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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班級座位兩星期一平行移動,就在我和夏易融移到窗邊的那個午後,我擡頭看窗外,突然發現玉蘭花開了。我戳夏易融,他揚起下巴,笑:“春天到了呀。”

嗯。春天到了。

春天到來之前,夏易融的生日悄然過去。小班花給夏易融定了個小蛋糕,晚自習放學後,我們幾個在熄燈的教室裏點了蠟燭。

夏易融在燭光中雙手合十許了願,沒人知道他內心究竟有何期盼。

脫去羽絨服圍巾秋褲沒幾天,夏天即将來臨。

清明之後五一之前,氣溫一直在二十七八度徘徊,張夏先這種籃球愛好者一早穿上了短袖t,他火力大,一開春就急沖沖往籃球場撒歡,只要有時間就去打球,野得很。五一過去之後,班裏的同學也陸續換上夏裝。我們學校只有周一升旗要求穿校服,平日裏只要不是奇裝異服都可以,小班花就一早穿了裙子,引得一大堆男生駐足。

夏易融卻一直一本正經的穿着長袖長褲。

我問他熱不熱,夏易融搖頭說不熱。

他要面子,不喜歡自己成為別人議論的中心。他腿上和胳膊上有不少舊疤,有的是他叔叔打的,有的是小時候幹活傷到的,小腿上一處燙傷就是他幾歲時做飯時弄的。他不想這些狼狽被他人看見,所以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每月三次固定的“拾金不昧”以及張夏先在市籃球賽中的好名次,連着兩次月考小組都拿了不錯的成績。最令我吃驚的是,張夏先開始認真學習了。

他不再翹副課去打球,而是坐在教室裏乖乖做習題。他基礎不牢固,就在晚自習時和我換了座位,他和夏易融做一起,讓夏易融給他講一些基礎知識。他本就聰明,一點就通,高中知識壓根難不倒他。

晚自習的教室一片安靜,我轉過頭,就看見張夏先和夏易融的腦袋抵在一起,認真研讀着題目。

夏易融個傻瓜,耳尖都紅了。

我以為這種“親近”會讓夏易融多少開心起來,可夏易融卻沒我想象的那般愉悅。相反,他連着好幾天都恹恹的。

“哎,你沒事吧?”我心說老子每天晚上和眼鏡妹坐一起被簽兒妹嘲笑,老子已經這麽大度的成全你了你究竟是有什麽不開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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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夏易融糾結半響,試探問,“張夏先他…談戀愛了麽?”

“哈?”發笑趙昴相當吃驚,心說這個混球談戀愛都不告訴我,“和誰?”

夏易融慌忙搖頭:“我、我就是胡亂猜的…他最近這麽努力,我以為、他是喜歡上哪個成績好的女孩了…”他低聲嗫喏,“想和那個女生一起考大學…什麽的…”

我:……

這敏感又脆弱的暗戀中的玻璃心啊……

“沒有的事。”苦逼趙昴安撫道,“張夏先跟我什麽關系,他又什麽情況我能不知道麽。他就突然開竅想學習了,沒喜歡上誰,也不會跟誰談戀愛。咱們學習他能喜歡上誰啊,你說是不是。”

“唔…”夏易融點點頭,沖我一笑,“說的也是。”

說罷就一掃前日憂愁,興沖沖做試卷去了。

看,我也真是窩囊到家了。

因為夏易融的緣故,我思量半響還是問了張夏先,這事得弄清楚,萬一張夏先偷偷談了個女朋友,夏易融不得傷心難過死。

可我剛問了這個問題,張夏先就一巴掌糊了過來。

“你打我幹什麽!”我怒。

張混球打人還有理了,他漲的臉通紅,怒:“你聽誰說我談戀愛了!”

“我瞎猜的還不成!——”我一頓,繼而八卦起來,“你真談戀愛了?!!!!!那女的是誰????幾班的???咱們學校的?!”

“沒影的事…”張夏先嘟囔,“我要談對象,能不告訴你麽…”

我半信半疑,狐疑問:“那你有喜歡的人了?”

張夏先立馬怒目圓瞪:“誰說的!”

我:……

看這反應,明明就是有啊…

“所以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

張夏先:……

“趙昴你他娘的是不是想幹架!!!!”張夏先徹底炸毛,撲過來就要撕我。我哈哈大笑往門外跑,心情特愉悅。

張夏先有喜歡的人,他喜歡的人,不喜歡他。

這事我自然不能告訴夏易融。夏易融知道了自然難過,雖然他內心遠比我想象的強大,但我還是怕他難過,繼而影響學習。

太操蛋了這事。

因為張夏先,我強迫症又犯了,抓心撓肝想知道張夏先喜歡的究竟是誰。結果我跟他屁股後面膩味了幾天,還是沒發現他有什麽異常。這家夥心高氣傲,向來潔身自好,從來不和女孩子鬧騰,身邊除了小班花眼鏡妹就沒有其他熟識的女孩。他也不樂于去和其他人結交,除了跟籃球隊就是跆拳道,生活相當簡單。不過我倒是弄明白了他為什麽這麽努力——“因為北京學校錄取分高啊,笨蛋。”張夏先不屑道。

我這才知道,他想考北京的學校,去投奔張臨皓。他大抵是被張臨皓的土豪之氣給刺激到了,糞發塗牆想過上張臨皓這種生活。

他這段時間和張臨皓的關系挺不錯,三天兩頭的,他就給張臨皓打個電話彙報一下學習情況。張臨皓是學霸出身,自然知道怎麽提點張夏先的學習,也在電話裏給張夏先說了不少學習方法。張夏先每次和張臨皓打電話之後都挺高興,也不知道是為何。

張臨皓斷斷續續給了張夏先n多錢,還在北京給張夏先買了一雙限量球鞋寄了過來。要不是怕我嘲笑,收到鞋那晚張夏先恨不得抱着鞋入睡。之後張夏先就甚是放肆,一看見想要的就給張臨皓打電話,沒過幾天他就會收到北京來的包裹。寄件人,張臨皓。

看看人家張臨皓,再看看趙煋。

趙煋連話都不跟我多說,更別提給我錢了。而且這家夥自打感情受挫之後也沒有了消息,據林西水說,趙煋背着行李周游全國散心去了。

哎…要是能把趙煋換成張臨皓,出多少錢我都願意。

有張臨皓這種哥,雖然經常被冷漠被忽略被漠視,但他要是好起來,真和聖母瑪利亞沒什麽區別。

我看着張夏先收到的各種限量版,特心塞,特想抱張臨皓大腿,想換血,想跟張臨皓滴血認親,想讓張臨皓當我親哥。

張夏先就一直保持這種學習狀态,硬是從班級後四十蹿到了第十八名。這進步速度實則驚呆了一班人,湯老師數次想問張夏先是否作弊,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張夏先的智商。

張夏先對這成績并不滿意,他目标是北京的學校,在整個年級最起碼要排前五十才能有戲。這段時間是他有生以來最努力學習的一段時期,然而他的父母并不知情。

實際上,張夏先的父母早就處于兩地分居的狀态。

張書記在外地工作,從一周回家一次變為一月回家一次甚至三個月回家一次,張夏先他媽也一早回了娘家。離婚的事一直拖延,最後幹脆就将婚姻視作無物。而最令我奇怪的事,這兩個人,誰都沒有出軌。

張書記沒有情人和小三,張夏先他媽更是。這兩個都是對婚姻忠貞度為百分之一百的人,即便分居也沒有任何風言風語傳來——真是奇怪。

張夏先現在和留守兒童無差,每天回家就只能見到爺爺奶奶。他和張老爺子沒什麽共同話題,自然不會和張老爺子交流談心——換言之,在張家,他現在只有張臨皓能交流了。雖然他一直滑稽稱張臨皓為“姓楚的”。

張夏先考班級十八名那次,我問他要不要給爸媽打個電話。

“打電話幹嘛?”張夏先不屑道,“他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我才不管。”

五一假那幾天,我們倆哪都沒去。

好學生張夏先在學校的圖書館看書做題,夏易融陪他一起。這倆人沒叫我,我也就沒自找沒趣跟過去。

林西水和褚呈去旅游了,張臨皓沒回來。我去找簽兒妹,這家夥正在被湯老師裏料。簽兒妹成績這段時間有些許浮動,他家裏出了點事,具體是什麽事我們也不清楚,反正湯老師這段時間對簽兒妹很上心,假期就直接把人領家裏去了。孫蛋王跟他爸媽出去玩了,其他人也都個忙個的。我找了一圈都沒人玩,靜不下心在家看書,最後還是暗搓搓的去了學校。

反正也就那點陰暗心思,用不着挑明。

于是我在騎車路過夏易融住處時,看見了夏易融姨夫。

夏易融租住的是帶院的民房,那個穿着體面的男人站在門外,正在和房東說什麽。

男人問夏易融去了哪裏,房東阿姨問他是誰。

“我是夏易融姨夫,趁着放假來看看他。”男人道。

這男人是個體面人,一看就是經濟較為寬裕的家夥。若說職業,我第一印象認為這人是個醫生或者律師,總歸是令人多少有些畏懼的職業。

親近不起來就是了。

未等房東阿姨說話,我慌忙把自行車停在一邊跑過去插話:“我是夏易融同學,你找他有什麽事?”

那房東阿姨認得我,立馬道:“趙昴這人說是小夏親戚,要不你帶他去找小夏?”

我說好。

那男人忙讓我帶夏易融過去,還說給夏易融帶了很多吃的,讓我們一起分着吃。

我看地上确實放了兩個大袋子,就把袋子先放在了阿姨那裏,推着車子和那男的一起出去了。

我對這男人,莫名其妙有股敵意。即便他說話有禮有貌,看起來也不像個壞人,但我就是厭惡他。

我不可能帶他去看夏易融,我不會讓他接近夏易融半步。我推着車帶那男人繞了半裏路,最終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

我跟那男的說,學校管得嚴,外人禁止出入,不然我去學校叫夏易融,讓夏易融去這男人的住處。

男人對我絲毫不設防,他告訴我自己的住所和房間號,并說晚上帶我們出去吃飯。

他住的休閑會所,裏面全是男人愛玩的東西。

去你媽的,老子才不吃你半點東西。

我心裏這麽說,還是看男人上了回住所的出租車。我随即上了另外一輛出租車,一直尾随那男人,直到确認男人進了會所,我才轉身去了會所後的小巷口。

小巷口的牆上,貼滿了饑渴的小gg。

我站在滿牆小gg前,以挑剔的眼光看了許久,最終挑了一個“女白領全套”。

記住號碼,去電話亭打電話,十分幸運的,我打通了。

我在小巷子口蹲了半個多小時,直到出租車上下來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人。我怕認錯人,特意在電話裏讓她穿這個顏色的裙子,她還抱怨了一下,說自己不喜歡白色。

待女人進了會所,大概又過了二十分鐘的樣子,我再次去了電話亭,打了110。

警察同志,有人嫖、娼,和聚衆吸、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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