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
*決定組隊*
蘇沐雪揣着信封裏的兩百元,?跟揣了塊磚頭似的,有些心神不寧地回到病房。
孫寶珍的狀态看起來還不錯,她八卦欲爆棚地說:“怎麽樣怎麽樣,?我就說你們還是有緣分的吧,昨天那麽巧也能遇到他,?而且他今天名義上是來探病,?實際上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來等你的,?可見他就是對你有情意。”
啥情意……組隊打游戲的情意?
剛才拒絕了一大箱的金銀財寶,?而且看他的表情和眼神,好像很失落……蘇沐雪驀然過意不去,?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任由她們發散思維去YY。
把孫寶珍上月的工資遞給她:“有這些工資撐到出院肯定沒問題了,到時候押金還能退呢!”
孫寶珍點點頭:“但是押金歸還你們兩個人也不夠,只能分別還一部分錢,我想着馬上過年了,不如等回城過年,?我再從家裏拿錢還清你們吧。”
“沒事,?到時候再還不遲。”蘇沐雪道。
林月華也表示同意,她站起了身,說:“那我先回去了,?這裏交給你,?我後天再來替你的班。”
因為做手術打開了腹腔,?孫寶珍得住七天院,?出院後也基本上也不能幹重活兒,二人便打算輪流來照料她。
人年輕就是好,傷口恢複得很好。蘇沐雪在這兒除了陪孫寶珍,?有時間也會去外邊小小逛一逛。
縣城供銷社賣的東西比公社裏要豐富一些,一些成衣也有好看的款式,蘇沐雪兜裏有兩百塊,又有自己上月的工資,但仍然不敢亂花錢。
也不知道羅毅怎麽會這樣大方,不怕愛財的她卷着錢逃跑嗎?還有,他說要打這個游戲有他的理由,會是什麽理由原因啊?自己不幫他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越想越煩悶……
蘇沐雪在醫院裏陪了兩天,林月華過來換班的時候,說道:“農場裏現在閑得很,天氣冷,種啥都不成,活兒又少,主任說了,這幾天都給我們算全勤呢!”
“哇,這麽大方!”蘇沐雪有些意外。
“老王确實還挺好的。”林月華點頭,“我有的同學分到其他農場,遇到的領導就沒這麽好了。只不過路費、餐費什麽的不能報銷。”
蘇沐雪:“能算全勤已經不錯了,哪有還讓農場報銷費用的道理。”
孫寶珍說:“這次真的太謝謝你們了,要不,路費餐費都算我的吧……”
蘇沐雪和林月華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不用。”
雖然兩人都拒絕,不過孫寶珍還是很感激地道:“那至少等我好全了,請你們客。”
蘇沐雪問:“請我們吃飯?”
“飯當然要請的。”
林月華卻說:“請吃飯多費錢,一頓就吃沒了,還不如把那點兒錢省下來買些瓜子、糖餅,擱宿舍裏嗑得久一些。”
孫寶珍:“也行。”
元月8號孫寶珍出院那天,林月華也有過來,二人陪着她辦妥了手續,拿了藥、換洗衣物等坐班車回農場。
林月華與孫寶珍是知道羅毅借了她兩百塊錢的,現在蘇沐雪拿到了一部分押金還款,手頭寬裕了一些,那兩百塊更加要早些歸還才是。
途經部隊駐紮地路口的時候,蘇沐雪喊道:“師傅停一下車。”
林月華和孫寶珍看向蘇沐雪:“你真要去還錢?”
“嗯,不然睡不着。”
從路口走到前哨大門,還有将近兩裏路,當時天有些陰沉,北風漸起,冷空氣似乎要來了。
蘇沐雪來到崗哨,照舊問了聲好,再把自己的來意說明了:“請問羅毅羅副營長在嗎?我是星火農場的蘇小雪,我找他有點事,麻煩幫我通傳一聲……”
羅毅當時正在教導員處商議老兵退伍歡送的工作,通信班班長陳金光接到電話,迅速來到辦公室。
喊了一聲報告,敬了個禮,見副營長與教導員在商讨事情,一時愣了愣。
羅毅看了陳金光一眼:“有什麽事?”
陳金光吱唔起來:“副營長,有人找你。”
“誰?”
“星火農場的蘇小雪同志。”
教導員劉正浩一聽見蘇小雪的名字,興趣也起來了:“小蘇同志找他?在哪找?”
“在前哨大門處呢。”
“既然是這樣,那方案就按你說的辦吧,快開車去前哨,別讓人等急了。”
“是。”
羅毅走出辦公室,問向陳金光:“她怎麽說的?”
“只說找副營長有事,在門口等你。”
羅毅開着吉普車來了前哨大門,見到了在寒風中瑟瑟縮縮的蘇沐雪,冷空氣來得有些急,前幾天暖和,她大意了,沒帶厚棉襖過來。
一下車,打了聲招呼,蘇沐雪便拿着手中那個黃色牛皮紙信封遞給他,這些天信封一直揣在夾襖內襯的大兜裏,都快磨皺皮了。
“那個,孫寶珍出院了,押金也退還了,這兩百塊錢,還是還你吧。”蘇沐雪說道。
羅毅愣了一下,讷讷地接過信封:“好吧,那替我恭喜孫同志。”
“嗯。”蘇沐雪點點頭,“我得回去了。”
羅毅頓了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從這兒走十公裏的路,也不算遠,天黑前準能趕回農場。
羅毅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以及凍得失去了唇色的蘇沐雪,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上車吧,要下雪了,我剛好順路跟你說些事。”
“……好吧。”
坐在車上很快暖和了起來,蘇沐雪的唇色又恢複如初。
車窗外的樹木一晃而過,她幹幹地笑了笑:“你要跟我說什麽事呀?”
羅毅似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這兩天我研究過游戲,發現單獨一人的話無從下手,因為游戲設定便是要組隊才能玩,我點擊了‘進入游戲’也不管用,大概你的界面也要同時聯動操作。”
蘇沐雪皺皺眉:“那我點一下進入游戲,你那邊就可以了嗎?要不試一下?”
“不,我現在并不是要你進入游戲。”
“那是什麽?”
“我想跟你說說我為什麽要玩這個游戲。”
“哦?”
“那天你看到我挎着個木箱,那個箱子并不普通,是我被送進福利院時睡過的箱子,這次回去探親,我特意帶了回來。因為我的界面顯示游戲通關後的寶箱,跟它一模一樣,我仔細對照過,連花紋、木紋都一模一樣……”
蘇沐雪聽前半句,以為他要講自己的離奇身世,聽到後半句,腦中只剩下“離奇”二字。
怎麽會有這麽驚奇的事!
“我确實對游戲本身不感興趣,對金銀財寶也不放在眼中,但是世上沒有這麽巧合的事,我想弄明白它。”羅毅十分堅定地說。
蘇沐雪有些摸不着頭腦,她看過一些系統文、空間文,倒不是說這個設定最離奇,只不過她還是第一回 遇到。
“你是覺得這個游戲,跟你的身世是息息相關的嗎?”
“對,我想弄明白。所以才會去醫院裏找你,說那些話。”
“我懂了……”
不光懂了,還很理解他的心情。
羅毅又說:“我這兩天也找教導員打聽過,教導員表示,你父親的事情,問題并不大,可以幫忙找人調查調查。”
“你真的問過了?”
他點頭:“但前提是我要提交結婚報告,教導員才好幫我安排。”
結婚報告……盡管有心理準備,但是聽到這幾個字,心裏還是不由一顫。
蘇沐雪很快冷靜了下來:“我想想。”
思考片刻後,蘇沐雪十分幹脆地說:“那我們組隊吧。”
羅毅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這次居然這麽果斷?
“我想了想,要是報告審核真的能通過,我們就會有足夠的理由休假辦結婚手續,趁着這段時間,我們抓緊時間,把游戲打通關就行了,到時候結婚手續也不必辦,只說我們不合适,你我的聲譽都不會受影響。”
“正是,我也是這樣想的,如果能很快就通關,那麽我們自然不必真的結婚。”
“對,沒錯。”蘇沐雪也輕松地說,“而且,我想明年想辦法調回城裏,不在駐地的話,你能休到更多假。”
二人達成了共識,不約而同地籲了一口氣,現在只看審核那一關了。
羅毅突然又說:“要是最後真的能得到什麽金銀財寶,那些東西都可以歸你。”
“沒事,咱們還是五五分吧,都給我拿了,我會不安的。”
決定一落實,蘇沐雪心裏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輕松。
之前果然是被這件事情給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看了一眼羅毅,笑呵呵地問道:“你這幾天是不是都沒有睡好?”
羅毅木木地搖頭:“還好。”
“是麽,我是沒有睡好的。”蘇沐雪故意地說道,“我一想到那些金銀財寶就睡不着……”
車子抵達星火農場時,附近的一大片菜地裏,大家都在忙着收薄膜棚子,以防止晚上的大雪把它們壓垮。
蘇沐雪下了車,道了謝,看着他把車子開走,心裏那塊石頭落了地,裹緊衣服在北風咆哮中回了宿舍。
因為路途颠簸,孫寶珍有些輕微不适,正躺在炕上休息,林月華問道:“這麽快就回來了?”
“嗯,羅副營長送我回來的。”
“哇……那你把錢還給羅副營長了?”
“還了呀。”
“他收了?”
“收了。”
孫寶珍的腦袋在枕頭上直搖:“你們倆可真有意思。”
蘇沐雪現在也沒有別的好想了,只希望蘇家爸爸的事情能早點兒解決,這樣她也能少點兒負擔,将來回城再另謀出路。雖然說農場生活也能适應,但現在是冬天,農閑季節,而且太陽的紫外線弱,等到來年天氣變熱,天天暴曬,她感覺自己會吃不消。
入夜時分,大雪說下就下。
蘇沐雪極喜歡下雪,自己的名字裏就有雪。這會兒穿了大棉襖,抱着大茶缸子,泡了熱茶邊喝邊看雪花在夜空中紛紛揚揚飄下。
林月華哆嗦着打開一條門縫:“你在外邊吹老北風也不嫌冷啊?”
“下雪一點兒也不冷,雪化了才冷呢!”
“說的也是。”
結果睡覺的時候,蘇沐雪感覺被子也不怎麽保暖,腳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明明泡了熱水也沒有用。
次日一早,外邊厚厚一層白雪,近處遠處,一片銀妝素裹,蘇沐雪跟小隊長家的小孩打了一下雪仗,鬧騰得跟幾只小狗似的,一身熱乎乎的,這才被叫着去菜地裏幹活。
有的菜經過冰雪的洗禮,會越加甘甜,但也有的菜經不起雪的摧殘會凍傷。
幾個有經驗的老員工說:“還好還好,沒有多大問題,不然損失就慘重了。”說完又吩咐大家把一些菜葉子上積的雪給扒掉。
吃完早飯,太陽也出來了,大家繼續在田裏幹活。
*回城過年*
孫寶珍在農場裏調養了一段時間,展眼就到了元月中旬。
農場裏知青過年放假的安排已經定下來了,23號晚上收了工就正式放假,正月初九開工。
一共有15天的假。
雖然這半個月的假,是他們平日裏每個月的假湊在一起的,但是只要有假放,誰會在意那麽多,知青們一個個都高興得不得了,全都在讨論回家的事。
過年期間,其他住在附近的農場員工依舊會在農場裏幹活,養的豬、牛得有人看管照料,以及菜地裏的菜過年之前每天要收,正月初四起又要恢複供應。
不過這些員工的收入比知青要高,所以大家也沒有什麽怨言。
放假過年,蘇沐雪當然也很喜歡。
只是,想到要回蘇家,她又有些發怯。
原主對家人是很好的,信裏能看出蘇家人對她也有些關心,但萬一原主就是個被無形壓榨的角色反而不自知呢?
不過,讓她不回家,一個人待在冷冷清清的農場裏過年,那又是絕對不可能的。有錢沒錢,回家過年,可是老傳統了。
況且她還想回去檢查一下身體,看看是不是能弄個病退證明出來。
所以蘇沐雪決定了,先回蘇家看看情況,萬一是好的氛圍,那就融入進去享受家庭溫暖,如果不是好的氛圍,那就争取以後掙脫出來。
這兩天,農場裏開始準備炒五香葵花籽,這門手藝堪稱李大廚的絕活兒。
香氣彌漫在整個農場裏,李大廚自己配制的香料粉,再拿着大鏟子在大鍋裏翻炒,一共炒了一百多斤瓜子,每人分了三斤,喜滋滋地準備帶回家去。
後來又順便炒了花生,每人分了一點兒……
王忠笑呵呵地說:“辛苦了一年,也要犒勞犒勞我們自己。明年向日葵還是得種,要不然咱們都沒瓜子嗑。”
“種種種。”大家齊聲嚷道。
除了花生瓜子,農場裏還分了一些幹紅棗,這幾顆棗樹就長在農場營地邊上,收了後都沒賣,自己留着。此外,臘月二十七或者二十八左右,農場還會殺一頭豬,還未放假的員工都會分到一些新鮮豬肉,算是給他們上班的補償。
因着這些福利,所以大家還挺羨慕在農場上班的人。
孫寶珍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去醫院複查後,醫生說一切恢複得挺好,她最近也不能幹重活,每天就在廚房裏做些輕松活兒。
23號收了工,蘇沐雪跟林月華、孫寶珍一起收拾了行李,次日一早随同其他知青,從農場坐上那輛運菜的卡車去市火車站。
幾人大包小包,給家裏捎了一些土特産,什麽冬蜜、花生、地瓜幹、五香瓜子……另外蘇沐雪也把發下來的糖票、布票、肉票,全部帶了回去。
抵達火車站,距離開車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三人去買了些幹糧,随後在站臺外邊的一處臺階上,墊坐着各自的衣服袋子,天氣陰冷,大家毫不顧忌地開始吃包子、啃煎餅。
蘇沐雪挎了一個水壺,擰開喝水。
林月華問道:“羅副營長知道你回家過年了嗎?”
蘇沐雪:“應該知道吧,我上次跟他說了要回城過年。”
孫寶珍一直很無語:“所以你們倆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啊?每次問你,你都說沒在談對象,但是又回回都能攪在一起。”
林月華也幫腔道:“你不會心裏還有肖國梁吧?”
蘇沐雪險些沒嗆住,矢口否認:“這個真沒有。”
孫寶珍說:“別的我不管,要是這次回家遇到肖國梁了,你被他三言兩語就說得心軟了,我一定會瞧不起你的。”
看着她認真的模樣,蘇沐雪心中有些奇怪,不禁問:“寶珍,我怎麽覺得你相當憎恨肖國梁呀?”
“談不上憎恨,我只是很讨厭這種一有事情就跑得比誰都快的人,跟我們院裏的鄰居叔叔一樣,一點兒也沒有情義可言。你們不知道,他愛人沒有生育能力,阿姨被他趕出家門後,一直過得很慘,娘家人又嫌棄她,她一個人住在巷子邊搭建的棚子裏,靠掃大街做清潔工為生。”
“哇,那确實很慘。”
“你放心,我保證不會跟肖國梁和好的,就算他跪着求我,我也不會。”蘇沐雪拍着胸脯說。
*回到蘇家*
回省會城市,坐火車花了七個小時。
抵達火車站的時候,正好是傍晚,這裏一切都顯得十分陌生。不過因為是省會的緣故,市區比地級市要繁華一點兒,高樓多了,街道也更幹淨。
雖然整體上依舊灰撲撲的。
蘇沐雪跟林月華、孫寶珍道別,找了一個蹬三輪車的車夫,按着弟弟蘇小慶寫信過來的地址,來到了清水街的某條巷子裏。
巷子裏有一盞昏黃的路燈,趁着微弱的光,看到上面的門牌號,正是信裏的門牌號。
蘇沐雪下了車,掏出角票,付了車錢。
拍了拍門,叫了一聲:“開門……”
屋子裏的人愣了愣。
“是小雪姐姐的聲音!”
瞬間,蘇小慶、蘇小夢,蘇小晨,全都從屋子裏跑出來,蘇小慶率先放下門闩。
門一打開,蘇小雪看到了跟手機信號一樣高矮排列站着的三個小孩。
他們全都興高采烈地叫道:“姐回來了,姐姐回來了……”
蘇沐雪琢磨着這幾個姐弟的關系應該是挺親密的,否則大家也不會這樣熱情地過來給她開門。
正對着院門口的是正屋客廳,廳門外站着一個中年男子,戴着黑框眼鏡,穿着靛藍色的棉衣,看上去就像個老師。
這就是蘇家爸爸蘇立民。
蘇小慶幫忙拎過了行李包,蘇沐雪在一左一右兩個妹妹的簇擁下走向正屋。
走過去的同時,蘇沐雪細細地觀察了一下這個院子,非常典型的一進式院落,正屋略微寬大,東西兩邊還有倆廂房。
說實在的,蘇家住的房子是竟然這樣一個獨家院子,真的是超過一般人了,比住什麽樓房都要好太多。将來這片一拆遷,必然就分無數房子與拆遷款。
要是不拆遷,那麽又可以重新改建,住上讓人羨慕不來的新式院落。
蘇沐雪一直就對蘇家奶奶十分好奇,得是個多有品位的老太太,才會珍藏西洋古典黑膠唱片呀。
蘇立民站在廊子下,笑了笑:“小雪回來啦!”
“嗯,爸——”蘇小雪這一聲爸叫得略微生澀,但是估計蘇立民沒有察覺出哪裏不對勁,父女一年沒有相見,有少許陌生感也是正常的。
進屋後,蘇沐雪把行李包打開,拿出了農場發的福利:花生、紅棗和瓜子。
“這些花生都是我們大廚炒出來的,香噴噴的很好吃,瓜子也是,快去吃吧。”蘇沐雪捧了一把花生,抓了一些瓜子出來,拿一個盤子裝上。
“剩下的這些就用來過年吧。”
蘇立民點了點頭,又問:“小雪,你還沒吃飯吧,餓不餓?”
“有點兒餓了,家裏還有吃的嗎?”
“你等會兒,我去煮碗面條給你吃。”
“對了,媽媽呢?”蘇沐雪問道。
蘇小慶說:“還在加班呢,得十點鐘才下班。”?她們紡織廠現在活兒挺多,要一直忙到年二十八才放春節假。
這麽辛苦……想起蘇小慶在信上說,媽媽為了兩毛錢的加班費,不得不每晚加班。
蘇沐雪也不好說啥,拎着東西,打算放進自己的房間,但是一時不知道自己睡哪間,便喊道:“走,小夢小晨,跟姐去房間收拾收拾。”
小夢小晨都是很乖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着兜了一些花生和瓜子,引着姐姐來到了西廂房。
這個房間是三姐妹住的,砌的也是一個土炕,鋪好了厚厚的褥子、又有兩床被子疊好……看起來,家裏也不算窮呀。
确實,能住這種小院落的人,祖上至少也是有些身份的。
蘇小晨就是最小的那個有哮喘的娃,小姑娘眼睛是很靈的,就是有些營養不良的樣子,幹幹瘦瘦。蘇沐雪摸了摸她的頭發:“誰給你紮的小辮,都歪掉了。”
蘇小夢說道:“我紮的,媽媽一大早就要去上班,小晨的頭發通常我來紮,我的也是我自己紮的。”
蘇沐雪笑了笑:“現在太晚了,明天早晨我再幫你們紮頭發。”
放好東西,回到廳裏。
蘇爸已經把面條煮好了,還特地煎了一個雞蛋,放了兩片菜葉,撒上點兒蔥花。
“快趁熱吃吧,我看你怎麽瘦了這麽多,農場的工作很累嗎?”
“也不算累,自然瘦的。”
蘇立民哦了一聲:“快吃。”
熱乎乎的面條落了肚,身子也暖和起來,蘇沐雪一邊吃面條,一邊問:“爸,當時究竟是怎麽回事嘛?怎麽會有人來翻家?”
蘇立民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天是個周末,我們一家子都在家,我剛好放了暑假,冷不防聽見有人來敲門。”
領頭的是街道革委會的組長李興榮,帶了幾個小年輕沖進來。
“接到群衆舉報,說你們有私藏封資修的東西!”
“封資修的東西?沒有啊……”蘇家人全都十分疑惑,蘇爸更是覺得奇怪,一些不能有的東西,他一早就清理掉了。
“有沒有不是你們說了算的。”
一頓翻找,家中狼籍一片。
唱片終究還是被他們翻了出來。
“這些可不就是封資修的東西?”
蘇立民十分冤枉地說:“可是這上面貼着的标簽都是一些可以放的歌。”
組長李興榮說道:“這得聽了才知道,是不是封資修的東西,到時候自有定論。”
說罷拿着那幾張唱片走了。
蘇沐雪聽完直皺眉:“所以唱片上面的标簽與內容其實不一致?”
“是的,估計是你奶奶當時弄的。我收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發懵,我們根本不知道啊,又沒有唱片機,壓根沒聽過,否則誰敢留那些東西。”
蘇家爺爺是個老幹部,五十年代就去世了,蘇家奶奶當年是一位俄語翻譯,經常陪領導接待外賓做翻譯工作,那幾張柴可夫斯基、鮑羅丁的黑膠唱片,就是外賓送的禮物。後來中蘇斷交後,唱片就被蘇家奶奶收了起來,标簽都換了。
蘇立民是獨子,這個院子沒有叔伯兄弟來分……所以一直是他保管這些東西。
蘇立民嘆了一口氣:“後來這事就報給了學校,學校停了我的職,現在也沒恢複。”
“那他們怎麽知道咱家有唱片?內容還是禁止的那種音樂?”
“我去打聽過,但是沒有人肯透露風聲,只說是群衆舉報。”
這一切都來得屬實詭異,蘇沐雪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只是舉報的人是跟蘇家有多大仇多大怨,長輩珍藏的唱片也能被整成這樣?
蘇沐雪吃完了面條,又問:“爸,你的職務還不能恢複嗎?”
蘇立民搖頭嘆道:“我前幾天去問了學校,看看下學期能不能恢複工作,他們只讓我在家裏等。”
“可是這也不是很大的事,況且情有可原,怎麽就連職務也不恢複呢?”
“說是教育局下的通知,校長、教導主任知道我是受冤的,但是他們沒有上面的通知,也不敢恢複我的職務。”
……
吃完面,事情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蘇沐雪覺得如果有門路,能着手調查一下的話,确實不算什麽事兒。現在有些期待羅毅他們部隊裏能給點兒力。
歇息了一會兒,蘇沐雪把自己攢的一些票交給蘇爸,又拿出二十元,說道:“先不去想這些了,反正要過年,家裏年貨還沒有買吧,這錢用來買年貨。”
蘇立民沒有接,只說道:“你工資就這麽二十來塊,回來一趟,也得花錢,先自己留着。我琢磨着這事兒總得解決,不可能一直讓我蒙受冤屈。”
“那他們三個過年有沒有做新衣服?”
蘇立民點頭說道:“有做,好歹你媽在紡織廠上班,有廠裏的員工福利布料,還給你做了一身呢。”
诶?這又出乎她的意料。
可以想見,蘇家的氛圍确實是不錯的,沒有那麽多的極品事。也難怪原主會樂意寄二十元回家,自己每個月只花八塊錢。
聊了些農場裏的事,孫寶珍做手術的事,九點多,弟弟妹妹都睡下了,門外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你媽回來了。”
“我去開門吧。”蘇沐雪奔向門口。
門打開了,蘇家媽媽程秀芳,一臉疲憊地站在門外,看到女兒回來了,不禁十分高興。
“小雪回來了?幾點到的?”
“七點多。”
“我估摸着你也是這兩天回來。”
蘇沐雪觀察了一下程秀芳,雖然她已經四十幾了,又經年累月地工作,歲月自然留下了各種痕跡,但是依稀可辨她年輕時候是個十足的美人。蘇沐雪看着蘇媽媽,這才明白原主的美貌從何而來。
程秀芳當年的确是這個片區裏出了名的标致人兒,雖然家境不好,但是人美心善,正因如此,出身較好的蘇立民才會不顧一切地追求她。
程秀芳在廠裏吃了晚飯,不過晚上回來也會餓,蘇立民便給她炸了點兒早上吃剩的饅頭片。
程秀芳一邊吃一邊說:“小雪他舅舅今天在熏草魚,我明早弄條熏魚過來,你拎了魚,再去找校長問問情況?”
“校長前兩天才說等通知。”
“那革委會那方面呢?”
“我可不想再去找他們。”蘇立民有些不情願,他還是有些風骨的,“東西沒少拿過去,但是局面一點兒改善也沒有,我才不想拿這些好東西去填那些人的肚子。”
程秀芳勸道:“可是總得自己找活路,要不然下學期又停課,這一停就是半年。”
蘇沐雪:“……那個,要不明天我陪爸爸一起走一趟?”
程秀芳和蘇立民同時擡眼看向蘇沐雪,一時沒了言語。
翌日,蘇沐雪起了個大早,在院子前的自來水池前漱口。
程秀芳也過來刷牙洗臉,說道:“怎麽起這樣早?”
“在農場的時候習慣了這個點起床。”
“也好,待會兒跟我去舅舅家一趟,把魚拎回來。”
蘇沐雪點點頭。
“你們農場今年的葵花籽炒得挺香,給舅舅家捎一斤怎麽樣?不然也不好空手去拿魚。”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捎呗。”
跟着蘇媽一起出門,程啓文舅舅住得不算遠,過了兩條街就是。只是住的地方有些雜亂,深深的小巷胡同裏的人家,沒有院子,一大家子只有一間50平米的房……
早年蘇媽還沒有出嫁的時候,一家子大大小小有八口人,擠在這間小房子裏。
由于只得程啓文這麽一個兒子,所以現在三代同堂還能湊合。外公去世後,外婆住在客廳,白天是沙發,晚上是床。
蘇沐雪跟着媽媽來到舅舅家門前時,舅媽正在自家門口搭建的小廚房裏煮稀飯,除了稀飯味兒,蘇沐雪還聞到了一股熏魚的味道。
舅媽一看到蘇沐雪就喊着:“小雪回來啦……”
外婆更是拄着拐棍過來,喊道:“小雪,快,讓外婆好好瞧瞧。”
蘇沐雪乖乖地站在老人家跟前,由着她拉手摸臉。
“嗯,出落得越發标致了,跟秀芳當年一個模樣。”
随後屋子裏竄出了三個表弟妹,圍着蘇沐雪鬧鬧嗡嗡的,一時也分不出誰是誰。
程秀芳把那一斤瓜子擱在桌上,說道:“這是小雪她們農場炒的瓜子,我吃着很香,你們也嘗嘗。”
三個小孩一擁而上,就要瓜分那些瓜子,被舅媽攔住了:“你們先嘗嘗就行了,留着過年再嗑。”
舅舅程啓文才從房間裏起床出來,打着呵欠說道:“小雪回來啦……我昨晚為了給熏魚翻面,爬起來三次。”
說着他掀開了地面一個熏籠上的報紙,上面有一塊鐵絲網,網面上正是熏幹的魚。有切成塊的,也有整條剖開的。
“哇,舅舅你在哪兒弄到的魚?買的?”
“買的話多不劃算,都是在河邊網的,幾個人一起去,每人分了一些。”程啓文解釋着,“不對啊,我每年年底都會去網魚,都會給你們,你怎麽忘了?”
蘇沐雪不好意思地笑笑:“對哦,一年沒回來,都忘了。”
“四姐你要哪種?”
程秀芳拿了一整條魚,說道:“這條魚也不是我們吃,想着讓小雪他爸拿去再打聽打聽。”
舅媽問道:“事情還沒有眉目啊?”
程秀芳愁眉苦臉地搖頭:“都停了一學期職了,恢複職務的通知也不見下發,真擔心下學期還要再停。”
舅舅也有些無奈地說:“我沒聽說家裏長輩收藏點兒唱片書籍就停這麽久的職的,東西都已經被弄毀了,基本上寫個檢讨,意思一下就行了。”
“我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程秀芳說,“算了,不提這些,我還得趕去上班,魚讓小雪拿回家,有空再過來看你們。”
舅媽拿一張報紙包住了那一整條魚,另外再揀了一些切成塊的魚幹,一起包着,拿給了蘇沐雪。
蘇沐雪拿着魚就要告辭,外婆說道:“小雪,稀飯都熬好了,你不吃點兒啊?”
“不吃了,我還要回家幹活。”
蘇沐雪跟蘇媽走出小巷子,蘇媽說:“我要去上班了,你帶着魚幹回家吧。”
蘇沐雪點了點頭:“我有些想吃油條。”
“油條麽?”蘇媽媽說,“就我們來的路上早點鋪的油條?”
“嗯,剛才聞着就香。”
“那你去買吧,老張炸的油條特別好吃,不過別買多了,你爸今天早上會蒸饅頭。”
跟蘇媽分開後,蘇沐雪原路返回。
這個城市的街景雖然灰蒙蒙的舊,但是生活氣息又濃得很。
早點鋪前圍了一大群人。老張負責炸油條、油餅,旁邊還有人負責蒸包子。
蘇沐雪遠遠兒地就聞到了油條的香味,走上前去排隊,準備買到油條就走人。
冷不防卻感覺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轉過頭看了一看。
是個男青年,因為心裏一直牽挂着油條,她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對方是誰,心裏只覺得這人誰啊這麽讨厭,一大早就揩人家油。
只聽對方說:“小雪,你回家過年了?”
蘇沐雪愣住,再看了對方一眼。
肖國梁?
冤家路窄啊!
不對,都已經分手了,看到她難道不應該繞路走,避開這種尴尬嗎?他還特地來打招呼,是想幹嗎?
“小雪,你買油條?”
蘇沐雪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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