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駱令聲聽見身後的詢問,剛一回頭就被人撞了個滿懷。

“……唔。”

懷中人發出一聲悶哼,惹得駱令聲垂眸去看。

還是那雙讓人過于印象深刻的眼眸,只不過眼底的狡黠笑意變成了迷醉的光暈,微微上挑的眼尾此刻沾上了一點點誘紅色。

——施允南。

駱令聲腦海中晃出這個名字,還沒等他出口,對方就拽着他的領帶,“你誰啊?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

駱令聲嗅到他身上的酒氣,卻又混雜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清爽香氣,讓他沒了以往的反感。

短暫沉默間,眼前的施允南又往他的懷裏貼近了些,醉眼朦胧地指着衣服上的繡标,“巧了,我們兩個人的衣服……衣服品牌是一樣的。”

駱令聲沉默沒回答,再一眨眼,施允南又松開他的領帶。

對方得空的指尖猛然戳上他的臉頰,“你!還挺有眼光的!這是奧地利的小衆品牌,嗝——”

說到最末,打了一個淺淺的酒嗝。

駱令聲斜睨着下方的手指,莫名覺得眼前這人有點意思,他往後撤了半步,“你知道這個設計師?”

“當然知道。”施允南得意地擡起下颚,實際上腳步在晃晃悠悠地努力保持着平穩。

“我、還有我哥的衣服,都是我選的!是我給我們的生日禮物,攢……攢了好久的。”

最後半句話,聲音變得含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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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常理來說,駱令聲應該不理會這位迷糊的‘小酒鬼’,直接繞開走人就行了。

但他意外撞見了側廳裏的那場争執,又從好友俞爍的口中得知了溫亦北、施允南兩兄弟的遭遇。

所以這會兒,駱令聲站在原地不動彈,當然也沒說話。

對面的施允南等了一會兒,然後突然皺起眉頭,“喂!”

他再度靠近,手指迅速纏住駱令聲的領帶往前一拉扯,神色有些說不出的胡攪蠻纏。

駱令聲緊擰着眉頭,脖頸被勒得有些難受。

他剛準備掙脫施允南不知輕重的拉扯,結果就聽見對方委屈巴巴地問,“你怎麽不誇我?”

駱令聲一時沒反應過來。

施允南又挨近了一些,他努力仰着腦袋,努力彌補着身高差帶來的氣場差。

“我剛剛都誇你眼光好了,你、你怎麽不誇我啊?不、不帶你這樣的!”

用兇巴巴的語氣,說出最委屈的話。

駱令聲下意識地勾了勾唇,他以往還真沒遇到過這種人——

家裏的同輩和他隔了歲數,唯二相鄰年紀的人還都是女孩子,又因為駱家少爺的身份,他的交友圈幾乎被框死了。

除了能聊得上話的好友俞爍,其他人對他的靠近幾乎都帶着‘攀結’的目的。

像施允南這樣喝醉酒,還敢在他面前撒潑的,絕無僅有。

“喂!”

施允南又猛然踮起腳尖。

因為用力過度,兩人的臉部距離一下子就被拉得極近。

駱令聲從他沾着水光的眼裏看見自己的面容,除此之外,鼻尖還是那股摻雜着酒氣的清爽香味。

不知道這人用得是什麽沐浴露,還挺好聞。

駱令聲一反常态地沒有躲,平時第一次用上了哄小孩的低緩語氣,“你的衣着品味也很好。”

就快挨到懷裏去的施允南嘿嘿兩聲,他一時沒踮穩腳尖,腳步往後下落虛晃了一瞬。

駱令聲見此,眼疾手快地扯住了他的手臂,“當心點。”

施允南發出微不可查的滿足悶哼,一雙醉眼潋滟着水光,他的視線落在駱令聲的俊臉上,遲遲不肯離開。

“……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叫什麽名字啊?”

明明一臉醉态,問題倒是整理得很清楚。

“駱令聲。”

駱令聲報出自己的名字。

與其現在繞回到前院被吵擾,還不如躲在這裏和這個小酒鬼說說閑話。

施允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哦,我之前沒聽說過你……”

他拍上駱令聲的肩膀,語重心長,“不過你也別難過,我一直待在國外,帝京圈裏認識的少爺加起來都沒超過一只手。”

“……”

駱令聲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安慰,嘴角又晃出一絲無奈。

忽然間,院牆外的路燈突然到點亮起,給相對昏暗的後院添了一絲昏黃迷離的光。

施允南好巧不巧地站在斜光投射下,他的指腹蹭過高挺的鼻梁,往上是精致又透着少年氣的眉骨,往下是輕啓呼氣的薄紅色的唇。

駱令聲見過不少出身豪門的少爺和千金,有過溫柔乖巧的,也有過不羁驕縱的,但從未有人像施允南這般——

少年氣和誘惑欲的界限模糊在了他的身上,讓人莫名移不開眼。

駱令聲覺得自己看入了迷,回過神後立刻往後撤了半步。

對方的手指還繞在他的領帶上,這個退後不但沒有成功,反而讓同樣看怔的施允南回了神。

“唔。”

早在開燈的一瞬間,施允南就下意識地伸手遮擋,微眯的目光透過指縫正好停在駱令聲的臉上。

“駱令聲。”施允南主動挨了上來,笑得燦爛又誇得誠懇,“你真好看。”

興許是醉酒的緣故,施允南模糊了正常交際該有的邊界。

唇齒一張一合間,吐露出的溫熱氣息撞上了駱令聲的下唇,竟然給了人一種索吻的錯覺。

又或許,這不是駱令聲的錯覺。

因為在下一秒,施允南就借着醉意問道,“你喜歡男生還是女生?你有戀人了嗎?我可以追你嗎?”

一連三問,直白而熱烈。

向來比同齡人成熟穩重的駱令聲難得卡了殼,他滾動了一下喉結,“……才第一天見面,你醉酒開什麽玩笑?”

他是比施允南大了幾歲,不過從沒談過戀愛。

第一是因為他本人對于感情是寧缺毋濫的态度,第二就是因為背後過于盤根錯節的家族勢力、暫時由不得他在感情上放縱。

“開玩笑?誰跟你開玩笑。”施允南擰起了眉頭,“我、我十八歲了!”

提到這個歲數,醉酒的眼神裏還有點小驕傲。

“我外國的那些朋友到了我這個年紀,戀愛分手都談過好幾圈了。”

施允南舉例時,又打了一個酒嗝。

駱令聲默默看着他,“哦?你也是?”

施允南似乎怕駱令聲誤會,趕緊甩了甩腦袋,“沒有,我平時挺乖的,不亂來。”

“……”

你現在就挺亂來的。

駱令聲突然浮現出這個想法,一時忘了開口拒絕。

醉酒的施允南壓根沒考慮那麽多,他見駱令聲沒有拒絕,不由将手中的領帶收得緊了些,得了空的小拇指試探性地勾了勾眼前人的喉結。

小心翼翼的觸碰,帶來前所未有的酥麻觸感。

駱令聲的呼吸緊了緊,說不上什麽緣由,他略微發暗的目光牢牢鎖定近在咫尺的施允南。

施允南原本就被酒迷得暈暈乎乎的,在四目相對後,他的膽子突然就大了起來,仰着腦袋湊了上去。

微涼的唇畔似有若無地蹭過駱令聲的下巴,交錯的呼吸聲牽引着彼此。

千鈞一發之際,前院驟然炸起了一道歡呼聲。

駱令聲的理智急速歸攏,柔軟的唇剛貼了上來,他就急速後仰了腦袋。

與此同時,施允南擰起了眉頭,露出顯而易見的痛苦神色。

“——嘔!”

施允南小跑到後院的下水渠邊,吐得震天響。

“……”

駱令聲看見施允南過分誇張的生理反應,平生第一次顯露出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

怎麽?

才和他似有若無的唇,連接吻都還算不上呢,這就想吐了?

不過,駱令聲很快就從施允南的可憐嗚咽聲中,撤回了剛剛不着調的想法——

對方不是心理厭惡和他未成功的親吻,而是醉酒暈眩後的正常生理反應。

施允南胃裏本就沒有多少東西,這會兒難受盡壓根撤不下去。他左看看、右看看,最終只能将軟軟的求助目光對準駱令聲。

“駱令聲,我要水。”

簡單六個字,使喚得理所當然。

駱令聲眉頭微蹙,快步避開施允南走到了外面的庭院。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就帶着礦泉水和紙巾走了回來。

駱令聲的視線搜尋到了目标,步伐微頓——

施允南坐在離水渠邊不遠的草坪上,将腦袋埋在膝蓋上,單看縮成一團的背影,竟有種說不出的、被抛棄的孤獨感。

說實話,要是放在平常,駱令聲絕對不願意和這樣的酒鬼接觸,可凡事都有例外。

駱令聲快步走近,他看着蜷縮在地上沒動彈的施允南,只要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水給你拿來了,先漱口再喝。”

施允南慢半拍地擡起頭,眼眶比剛剛紅了些。

他望着重新出現在眼前的駱令聲,像是沒控制住似地癟了癟嘴巴,“我還以為沒人理我了。”

“沒不理你。”

駱令聲聽見施允南話裏的不安,回答聲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過的溫柔。

他又打開礦泉水的蓋子遞了過去,一字一句囑咐,“先漱口再喝水。”

“哦。”

施允南乖乖照做。

他先跑回水渠邊漱口、吐水,這才将剩下的半瓶水咕嚕嚕地喝完。

駱令聲見依舊暈忽忽走到自己身邊的施允南,說,“跟我去主屋吧,二樓應該有單獨休息間,找個侍者帶你去休息。”

既然溫亦北是施允南的雙胞胎,對方應該會管他的。

施允南沒吭聲,只是拉住駱令聲的手腕,使勁地将他往一個方向拽,“我不去主屋,你跟我來。”

駱令聲對施允南這樣醉酒的人壓根用不着設防,他在原地定了兩三秒後,最終邁開步子由着他帶領——

半分鐘後,施允南将他帶到了後院偏角的一處平臺。

露天的木質地板上還留着大半瓶威士忌,很顯然,這是對方跑出主屋宴廳後一直待着的‘秘密地盤’。

施允南自顧自地坐了上去,将威士忌遞給了駱令聲,“……喝嗎?我還剩了好多。”

駱令聲看見威士忌還剩餘的酒量,心尖泛起一抹無奈,“你剛就喝了這麽一點?”

那一陣酒瘋發的,讓他以為是連灌了一整瓶。

駱令聲将威士忌放回到平臺上,他在外飲酒時,習慣點到為止。

駱令聲站在施允南的斜前方,随口一問,“為什麽不願意和我回前院?生日宴會還沒結束。”

作為這場生日宴的主角之一,施允南怎麽還會受到旁人的言語打擊?而且一個人想不開躲在這裏喝悶酒?

“我去做什麽?這些人又不是因為我來的。”施允南悶悶不樂地說,随即拿起了威士忌給自己灌了一小口。

駱令聲來不及攔住他,當然也沒有立場去攔。

駱令聲又猜,“你和溫亦北關系不好?”

施允南聽見這個猜測,立馬‘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別胡說!我哥和我的關系好着呢!小心我揍你!”

“……”

怎麽突然就翻臉不認人了?

駱令聲嘴角晃起一絲無奈的笑意,完全不懼怕他這假模假樣的威脅,心裏的好奇感不由更盛了。

據他所知,溫家算得上音樂世家,施家在帝京圈內也算個小豪門。

既然是同父同母的兩兄弟,兩人關系又好着,怎麽這待遇天差地別?要是沒記錯,今天的生日宴請柬上只寫了溫亦北的名字。

施允南人菜瘾大,又咕嚕喝了一口酒,“反正這裏沒有人認識我,我去了前面也是白搭。”

溫家要給溫亦北舉辦生日宴的事,早早就告訴了他。

施允南一開始咬定心思不想參加、态度十分堅決,甚至還借着和朋友度假的名義不回溫家,因此邀請函上根本就沒有他的名字。

只不過,溫亦北昨天又給他打了一通電話。

對于爸不疼、媽不在的兄弟兩人來說,十八歲的生日意味着成年,也意味着他們有能力承擔起一切、過好自己的生活。

父母可以缺席,但他們彼此不能缺席,所以施允南還是來了。

他努力攢下生活費,很早之前就買下了的西裝三件套,作為自己和兄長的成年賀禮。

施允南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忍不住又灌了一大口的威士忌,不小心被辛辣味嗆到了的他狠狠吸了口氣。

“嘁,給自己買了這套衣服有什麽用,還不是被人指着鼻子罵。”

——今天的生日宴大家都是沖着溫亦北來的,你以為有人認識你?你從小到大都是沒人要的垃圾。

駱令聲想到剛剛在樓梯上聽到的言論,眉心掠過一絲不忍。

雖然他不了解前因後果,也不理解溫、施兩家的恩怨,但那些話對于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少年來說,确實紮心且過分。

正想着,側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壓抑的抽氣聲。駱令聲回過飄散的思緒,垂眸看去——

施允南死死壓低着腦袋,無法讓人看清他臉上的神色,他的雙手緊扣着威士忌的瓶口,指關節用力到發白,應該是在刻意強忍着情緒。

只不過,剛剛成年的十八歲,又能忍得住多少心酸和委屈?

沒多久,施允南的肩膀開始有了小幅度的聳動,眼淚一滴接一滴地啪嗒掉落在褲腿上,将深藍色西裝沾得更加發深。

駱令聲意識到了什麽,進退不是,他完全沒有哄人的經驗。

不過,一直拿在手裏沒用出去的紙巾,在這一刻似乎有了作用。

駱令聲難得主動上前兩步,将紙巾往下遞去,“擦擦,哪有人十八歲了還哭鼻子的?”

“……”

施允南憋着哭聲擡了頭。

駱令聲對上他紅彤彤的眼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被主人丢棄的小動物。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的瞬間,施允南就猝不及防地攔腰抱住了他。

無聲的眼淚在經過壓制後,還是猛地爆發出了哭腔,“嗯……今天所有人都是沖着我哥來的,他能是生日宴的主角,而我、我連個配角都算不上。”

駱令聲聽着聲線裏難以掩飾的委屈,想要掙脫的手停在了半空。

“今天現場除了我哥,還沒有人祝我生日快樂,還有好多人都不知道我是誰。”

即便溫亦北作為兄長,一直給足了他的關心和照顧,可真到了這種場合,施允南的內心還是有些說不上來的落差感。

酒意降低了施允南往日的自制力,他多年來在積壓的心酸此刻就是止不住。

因為不聲不吭,所以沒人在意。

“……我也想過生日,我也已經好久沒過生日了。”

駱令聲明白,有些人看起來出身優越,但很多時候來不及苦出發洩就要被現實逼着長大。

就像此刻的施允南。

這樣的壓抑又爆發的情感,定是長年累月的結果,絕不是一朝一夕間就能有的。

駱令聲猶豫了幾秒後,還是将手緩慢落在了施允南的後背。

一下又一下的安撫,從僵硬到自然。

施允南的哭泣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就安靜了下來,連帶着緊環在腰上的手也松了力道。

駱令聲看不見他的神色,只能小心翼翼地挪開了步子,結果就發現對方居然眯了眯眼。

施允南酒意上頭,又一次開始昏昏欲睡了。

“……”

駱令聲的餘光瞥見了邊上的威士忌,拿這小酒鬼的淺酒量沒辦法。

施允南沒了‘靠枕’,腦袋猛地往下一沉,他的喉間發出了一聲習慣性的哭嗝,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嗯?”

駱令聲似笑非笑,“不哭了?”

施允南答非所問地嘟囔,“……沒,有點餓。”

駱令聲聽見他微不可聞的低喃,有了一剎那的心軟,“在這兒等我一下。”

說完,他就快步朝着前院走去。

施允南醉暈暈地望着他離開的背影,沒說話。

夜又深了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施允南醉眼朦胧間看見了一道身影,對方的身前好像還亮着一點點微弱的光亮。

直到雙方的距離拉近,施允南這才看清了一切——駱令聲端着一塊切塊蛋糕,上面插着一根點燃的蠟燭。

施允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鼻尖沒由來地一酸,但眼裏的驚喜怎麽都藏不住了。

其實,駱令聲覺得自己有些多管閑事,但他對上施允南不算清醒但絕對驚喜的眼色後,還是幹脆放縱自己的沖動。

“雖然才第一次見面,但……”

他頓了頓,露出今晚第一道明顯的笑容,“施允南,十八歲生日快樂。”

我知道你的名字,我祝你生日快樂。

溫亦北找上來的時候,施允南正抱着駱令聲哭着不肯撒手。

兩個清醒的人對上視線,又一致看向某位不清醒的酒鬼。

溫亦北辨別出駱令聲的面容,連忙上前,“駱少爺?不好意思,我弟之前沒喝過酒,他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駱令聲看向自己已經打濕大半的西裝外套,微微搖了搖頭,“溫少爺,你還是管好他吧,免得他再出來折騰其他人。”

“實在抱歉。”

溫亦北連忙接話,走上前去接過人。

施允南眯眼看清了溫亦北,借着酒意撒嬌,“哥,我不喜歡那麽多人的生日宴。”

孩子氣更足了。

溫亦北習慣性地揉了揉施允南的腦袋,低聲道歉,“我知道,我讓別人幫忙安排提前散場了,我帶你從後院門先走好不好?”

“我在家裏給你備了禮物,還有你喜歡的甜點蛋糕,就我們兩個人吃。”

施允南聽見蛋糕兩字,舔了舔還留着甜味的嘴唇。明明醉到極致的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強撐着精力回過身找尋。

駱令聲還站在原地,兩人輕易對上目光。

施允南沖他燦爛地笑了笑,眼裏看不出絲毫悲傷,“……駱令聲。”

“嗯?”

“我不會忘記你的,下次見。”

邊上的溫亦北面露驚訝,顯然沒想到短短片刻,自家弟弟居然和駱令聲有了交集。

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回了情緒,在和駱令聲簡單的點頭示意後,将醉得一塌糊塗的自家弟弟帶了出去。

駱令聲獨自站在夜色中,不由自主地輕笑着念了一聲,“下次見。”

……

“駱令聲……”

懷中人的夢呓聲和回憶裏的重疊,輕易拉回了駱令聲的思緒。

施允南不安分地在他的懷裏動了動,尋找到更為舒适的睡姿又乖乖睡去。

“駱令聲,我不會忘記你的,下次見。”

“駱先生,要是沒記錯,我們倆是第一次見面?”

駱令聲想起初遇和正式重逢後的兩句話,眉眼間晃過缱绻溫柔。

他吻了吻施允南的額頭,卻又忍不住在心裏念叨了一句——

你個小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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