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回金陵

那邊廂，林清得到丫鬟的通知,就帶着兩個丫鬟喊着甄英蓮向大廳而去。

正午的太陽泛着紅光,火辣辣的,除了院門,随即一股火氣撲面而來，衆人不由覺得臉上一熱。

林清見着丫鬟們用着小手微微扇着風,額頭上冒着幾顆熱汗,嘟囔着嘴,頗不樂意，心裏搖搖頭，這幾個還不知道好歹了，要知道外面可比林府要熱的多。

幾個拐彎,就出現在了大廳前面院子裏的拱門處,大廳裏正好甄士隐在安慰着封氏，封氏一見着幾個姑娘，走進了，一瞧，盯着那眉心處胭脂痣的。

林清幾人一進大廳門，還沒來得及說話。封氏就快人一步的拉過英蓮，熱淚盈眶的說道：“真的，這是我女兒，真的是我女兒。”剛剛還能夠壓抑着情緒的封氏瞬間崩潰了。

英蓮手腳無措，看着抱着自己的婦人，眼神四處亂晃，最後，小心翼翼的回抱着封氏，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真的是我母親？”甄英蓮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再加上那時還小，這些年封氏容顏又蒼老了，那點模糊的記憶已經更加模糊了。

封氏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摸着英蓮眉心的胭脂痣道：“是的，我是你母親，我不會認錯了，只有我女兒眉心才有好看的胭脂痣，這是生下來就有的，那時候母親可高興了。”

一旁的甄士隐雙手抖了又抖，最後才顫顫巍巍的小心的拉過英蓮，諾諾道：“是我兒英蓮。爹爹對不起你，把你弄丢了，又沒有早日來找你，讓你吃了這麽多苦頭。”

甄英蓮眨了眨眼，兩行眼淚流下來，就在甄士隐的懷裏哇哇大哭了起來，瞬間廳裏的其他人都是背景了，馮淵好歹帶着擔憂的臉色望着那邊一家三口，後面的老仆也是憂心忡忡的看着，還不時的看看自家公子。

英蓮邊哭邊說：“爹爹...娘親...你們怎麽不早點來...英蓮好想你們...小蓮兒好怕見不着你們了。”這會，甄英蓮從她那模糊的記憶力找到了她的名字，她确實是叫英蓮，父母偶爾的戲稱小蓮兒。

甄士隐剛才還能夠端得住，這會老淚縱橫，抹着眼淚說道：“小蓮兒不哭，是爹爹不好，爹爹混賬，爹爹忘了小蓮兒，爹爹以後會時刻跟着小蓮兒，再不會把小蓮兒弄丢了。”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盡情的哭泣着。

林清早已退到賈敏的身旁，身後的兩個丫鬟也是面面相觑，賈敏也是內心一嘆，這一幕真是感人。

那邊廂還在繼續，甄英蓮繼續抽噎道：“爹..爹...說話算話..，不然..小蓮兒以後都不理你了。”

甄士隐連連點頭，也不管甄英蓮看不看得到，保證道：“好，以後小蓮兒就看着爹爹，看看爹爹還會不會犯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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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一家人相認完畢，甄士隐站起身來，封氏也摟着甄英蓮站了起來，甄士隐見着大廳裏的其他人，連連賠禮道：“抱歉，讓林夫人看笑話了。”

賈敏笑道：“甄老爺客氣，這是人之常情。”

賈敏望着門外的天色，烈日當空，這幾人遠道而來，風塵仆仆，還是先安頓下來，晚上等林如海回來了再說吧。

“甄老爺，這會，你們也認了親，我先安排你們下去休息，晚上我家老爺回來了，再陪甄老爺好好的聊聊。”

甄士隐彎腰，後面的封氏和英蓮也跟着行禮，馮淵那傻小子見着也跟着彎腰。

“多謝林夫人。”

随即，賈敏就安排了這一家人在外院的客院裏，一家人加上馮淵兩主仆都下去了。

等甄士隐幾人下去休息，賈敏兩母女一同回了正院。

“娘親，剛才那一幕好是心酸，就跟以前在揚州的時候，聽見那和尚廟裏被摧殘的女子一樣。”林清也說不上來，這些人間真情，總是能夠挑動她的心弦，是不是她的日子從來都是平穩無波的，才極易被這些感動。

賈敏拍着林清的腦袋，感嘆道：“是啊，很感動，不過娘親還是希望我兒平順些，感動是一回事，親身經歷是另一回事。”

誰家父母都希望孩子一輩子平平安安波瀾不驚到老！但是誰的人生不會經歷一點波折，只希望波折小一點，孩子成長大一點，這樣兩兩相消，也會快樂到老。

在正院裏待了一會，因着天色還早，林清就回了自個院子，正好進去的時候，見着妹妹黛玉在自己的書房磨叽。

“姐姐，聽說上次的馮淵馮公子帶着小丫姐的父母尋來了？”

林清回道：“是啊，小丫的真名叫甄英蓮，”說來，上次救人的時候問甄英蓮的名字，甄英蓮答不上來，賈敏又一直丫頭丫頭的喚着，大家都稱呼英蓮為小丫，至于林清不反駁是因為她不想把香菱這個名字安在她頭上，名字還是用她父母取得好，甄英蓮這個名字她又不想提前透知，于是小丫就是這兩個月甄英蓮的稱呼，黛玉更是稱呼為小丫姐。

黛玉歡呼道：“那很好，小丫姐以後有父母疼愛了，小丫姐當初走丢了，他父母多着急心疼。”

林清笑道：“是啊，從此以後英蓮有父母和夫婿疼愛，會一輩子幸福的。”上半輩子晦氣，下半輩子福運。

而在客院的甄士隐一家并沒有休息，馮淵倒是知趣的休息去了，留下一家人敘舊，基本上都是甄士隐和封氏問甄英蓮這些年都過的怎麽樣，他們已經從馮淵那裏知道女兒是被拐子拐去到處賣，做丫鬟做小妾，還好那次女兒運氣好，不然他們可能一輩子見不着女兒了。

兩夫婦從甄英蓮口中知道女兒這幾年輾轉好多地方，被賣了好幾次，因着年紀小，倒是沒有被欺負，即使有些人看在英蓮的相貌上想收着妾室，可英蓮年紀還小，留着儲備吧，又被多心的女主人疑心賣了，一來二去甄英蓮就被賣了很多次卻還保持着清白。

封氏再次抱着女兒大哭，她的女兒真是吃了那麽多的苦頭，好好的千金小姐卻被拐子賣着丫鬟，她是不是應該慶幸，拐子沒把女兒賣到青樓裏去？

甄士隐聽着女兒這些年的經歷，真是心內一酸，他這些年都幹了什麽？窩在和尚廟裏傷心卻不去尋找女兒，讓妻子一個人在娘家受盡白眼，他真的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和父親。

一家人在客院倒盡離別之苦，後面的馮淵也是輾轉反側，即使他的身體很疲憊，內心卻睡不着。

酉時，林如海下衙回來了，進了正院，沒見着在飯廳擺飯，還在詫異，就見着賈敏從裏屋出來。

“老爺回來了，外面挺熱的，快換了衣服。”

正好，後面的皓玉和禛玉也跨進了屋子。

“皓兒和禛兒回來了，快消消暑氣。”

沒見着飯廳裏擺晚膳，皓玉問道：“娘，今兒不用晚膳了？”

賈敏一笑，“我倒是忘了，中午馮淵帶着小丫的父母如約而來，這會在外院的客院，晚膳就在前院的花廳裏吧，中間到時候隔一個簾子吧。”

禛玉還沒有反應過來小丫是誰，馮淵倒是想起了是誰，這會也也知道了是何人。

皓玉一聽，恍然，笑着說道：“哦，他真找到了小丫的父母了，誠意十足，倒是可喜可賀。”

正好林如海換好衣服出來，聽見這一出，挑眉，道：“上次在金陵救小丫的馮公子，那行，我等會好好的招待客人。”

賈敏笑道：“你們可不能再稱呼小丫了，本名甄英蓮，喚英蓮就可。”

皓玉一聽這名字，嘟囔道：“甄英蓮？倒是真應該可憐，她爹怎麽取了個寓意不好的名字？看她的遭遇還真是可憐。”

禛玉挑眉，可不是麽，曹雪芹本來就是這個意思。

賈敏和林如海恍然，他們倒沒想那麽多，不過孩子的名字确實也是應該想個寓意好點的。

賈敏軟笑道：“亂說什麽，一個名字而已，以後英蓮的幸福日子就會好起來的。”

皓玉呵呵笑過這個話頭，說說笑笑間，就前往前院的花廳而去，在走廊的拐彎處，正好遇見林清和黛玉。

四兄妹又開始鬧騰着了。

黛玉見着哥哥和弟弟都回來，小跑到兩人中間，愣是擠進兩人的中間，一手哥哥一手弟弟。

“哥哥，弟弟，你們回來了？今天書院好玩麽？”黛玉還是邊說邊跳着走，禛玉還得小心翼翼的穩着黛玉不讓她摔倒。

皓玉搖頭，嘆氣道：“書院裏的人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個個有氣無力，這天氣太熱了，教室裏熱氣橫沖，雖說哥哥和小弟不怕熱，但是心情也難免受影響，太糟糕了。”

黛玉同情道：“哥哥，你們太可憐了，不對，是你們書院的學生們太可憐了，好遭罪。”

下臺階的時候，黛玉差點一腳踩空，禛玉手一提，就把黛玉提起來了，黛玉笑顏如花的道：“弟弟，多謝了哦，不然二姐我可是會摔跤的，要是臉着地了，就破相了。”

禛玉無奈道：“二姐，明明你能夠好好的走路，為什麽要這麽折騰呢？”

黛玉呵呵一笑：“我就想看弟弟緊張姐姐不行麽？”

禛玉更加無奈道：“行，怎麽不行。”索性禛玉也知道黛玉只是在家人面前才會顯得這麽活潑，外人面前還是很矜持的。

另一邊的皓玉則是抿嘴偷笑，他也想讓弟弟緊張一下，可惜沒有機會。後面三步遠的林清也是捂嘴偷笑，就知道就算你四爺也拿林妹妹沒法。

好在很快就到前院的花廳了，花廳的兩張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席面，就等着主人和客人入座。

兩張桌子間，大概十米的距離中間隔着一道屏風，老舊的觀念現在還是丢不掉。

等了一會，就見着管家帶着客人們來了，一番相請之下，林如海帶頭坐下，甄士隐，馮淵也相繼坐下，一張圓桌五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屏風那邊，賈敏帶着林清黛玉，封氏帶着甄英蓮，也是五個人入座。

林如海那座，席間，甄士隐站起來舉杯致謝道：“林大人，這杯酒是感謝你們一家救了小女，讓士隐有生之年還能夠見着女兒，士隐到老無憾不會再愧疚了。”甄士隐仰着脖子一飲而盡，挨着的馮淵在甄士隐舉杯的時候，也跟着端起了酒杯，然後一飲而盡。

林如海端着酒杯，感嘆道：“甄老爺，你客氣了，我很高興救了你女兒，這樣天下也就多了一家幸福的家庭。”

說完林如海也仰着脖子一飲而盡，皓玉和禛玉跟着把酒飲盡。

喝完的瞬間，甄士隐退後一步，馮淵跟着退後一步，甄士隐卻動容的說道：“林大人，或許這對于你們來說是舉手之勞，但是對于士隐确實如莫大的救命之恩，林大人一家挽救了我們一家。”

然後，甄士隐大聲喚道：“夫人，請起身，行禮鄭重的感謝林大人一家的再造之恩。”

那邊桌子上的封氏聽着甄士隐的話，就拉着英蓮起身，退後一步。

甄士隐彎腰行了鞠躬禮：“多謝林大人一家救了小女，再造之恩無以為報。”馮淵也跟着甄士隐行了大禮。

封氏行了标準的屈膝禮：“多謝林夫人一家救了小女，再造之恩無以為報。”英蓮也跟着母親行了大禮。

林如海愕然，趕緊扶起甄士隐，皓玉和禛玉則是挑眉，觀望着場中的情景。

“甄大人，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太嚴重了。”

那邊賈敏也是趕緊扶起封氏，按着封氏在椅子上坐着，林清和黛玉互相看了看，聳聳肩，繼續看下去。

“甄夫人，你，我都不知道說什麽了，這真的不用，做了好事，老天爺會給我們算功德的。”

可不是麽，老天爺那都會記上一筆的，特別是他們修真的人，老天爺那會有一筆功德錄的，全在渡劫的時候體現。

一時之間，謝意也表達了，晚膳倒是在平和的氛圍下結束了，林如海和甄士隐聊了一個時辰，兩人倒是有共同語言。

夜色下，甄士隐回到了客院，白天的勞累，這個時候，馮淵早已經進入了深睡之中，封氏跟着英蓮去了英蓮的屋子，兩母女睡一個被窩，英蓮是跟着梅華等丫鬟住在一個院子的，但是自個一個房間，封氏倒是沒多想，看着這環境，林家對女兒已是優待了。

因着酷暑快到了，甄士隐一家決定在京城停留十天，之後就啓程回金陵。

這十天，清晨涼爽之際甄士隐就會帶着馮淵在京城逛逛，買一些京城的東西，了解一下京城的行情，封氏倒是帶着女兒出去逛了一回，買了一些布料和新衣首飾。

第十天一大早，林府門前，停着一輛容量大的馬車，按說年輕男女不能夠提前相見，這會是特殊情況，甄士隐已經打算回了金陵就給兩人辦了婚禮，英蓮及笄之後再圓房。

昨天，英蓮特意給林清和黛玉道別道謝，還給梅華幾人道了謝，感謝這兩個月四人的照顧，以後難以再見面，林清還特意給甄英蓮用法陣刻了一個玉佩，交代随身攜帶，調節身體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