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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趙昴是捂着一臉血從夏易融那裏出來的。
趙昴一直是個比較穩重的人,鮮少情緒崩潰當衆出醜。他一直小心翼翼控制着自己,維護着自己‘不出衆’的人物印象,他不願意成為別人的焦點和話題中心。他知道‘言多必失’這一道理,因此他盡量少說話,因此他得以少犯錯,因此他可以做一個不起眼的家夥。他在某一方面特別要面子,哪怕是被冤枉,為了不引起他人關注,他也只會選擇忍氣吞聲息事寧人的辦法。他希望自己能平庸安穩的度過一生,不被他人幹擾,也不去打擾他人。
他在夏易融面前更是如此,從某種角度而言,他從未在夏易融面前出過醜。他敏感脆弱玻璃心,無法承受被夏易融嘲笑。
然而他自我維護了這麽多年,卻還是一朝破功,徹底毀了自己在夏易融心中的模樣。
我看着房間裏的兩個人,壓根沒經過大腦思考,當即一拳頭給了張夏先。我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受,或許有憤怒,或許有難過,或許有悲痛,或許全都有,這些情緒雜糅在一起,讓我的心髒和眼睛一陣酸疼,我壓根都沒注意,眼淚就滴了下來。
于是我跟張夏先滾做一團,你一拳我一拳,恨不得把對方置于死地。
我恨不得張夏先去死。
他已經成了個吃喝嫖賭的垃圾,他在外面玩不夠那些雞子,竟然回來玷污了夏易融。
他玩女人還不過瘾,竟然玩到了夏易融身上。
夏易融是什麽人,夏易融能是你這種垃圾玩的起的?
這種垃圾,自己堕落不堪就算了,竟然還拉了夏易融下水。
我一腳被張夏先踹飛,他翻身騎我身上,掐着我脖子叫嚣:“操你媽趙昴,你他媽有完沒完。”
“老子不去找你麻煩,你還來惡心我!”張夏先壓根沒醒酒,說着又要吐,他一個脫力倒向一邊,我順勢按住他給了他幾拳,也顧不得粘上他的嘔吐物。
“老子出這碼子事已經夠他媽逼煩了,你他娘的湊什麽熱鬧!”張夏先吐完再次把我掀翻,他勉強站起身,一腳踹我肚子上。那一腳正中之前的刀上,雖然傷口早已愈合,我還是疼出一陣冷汗。
我的眼淚不住上湧,多到視線模糊。我明明是該憤怒到神力爆發一刀捅死張夏先,可我卻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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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一陣濕熱,被打的太陽穴也嗡嗡作響,我麻木躺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想問這他媽究竟是怎麽回事,想問夏易融,這他媽是什麽情況,可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最後還是夏易融把我們倆拉開的。
他攔住張夏先對我道:“趙昴,你先走吧…嗯…”
我不吱聲。
夏易融在慌亂之中只披了件外套,他光着兩條腿,腿上沾着些白白紅紅的東西。
“讓你滾呢,聽見沒有。”張夏先也說。
“……”
我勉強從地上爬起來,晃晃悠悠出了門。門外還有我給夏易融從省會帶的特産零食,我抹了把臉,道:“這…給你買的。”
“…哦…”大概因為那事,夏易融說話也沒什麽力氣,他尴尬笑笑,“謝謝。”
我不再言語,轉身離開。我剛走沒兩步,夏易融叫我。
“那個…趙昴…”
我一直在流眼淚,若不是強忍着,下一秒我就會崩潰嚎啕出聲。我不敢回頭,只能杵在原地,背對着他。
“…嗯。那個…”
“你…”我幹澀道,“他強迫你的?”
“不是…”
“……”
“他…嗯…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
“趙昴你,不會瞧不起我吧?”
我:……
我想笑,可一撇嘴,眼淚就嘩嘩往下淌。不是他強迫的你,那就是你倆兩情相悅了?我祝福還來不及,怎麽可能瞧不起你。
夏易融輕聲道,“對不起啊。”
回家的路上,我特別難看。
滿臉血,一身污穢物,再加上淚涕橫流。
這是我事隔多年回想時還是會選擇性跳過的黑歷史,太他媽的難看了,我從未這麽狼狽過。
家裏沒人,我默默去衛生間洗漱幹淨,然後往床上一躺,再次睜眼時,是傍晚八點鐘。
沒有做夢。
“喵。”
……
“喵。
……
雪糕跳上床,往我的胸口上一趴,它舔我下巴,玩的不亦樂乎。
“你一個女孩子,怎麽這麽主動…”我剛說話就覺得嘴疼,再用手一摸,發現是破了。
我伸手給雪糕順毛,無奈笑:“你還想回家麽?”
是時候把雪糕送回去了吧…夏易融的貓,總不能我一直養着。
“喵。”
“算了…過段時間吧。這兩天…”我已經成功恢複男子漢屬性不再嘤嘤嘤流眼淚,只是嘆息一聲。白天哭的那場已經足夠我發洩,我冷靜下來,想說些什麽,想感慨些什麽,最後卻只剩沉默。
因為發現夏易融和張夏先上床而揍了張夏先,也不知道夏易融會怎麽想。
也不知道他倆是什麽時候好上的…我不過是忙了這一段時間而已,一回頭,就成這樣了。
張夏先這個垃圾,嘴上說着喜歡張臨皓,卻四處放蕩。這種貨色,對自己的感情絲毫不負責任,活該張臨皓不鳥他。活該。
他哪怕和趙煋上床我都一點都不反對,可誰想到他竟然能和夏易融搞到了一起。
可…夏易融一直喜歡他。
對夏易融而言,這應該是美夢成真吧——倘若張夏先真心對待他。
但張夏先這家夥,哪有什麽真心。
第二天我去學校時,夏易融依舊沒有來上學。
班主任說夏易融發燒了,請了一星期的假。夏易融平時身體好,但只要一發燒感冒就挺嚴重,老師知道這情況,特意給他準假。
我也順勢請了假,不過是請了半年的假而已。
統考結束,再過不到一個月就有大批的校考,我和狗頭準備長期駐紮在省會,逢校就考,總得考上一個。等校考結束就趕緊去校外的藝考輔導班進行集中突擊,争取三個月內把文化課搞定,繼而迎接六月的高考。
我的緋聞女友小班花也是這樣請假的,她前兩天同樣參加了統考,不知結果如何。她本來想跟我一起報那“高考文化課突擊班”的,但她家裏人不願意。她爸是怕了自己女兒再出什麽差池,恨不得給小班花随身配仨保镖,小班花被自家老爹氣得胃疼,她鬧着要來上補習班,最後被她爹的眼淚給攻略了,只得委委屈屈對着家教老師那張帥臉生悶氣。
我說小班花才是沒事找事,她在家上私教多好,非得跑來跟我們這群家夥胡鬧,整個一羅馬假日,想去體驗平民生活的貴族公主。
且不論如何,我們這幾個人,都是在努力着的。
我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去看夏易融。作為一個不斷充實同志生理知識的基佬,我知道夏易融生病應該是因為幹那事引起的。張夏先在他身邊,應該能照顧好他,我就不要操那個閑心了。
再者說,我有什麽立場操心?
我現在處境就跟那些‘藍顏知己’、‘男閨蜜’一樣,女神沒有男朋友時,跟你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等女神有男朋友時,你哪還有什麽機會去跟女神搭腔。
張夏先他…應該能照顧好夏易融,吧。
十分奇妙,經過這個事,我竟然想開了。
對,想開了。
我明顯感覺到我對夏易融的喜歡在一點點流逝,這種流逝讓我多少有些遺憾,可更多是解脫。
我終于,能夠不再喜歡他了。
之後夏易融還給我打了個電話。他的課輔書落在了我家,想來拿書。
我沒有問他和張夏先的事,他也沒主動開口。
我們誰都沒提這事,但我隐約明白,我跟他可是真沒戲了。
我在很久很久之後才知道,那是他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上床。
張夏先那段時間一直沒有地方住。胖子不敢帶他玩,他不想住女人家,加之花錢過度導致沒有酒店資金,他想了想,最後去了夏易融那裏。
他和夏易融沒有什麽過節,住夏易融那裏他不掉面子。
再之後,張夏先在酒後和夏易融上了床。
張夏先以為身邊睡着的是某個女人,一覺醒來之後,才發現那竟然是夏易融。夏易融喜歡張夏先,于是他對張夏先說,我不要你負責,也不和你談戀愛,我們當這件事沒有發生,以後還是朋友。這是個誤會。
再之後,就有了我看到的那一幕。
張夏先從來對他沒有什麽感情。
我托簽兒妹将書給了夏易融,我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幹脆就不去面對。反正我這人,最擅長逃避。
那是零五年,二月八那天是除夕,所有校考都在年三十之前結束,因而我和狗頭馬不停蹄趕到省會,開始一場又一場的校考。
因為準備充分外加過度緊張,那段時日在我記憶裏像是斷了片一樣,我只記得那時我和狗頭在考試點附近租了個小公寓,因為每天兩場考試的緣故我倆也沒有去喝酒撸串,整日除了考試就是考試,絲毫不敢怠慢。
當所有考試結束後,我才後知後覺,我考了所有夏易融有意向報考的學校。
他的課桌上有一張目标表,上面詳細列了他的理想學校。他的成績雖然好,但上北大清華完全沒戲,他對上海武漢南京的高校全然沒興趣,一心一意去北京。
于是我只報考了北京的學校。重點一本二本三本,只要是北京的,我都考了。
考完那天是年三十,我和狗頭沒有買到返程的車票。
我給爸媽打了個電話,說是得初二才能回家,我媽不住說要我注意安全,還硬是要給我打錢。趙煋也在電話裏跟我說了幾句話,無非是叮囑我不要亂出去跑。
這家夥十八歲時整夜跟李妍萱胡混,現在倒整天囑咐我當個乖小孩。
之後我給林西水打了個電話,他沒接。
三十晚上沒有燒烤店開門,我跟狗頭買了一箱子啤酒扛回公寓,又買了些熟食,你一瓶我一瓶吹到半夜。
我倆都算是情場失意的人,喝着喝着就有點大。狗頭心裏多少還惦記着我挨刀那碼子事,念叨:“如果是我為鄭篤藝挨刀就好了…”
“趙昴,你得好好對鄭篤藝啊…”這只人形哈士奇嘤嘤嘤哭道。
我:……
我喝大了就把不住嘴門,拍拍他狗頭認真道:“我喜歡男的。”
狗頭:……
“……啊?”狗頭歪着他的狗頭,茫然看着我。
“我不喜歡鄭篤藝。我是同性戀。”我是真喝大了,倘若平日,我不可能說這種話。這是我內心最難堪的一個傷疤,我從不會對外人訴說。
“…啊?”
“嘿,”我笑,“騙你幹什麽。”
狗頭:……
狗頭異常緩慢點點頭,遲緩道:“……這樣啊。”
然後他噗通一腦袋砸桌子上,徹底醉死過去。
我的第一次出櫃,就這麽被人無視了。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窗外是璀璨奪目震耳欲聾的煙火。
我擺弄着手機,為自己“不知道該打給誰”而微微失落。因為外出考試的原因,我爸特意給我弄了個諾基亞的藍屏手機。以前張夏先有手機時我挺羨慕他,可現在真有了手機,倒也就覺得沒什麽了。
沒有人給我打電話。
如此,新年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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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