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C市

“到了c市之後先去見凱誠的人。陸特助說,這一次蔣總親自來,一定能把合約談下的。”

周末的時候,魏韬特意把這一次同凱誠的合約認認真真的看一遍,大致清楚雙方談判的方向。周一一早就接了蔣臻往c市出發,這一路車裏的氣氛都不大好,魏韬就找了點話說。

蔣臻聽了他的話,點頭道:“和凱誠的合作一點難度都沒有,他們就是等着我露臉。”

魏韬不明白,問:“為什麽?合約不簽訂,工期都一直拖延在那裏。”

蔣臻揉了揉眉心,生出些教導人的心,便說:“這次項目牽扯到上面的領導,做好了固然賺的多,可這前期準備,每樣關系跑下來都不是小事。”蔣臻說到這,停了停:“雖說我們蔣氏和上面關系近些,可到底沒有通天的能耐。眼看着是快肥肉,也得不緊不慢、小心翼翼的吃。吃急了,鬧肚子。”他說着又朝着駕駛座這邊看了看:“事情嚴重起來,就不光是鬧肚子了。恐怕得要命。”

魏韬沉下臉,他對這些也都清楚,只是沒想這麽深。心裏想着,約摸是自個兒家的生意還沒擴寬到全國,影響不了上面的動态。到底他們家是a市的地頭蛇,也沒想一口吃個大胖子。

“快到了吧,下個服務站停下,吃點東西再下高速。”

魏韬看了看車上顯示的時間,十二點。他們只要再開一會兒,就能下高速,一點前準能進市區。這會兒蔣臻說在服務站吃東西,魏韬就有點兒不明白了。

“不進市裏吃?”

蔣臻轉頭看着窗外:“凱誠那邊晚上的飯局少不了,中午還湊上去讓人灌嗎?”

魏韬恍然大悟,竟想不到蔣臻連這些細節都思量好了。

他這麽駕輕就熟,是多少飯桌上淌過的?魏韬佩服的同時,又有點兒心疼。

蔣臻外號叫太子,那是他眼光和手腕讓大佬們覺得後生可畏。可這其中的辛苦,是沒人知道的。

魏韬從後視鏡看了一眼車後座閉目養神的蔣臻,目光變得柔和起來。

到了服務站,兩人吃了快餐,又繼續趕路。沒多久就到了c市。

他們一刻也不耽擱,蔣臻剛進市區就給凱誠的人去了電話。從下高速到凱誠大樓面前,不過四十分鐘。

魏韬跟在蔣臻身後進了凱誠,負責人吳總立馬迎接過來,會議桌一擺,十來號人一坐,不過短短一個多小時,合約就簽訂了。

魏韬看着這過程,心裏才真正明白凱誠之前所謂的合約問題都是托詞。蔣臻往c市一來,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

會議結束,兩個老總握手,互道合作愉快,蔣臻合上文件遞給魏韬。

那吳總見了,笑問:“瞧着面生,怎麽稱呼?我還以為今兒還能同陸特助喝兩杯。”

蔣臻面無表情的回答:“陸凡林還有別的事兒。這是我的秘書,魏韬。”

吳總點了點頭,與魏韬握手:“陸特助外號千杯不醉,小兄弟怎麽樣?”

魏韬剛要開口,蔣臻便說:“今天我陪你們喝,他喝不了多少。”

魏韬佯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裏知道蔣臻是不願意讓自己也醉了。

“太子爺來了,咱們先去工地看看?”

“好。”

離吃飯喝酒的時間還早,吳總就領着蔣臻往工地去。魏韬自然陪在後面,見識那塊四方觊觎的地。雖然還沒簽合約,起重機卻已經運了進去。

見這情形,魏韬對蔣臻所說的領悟得又更深了點兒。

要說起來,他和蔣臻争執之後一直都壓着口悶氣。直到周六晚上,站一旁賞花的號轉到了新服,進了幫會,大咧咧的和幫會裏的人打了招呼,而蔣臻并沒有特殊反應後,魏韬的心情才好一點兒。

畢竟無論是組隊日常、戰場還是競技場,真水無香都沒有拒絕的表示。

只是苦了魏韬自己。為避免切屏混亂,他特意開了兩臺電腦。除了不能一起打競技場之外,其他一切項目都沒問題。

周日的時候,他組織了一次十人燭龍殿,讓二少威武和唐小寶兩個對站一旁賞花這只新來的雞表示了熱烈的歡迎。

唐婉那時候說:“我小學弟戰場、副本、競技場指揮都沒問題,咱們現在就招人進幫就成。”

魏韬開着聞翟的號表示:“我不想擴大幫會,只要二十五個人,夠打本就行了。”

這之後大家又紛紛發表各種看法,最後還是蔣臻說:“我贊同聞翟”而最終确定了幫會的發展路線。

他習慣上線就點真水無香組隊,綁定着做所有的任務,真水無香也沒拒絕,兩人就好像還是情緣的關系一樣。

一個周末,總算讓魏韬的悶氣消散了些。今兒又到了c市,他胸口的烏煙瘴氣全随着蔣臻的幾句話消失的無隐無蹤,把和蔣臻的争執都抛諸腦後了。

這會兒,魏韬望着飯桌上圍着的一圈兒人,才算是了解蔣臻中午為什麽一定要在服務站吃飯。

凱誠這次絕對是有備而來。

一桌十個人,除了他和蔣臻之外,凱誠的占了八個。說是這次項目上的負責人,可看那末座幾個吃飯的架勢,魏韬就知道,那是派來喝酒的。

國內做生意、談合約大部分都在飯桌上,可蔣氏和凱誠的合約已定,這不過是個禮節性的飯局,何必擺出這樣的陣仗?

魏韬鬧不明白,看了看蔣臻。對方卻一臉的淡然,似乎早就習慣這種場合。只等官話一說完,吳總打了個眼色,下面的就開始輪番的上來敬酒。

魏韬就是個秘書,只需要喝一輪。蔣臻不一樣,來什麽喝什麽,臉色一成不變。

魏韬這時候還能想起幫聚上,蔣臻來者不拒的喝酒架勢,想來這都是習慣了。魏韬心底發疼,卻也不能阻止。他剛才想去擋酒,還被蔣臻一個眼神給頂了回來。

中途的時候蔣臻去了趟洗手間,吳總就拉着魏韬說話。

兩人跟打太極似的你來我往,說得頭頭是道,實際就是些廢話。說到最後,吳總這老油條也不得不佩服魏韬,露出一副微微驚訝的表情,心裏想着:太子爺身邊都不是省油的燈。

一個眼色過去,末座的人搶了幾口菜,又輪番的對魏韬來了一輪。

老總都不推辭,他這小小秘書更不好推辭。幸好蔣臻回得快,戰火又被他拉了過去。

喝了酒,吃了飯。吳總嚷着要招呼太子再去開心開心。蔣臻對那些風月場所全無興趣,擺了擺手說:“前兩天為這事沒少準備,明天還要去看陳書記,實在不能出差錯。”

有了陳書記做擋箭牌,吳總也就不好再糾纏,派人送了魏韬和蔣臻回酒店,各自散了。

魏韬是見過蔣臻醉酒的,這家夥全靠一口氣撐。外面人模人樣,進了房間,一口氣卸下來,就癱得跟一團爛泥一樣。

魏韬蹙着眉頭把人放在裏間的大床上,脫了外套和領帶,給人蓋好了被子,關上了門,自己則在外間找了張舒适的椅子坐下來。靠了一會兒,酒的後勁起來,腦子有些暈暈乎乎的。

深知不能這樣坐着睡着,他就拿了睡衣,洗了個澡,躺在床上眼睛一閉,什麽都不知道了。

魏韬是被敲門聲給吵醒的。哼哼了兩聲,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蔣臻站在自個兒床邊上。剛想問話,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門敲了好一陣子,才沒了聲音,魏韬心裏突突地跳着,約摸知道是攤上事兒。

突然,床頭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在這漆黑安靜的房間裏,響得讓人心裏發毛。

電話想了整整三遍才停下。魏韬有種感覺,這電話就是敲門的那人打的。

果然,不一會兒外面傳來一聲抱怨,接着就真沒聲音了。

蔣臻收回手,往後退了兩步,坐在沙發上。魏韬若是現在還不知道這是什麽狀況就是傻子了。

他聽過不少圈內醜聞,敢情都是這樣送上門來的。

想了想,魏韬爬起來往門邊一看。

那防盜鏈他一般不會挂上,這會兒則好好的挂在門上。

“你沒喝醉?”

蔣臻擡了擡眼:“醉了。可我從小就這樣,最多醉一小時,立馬就能醒。”

也是,要不那天他怎麽能醉了之後還找自個兒陪他去恭縣?

魏韬揉了揉頭發,開了一盞床頭燈,在床頭坐下:“你以前出差是不是總遇到這種事兒?”

“就算遇到,也不需要我操心。”他站起來,往裏間去:“你也累了,睡吧。”

魏韬笑了笑:“我都給吓醒了,哪還睡得着。”

蔣臻走到裏間的門口,停了下來,轉身靠着牆,看向魏韬。空氣裏彌漫着不知名的氣氛,魏韬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你剛還沒畢業,應該還沒自己應酬過生意上的事兒。”蔣臻緩緩開口:“我在c市得罪了人,總有人想抓我的小辮子。這次的項目牽扯大,驚動着上面,我要是鬧出點桃色風波,上面指定是脫不了幹系,這工程就得真正被停下。你說要怎麽解決?”

魏韬沒想蔣臻這時候說這些,可一想就知道,這是他在開班授課呢。于是收起了剛剛玩笑的态度,認真想了想。

“從項目合約一直談不妥,到和凱誠的人打交道,每一件事都好像是沖着你來的。可合約已經簽了,真要鬧出事情來,蔣氏必然跑不了,凱誠面子也不好看。”

蔣臻抿着嘴角:“那都是表面上的,你還是太小,還沒接觸這裏面的腌臜事。合約算什麽,你投了錢,有人拿着你的把柄責怪你,說你不顧合作利益,事情鬧死了,牽扯那麽大,總要擺平。你是商人,總不能讓錢打水漂,更不能讓公司沒了信譽,你怎麽辦?”

魏韬眉頭緊緊皺起來,“這恐怕不是重點。”

蔣臻盯着魏韬,點了點頭,輕聲說:“本來上面對你信任,許多關系都好走,可真被抓到把柄,讓上面不信任了,這官商之間的事,可說不準了。”

魏韬抿着嘴角:“你從來c市就料到要發生什麽。”

蔣臻沒回話,過了半晌才說:“也怪我年輕時太激進,在c市的作為不地道,被算計一把也是應該的。”

魏韬想了想:“你那時候恐怕不但礙了這邊的生意,還影響不小。蔣董讓你親自來見陳書記是另有深意,我聽說,陳書記下半年有機會往上走。”

“知道就好,沒必要說透。”蔣臻輕聲一嘆:“我休息了。”

“蔣臻。”

“嗯?”

蔣臻還沒反應過來,就落入了一個懷抱裏。抱着他的人雙臂收緊,像是要确定什麽,又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樣。

蔣臻沒有掙紮,只任由魏韬這樣抱着。

突然想到在恭縣河邊,魏韬也是這樣抱着自己。

那時候,他說不想看見他那副樣子。難道,自己現在又是那副樣子了嗎?

蔣臻分不清了。

“我會學起來,我都會學起來。”

魏韬的聲音就在耳邊,一字一句,無比的堅定。

他會學什麽,他沒有說,可蔣臻卻似乎知道了。默默的張張了嘴,想安慰幾句,可到底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只能伸出手,在魏韬的背後拍了拍。

這個家夥……可該怎麽是好呢?

魏韬的手慢慢松開,兩人在一盞床頭燈的光線下相互對望。魏韬頭一次生出要好好學着應酬、好好學着做生意的想法,因為他感覺到,眼前的這個人是多麽的渴望随心所欲。

可他只随心所欲的做過一次,事後卻要彌補這麽多。

魏韬想,他明白陸凡林為什麽把自己派到c市來了。

“你簡直是窮追不舍。”

蔣臻的話讓魏韬笑起來:“嗯,站一旁賞花賞真水無香。”

不知道為何,就想到這句話,毫不遮掩的說了出來。

蔣臻微愣,牽動嘴角往上一揚,似乎有什麽話想說。

魏韬靜靜地等他說話,他卻緊閉雙唇,一字不吐。過了一會兒,他往自己房間去,關上門的時候說:“咱們帶着聞翟打競技場吧。”倒也沒給魏韬反駁的機會,就把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魏韬現在的心情可是相當崩潰,他怎麽可能一個人開兩個號的打競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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