,“興許是湊巧遇上了。”

柯偉安打趣,“湊巧?看來緣分天注定啊,注定你們兩人一對。”

駱延川眸底閃過一絲厭惡,“這種毫無主見被家裏拉出來當吸血蟲的人,我怎麽看得上?”

他得知要聯姻的第一時間就離了家,還故意将手機關機了,想着躲個十天半個月總該不了了之。

“管他是巧合遇見還是故意堵你,反正這人就在樓下,要不……”柯偉安環視一圈,眼底逐漸顯露惡趣味,“我們整整他?”

寧永立刻附和,“怎麽整?”

“想怎麽整就怎麽整呗,給我們差點‘英年早婚’的川哥出出氣,越是這種不受家庭待見的小可憐,受了玩弄後就越不敢大聲嚷嚷。”

柯偉安越說越起勁,骨子裏的劣根冒了出來,他說着還不忘看向駱延川請示,“不過,你的聯姻對象,還得看你舍不舍得?”

駱延川端起酒杯晃了晃,滿眼不在乎,“陌生人一個,我有什麽舍不得的?随你們。”

……

一樓餐廳。

點的主食終于剛剛上了桌,施允南拿起刀叉正準備享受着遲來的午餐。

忽然間,樓梯上響起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有人打鬧着漸行漸近,靠近施允南桌前時突然‘失手’砸下了手中的酒瓶。

——啪砸。

瓶身撞在了堅硬的大理石桌面上,頓時脆弱碎得四分五裂,濺起的酒液和瓶渣亂飛,将施允南還未來得及動過的西餐徹底毀了。

不僅如此,還有酒液直接濺在了施允南的衣上和臉上。

大廳裏的侍者看見這幕,剛準備上前幫忙,結果冷不防地就被兄弟之一的寧遠給喊住了,“叫你上來幫忙了嗎?滾一邊去。”

“你……”

侍者臉色一僵,還沒等出口反駁就被同伴拉了回去。

“這兩位我們是餐廳的自家少爺,要是現在惹了他們、丢工作的是你!等經理來了再說,我們別摻和!”

寧永很滿意侍者的識趣,悠閑等待着好友率先開始的玩弄戲份。

柯偉安彎下腰來,把刁難擺在明面上,“哎呦,這不是施家最受寵的二少爺嗎?對不住啊,我不小心沒拿穩。”

‘最受寵’三個字被他咬得很重,邊上的寧氏兩兄弟聽出反諷,不由自主地哄笑起來。

施允南似有若無地低哼了一聲,拿起濕巾慢悠悠地擦着臉上的酒液。

他低着頭沒有說話,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看得人還以為有多好欺負。

柯偉安見他沒反應,繼續蹬鼻子上臉,“施二少爺,當初在施老爺子的生日壽宴上我們見過,不過,我記得那時你就不受自家人待見。”

“幾年沒見,我聽說你都淪落到成了家裏的聯姻工具人了?”

施允南慢悠悠地擡頭,只問,“不打算好好道歉嗎?”

之前在二樓柯偉安只能看清個大概容貌,如今拉近距離對上真人,他竟有了一瞬間的晃神。

這施家二少爺,怎麽越長越有味道了?

邊上的寧遠看出沉默的欺負,咳嗽一聲提醒。

“我道什麽歉?”柯偉安很快找回自己的主場,侮辱升級。

“我說,人家駱延川都不稀罕搭理你,你和施家要是實在缺錢,我免費幫你介紹一份夜場的好工作?”

“你這副皮囊出去當個鴨……”

施允南晃起嘴角,舉起桌邊還沒被糟蹋的紅酒就是用力一潑。

——刷啦!

杯中的酒液整個潑在了柯偉安的臉上,打斷了他未出口的侮辱。

——哐!

下一秒,施允南将空蕩的酒杯砸在了寧氏兩兄弟的腳下,力氣大得碎片四起。

“……”

突如其來的反轉讓三位始作俑者愣住了。

施允南笑看眼前的情況,漫不經心地丢出一句,“好巧,我也不小心手抖了。”

這些年他回國的次數屈指可數,參加老爺子的生日壽宴也是走個過場,壓根不記前來受邀的嘉賓。

就比如站在桌前的柯偉安,他沒什麽印象,也不需要憑借印象來選擇自己的态度。

人家把臉遞到他面前了,不打還等着挑日子嗎?

柯偉安一向被人捧慣了,哪裏受得了這種對待?他胡亂抹開臉上的酒漬,怒吼,“施允南,你找死嗎!”

可說完這句話的下一刻,他就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施允南不知何時拿起了西餐專用的刀子,晃眼間,鋒利的刀刃直接抵在了他的下巴,“……說清楚點,誰找死呀?”

青年說話的語調輕飄飄地往上勾,就連唇側笑意都沒減少,但就是沒由來地讓人覺得又野又兇。

從沒和施允南接觸過的寧氏兩兄弟面面相觑,一時猶豫着不敢上前。

說好了這人在家不受寵、被處處打壓得性格懦弱呢?眼下這情況根本不像啊!

柯偉安梗着一口粗氣,臉色由青慢慢漲紅,“你他媽的吓唬誰呢?”

施允南手上的刀子往下一劃,“就是吓唬你呢。”

刀刃上的寒意傳了上來,柯偉安呼吸頓了兩秒,分不清此刻的刺痛是真實還是錯覺。

終于,待在二樓看戲的駱延川走下來勸止,“施二少爺,沒必要把事情鬧得下不來臺面吧?”

說話間,柯偉安趁機脫離了被刀刃控制的範圍,他連忙摸上自己的下巴和脖子,沒有流血、也壓根沒有傷口。

施允南随手将刀具丢在桌上,要是讓這種傻逼見了血,那是髒了他自己的手,得不償失。

柯偉安擡眼就對上施允南戲谑的眼神,明白自己被對方當猴甩了,剎那間氣得臉色鐵青。

施允南看向駱延川這個躲在幕後的主使,冷笑嘲諷,“吃飽了沒事幹,也別在我面前瞎晃找存在感。”

說完,就準備轉身走人。

“施二少爺。” 駱延川面露不悅喊住他,鐵了心要劃清關系,“既然今天碰見了,正好借機把聯姻的事說清楚。“

“我不可能會答應這段聯姻,如果不是資金周轉不動,你們施家會想着找上門?”

“有些龌龊心思就不用我說出口了吧?”

“別說是我駱延川還沒玩夠、不想結婚,就算是我有了訂婚的念頭,也瞧不上你們家這種勢利的吸血蟲。”

一字一句,将內心裏的厭惡和骨子裏的傲慢表達得淋漓盡致。

施允南仿佛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眼裏湧現一絲犀利的冷光,像能徹底洞察藏在外表之下的人心。

“駱延川,你裝得不累嗎?”

“什麽?”駱延川一凝。

施允南偏頭靠近駱延川的耳畔,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

“你想要扮豬吃老虎,又嫌施家和我‘窩囊廢’,給不了你暗中想要的事業助力。”

“比起勢利,你和施家那夥人半斤八兩。”

施允南三言兩語的剖析,就将駱延川堵得啞口無言,後者眉眼之下短暫掠過一絲淩厲,又迅速消失不見。

無聲的沉默持續了不到三秒。

剛剛吃癟的柯偉安就忍不住嗆道,“媽的!延川你和他廢什麽話啊?我今天非得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柯偉安直接給寧遠、寧永遞去視線,後兩人迅速抓準時機圍了上來。

施允南頃刻反應過來,還沒等他有所動作,身後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有人飛速趕了上來,電光火石間就将柯偉安等三人直接打趴在了地上。

“施二少爺,你沒事吧?”

施允南驚訝地側過視線,“袁猛?你怎麽會在這兒?”

袁猛是駱令聲的保镖,原先是退伍軍人,手腳功夫很厲害。

“這離駱氏集團很近,二少爺你放心,我已經通知家主了。”袁猛答非所問,板着一張臉色警惕着地上的人。

柯偉安等三人就是不着調的浪蕩子,這點花拳繡腿在袁猛的眼中毫無勝算可言。

他們惡意打翻的酒瓶殘渣還在地上殘留着,這一會兒不是磕傷了腿、就是劃傷了手,全倒在地上慘呼,自作自受。

唯一還站着的駱延川認出袁猛,表情一變。

柯偉安等人從地上喘着粗氣爬起,渾身上下的不甘和怒意比之前更重了,“你又是從哪裏冒出的不長眼?不知道我們是誰嗎?想死就……”

輪椅滑動聲打斷了威脅的話。

來人進門的一瞬間,駱延川不自覺呼吸一緊,“小叔?”

柯偉安等人聽見這聲稱呼,渾身的怒氣霎時褪了個幹淨,各個慌張又不敢置信地盯着輪椅上的人——

駱延川的小叔、當今駱家家主駱令聲,是連他們父親都不敢輕易得罪的大人物。

駱令聲沒工夫搭理這群少爺,他瞥見施允南衣服上的酒漬,藏在鏡片下的眸色漆黑得像是一片無底洞。

“過來。”

簡單兩字,自帶天生的掌控者的氣場。

駱延川還以為駱令聲是在喊自己,他被對方的威嚴支配下意識地挪了半步。

施允南冷不防地攔住他,怼道,“誰讓你過去了?”

“什麽?”駱延川一怔。

施允南不理他,轉身搶先一步靠近駱令聲,變臉比翻書還快。

他忽地就變出委屈巴巴的模樣,“看見了沒?他們聯手欺負我了。”

駱令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演戲,“嗯?”

“……”

駱延川等人瞧見這一幕,不明所以。

早在看見男人進門的那一刻,施允南就生起幸災樂禍的壞心思,他見着時機差不多了,變着法地又黏糊又撩人。

“老公,才幾個小時沒見,我就好想你哦。”

作者有話要說:

#滿肚子壞水·故意喊老公·小狐貍:我委屈了,是假的。你們完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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