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借問行人歸不歸

——陳錫炎：遺世而獨立，死而後已

江栎蓮想象中的神界是一個荒蕪，寸草不生的地方。

可現實中的神界……簡直就是凡間的翻版啊！

江栎蓮呆呆地看着村子裏的電話，手機設備，好半天才賤兮兮地湊上去問道：“這能上網嗎？能往凡間打個電話嗎？”

當地小姑娘一臉驚訝地看着他，大概當他是從冥界偷渡過來的了，“既然已經往生了，還挂念凡間的事做什麽？對了你是怎麽過來的？不是說忘川河禁止擺渡嗎？”

江栎蓮就扒着人家開始胡吹了，“你別信，河對面有個造船廠，就是要價高了點，你別看忘川河看起來又寬又險，開這汽艇嗖就過來了。”

“哈哈哈哈，你胡說，大騙子。”小姑娘被他逗得哈哈直笑，幾句話就熟了起來，江栎蓮要來了人家的手機試着撥了撥號，果然撥不到凡間去，他抱怨了兩句，“神界的信號覆蓋還需要加強。”

小姑娘認真地說：“已經覆蓋大多地方了，連第二神宮都有信號呢。”

江栎蓮摸摸下巴，又打聽道：“聽說造物神出事了。”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說：“我也聽說上頭打起來了，好像是為了搶神威。”

“鬥得很兇嗎？”

“可兇了，前幾天又是地震又是海嘯的的，吓死我了，多虧我們這底下是花崗岩。”

“死了很多人？”

“新聞上說沿海第三神那邊死了不少人。”

江栎蓮嘆氣，“這種時候就該團結起來，大愛無言。”

小姑娘心有戚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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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錫炎不想理他，就跟小姑娘的母親借了點東西，順便打聽打聽情況，那邊江栎蓮還在那胡扯。

陳錫炎真是對他有點服了。

葉潇睜了睜眼，看看外界情況，就又開始睡了，小尾巴一掃一掃的。

陳錫炎看着不能再讓他在這了，不然非得把人家小姑娘帶壞了，才拉着江栎蓮告辭了。

“回頭找你，下次再聊哈！”江栎蓮那個戀戀不舍，對着小姑娘眼裏就差長個鈎子出來了，“哎哎你拉我幹嘛啊，我跟妹子還沒聊完呢……”

“聊什麽？”

“剛才聊到哲學，唯心主義，說了你也不懂！”

陳錫炎周圍氣溫又冷了好幾度，葉潇打了個噴嚏，朝江栎蓮懷裏又縮了縮才繼續睡。

江栎蓮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你怎麽又不理我了？這是去哪？”

“……我師父衣雨的神宮。”

江栎蓮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有些羞赧地扭捏道：“這就要見家長了？要不要買點水果？師父她老人家喜歡什麽？”

陳錫炎被他的反應逗得笑了一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不用。”

江栎蓮眯眼笑了，拉着他的手道：“如果這一趟還能回去，我就搬家。”

“搬家？”

“搬到你們學校附近，你就能每天回家了。”

陳錫炎本來張開的十指突然攥緊，把手心裏的另一只手攥得緊緊的，生怕他丢了似的。

心裏有些感動，這個人從來都不說，還總嘴賤氣他，他但知道其實他也很想自己一直都在身邊。

他的好臉色沒持續多久，就聽到江栎蓮又開始絮叨，“你這樣的離了我該怎麽辦，除了我誰願意幫你做飯，成天伺候你，忍受你這壞脾氣……”

話還沒說完就被陳錫炎禁言了。

江栎蓮：“……”這一招用了這麽多年都用不膩嗎？你這樣真的很沒創意！

陳錫炎看着他焦急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戲谑地笑道：“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江栎蓮假惺惺地把葉潇的尾巴抓過來擦擦眼淚，陳錫炎沒忍住笑了，“求我也沒用，誰讓你那麽多廢話。”

孩子大了管不住了，江栎蓮沒辦法，只好一路安靜地走到衣雨神宮。整個神宮外圍是由漢白玉砌成的，大殿處于地勢最低窪處卻獨自挺立，看起來威嚴肅穆，江栎蓮心想還真是氣派。

正是夏天，一路上總有些蟲子圍着他們轉，他倆不招蚊子，江栎蓮一直在給葉潇趕蟲子，陳錫炎剛給他解了禁想跟他商量兩句，江栎蓮就開始抱怨了，“小葉不是每天都洗澡嗎？怎麽這麽能招蟲子？”

陳錫炎拉着他朝正殿走去，好脾氣地跟他解釋了一下，“這是神界，他是狐貍，不像我們……”

他的步子突然停了一下，然後快步跑向殿門，江栎蓮看到了濺滿正門的鮮血和橫七豎八的屍體。

陳錫炎蹲下檢查了一下屍體，聲音還是平靜，“是衣雨的手下，剛死沒多久。”

說罷他站起來紅玉般的瞳孔變得暗紅，盯着大殿之內，手裏幻化出一柄火紅的長槍，這槍通體泛着紅光，仿佛随時可能燃起來似的。他對着江栎蓮擺了擺手淡淡道，“你帶着葉潇在我身後。”

江栎蓮可沒那麽不自量力，乖乖地走在他身後，葉潇根本連醒都沒有醒。

越是往裏走死的人越多，陳錫炎步子很快，表情嚴肅，他本來就不茍言笑，眉宇間都是輕描淡寫的神色，這次凝重起來，看來衣雨危險了。

走廊不長，很快地走入了大廳，江栎蓮經過凡間的仙妖大戰，但也沒見過這麽慘烈的場面，滿地都是屍體，站在正中央的美人深藍色的衣服上正綻開一朵豔紅的血花，長劍從後背透出，驚駭還留在眼裏。

這一刻飛濺的鮮血幾乎要濺滿整個富麗堂皇的殿堂。

陳錫炎也是頓了一下，提起長槍上前便戰，刺死衣雨的人見了他也有些驚訝，但馬上沉着了下來應戰，除了這個人之外還有不少身着黑衣的人，顯然這一路的屍體都是他們殺的。

江栎蓮遠遠看着衣雨，這劍當胸穿透，已經刺穿整個心髒，看起來必然是沒救，但還是上前給她治療。衣雨眼睛睜大吓人，眼裏倒映着他的影子，動了動嘴唇，話已無力出口。

江栎蓮不忍心，輕聲安慰道：“他來了，你放心去吧。”

“不……”

衣雨的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袖子，似乎是有什麽想說，但瞳孔已散，最後什麽也沒說出口。

江栎蓮給她阖上眼睛，這敵人保持距離，這才開始打量對方的情況，殺死衣雨的領頭人身穿一身暗金色铠甲，眉清目秀，看起來不是那麽有力。江栎蓮松了一口氣，陳錫炎的實力他知道，這小子雖然看着不壯，但衣服底下的肌肉他是親眼見（體驗）過的。

再看看葉潇，也是服了，都這樣刀光劍影，血腥味沖天了，它還能睡得呼呼的。江栎蓮默默地找了個角落避開他們，正如他所料的，金甲小子沒多久就敗了下來，陳錫炎長槍一挑，将他挑翻在地，接着眼睛不眨地就要當胸一刺，這人也反應極快地滾地避開，一起身長劍橫在身邊江栎蓮脖頸上，一瞬間一切都仿佛靜止，陳錫炎驟然收勢，眼神冰冷地盯着他。

那人突然捂住嘴輕咳了兩聲，終于開口了，“讓開，不然就殺了你同伴。”

江栎蓮：“……”尼瑪站着這麽遠你都能看到我？

陳錫炎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橫在江栎蓮頸前的利劍，一聲不吭，那人接着道：“後退，我不會殺他。”

陳錫炎後退了一步，冷聲道：“放開他，我放你走。”

“我不信任你，待我離開就放了他。”那個人說完又咳了兩聲，看來是受了內傷。

“你別沖動，先讓我放下小葉。”

江栎蓮垂眸看到他手心掩蓋住的血跡，放下葉潇的時候用眼神示意陳錫炎：“這小子快不行了。”

陳錫炎手指緊握了握，卻放棄似的讓開了，冷聲威脅道：“你敢傷他一分，你們就等着陪葬吧。”

那人沒有回話，對手下揮手示意，挾了江栎蓮匆匆離去。他消失的時候陳錫炎眼裏的火光一下子幾乎要沖破而出，拼命地抑制住心裏的殺意。

而這時候那個挾持了的江栎蓮的人也認識到了他的煩人。

“唉疼，你能不能別捏得這麽用力？”

“……”

“就送到這裏好了，你這麽大人了不能自己走了？”

“……”

“哎哎英雄！把劍放下，我不是你的對手。”

那人仔細地看着他，也知道他的實力不是自己的對手，不然也不會這麽輕易地抓到了，才挪開抵在他脖子上的劍。

江栎蓮一自由了就後退好幾步，勉強地賠笑道：“他已經放了你了，你也該放了我吧？”

那人沒有絲毫猶豫，而是向前了一步，示意手下按住他，平靜道：“不行，現在的距離無法保證我們平安離開。”

江栎蓮不高興了，“他說到做到！”

“我對他的為人沒有了解的興趣。”那人的聲音平板，聽起來是個理智的人。

江栎蓮又道：“你要把我帶到哪裏才能放了我？！這麽遠我迷路怎麽辦？！”

“等到他放棄追蹤的時候。”

“你不會想毀屍滅跡吧？”

“不會，我不殺你，說到做到。”

“可我也不信任你呀。”

“你信不信任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