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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居高臨下,只逼問到臉上的訓斥,讓戚鸾頓時蒙了。
她呆呆地看着站在皇帝的對面,目光嚴厲,身姿筆挺的妹妹。
曾經的妹妹是對她以禮相待,很溫和的。
她也習慣了總是會說自己更可憐,更害怕。
可是當戚顏變得不客氣起來,她都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難道,難道要和妹妹一樣,在皇帝的面前争吵麽?
“陛下,我,我只是……”她下意識地求助地去看皇帝。
如果是平時,皇帝早就心疼她,進而去訓斥對她無禮的人了。
就算是此刻,皇帝也是心疼她可憐巴巴,被妹妹逼迫得不敢反駁的。
只是看見戚顏繃緊了,更加嚴肅的側臉,皇帝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只覺得那火辣辣的挨了一巴掌的痛楚尚在,讓他竟然不敢和戚顏說難聽的話。
他只能讷讷地說道,“表妹,阿鸾也是心裏害怕。你知道的,她受不得這樣的刺激。”他幹巴巴地說着,戚顏卻絕不肯給戚鸾背黑鍋的。
所謂因為她厲害,欺負姐妹之類的話,她半點都不想在京都聽到。
戚鸾想給她潑髒水,這輩子做夢更快些。
“刺激?她受了什麽刺激?我第一次聽說這世上要做陛下的皇後竟然是刺激。害怕什麽?做賊心虛,倒打一耙才是真的。”
見皇帝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戚顏盯着他的眼睛問他,“打從鬧出這件事,我都沒有碰她一根手指頭。如今陷害我,令人知道她是因我的緣故不敢回到承恩公府,是想做什麽?要我做惡人麽?怎麽,做了皇後還不算,還要把自己的妹妹置于死地?!”
陷害人誰不會?
前世今生,戚顏不是不會陷害人。
只是前世她對戚鸾什麽都不做,并不是因她不會。
而是她懶得去和戚鸾争寵。
那樣的皇帝,就算是争到了手裏,又算什麽?
她也并不稀罕。
可如今,她争的不是皇帝,而是自己日後的清譽,還有……她作為戚恪的姐姐,也不想讓戚恪為她發愁,與人争執那些有的沒的。
因她盯着皇帝的眼睛,皇帝在那雙堅持的目光之下頓時窒息了一下,回想了半天,果然發現戚顏這些年從未對戚鸾做過什麽。
只是戚鸾是他的愛人,他還是勉強解釋說道,“她只是害怕。”
“既然如此,她不必害怕。回承恩公府吧。”戚顏勾了勾嘴角。
“表妹的意思是……”皇帝詫異地問道。
此刻,他還張羅着命宮裏的宮人去給戚顏上了茶,見戚顏和顏悅色,并沒有和戚鸾理論,要和戚鸾争執的意思,頓時放了心。
他欣慰于戚鸾不需要擔心被欺負了,難免對戚顏更和氣些,殷勤地對戚顏說道,“表妹快坐吧。大清早的進宮,用膳了沒有?郡主府你過去了沒有?覺得如何?朕,朕封你做郡主……沒有辜負你的期待吧?”
他一連串的問題,都是希望得到戚顏的肯定。
戚顏垂眸看了看宮女放在手邊的茶。
那是戚鸾喜歡的。
她碰都不碰,只看着皇帝笑了笑說道,“陛下賞賜了三妹妹,我替三妹妹多謝陛下。”
只是她卻并沒有為自己道謝。
她得到的,都是皇帝和戚鸾傷害之後的補償,有什麽好道謝的呢?
只是這份冷淡,卻讓皇帝并未察覺,見她跟自己道謝,不由露出滿意的笑容。
“表妹不知道,那日朕在朝堂上一言九鼎,群臣俯首聽命的時候,朕是多麽威風。朕要賞賜你爵位的時候,魏王都被朕折服了!還有,朕說朕的皇後只是戚家女的時候,朝堂上沒有一個敢反駁朕的!表妹,那時候朕才覺得,朕是一個真正的皇帝。”
因曾經戚顏說過,這天下是他的天下,皇帝不免覺得這些心事很願意和戚顏說。
戚顏是第一個說他應該做一個真正的皇帝的。
他的心裏,她自然是和他一條心的。
戚顏百無聊賴,敷衍地聽着,當聽到皇帝在自己面前揮斥方遒地重現在朝堂上說“朕的皇後只能是戚氏女”的時候,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着這個眉飛色舞的人。
那一刻,戚顏甚至能夠想象得到群臣聽到這話時候心裏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這不是個糊塗蛋是什麽?
“陛下真是一往情深。”她滿不在意地說道。
“是啊。朕對你姐姐多好啊。”他都是為了戚鸾,才會在朝中說出那樣堅定的話。
皇帝興沖沖地坐在戚顏的身邊,和戚顏一起說自己對戚鸾是多麽多麽的珍愛,自己是多麽的英明神武。
戚太後看着與戚顏這樣親近的皇帝,一雙思慮重重的眼睛微微睜大了。
她幾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戚顏明明這樣敷衍,漫不經心,卻将皇帝給籠絡了去。
“皇帝!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朕也沒說什麽,母後怎麽又生氣了?就算朕說的有不妥,可表妹是自家人,怕什麽。”
因戚鸾在其中斡旋,皇帝與戚太後母子之間已經重修舊好,他已經原諒戚太後曾經要冒犯自己身為帝王的威嚴了。
只是眼下,當戚太後又嚴厲地訓斥自己,皇帝莫名其妙,沉了沉臉色,卻還是沒有與戚太後争執。
戚太後氣得渾身發抖。
戚顏笑了笑。
她今日進宮,不就是要瞧瞧戚太後見到自己這新出爐的長安郡主,會是什麽表情麽?
如今,她算是見到了。
“陛下與大姐姐真是天生一對。”她打斷了皇帝興沖沖要跟自己說朝堂上的事,只對微微一愣,繼而滿意地笑了的皇帝緩緩說道,“既然要大婚,就沒有讓她留在宮裏的道理。既然她畏懼我,做賊心虛,不敢面對我,那不如我搬出承恩公府,她回府備嫁。”
“你要搬出承恩公府?”皇帝驚訝地問道。
正不安地安慰臉色發白的戚太後的戚鸾,也睜着一雙淚眼朦胧的眼睛看過來。
當看到皇帝與戚顏那樣親近,她不由又紅了眼眶,扯着自己的衣角不說話了。
戚顏看到她這萬般委屈,又一副不敢和自己說話的可憐模樣,冷淡地說道,“既然陛下賞賜給我郡主府,那我就搬到郡主府去。既然後位可以拱手相讓,那戚家我也讓給她。”
她本就想尋個理由從承恩公府搬走,本還想着如果迫不及待地搬走,會被承恩公日後給自己扣一個不孝忤逆,或者反抗家族的罪名。如今,戚鸾把大好的理由送到她的面前,她不要都浪費了。
她不是因怨恨家人,忤逆不孝,放肆嚣張搬走。
而是姐姐口口聲聲懼怕她,為了給姐姐讓路才搬走。
多委屈,多隐忍,多麽退讓。
大好的名聲,都讓戚鸾去背着去吧!
“這麽說,阿鸾可以回承恩公府了?”皇帝眼睛一亮,見戚顏嘴角勾起諷刺的笑容,又生出幾分不安,忙擺手說道,“沒有沒有,朕不是嫌棄你的意思。只是想着阿鸾膽小,你好歹是妹妹,既然願意讓着她,朕心裏自然高興。只是朕也知道,表妹搬出承恩公府是受了委屈了,要不然……”
他思索了片刻,就對戚顏說道,“你搬得行色匆匆,難免顧慮不到許多。朕再給你十萬兩銀子,做你安家的費用吧。”
他是皇帝,富有天下,如今國泰民安,朝中富庶,他并沒有把這十萬兩放在眼裏。
戚顏卻只皺眉說道,“我為陛下未來的皇後搬家,這是陛下私事。既如此,這十萬兩銀子,陛下不能從國庫裏出,而是該從陛下的私庫裏出。”
所謂公私分明,戚顏自認一介女流,于家國并無貢獻,怎麽能為了一己私欲就去往國庫裏伸手呢?
只是要她拒絕皇帝給的銀子,她也不能答應。
她公私分明,皇帝都愣住了。
“天下,天下都是朕的。哪裏有什麽分別。”
“分別大了。”只是分別多大,戚顏不會去和皇帝說明,因此,只看着皇帝問道,“難道讓陛下私庫中拿出十萬兩陛下竟然舍不得麽?原來陛下對大姐姐的在意,也不過如此。”
她這樣嘲諷地看着他,皇帝英俊的臉頓時漲紅了,不悅地說道,“這是什麽話!私庫就私庫吧!”
為了戚鸾,他付出了十萬兩銀子。
拿到了這筆銀子,戚顏今日進宮也見到了戚太後氣得發抖的樣子,便決定出宮去了。
她沒有興趣當真與戚鸾姐妹和睦地做戲,也沒有興趣應付如今仿佛對自己和氣起來的皇帝。
皇帝以為的對她的那些好,在戚顏的眼裏,也不過是無恥勾當之後假惺惺的補償。
“表妹這樣就要出宮了麽?”說起來,當戚顏不會做自己與戚鸾之間的阻礙之後,皇帝很喜歡與戚顏說話。
她雖然如今少了溫柔端莊,可皇帝就是覺得自己與她說什麽都高興。
甚至,當聽到戚顏漫不經心地誇獎了他一句在朝中不錯,那油然而生的自豪與得意,是只張着一雙明媚卻茫然的眼睛說“陛下真厲害”的戚鸾無法比拟的。
他在朝中的事,說給戚顏聽,她聽得懂。
她的一句肯定,都會讓他感到被人認可。
可戚鸾……她總是聽不懂的,也不知朝中更疊,更不知道他在朝中做的事都代表什麽。
因此,戚顏好不容易進宮,皇帝覺得有許多話想和她說。
“要不然咱們一同吃個家宴再走吧。”皇帝的熱情,讓戚鸾眼眶頓時紅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感謝一下榴蓮千層、小院子和璇的地雷啦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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