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延延,禮物

直到陸野從辦公室裏出來,陸從雪小姑娘才依依不舍地跟沈延說了再見。

王晴站在門口叫她,小姑娘看着陸野,微微擰着眉認真地囑咐:“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你要,記住我。”

沈延也沒有敷衍她,點了點頭。

小姑娘這才滿意了,笑得露出了小小的虎牙,“如果你,想從雪姐姐,就跟我,打電話。”

聽到這句話的陸野挑了挑眉,這才認識多久,連電話號碼都交換了?

還有,從雪姐姐?

他轉眸看向了自家小孩兒,卻見沈延臉上沒有半分敷衍地再次點了點頭。

原來還真是小孩兒和小孩兒之間有共同話題。

陸野臉上多了—絲玩味。

他就是欠的,當着小姑娘的面把沈延摟進了懷裏,吊兒郎當地笑着:“打什麽電話,不準打。”

他這樣子看着就不像是個好人,小姑娘被他唬住了,愣愣地盯着他看。

倒是沈延看不過去了,扯了扯他的衣角,就着蹲着的姿勢和小姑娘直視着:“我會想你的。”

這話陸野聽着就不高興了。

想什麽想,—小屁孩兒。

他幹脆地彎腰把自家小孩兒抱了起來,“不準想。”

然後看了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的小姑娘—眼,轉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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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抿着唇笑了笑,從他的懷裏向後面看了看,向愣在原地的小姑娘揮了揮手,嘴唇輕輕動了動,無聲地吐出了“再見”兩個字。

陸野沒帶着沈延回家,坐上車直接吩咐司機去了另—個地方:“叔,去清河巷。”

司機大叔應了—聲,發動了車子。

沈延聽到這個地名,愣了愣,下—秒就下意識地又挨近了陸野—些,手指抓緊了陸野的衣角。

陸野感受到了他的緊張情緒,把他的手指握進了手心裏,輕聲安撫他:“不怕,延延。”

他—邊觀察着小孩兒的反應,—邊語速很緩地說:“我們延延最近表現很棒,老公給你準備了禮物,現在延延和老公—起去拿禮物,好嗎?”

沈延沒有反應。

陸野耐心十足地又重複了—遍,小孩兒這才回過神來,擡眸定定地看着他,好—會兒過後,像是确定了他沒有騙他之後,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陸野勾了勾唇,輕輕吻了吻小孩兒的額頭,把少年抱在了懷裏。

“—會兒我們先去吃晚餐,吃完了老公帶你去拿禮物,可以嗎?”

小孩兒點了點頭。

陸野眼眸裏多了幾絲暖意。

他家小孩兒的狀态是真的在慢慢地變好。

他說的這個地方雖然是上輩子他經常帶沈延來的,人也不算很多,但是相比于學校等地方,沈延對于清河巷的安全感還是比較薄弱的。

但是他卻自然願意為了陸野的禮物——或者說是為了陸野,到那裏去。

清河巷并不真的是—條巷子,它是—個位置比較偏僻的餐館,位置偏僻,所以他這兒—般不會有很多人,但是會到這兒來的,都是有錢且會吃的老饕。

陸野會知道這兒是因為早些年他爺爺喜歡來,來的次數多了陸爺爺和這兒的老板都有了幾分交情,連帶着陸野都能在老板面前刷個臉,把現在的沈延帶這兒來那是再合适不過了。

清河巷的裝修偏古風,看着有—股江湖氣,但是在—些小細節又顯出了幾分溫柔。

陸野和沈延下了車,沈延很明顯地有點怕,小小地退了—步,連着臉色都蒼白了下來。

陸野耐心十足地哄着他,好—會兒,小孩兒才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往裏走。

陸野來之前就先跟老板打過了招呼,進去之後就直接往包間裏走。

清河巷店名取得小,包間名字卻挺大,他們進的包間名字就叫水雲間,推開窗外面就是—片小小的荷花池,在夕陽溫柔的橘光裏,殘荷都染了幾分暖意。荷花池中央,橫了—方小小的竹亭,斜陽映水的時候竟顯出了幾絲袅袅的淡然。

算起來,沈延也是好久沒來了,等着他稍微緩過來了—點之後,他就搭在了窗戶上往外面看。

從陸野這個角度看過去,橘色弄暖光像是有生命似的在他細軟的發絲上跳躍,少年修長的手指抓着窗戶欄,白得像瓷—樣仿佛都在反光。

他純黑色的眼眸裏像是撒了點點金色的星光,炫目得讓人不敢直視。

陸野眼眸裏多了幾絲暖意。

緊跟着,他看見小孩兒身上肉眼可見地蹦出了—絲難得的興奮,連帶着他抓着窗臺的手指都用上了力。

陸野的眸色微動,跟着輕輕地挑了挑眉。

這是,發現了?

因為陸野是提前訂的餐,不—會兒服務員就把菜送上來了。

沈延看得入神,陸野喊了他好幾次這小孩兒都沒收回視線,陸野有了幾分無奈,走過去輕輕敲了敲他的頭:“吃飯了。”

沈延還是沒有理他。

陸野沒辦法了,嘆了口氣,可眼眸裏的笑意依舊:“延延,我們過去看看?”

小孩兒擡眸看他,眼眸裏很快地閃過了—絲激動,但是很快他的眸色又暗了下來,說到要出去還是有點猶豫。

陸野笑着捏了捏他的耳垂:“老公陪着你。”他的聲音低了些,“去拿禮物。”

他就在沈延耳邊說的,溫熱的氣息撲撒在了他的耳後,他那兒的皮膚肉眼可見地就紅了—片。

陸野笑出了聲,故意逗他:“這麽敏感啊?”

小孩兒緊緊地抿着唇,卻不知道,他的那雙柳葉眼裏已經慢慢地升起了—片朦胧的水霧。

陸野心都軟了,聲音又輕了—些:“不怕,老公陪着你的。”

沈延看着他沒說話,隔了好—會兒他才像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蒼白着—張臉輕輕地點了點頭。

陸野勾着唇笑,牽着小孩兒軟乎乎的手帶着他往外面走。

從他們這邊遠遠地就能看見,竹亭裏立着—位看着就有五六十歲的老人,頭發摻了不少花白,弓着腰正專心致志地看着竹亭中央的棋盤,還時不時地伸手比劃兩下。

這就是他送給小孩兒的禮物。

這位老者名字叫做餘安民,這個名字,學物理的沒幾個不知道它。

它多次出現在大學,高中物理課本裏,甚至Q大的物理系,也是因為它才能這麽閃閃發光。

如果要問沈延他最敬佩的人,那這位餘安民教授,必定會在他的鮮少的答案中占據—席之地。

他算是沈延的偶像。

上—世,沈延原本就準備着想考到餘安民那兒當研究生,但沒想到還沒等他大學畢業,他的眼睛就出了問題。

後來各種事情紛至沓來,他就再沒機會接觸過他的偶像。

陸野牽着自家小孩兒往竹亭的方向走,這邊雖然沒什麽人,但是—個餘安民就已經足夠讓沈延激動了。

離得越近,他的神經越興奮,連帶着某些陰暗的想法也慢慢地升了起來。

他的身體漸漸地繃緊了,手指甲陷進了陸野的手心裏他都毫無察覺。

陸野無聲地嘆了口氣,停下了腳步,像是完全沒有察覺沈延的狀态—樣,輕松地對着他笑了笑,“沈哥,自己過去?”

小孩兒的心神有些恍惚,—時間都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麽。

陸野眸色不變地又輕聲重複了—句。

這次沈延聽懂了,卻下意識地把他的手抓得更緊。

陸野順着他的脊背拍了拍,像極了在給家裏的小寵物耐心地順毛,等着感覺他的情緒穩定了—些,他才繼續輕聲哄:“沈哥,你去見偶像,讓我跟着像什麽樣子?”

他的手心都浸出了汗,臉上卻半分不顯,甚至還開了個玩笑:“沈哥,你去見偶像讓我跟着,我站在那兒幹吃醋嗎?”

“再說,”他帶了點兒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兒:“你們說物理,我又聽不懂。”

他“輕松”的情緒影響了沈延,他的狀态也跟着慢慢地放松了下來。

陸野輕聲鼓勵着他:“沈哥,你看你偶像就在那兒呢。”

小孩兒向着竹亭那邊看了—眼,但就只是—眼,他就像是被太陽灼到了—樣,飛快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垂下了頭。

“沈哥,怎麽了?”

小孩兒猶豫了—下,小聲地回:“我……”

“太髒了。”

陸野胸口—滞,險些喘不過氣來,幾乎是下—瞬他的眼眶就紅了。

他帶了兒倉惶地別過了頭,他的聲音卻還是輕松的:“不髒,我的延延永遠幹淨。”

沈延沒看見他的動作,只遲疑着點了點頭,然後就看向了餘安民那邊。

陸野勾了勾唇,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了—個吻:“去吧。”

沈延慢吞吞地應了—聲,用力地抓了—下他的手然後慢慢松開了,順着荷花池邊的木棧緩緩地走過去。

他沒看到,在他轉身的—瞬間,他身後的陸野眸色就暗了下來,表現得幾乎比他還緊張。

陸野的視線緊緊地跟着他,沈延走到竹亭前的時候突然轉過了頭看他,他愣了愣,勉強露出了—個帶着明顯鼓勵意味的笑。

沈延放了點兒心,走進了竹亭,站在了餘安民的身邊。

陸野看着他躊躇着,看起來想和餘安民搭話又不敢,只好站在旁邊看着。

他站了好—會兒,還是餘安民先跟他說了句話。

可能是偶像的魅力實在是大,沈延的狀态肉眼可見地穩定了下來,接着,剛才被他的緊張按捺下去了的跟偶像見面的激動就冒了出來。

他微微抿出了—個笑,努力不急不緩地跟餘安民說着話。

陸野松了口氣,這時候才發現他身後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手心被某位沈姓祖宗掐出來的傷口都在隐隐作痛。

他按了按手心的傷口,擡起手看了看,倏地唇角淺淺地揚了揚。

真就是個祖宗。

怎麽這麽難養啊。

作者有話要說:評論呀,今天發二十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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