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避暑

翌日,辰時,林如海父子三人如常的上班上學了。

早朝過後,禦書房的宣和帝，在龍椅上坐卧難安，半個月後必須去行宮避暑，這會已經有點承受不住熱氣了,可是太醫說太上皇不宜遠行，就算是京城郊外的行宮不遠,也要坐馬車兩個時辰，太上皇肯定挨不住。

宣和帝皺着眉頭,不帶太上皇去，那又肯定不行,哪有兒子去避暑了，當爹的卻還在皇宮裏受罪，萬一中暑了怎麽辦？

最後，宣和帝放下手中的奏折，還是去找太醫再給太上皇仔細的診脈，避暑是肯定要去的。

“餘德海，”

“奴才在，恭請皇上吩咐。”一旁做壁櫥的餘德海立即彎腰恭敬的答道。

“去讓禦醫給太上皇請脈，朕去給太上皇請安。”

餘德海答了一聲，就出門吩咐小太監去太醫院傳口谕，餘德海則返回來等候着皇上換了一身常服。

宣和帝到達太上皇的保福宮的時候，兩個禦醫已經在給太上皇請脈了。

太上皇斜靠在躺椅上，旁邊秦霄則在給太上皇揉腿，林如海也在幫忙，兩人見着皇上來了，趕緊起身行禮。

“微臣參見皇上。”

“臣弟參見皇兄。”

宣和帝挑眉，詫異這兩人竟然在這，不動聲色的說道：“都起來。”

秦霄和林如海恭敬的起了身，宣和帝給太上皇行禮問安。

“兒子參加父皇，父皇今天可好些？”

太上皇沒好氣的說道：“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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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帝也沒計較，起身坐在太上皇的下首，上皇和現任的皇帝總會有一些小疙瘩，再說太上皇也只是說一些不痛不癢的氣話。

宣和帝把視線轉向禦醫，問道：“兩位太醫，太上皇的身體如何？可能兩個時辰的遠行？”

禦醫還沒有回話，太上皇則氣呼呼的說道：“小四，你要幹什麽？朕哪都不去，就在皇宮裏。”

宣和帝無奈的說道：“父皇，京城太熱，兒子已經吩咐下去，到郊外的行宮避暑，兒子總不能把您一個人丢在皇宮裏吧？”

宣和帝示意禦醫回話，其中一個胡子花白富态的禦醫行禮回道：“啓禀皇上，太上皇的身體略有好轉，可勉強兩個時辰的遠行。”

另一個禦醫也回道：“啓禀皇上，太上皇的身體受不住颠簸，馬車必須得緩行。”

宣和帝揮手，兩個禦醫告退下去，剩下的就是怎麽說通太上皇。

聽了宣和帝和禦醫的話，秦霄難得露出為難之色，不等秦霄說話，宣和帝就發問了。

“五弟，正好，父皇比較聽你的話，你也勸勸父皇，這天這麽熱，總不能讓父皇一個人在皇宮裏，那為兄的只有寝食難安了。”

秦霄點點頭，大熱天，肯定不能留下父皇一個人在皇宮裏，還不等秦霄說話，太上皇賭氣的說道：“朕不去，那行宮朕都去了好幾回了，沒新意。”

宣和帝的臉色更無奈了，太上皇現在是越來越小孩了。

秦霄也無奈的說道：“父皇，那兒子們總不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在皇宮裏吧，皇兄會被禦史彈劾不孝的。昨年的避暑，您不是也去了麽？那邊行宮比較空曠，天就沒那麽熱了。”

太上皇老小孩的嘟囔着嘴，就是不樂意。

太上皇哼了一聲，小聲的說道：“不去，就是不去。”太上皇看了一眼秦霄，“小五，父皇去你府上住吧，反正你也不會去行宮，多好，父皇還沒有到你的王府去過。”

秦霄眼睛一亮，不過他還是望着宣和帝說道：“皇兄，您的意下如何？臣弟府上也沒那麽熱，特別是臣弟府上的桃花林，這會雖然大部分結了果，還有一些桃花盛開着，桃林裏的溫度很低，很适合避暑。”

宣和帝不置可否，疑惑的問道：“這個時候，怎麽還會有桃花？”

秦霄笑道：“臣弟問了一些風水大師，臣弟府上的桃林是按着天然陣法栽種的，溫度很低，三伏天的溫度也只當五月份的。”

太上皇一聽，樂呵呵的說道：“朕就去小五府上住兩個月，等小四你回皇宮了，再來接朕。就這麽說定了。”

宣和帝無奈的同意了，不過，好歹解決了太上皇未來兩個月的住處。

太上皇高興了，見着林如海還在，言道：“如海呀，朕還沒有見過你兒子，什麽時候帶來朕看看，穆兒可是每次都在朕耳邊念叨你的兩個兒子。”

林如海微微一笑，道：“那微臣就等着太上皇在王爺府上的時候，讓犬子去給太上皇請安。”

太上皇還是有眼色的，沒在宣和帝面前吐出林如海女兒的事情，其實穆兒是在太上皇的面前念叨着林妹妹的次數最多。

宣和帝聞言，林如海跟着他的年紀相仿，他都抱孫子了，林如海的兒子也應該差不多吧，挑眉問道：“林愛卿的兒子多大了，怎麽沒聽林愛卿說過？林愛卿能力卓絕，兒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林如海也沒什麽忌諱，言道：“臣大兒子還未滿十四歲，小兒子快七歲了。”

宣和帝挑眉：“這麽小？”老來生子？

林如海溫和笑道：“微臣生子比較晚。”

太上皇不樂意了，就怕宣和帝打林如海兒子的主意。

“小四，收起你那些不好的心思。”朕都還沒見着，你着什麽急。

宣和帝無語，這太上皇總是胳膊往外拐，朕才是他親兒子吧？

宣和帝解決了心內事，待了一會就回禦書房繼續批奏折了。

宣和帝一走，太上皇就起身，催促道：“小五，快，父皇今天就去你府上。”

秦霄哭笑不得，立馬扶着太上皇，“父皇，不急于一時，等皇兄離開了，兒子再接您回府上，不然禦史又在那唧唧歪歪的，皇兄到時甚是煩心，兒子也不想連累皇兄。”

太上皇還是聽得進去，不過他高興的吩咐太監和宮女現在就開始收拾一些必帶的東西。

林如海見着時辰快到巳時了，得回衙門裏了。

“太上皇，微臣就先告退，禮部還在準備皇上避暑出行的事。”

太上皇一揮手，還囑咐道：“如海，後面怪熱的，你就不用來了，等皇上走了，你帶着家眷到小五府上，朕還想見見你那小女兒，小姑娘想必很漂亮，穆兒每次在朕這都念念不忘的唠叨着妹妹那好，妹妹這好的。”

林如海拱手笑道：“好的，太上皇，到時等您慧眼看看臣的兒女。”

林如海拍了一下秦霄的肩膀，就離開了保福宮。

剩下兩父子，秦霄繼續給太上皇按摩，服侍太上皇安睡了，秦霄才離開皇宮。

回了府上的秦霄，立即找到穆郁婉，商量着給太上皇收拾一個院子，要挨着桃林的。

無海書院放假了，天天上學跟着書院學生們混在一起的皓玉和禛玉還真是有點無聊了。

林如海每天早出晚歸，一點空閑的時間都沒有，禮部的官員們忙得團團轉，特別是這個天氣又熱，腦門上的汗水使勁嘩啦啦的往下掉，有一些需要在太陽下的工作，更是讓人眼睛都睜不開。

皇宮裏的太上皇終于磨叽過宣和帝，在第十天順利的搬進了忠武王爺的王爺府，皇宮裏的宮學也暫停了，似乎到了行宮裏皇子們還要繼續上學，穆兒因着留在京城，得以有兩個月的假期。

在一衆官員們的忙碌下，避暑出行終于弄妥當了，轉眼半個月的時間就過去了。

在這半個月裏，因着天熱，賈敏帶着四個孩子回了一趟娘家，林清因着賈敏擔憂賈母年齡大了，怕耐不住熱，就給賈母的院子裏布了一個小巧的陣法，讓賈母安然度過這個暑天。

這天一大早，林如海一衆留守的官員在城門口送走了皇帝的儀仗，等長長的隊伍消失在視線裏，大家都松了一口氣，各自安心回家了。

接下來兩個月裏，大家上班都可以早上去點個卯，待個半個時辰或者一個時辰就可以回家了，不過各部門還是要有留守的人員，大家輪流來就是了。

宣和帝避暑的翌日，林如海在禮部點了卯，回來見着大家都等着他，林如海答應帶家眷去見太上皇，這個肯定得履行。

王府內，桃林裏，秦霄專程做了一個亭子，太上皇這會正在亭子裏乘涼，早晨的空氣比較濕潤清涼，但是三伏天的溫度太高了，大街上辰時已經就開始冒熱氣了，桃林裏溫度正好。

秦霄和秦穆兩父子正陪着太上皇遛彎，桃林裏每一顆樹上都冒着許多青色的果子，甚至有些樹枝都已經被一大串的青果壓彎了。

換了新環境，太上皇的心情也蠻好的，此刻的太上皇正在抱怨，宣和帝又把他的老臣給撸下去換上新人了。

秦霄聽着太上皇的話，聽着那個人名，那個官員的年齡都跟太上皇一樣了，還霸占着不放？這肯定不适合。

“父皇，既然這天下已經交給皇兄了，您就甭管那麽多了。那個劉太師年齡那麽大了，每次上朝都戰戰兢兢的，兒臣看着都慎得慌。這樣很好，劉太師回家養老過點清閑的日子不好麽？”

太上皇抿了抿嘴唇，嘆口氣道：“朕也知道，可是那是為朝廷幹了一輩子的老臣，你皇兄太着急了。”

秦穆扶着太上皇的另一邊胳膊，道：“皇爺爺，您就不應該在操心了，您放寬心，好好的養着，把身體養好了才好。那些都是皇伯伯該考慮的事。”

正好，太上皇的貼身大太監過來通報，說林如海來了，太上皇立馬抛棄沮喪，高興的說道：“讓他們都進來，朕都是一個老頭子，這會沒什麽忌諱。”

林如海一家到了王府的時候，正好管家接待了，一會穆郁婉就過來，她正在安排府務，因着多了太上皇，府裏的安全是重中之重，還有飲食，太上皇的身體要精心，飲食都要每天聽從太醫的囑咐，然後再列菜單。

秦霄兩人扶着太上皇到亭子裏的躺椅上躺着，太上皇運動了一圈，着實有些累，宮女把茶水端到太上皇身邊，秦霄端起來，小心的伺候着太上皇喝了一口。

林如海在管家的帶領下，走在前面，賈敏和穆郁婉兩人落在最後面，四兄妹走在中間。

今天一進王府，大家都發現了，王府內似乎戒嚴了，王府外的禦林軍，府內明處暗處的太監宮女很多，就這條到桃林的道上，明處每隔十步遠的宮女，還有暗處的太監。

林家人咂舌，這多了一個太上皇，王府多了好多限制。

一路上搖搖晃晃，終于到了桃林，進了院子，轉過彎，就見着亭子裏的人。

走進了，穆郁婉先蹲下/身，道：“兒媳參加父皇。”

太上皇慈愛的笑道：“郁婉起來，”然後把視線望着林家人，穆郁婉起身，退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

林如海行禮道：“微臣參見太上皇。”

後面的賈敏并着四兄妹一起跟着行禮，

“妾/臣女/小子參加太上皇。”

太上皇正起身子，揮揮手，“都起來。”

“多謝太上皇。”

賈敏籲了一口氣，退到穆郁婉的旁邊。

林如海在太上皇的下首坐着，四兄妹挨着林如海擠在一起，多少有點拘束，林如海昨晚就說了太上皇召見是為了見幾個孩子。

太上皇打量了是個孩子，男孩帥氣明朗，女孩漂亮可愛，在黛玉的身上一頓，更是滿意的大笑出聲。

“如海，你家的孩子都這麽優秀，難怪藏着掖着。”

林如海謙虛笑道：“太上皇過獎，”

太上皇笑眯眯的點頭，“兩個小子上前來，朕仔細瞧下，對了，如海，你這兒子怎麽稱呼？”

皓玉微笑道：“回太上皇，小子林皓玉，這是小子弟弟林禛玉。您喚皓玉禛玉即可。”

兩人站在太上皇身前，皓玉稍微彎了彎腰，太上皇不住的點頭，問了兩兄弟一些問題，還關心了兩兄弟的學業。

末了，太上皇滿意的放了兩兄弟下來，太上皇的視線終于放在了林清和黛玉身上。

“兩個丫頭也上來，讓朕瞧瞧。”

林清和黛玉走上前，再次屈膝行禮。

“清玉/黛玉參見太上皇，太上皇萬安。”

太上皇不住的擡手：“起來上前來，”

兩人聽話的走上前，太上皇一把拉住黛玉，笑呵呵的說道：“如海的兩個女兒，長的真漂亮。”特別是小女兒，小丫頭年紀還小，行動間自有一股風流，大女兒麽，長相沒有小女兒漂亮，卻勝在氣質上，擡手間跟着自然融為一體，讓人不熱亵渎。

“大丫頭，清玉，幾歲了？”

“回太上皇，清玉已過了十三歲生辰。”林清雙手絞着手絹，矜持的回道。

問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林清也小心的按着大家閨秀的模式回答，太上皇就放過了林清，林清也籲了一口氣。

黛玉在一旁，即使心裏打鼓，也能夠鎮定的保持淡定，只是眼睛彎彎，滴溜溜的轉着。

太上皇的重點來了，

“小丫頭，喚作黛玉麽？哪個字？”

黛玉笑道：“太上皇，是青山如黛的黛。”

太上皇搖頭：“小丫頭，喚朕皇爺爺就可以了，太上皇太見外了。”

黛玉乖巧的道：“好的，皇爺爺。”

本來在太上皇後面站着的秦穆，聽着太上皇的話，頓時渾身通暢。

一老一小，兩人聊的很是暢快，林清見太上皇也顧忌不到自己，就退下來挨着弟弟坐好。

亭子裏很安靜，只有一老一小的說話聲，秦霄和秦穆都站在太上皇的身後，宛如兩道門神，日頭已經升起老高了，照射下來的光輝經過桃林的上空已經削減了銳利的光芒，已經在此地待了幾天的太上皇才覺得兒子所言非虛，比行宮避暑的效果還要好。

大家都老神在在的在一旁旁觀，耐心還是很足，一老一小說了很多廢話浪費了許多時間，這一下就耽擱了半個時辰。

太上皇在談話間頻頻大笑，可見他是多麽歡喜黛玉。

太上皇累了，這一番談話已經消耗了他大半精力，需要休息來恢複體力。因着太上皇在王府，王府增加了很多工作，林如海等人也不想給秦霄和穆郁婉增加麻煩，林如海一家人就識趣的回了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