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安娜夫人

男人将故事說到這裏停了下來，随後咳嗽了一聲，謝二瞧見男人因為口渴，便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水小啜了一口。

謝二已經開始浮想聯翩，一個死了丈夫的女人，帶着兒子苦心維持生活，現在又懷孕了，照他來看，要是讓女人碰上這種事，還不哀嚎着尋死......

他甚至能感覺到男人當時該有多絕望。

“您的母親真的打算把孩子生下來？”謝二話裏滿是震驚。

男人點頭，肯定了謝二的話。

“可......那孩子......”就連是高中生的謝二都覺得塔莉莎決定要将孩子生下來的事有多不靠譜。

說到孩子，謝二不免得，又想到了讓塔莉莎懷孕的男人，他先是觀察了一下男人的表情，看着好似十分平靜，毫無生氣的跡象，這才虛着開口，“那孩子的父親呢？”

也不知是不是提到不該說的，果然在謝二說完這句，男人的臉色一僵，琥珀般淺色的瞳孔怔了一下。

瞬時間，那股難以言明的壓迫感又壓了過來。

吓得謝二趕緊找話轉移着話題，“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謝二拉了一下被扣到最上一顆紐扣的中山裝。

差點沒喘過氣來，他讪笑着，眼神開始飄忽。

真是哪壺不提開哪壺，謝二正想對着自己來一嘴巴子。

男人卻好脾氣地表示沒什麽，瞥了一眼謝二，“孩子的父親......”

“孩子的父親到現在也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咦？”謝二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倒是那個女人知道了.......”

“哪個女人？”謝二一時間還沒聽明男人話裏的意思。

謝二見男人不知為何停頓了半響，随後才悠悠開口說道：“那個男人的妻子。”

他聽到這裏才反應過來，謝二記得男人前面說過的，那個得知了自己丈夫在外包養小情人的女人，他愈發的感興趣，甚至更想知道後續發生了什麽事。

說完塔莉莎的事，再說說那個女人的事情。

那個女人叫什麽名字，洛維奇已經記不得了，依稀知道女人是當地有錢貴族家的小姐。

出門的時候，身後跟着好些人，那些奴仆都叫女人“夫人”。

高傲的女人為了愛情，嫁給了一見鐘情的維爾加，那時的維爾加還沒有現在有錢，女人嫁過去之後，幫襯了很多，維爾加才有今日的成績。

可男人一有了錢，便開始勾搭外頭長得漂亮的女郎，塔莉莎是女人認識衆多的其中一個“受害者”......

男人在外情人衆多，可不會帶回家裏做，夫妻倆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女人從一開始的難過，失望，到絕望，漸漸的也就看開了。

洛維奇記得，在塔莉莎懷孕一個月後，那日，他早早地收拾了東西，回家去，可剛踏進家門，便察覺屋內的氣氛不對勁。

往常裏，會傳來塔莉莎和麗莎說笑的聲，而今天，裏屋卻十分的靜。

洛維奇屏足了氣，随後伸出手去，輕輕地将半掩着的門推開。

厚重的門發出嘎吱一聲響，一股陰冷的風浸入他的皮膚下，冷地叫他背後一涼，手臂上起了一些雞皮疙瘩。

屋內點着一盞煤油燈，他隐約看見屋內坐着兩人。

除了塔莉莎外，還有一人。

等他完全将門打開，門外的光照進去後，洛維奇才看清另外一人是誰。

猛的叫他一驚，那個女人......她來這做什麽？

女人依舊板着一張臉，坐在一側，臉色十分不好。

洛維奇先是看了一眼女人後，又将目光朝另一側的塔莉莎看去。

塔莉莎的模樣就不是很好，一手拉着身上的圍布，顯然是剛剛要做飯來着，要不是來了人，也不會停下來。

“你來這裏做什麽？”洛維奇朝女人看去。

洛維奇十分緊張，可又不能表現出來，那個女人也一定是收到了什麽消息，才會過來，他走到塔莉莎面前，好像面前的人是老虎猛獸那般。

"洛維奇，不要沒禮貌，"就在洛維奇要開口說些什麽時，身後傳來塔莉莎的聲音。

“安娜夫人，她只是來看看我而已......”

塔莉莎的一句話，叫他半天未恍過神來，他眼下十分吃驚，什麽叫.....過來看看而已？

女人依舊臉色淡淡的，卻不知為何突然笑了一聲。

這是這些日子以來，安娜第一次笑。

氣氛突然的緩和，叫洛維奇不知要做什麽，下一刻，卻見得塔莉莎拉住他的手，叫他在一側先呆着。

在大片的疑惑中，塔莉莎又說出一句信息量大的話。

“安娜夫人是來和我們告別的。”

告別？短時間內，那幾句話，叫洛維奇一句也沒聽明白。

大致上的意思是，那個女人和維爾加先生離了婚，過幾天，就要離開這裏。

臨走前，又不知是怎麽想的，從哪個人的口中聽見，塔莉莎懷孕的事，一時好奇，就過來看看。

“我一走，那個男人身邊的位置就空出來了，不過我奉勸你一句，這天下兩條腿的男人那麽多，把孩子生下來後重新找一個......”

女人說的事不關己，聲音的調子提的高高的，大有一股看不起人的感覺在裏面。

安娜用餘光打量了一下塔莉莎這頭，不知想到了什麽，大有嘲諷的笑意在裏面。

也不知道在笑話誰。

“再不濟，自己過很挺好的！”

洛維奇不知女人過來和塔莉莎說這個做什麽。

只知道，那日女人話說完後，臨走前，似乎往塔莉莎的腹上那裏深深看了一眼。

外頭下着雪，女人迎着風雪出了門後，上了一輛馬車，沒一會兒，便消失在街角處。

“哎～”一聲嘆氣從身後傳來，洛維奇轉身，便看見塔莉莎站在他的身後，不知在為什麽嘆氣。

“安娜夫人也是可憐的女人。”

“母親？”洛維奇不明白塔莉莎話裏的意思，疑惑地朝她看過去。

“安娜夫人的孩子......”塔莉莎說到這裏，又是重重地嘆了一聲，“前幾日溺死在河裏。”

洛維奇一聽，眼睛猛地睜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塔莉莎繼續将自己聽到的話解釋下去。

原來幾日前，維爾加帶着五歲的莉莉絲出去，不知怎麽搞的，将小女孩牽出去後，正巧在街上遇到了自己想拉夥投資的人，就叫莉莉絲站在原處等他一會。

離開半響，維爾加回來後，沒有找到莉莉絲，卻瞧見一夥人圍在一處，不知在說什麽。

塔莉莎的話十分沉重，似乎在為那個孩子感到可惜。

似乎覺得莉莉絲死的非常不值，原來那日莉莉絲一人站在原處，百般無聊下，瞧見在河壩上長着一些黃色的小花。

莉莉絲盡管年紀小，可是能感覺到安娜夫人這幾天十分的不開心，莉莉絲想讓安娜夫人高興一些，一想起安娜總會在家裏插花，便想着将那朵漂亮的小花摘一些回去讨安娜的歡心。

小孩哪裏會想那麽多，便跑到河壩上去采花，一時失足摔了下去，淹死了。

等過往的人發現救上來後，人早就沒氣了。

維爾加撥開人群，發現莉莉絲毫無生氣，渾身濕透地躺在地上，手上抓着一朵黃色的向陽花。

那朵小花，蔫蔫的，被女孩抓在手心裏。

洛維奇聽得眼眶熱熱的，心裏如吃了怪味豆一般，不是滋味。

聽完這個故事，謝二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不知道為什麽，心上恍如被壓了一塊巨石，叫他難過的喘不過氣來。

“後來呢？那個安娜夫人她......”謝二想知道，那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和丈夫離了婚後，去了哪裏，往後又發生了什麽。

就在謝二萬分期待下，男人卻搖了搖頭。

洛維奇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後來那個女人怎麽樣了。

“從那天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洛維奇好似聽說過幾句傳聞，有人說，那家人好像去了另外一個地方，又聽說過另外一個版本，女人出了國，和一個外國人又結婚了，具體是怎麽樣的，洛維奇已經忘了。

不過，洛維奇至今還記得，他十八歲那年，安娜夫人臨走前，為何會往母親腹上那處深深看上一眼。

或許，那個高傲的女人放不下她的莉莉絲，在思念她的女兒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