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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夏易融休學并非被打殘或者死亡,因此這事并未給我們帶來多大的沖擊,張臨皓得知此事之後也只是“嗯”了一聲表示他知道了。相比較我和張臨皓的淡定,最糾結的反而是張夏先。

張夏先純粹是給氣的。他覺得自己和夏易融應該是朋友了,誰想到這家夥這麽不仗義,休學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他。

“就不該給他出醫藥費的!忘恩負義!”

張夏先還去找他爺爺,問他爺爺能不能通過紅十字會查到夏易融的聯系方式。張老爺子本身也挺關心夏易融,他去查了之後卻一無所獲——換言之,除非夏易融想聯系我們,我們是再也聯系不到夏易融了。

張夏先憤怒了兩個星期,直到找到了新樂子才逐漸忘記了夏易融的事。

再到之後,我們就都忘了。

小孩子嘛,注意力很容易被轉移,能記住的事太少了。

在我和張夏先度過“無憂無慮”的小學時代時,升入初中的張臨皓已經展現出了非一般的才能。他成為了校播音臺的廣播員,每天上午大課間時為同學們朗讀一篇散文。他是校英語辯論隊的成員,雖然能力有限,但遠遠超過了同齡學生。他還加入的書法社,寫的毛筆字參加過學校的展覽。張臨皓拒絕了其他老師與社團的邀請,只專心做這幾件事,并且做的比別人都好。實驗中學初一年級三十個班兩千多人,張臨皓的成績始終排在年級前三名,多數保持在第一名,這足以證明他的能力。

張臨皓的優秀,在我這種平庸人類看來,都是有些過頭的。

他太努力,每天都像是上緊發條一般,一時一刻都不停歇。極度自律與自我懲罰般的奮鬥,讓他這個出身不堪的平凡人所獲得的成就高出旁人一大截。他把自己逼迫的太厲害。

秋天來臨時,張臨皓得了重感冒。他堅持每晚看書到十二點,夏秋季節交替,一不小心就病了。一開始他只是咳嗽,後來就發展到撕心裂肺呃咳外加發燒,他怕自己咳嗽影響別人,就沒有去學校(主要是老師教的他全會),繼而在家裏看書自學。即便燒成這樣,這家夥還是熬夜看書,張老爺子勸教不成,就只得叮囑他按時吃藥。

“你說…姓楚的是不是有病啊?”聽着那邊的咳嗽,張夏先趴床上小聲問我。

“他不感冒發燒了嘛。”

“不不,我的意思是,他腦子有病吧?”這要是換張夏先,他肯定一早鬧着買零食買玩具了,哪還能坐下來看書。

“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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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張臨皓是怎麽想的。

不過張夏先這熊玩意兒,從小學二年級到五年級,還是一直對張臨皓別扭的在意着。也沒人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張臨皓的個頭在初三那年已然突破一七五,正在往一八零發展。他被張老爺子照顧的很好,雖然平日精力過度使用,但營養完全跟得上。一七五的張臨皓已經張開,标準的翩翩少年。他的樣貌完全遺傳的張老爺子年輕時的模樣,像是老一派的電影明星,劍眉星目。張臨皓一早就變聲了,他已經結束變聲期,聲音變得低沉具有男子氣概并摻雜着少年特有的幹淨。總歸,是校園小說裏必備男一號。

張臨皓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有女孩子追的。那時候沒什麽網絡,想傳情只能用紙條情書。張臨皓自長個以來,收到的情書不計其數。除卻同班同年級的女孩子,還有高年級的學姐。據傳言張臨皓整日被情書轟炸,甚至有女孩子組團來他們班級參觀。

不過張臨皓誰都不搭理。

他只是安心學習,無視任何影響他情緒的人和事,像個機器。

我和張夏先是張臨皓的反面教材,大概因為張臨皓太厲害,因此我和張夏先總是挨訓,只消一幹點錯事就得被大人訓“看人張臨皓多用功看你們xxxxx”,怪煩的。

張夏先是一百萬個不愛學習,好在他聰明,上課随便聽一聽就能考個班級中等,只是這成績和張臨皓差的太遠。

張臨皓在初中奮鬥了三年,我和張臨皓就被念叨了三年,如此直到張臨皓初三我們五年級那年,張臨皓的牛逼程度更上一層樓。

張臨皓直升實驗中學高中部重點班,我和張夏先前途堪憂。

實驗中學高中部的重點班相當牛逼,倘若不出意外,國內一流大學完全沒問題,再努力一把,北大清華也完全有可能。按照張臨皓的成績,保不準就是幾年後的清華新生。和張臨皓相比,我和張夏先也實在是太廢了些。

我和張夏先倒是不愁将來何去何從,機關家屬院的小孩自幼知曉自家老爸是如何神通廣大,安排自家小孩上個初中,實在是再簡單不過。

沒有升學壓力,張夏先開始學起籃球來。

張夏先好動,在他發覺和一堆同齡男孩一起玩不再有意思的時候,就開始有了真正的“男子漢”意識,想變高變強,想長大,想當男人,于是他主動報了籃球培訓班外加跆拳道班。

張夏先問我想不想去,我搖頭說不。

張夏先就拿胳膊肘戳我,戲谑道:“趙昴,你每天跟小麻子一起玩,都快成小女孩了。”

夏易融走後,眼鏡妹着實難過了很久。她一開始将夏易融的離開歸罪于我和張夏先,随着時間流逝她自己就把這事給忘了,再次恢複我們的同窗之誼。眼鏡妹從四年級起就開始往雜志社投稿,還真刊登過幾首小詩。

至于小班花,依舊和張夏先三天一吵五天一鬧,歡喜冤家。

五年級的下學期,張夏先開始每日往體育場跑。他買了最新款的籃球鞋,從最基礎的練起,手上磨得全是繭子。跆拳道的熱身活動是圍着體育場跑十圈,張夏先跑在隊伍前端,大聲喊着“一二一二”的口號——就在這種夏日傍晚的嘶吼聲中,張夏先變聲了。

張夏先那段時間嗓子啞的很厲害,一開始家裏人都以為他只是過度用嗓,而過了好些天大家才發現,張夏先是真正到了變聲期了。這是男孩子開始發育的标志。

雖然小學還未畢業,班裏變聲的男生已有好幾個,這幾個男生算是早熟,已經開始讨論起“以後要和哪個女生談戀愛”這種事了。這時候的“談戀愛”和張夏先二年級時對小班花說的“喜歡你”已然不一樣,前者多了青春期小少年關于愛的渴望與覺醒。以四眼田雞為首的變聲男團問張夏先:“張夏先,咱們班你最喜歡誰?”

“咳——”張夏先咳了聲,他嗓子啞,不舒服,“沒啊。”

“別裝了。”四眼田雞高深道,“誰不知道你喜歡鄭篤藝。”

張夏先嗤笑:“随你們便。”

“你和鄭篤藝談戀愛麽,親過嘴麽?”

這話說完幾個男生就哄笑,有的臉紅有的躍躍欲試,很顯然,這是些一早被某些小說毒害了的小學生。

“惡不惡心…”張夏先厭惡皺眉。

四眼田雞認為張夏先是在害羞,轉過頭來問我:“趙昴,你喜歡誰?”我還沒吱聲,他又說,“該不會是小麻子吧?”

我:……

這個還真沒有。我連聲都沒有變,怎麽會想那些問題。再者說,相比較班裏的小班花和眼鏡妹,我還是更喜歡林西水一些。五年級時林西水大學畢業,他回了國,選擇在北京工作,那年代海龜還很珍貴,據說很掙錢。林西水說要帶我去北京玩,他說張臨皓太冷趙煋太悶,只有趙昴最合拍。林西水只消一誇我,我就臉紅。他一直好看,比任何人都好看。

小學五年制,還沒反應過來就到了畢業季。說是畢業季,倒也沒什麽難過。一是小屁孩什麽都不懂,二是成績好的學生大多進了實驗高中,大家都在一個學校時常還是會見面。小學畢業的暑假甚是好,沒有暑假作業,盡情玩。

我和張夏先小學畢業,張臨皓初中畢業。開學之後我和張夏先上初一,張臨皓上高一。難得三個人的暑假如此默契的漫長,家長給我們制定了慘絕人寰的補習計劃。

我和張夏先補習初一英語數學,張臨皓上高中奧數。除此之外每人必須選一項興趣愛好,張夏先自然是籃球跆拳道,張臨皓依舊是書法象棋,輪到我的時候,我愁眉苦臉選了作文愛好班,還被張夏先嘲笑一番——“我就知道你喜歡小麻子,想和小麻子一起寫作文!”

他這是純放屁。我是想學個鋼琴什麽的,我媽說鋼琴太貴。我說那我學小提琴,我媽說“你就不能撿個便宜點的麽,我看這‘快樂作文’就不錯,就選這個!”

所以這事真不是我做的主。

我的五年級暑假被那勞什子‘快樂作文’搞得一點都不快樂,一三五上英語數學培訓班,二四六‘快樂作文’,一星期就只能休息一次,特難熬。張夏先比我還慘,正是酷暑,籃球教練和跆拳道教練都不想曬太陽,就把課程安排在沒太陽的時候,于是張夏先早上五點多爬起來去上籃球板,傍晚補習結束又去練跆拳道,不過他喜歡這些,樂在其中。

張夏先每日鍛煉,眼看着就要長高,就硬是把我也薅起來:“趙昴,你得跟我去跑圈,不然你一定長不高。”我們倆還是睡一張床,張夏先床大,能睡開。

我躺在床上特生不如死,哀嚎:“你自己去吧別叫我…我家遺傳,我準能長到一米八,你就別操心了…”

我沒坑他,我爸一米八二,我媽一米七,倆都不是矮個頭,兩兩相加我再次也得一米七八,矮不了。

張夏先不管我這一套,掀了我被子就把我拉下床:“趙昴,你不夠意思啊,你睡個什麽勁啊,跟我一起跑步去,走走走!!”

這熊玩意不說分由就把我拽了起來,就此葬送了我一暑假的好眠。

體育場和少年宮就隔一個巷子,教書法的象棋的奧數的快樂作文的都在少年宮,我們仨人早上不一起出門,中午一起回家吃飯,下午一起來上學,晚上不一起回去。早上我和張夏先去的早,晚上又回的晚,沒辦法和張臨皓保持一致——主要是張臨皓也沒辦法和我們保持一致,他身邊的人太多了。

追張臨皓的女孩子,全他媽瘋魔了。張臨皓報的這幾個輔導班,每個班裏都有喜歡他的女孩,全是為了追他才報班的。我有好幾次課間上廁所時路過張臨皓教室,都看見張臨皓桌子前圍着好幾個女孩子。

我把這事告訴張夏先,張夏先異常不屑:“等我上中學,保證比他受女生喜歡。”

張臨皓的狂熱粉絲很快就得知了我和張夏先的存在,于是在傍晚回家時,我們倆被好幾個大姐姐攔住了。

這幾個大姐姐當中為首的那個,燙着頭發,指甲還是紅色的,像個大姐大,大姐大說:“你們倆,是楚臨皓的弟弟?”——張臨皓并不隐瞞他生活在張家的事實,因此旁人也都知曉我和張夏先是他最親近的倆弟。

張夏先向來硬氣不怕小混混,但碰上這種女孩就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我們倆呆呆點頭,就聽大姐大霸氣道:“我給楚臨皓的情書,他連看都沒看。我再給你們倆一封,你們倆給我送給他,得保證他一字不漏的看完。要是他沒看,有你們倆好果子吃。他要是看了,以後你們到實驗中學就我罩你們。”

我、張夏先:……

被、被混社會的大姐姐威脅了。

“我要是跟楚臨皓談戀愛了,就是你們的嫂子,知道麽?!”大姐姐說,“叫一聲聽聽,我過把瘾。”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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