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薄月之色(6)
第55章 薄月之色(6)
樓連是在一切重新弄好并且在小房間裏坐了很久後,直到被宋導傳喚,才發現,自己那對假耳朵不見了。
他問摸nica小姐姐,你見過我的耳朵嗎?
摸nica:“從一開始就不在你頭上啊?”
樓連:“啊?!”
哦豁,完蛋。
樓連先是沿着原路找了一遍,沒找到,又恰巧看到個先前就一直在旁邊圍觀的群特演員大哥,當即蹬蹬蹬跑過去想問
結果跑得快了,那拖鞋差點沒把自己摔死。
大哥吓了一跳,忙沖過來扶住“飛”過來的一坨東西:“小心!”
樓連驚魂未定,忽然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身後搖搖欲墜的樣子。他右手往後,下意識一把抓住那條快掉下去的東西,嘴中道:“……謝謝、謝謝你啊。”
大哥看着眼前這坨亂蓬蓬、幾乎遮滿軀體、染了血色的頭發,以及那條大衣下,掉落下來的毛茸茸長尾巴:“……”
樓連問:“請問你有在附近看到過一對灰色的毛耳朵嗎?我可能不小心弄丢了。”
“耳朵?你弄丢了……你的耳朵?”
三秒後,大哥哆嗦着發出了驚天哭嚎,“啊啊啊你是什麽東西——”
“救命——啊!有妖怪啊
樓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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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雖然我知道你就是個跑龍套的,但是來跑龍套都不看看基礎劇本的嗎大哥。
大哥并不知道身後的爾康手,早跑得沒影了。
“怎麽了?”一道低沉清越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
樓連眼睛一亮,迅速轉身,左腳踩右腳,順利摔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秦方飛顯得有些無奈:“你在做什麽。”
樓連的語氣有些委屈:“他罵我是妖怪。”
聞言,秦方飛只是無語地搓了搓樓連的假發。
樓連擡頭,能從對方的表情中讀出幾個字——你難道不是嗎。
“嘛啊,”樓連于是把自己更埋入秦方飛的胸口,先是小小地貓叫一聲,然後嬌羞道:“我不是那麽随便的妖怪,我是只屬于你的小妖精。”
秦方飛:“……”
僵持一秒後,兩人迅速分開,各自深呼吸,緩了好半天。
樓連捂着喉嚨喃喃:“有點、有點惡心。”
“嘔——”
仿佛是應和,剛好一股早晨吃的糖糕酸氣返上來,他當即幹嘔了幾下。
“……”秦方飛回頭,對在一旁偷拍許久的宋導說,“把剛剛那段删了。”
宋導善解人意地拒絕了:“不行,我要把這段做成花絮,多有愛啊。”
樓連這會兒又精神了:“owo給我看看!”
“好嘞,”宋導笑眯眯地點開相冊回放,跟樓連的腦袋湊在一起,看完一遍後,滿意地做出點評,“力誅宵小的赫連給了喪家之犬的炎月一個抱抱,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反差萌,啧啧啧。”
樓連:“啧。”
秦方飛:“……”反差萌是什麽東西。
宋導看了會兒,又喃喃道:“就是感覺好像缺了點什麽東西……”
樓連頓時噤聲。
然而裝死并不能濟事,僅僅幾秒後,宋導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你的貓耳朵呢!”
樓連支支吾吾半天,最終還是坦白招了。
宋導果然像個怪獸一樣開始發狂:“喂——!過會兒就要開拍了,你在搞什麽?發燒把你腦子也燒沒了?!”
樓連被宋導一秒變臉的技術驚到,但他除了說“對不起”,還能說什麽呢。
秦方飛也沉吟:“耳朵弄丢了?”
樓連沮喪地點頭:“也有可能被誰撿走了。”
他是不明白,剛才就去過那麽點地方,怎麽會莫名其妙不見了,還毫無蹤跡。
但這場戲需要群演挺多,所以被誰撿走了是非常有可能的,而如果真的是被那些跑場子的撿走了,那肯定就找不回來了。
宋導開始暴躁地來回走。這個假耳朵是特制的,非常逼真,一時半會根本找不到替代品,當時也沒想過要多做一個備用。
樓連見狀,內心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他小心翼翼看向那邊錦衣束冠的秦方飛。
秦方飛似有所查地看過來,眸中神色意味深長。
樓連懂了,微微點頭。
于是秦方飛假作無奈地嘆氣:“你啊……我撿到了,你跟我來。”
樓連頓時跟去,半步也不拉下。
只留宋導看着兩人的背影,不由若有所思。
路程不算遠,到了秦方飛的化妝棚,樓連立馬撥一頭假發,挖出兩個空子,一對軟軟的貓耳朵頓時冒出了尖尖。
秦方飛忍不住戳了一下,那只耳朵當即便朝後折去,裏頭的小絨毛顫顫。
樓連的臉上浮現出幾抹紅:“……像麽?”
其實是很有些不同的,畢竟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但此刻樓連是披頭散發的,耳朵大半被埋在裏面,所以如果不細看,基本沒有人會去注意這些細節。
秦方飛又看了會兒,清咳一聲,道:“不動,就像。”
樓連自己捏了捏,保證說:“我盡量。”
“好。”
“對了,”樓連看着手裏的假尾巴,“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不行。”
樓連癟嘴:“為什麽?”
“你的尾巴會動,尤其是尾巴尖,”秦方飛理了理假尾巴,示意樓連重新綁好,“可能你自己沒有感覺,但它會小幅度地來回搖動。”
“……”樓連的世界觀被刷新了。
于是他只好把煩人的假尾巴裝回去,撥了撥頭發,跟着秦方飛重新回到萬事俱備的拍攝殿堂內。
各就各位,導演喊開始。
場記打板,攝像機開始運轉,樓連耳尖微動。
……
觥籌錯,宴飨時。
随着宮人的一聲傳喚,炎月被押上了大殿,手足垂枷鎖,頸上環鐵鏈。
他的一頭長發髒污不堪,衣裳也被血覆染,兩肩後的布料破口中各拉出條指粗的血鏈,一頭同尾巴鎖在一起,一頭深入骨血,勾出股子剝皮拆骨的味道。
在正打仗的大環境下,衆臣頓時明白了,這是個妖族戰俘。
且是只驚動了聖上的戰俘。
在鴉雀頃刻間無聲下,押他之人一掌拍上他後心,于是炎月被迫跪在地上,兩手受不住地撐地。
濃稠鮮血順他嘴角下淌,卻被他無所謂地抹去。
新登基不足一年的年輕皇帝笑道:“在座可有愛卿……識得這只妖物?”語句中間有所停,視線瞥向某将卿。
宴上衆臣紛紛側目,而後小心翼翼地搖頭,除卻一人,他只是靜靜看着手中裝酒的杯盞。
見狀,炎月冷笑起來。
侍衛立馬伸手扯他骨頭,而他只是啐出一口血痰,借勢擡頭,看着九五之尊捂嘴仍笑。
宦官高呼“大膽”,皇帝卻擡手,是想看一介階下囚能玩出什麽花樣。
在寂靜的殿堂內,沙啞的聲音口齒清晰:“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死一樣的靜寂。
而後是微不可聞的吸氣,來自四面八方。
敢當面嘲諷當今聖上是“老鼠”,這妖怕是死也要死得不那麽舒坦了。
在皇帝的低氣壓下,不久,赫連元朔終于啓唇:“禀聖上,臣認得。”
皇帝:“哦?”
只聽赫連元朔緩緩道:“此妖名叫赫連炎月,曾是與臣一起長大的……幹兄弟。”
“卡——”
宋導一揮手,在場所有人立馬一松懈,各自喘氣。
樓連也原形畢露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時間竟有些錯位感,仿佛前面當真坐了位高高在上能定生死的皇帝——只是這土皇帝長了張宋導的臉。
有人把他拎起來,放在凳子上。道具鏈條跟着晃來晃去,樓連難受地站起來,把連着的假尾巴捏在手裏,好減輕肩膀負擔。
那鏈條當然不可能真的穿進去,但這樣背着也很不舒服。
他偏過頭,發現是離了幾十米遠的元朔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自己旁邊,小聲道:“出事了。”
樓連還沉浸在方才的戲裏,沒回過味來,張着血盆大口:“啊?”
秦方飛的聲音難得的十分艱澀:“你看那邊。”
樓連依言看去,發現那個方向是宋導,但旁邊還站了個新出現的人——他們的經紀人母親。
樓連仍然反射弧繞地球三圈地:“……啊?”
秦方飛于是狠狠給了他的屁股一下,而後示意清醒了的樓連看郎寰手上。
——一對,非常眼熟的,戴了好幾天的,熟悉的,貓耳朵。
樓連:“……”?!
秦方飛恨鐵不成鋼:“你整天的到底都在想些什麽?你的耳朵怎麽會在她手上。”
樓連呆呆看了眼前穿着無比體面的秦方飛會兒,忽然一抹嘴巴,哇得吐出一口血:“你問我?你問我?還不是因為你咬我!”
秦方飛:“……”
由于過會兒還要繼續,所以樓連并沒有在第一時間漱口,這口假血倒是吐得非常精髓。
還好沒濺到他衣袍。
不過看着遠處的郎寰,樓連這回兒漸漸明白過來了,前後情況串出完整的線,大概複刻出當時的場景。
他把自己的想法說給秦方飛聽,聞言,秦方飛也揉了揉太陽穴,感到一陣無力。
他們看過去,發現郎寰這回兒帶着宋導走過來了。
樓連秒慫:“怎麽辦?”
秦方飛思考了會兒,重新恢複淡然。就在樓連以為他家無所不能的先生已經想出了對策,心安定下來不少時,他聽到了一聲很輕的低喃。
秦方飛說的是:“你問我?你問我?我他媽怎麽知道啊。”
作者有話要說:貓貓(抽噎):不要再頂了,不要再頂了……
花花(冷靜):我不,我不。
貓貓(大哭):……你學我說話!
花花(思索):有嗎,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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