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從衆效應 那是恨
“……”
秦教授還真是從不讓人失望, 說話依舊招人煩。
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一絲感動轉瞬即逝,她起身,看了看表, 對秦湛說了句“稍等。”
“嗯。”他應下。
至于等什麽他也不知道, 但是能多和她待一會兒總是好的。
很快,鄧離離回來。
她推開房門, 一手拿着收款碼, 另一只手拿着pos機,一臉精明相的笑着問他:“秦先生, 您刷卡還是手機支付?”
“……”
他眯了眯眼, 說:“你還真是長進了。”
以往二人相處的時候,送副卡給她都不肯要, 還不停跟他強調, 只有經濟獨立的女人, 才配和男人平等的談愛情。
幾日不見, 只談風月不談錢的小姑娘變成了怕他跑單的社會人。
秦湛唇角勾出一個淺淺的弧度, 起身掃碼付款。
出現輸入金額的界面以後, 他将手機遞向她:“填吧。”
鄧離離沒接他的手機,而是氣定神閑的說:“我的咨詢費用是每小時一千元。”
他點點頭,輸入數字, 點擊确認,然後又把付款成功的記錄給她看。
“謝謝秦先生捧場, 下次咨詢請提前預約。”她袅袅轉身, 開門做出送人姿态:“對了, 需要發.票的話,可以和前臺說,我們是正規機構, 不拒絕任何來訪者的合理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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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笑,點了點頭,忍不住調戲她:“鄧老師,你向我要錢的樣子可真讨人喜歡。”
**
下午,夏老板姍姍來遲,這才聽說秦教授為見鄧老師一面,付了一千元的咨詢費用。
夏涵樂得合不攏嘴,拍着大腿鼓勵她:“阿離,這就對了,男人嘛,哪有錢香啊,要是秦教授每次來都願意付錢,那咱們咨詢室的門可以一直為他敞開嘛!”
鄧離離白眼翻到天上去,趕緊打斷她的異想天開:“可別,我還想多活兩年。”
每次見秦湛,都是對她感情和精神的又一次折磨。
面對一個曾經喜歡那麽多年的人,哪能真的無動于衷。
不管別人能不能,反正她不能。
回到辦公室,她看到桌子上秦湛剛剛放這兒的請柬。
白昕卉的結婚請柬,月底舉行婚禮,在南城最大的五星級酒店,發來請柬邀請她去觀禮。
她也是剛知道這事兒。
白昕卉昨晚上給她發的信息,就說會把請柬送過來,并讓她一定要去,根本就沒問她有沒有時間。
那條信息她還沒來得及回,一心想着自己應該編個什麽合理的理由拒絕。
結果,理由還沒想起來,請柬就已經被秦湛人肉快遞到了她手邊。
拖延癌患者鄧離離捶胸頓足。
當年她和秦湛在國外出差的時候,第一次見白昕卉。
二人相談甚歡,頗有相見恨晚之感,白學姐當時就說有朝一日自己結婚,一定要請她和秦湛到婚禮現場觀禮。
那時候她都不知道白昕卉有沒有男朋友,以為是客套話,自然順水推舟答應了下來。
畢竟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靠客套話活着,比如“改天吃飯”“有空見面”這種,顯然,她把白昕卉說的那句:“我的婚禮你也一定要來哦,和秦湛一塊兒來。”也當成了其中一種。
随口說的客氣話堵住了她的後路,她有點煩,随手将請柬扔進了抽屜裏。
**
從鄧離離那裏出來,秦湛神清氣爽。
他很喜歡現在的鄧離離,驕傲清冷,從容不迫。
白昕卉說得對,他的心理疾病要想治好,鄧離離就是唯一的藥。
化用了張愛玲的那句“你是醫我的藥”。
這句話粗看時候實在覺得肉麻,可落到自己身上,他才真的覺得,鄧離離是醫他的藥。
也只有她,能治他的病。
下午兩點,他開車去醫院。
最近一段時間因為項目的關系他很忙,加上中秋時候的不歡而散,他的确已經挺久沒見過秦連昇,也沒去看過沈一枝了。
秦家在南城上流社會算得上是一股清流。
由于私生子秦渺的事情被藏得很嚴,外人知之甚少,他們家在外面的口碑一直很好。
父親感情忠貞家財萬貫,兒子自力更生又不敗家,父子兩個還能二十年如一日的照顧躺在床上的沈一枝。
這跟其他私生子一堆,争産争得頭破血流的豪門相比,實在是父子和睦,家和萬事興的局面了。
可外表華麗,內裏卻是一地的雞毛。
只是他們家藏得好,外人并不能窺到其中分毫罷了。
下了電梯,到了醫院頂層。
VIP住院部的走廊永遠空蕩安靜。
護士臺後面,一群小護士正湊在一起小聲說話,見他來了,忙都争先恐後同他打招呼。
“小秦總來了!”
“好久不見啊!”
“最近是不是很忙呀?”
最近外面都在傳這位小秦總剛剛分了手,正在空窗期。
這讓一衆清純可人的小護士都來了精神。
秦湛,那可是秦家唯一的繼承人。
這種沒有兄弟姐妹,不用擠破腦袋就會繼承家業的富二代,上哪兒去找。
再說他不光家世好,人品也出衆,自己在學術領域特別厲害,聽說去年還應邀去參加了一個國家級項目的研究,而他,是其中最年輕的專家。
所以,秦湛每次過來探望母親,都會引得醫院适齡女青年争先恐後的圍觀。
原本也沒抱什麽心思,畢竟他之前帶來的那個女孩又溫柔又漂亮。
可是,如今二人既然分了手,大家就又都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科室之花袁依琳将鬓邊的發絲攏到耳後,略帶羞澀的迎上來,軟聲問候他:“小秦總最近很忙吧,已經好久沒來了。”
秦湛睨她一眼,表情明顯跟她不太熟悉。
他腳步都沒停,嗯了一聲算作答應,繼續往病房走。
袁依琳有點急,攔到他身前,憋得臉都紅了才憋出個還算像樣的理由:“你母親最近病情有些反複,秦總也不是天天都在,你留個聯系方式給我吧,有什麽情況方便我及時通知你。”
聽到這句話,他皺了皺眉,終于站住了腳步。
袁依琳心裏簡直樂開了花兒,只要她能要到秦湛的聯系方式,就不愁拿不下他!
世間男人,擇偶要求不外乎那麽幾點,她自信她都可以達到。
她挺了挺胸脯,驕傲的将手機掏出來,等着秦湛說號碼。
卻見面前人略略擡手,将一直站在病房門口的宋明瑞叫了過來:“宋助理你過來一下。”
“你把聯系方式留給她,這位護士說有什麽問題會随時通知我們。”
宋明瑞眉頭緊鎖,盡管心裏滿懷疑惑,卻仍照着吩咐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袁依琳,并客氣一句:“辛苦護士小姐。”
“……”袁依琳尴尬的點點頭,接過了名片。
秦湛看都沒再看她一眼,叫上宋明瑞,轉身離開。
男人腳步匆匆,很快便消失在她的視野裏。
袁依琳心裏憋着火兒,氣的将名片攥成一團,狠狠地扔向不遠處的垃圾桶,發出“咚”地一聲。
“拽什麽拽,還拿助理來打發我。”
周圍看熱鬧的小護士裏有一些和她關系不怎麽好的,平時就見不慣她搔首弄姿的樣子,見了剛才這麽丢臉的一幕,就圍在一起笑個不停。
此時,護士長孫芳正好上樓,見了此景趕緊呵斥她們散開。
人都走後,她又過來和袁依琳說話。
“別想那麽多了,那是你該妄想的人麽,快幹活兒去吧。”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和氣的安慰了一句:“前幾天十七床魏老爺子的孫子不是對你有點意思麽,那個比小秦總合适。”
言下之意,秦湛是她配不上的人。
盡管是安慰,卻比罵她更讓人難受,袁依琳一言未發,吸了吸鼻子去查床了。
孫芳留意到她不滿的神色,心裏也很不高興,明明是在照顧安慰她,這跟自己又是耍的哪門子的脾氣。
活該秦湛看不上她!
**
秦連昇每次來看妻子,宋明瑞都是不進去的,這是老板的私人時間,秦先生總是有很多話和太太說。
他都是站在門口等着吩咐,累了的話就去旁邊的休息室小憩片刻然後再回來,所以,他對這層樓工作人員的熟悉程度,是遠在秦家父子之上的。
“小秦總,太太的病房是24小時都有人看護的,就算先生不來,也有看護過來的。”他是想戳穿那個小護士拙劣的借口。
“嗯,我知道。”秦湛表情毫無波瀾。
被人索要聯系方式的次數不計其數,他原本都是直接拒絕的,但鄧離離說那太不禮貌了,不夠紳士,他這才稍微委婉一些。
可這并不代表他看不懂那些人的心思。
宋明瑞心領意會。
走到門口,他又問:“對了,太太戴的那塊Cartier的表您看見了嗎?”
植物人戴手表,聽起來奇怪,在秦家卻并不奇怪。
沈一枝一直躺在床上,可秦連昇卻仍舊時常買些奢侈品回來給她。
這塊手表就是其中之一。
古董表,在某個慈善拍賣會上拍來的,價格兩百多萬。
秦湛皺眉:“什麽時候不見的?”
宋明瑞:“今天早上,看護發現的,說是昨晚臨睡前還在的,她怕擔責任,發現就告訴我了。”
“還有別人知道嗎?”
宋明瑞搖頭:“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先生。”
秦湛嗯了一聲:“你不用管了,我來處理。”
說完,他示意宋明瑞站住,自己推門進入了病房。
會客室的月季開的正豔,沈一枝年輕時候就愛浪漫,家裏養了許多花花草草。
所以,哪怕是她生病以後,秦連昇依舊叫人在屋子裏放了一些綠植和花,悉心照料。
秦連昇對沈一枝的感情很特別,別人以為那是愛情。
其實不然,在秦湛看來,那是恨。
濃濃的恨。
很顯然,他推開病房門的聲音沒有驚動秦連昇,老爺子并沒有意識到屋子裏進了其他人。
他坐在床邊,看着吊營養液的瓶子一滴一滴的流進輸液管,又流進沈一枝蒼白的身體裏,然後被她吸收。
她像一頭貪婪的獸,似乎能吸幹這個世界所有的給予,還要吞噬掉他秦連昇全部的人生。
沈一枝今年五十八歲了,皺紋也已經蔓延到她的眼尾和額頭,盡管跟其他同齡人相比,她少了許多風吹日曬,但她還是老了。
他輕輕撫了撫她的臉,盡管蒼白,卻還略有溫度。
這大約是她和死人最大的不同。
可這樣的溫情場面并沒有持續太久,秦連昇毫無預兆擡起手,狠狠地抽了她一個耳光。
“臭婊‘’子,你怎麽還不死,你到底要拖累老子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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