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卻待新蘭漫長街

——陳錫炎：霸王氣，随風散盡

看在江栎蓮的份上，關新岚的牢房還算不錯，但依舊陰暗。

新岚胸口的傷被止了血，但也沒愈合，氣色極差，再沒了過去的光彩照人。如果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美人遲暮了。

江栎蓮見了自己爹爹傾頹的樣子心裏難受極了，就要上去扶他，卻被錯墨擡臂攔在了後面。意識到現在不是他插嘴的時間，他才忍耐着站在後面。

陳錫炎走到新岚面前，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他看起來英姿逼人，兩人現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風水輪轉。

“神殿大王，新岚，你可知罪？”

新岚這才擡頭嘲諷地看着他，和他柔弱的外表不同，他的眼神全是不屈和悍然，“罪？我做錯了什麽？！”

陳錫炎慢條斯理地陳述着：“屠殺本座信衆，黨同伐異，殘酷鎮壓不服從你的神界百姓，行事霸道，還有……殺我師父初肅篡位。”

新岚大笑，“哈哈哈哈哈，如果沒有我守着，神界早毀在你手裏了！我何錯之有？你這樣的人稱神，神界哪裏還有平靜？！”

陳錫炎冷冷地看着他，沒有任何動作，可那暗紅的眼瞳怎麽看都有些冷酷。

江栎蓮生怕他傷了自己父親，上前了一步懇求道：“錫炎，你別傷害他。”

“蓮兒……”新岚這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蓮兒，你別怕他！你父親就算是死也不需要你委身求他們！”

江栎蓮摸摸鼻子小聲自語道：“可我對他們是真心的。”

新岚眼睛直盯着他，都是疼惜，他的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能聽到，“蓮兒，三千年了，我沒能好好抱過你。你是我新岚的兒子，我希望你不畏懼任何人，不害怕任何處境，和我一樣在絕地裏殺出希望。”

“爸爸，我不喜歡暴力解決問題。”江栎蓮都不明白了，身邊的人怎麽都這麽暴力？

“可這兩個人不是這麽想的！”新岚冷笑着看着陳錫炎和錯墨。

錯墨：“……”嘴巴這麽厲害，看出栎蓮遺傳誰了。

陳錫炎直接就火了，但畢竟江栎蓮在這，他不敢動手，只能冷冷地把他按下，命令道：“這是投降書，你給我簽字！”

“我沒錯！為什麽要簽字？！”

簡直冥頑不靈，陳錫炎忍不住想動手威脅，卻又聽到江栎蓮小聲地求自己，“錫炎你別兇他……”

陳錫炎還是忍住了，後退一步揮了揮手示意其它人都下去，他的手下都有些驚訝，什麽時候邪神大人也會理智了？

陳錫炎這才盯着新岚淡淡道：“他的膽子大真是随了你，你說自己沒錯，就跟這個人說吧……師父，既然來了就不要每次都躲躲藏藏的。”

“男神也來了？”江栎蓮震驚極了，然後馬上反應了過來，“您來了為什麽不出來？都是自己人害什麽羞？還是好久不見自己老婆沒臉出來了？拿出您當魔王時的氣魄來啊……”

聽到他，新岚眼睛睜大，但馬上又轉為冷笑，“初肅，你回來了，怎麽？我殺了你篡位你倒不敢見我了？”

依舊沒有一點動靜，錯墨眼都不眨地念了個咒，一道火光閃過，初肅便現了身。

“……”

錯墨這分明是把人燒出來的吧？江栎蓮尴尬地看着初肅，“你這個出場方式太毀形象了。”

初肅冷哼一聲，一點都沒覺得哪裏不好意思，但仍然沒有望向新岚。

倒是陰柔的美人狂笑了起來，“哈哈哈，初肅，你來了，你倒說說我錯了沒？”

初肅這才不得不看着他，冷聲道：“沒有。”

江栎蓮：“……”男神這是妻管嚴啊，難怪不想找老婆。

陳錫炎：“……”說好的霸氣的魔王呢？

錯墨：“……”把他弄出來是不是錯的？

新岚大笑，“哈哈哈哈哈，這三千年我想過無數次你回來的場景，卻沒想到是這樣的。”

初肅靜靜地看着他，漠然道：“如果不是徒弟發現我了，我仍然不會在你面前出現。”

“為什麽？你還是恨我？”

初肅沉默了一下，“恨吧。”

江栎蓮點評：男神你要不要這麽直白？

新岚脾氣完全不像他容貌那樣陰柔，而是狂妄地反問：“哈哈，你恨我？我問你，放着蓮兒不管，每天滿腦子都是你寶貝徒弟，你該不該殺？”

“該。”

“把我置在後殿，任人譏諷，留一個男寵惑君之名，我該不該奪你的位？！”

“該。”

“我以衣雨脅迫冥君把你打入凡間後，這兩小子鬧事，我為維護你創下的神殿鞠躬盡瘁，假扮你三千年未敢見人，又何錯之有？”

初肅淡淡道：“你沒錯。”

“初肅，我從來沒後悔過當時的選擇！”

“可是新岚。”初肅仍是站在和他有一丈的距離，平靜道：“如果你當時沒有趁我為了蓮兒力盡篡位，這三千年我們該是一家和樂。百年後，膝下另有兩個高徒替我接管神殿，蓮兒能做他想做的事，不受神界約束，不會在這裏為凡間的事擔心，也不會守在界門耗盡修為，更不會為你傷心。”

“蓮兒……你還有臉提蓮兒！”新岚閉目，顫聲道：“當時蓮兒靈胎不穩，魂體垂危，你一聽說這兩個小子去了火神宮就毫不管他的死活地走了，不管我怎麽求你都不肯留下。蓮兒死後我把他放入蓮子中，那時候我的心也死了，如果你能對他多一點點關心，他怎麽會死！”

新岚說到這裏忍不住落下了眼淚，泣不成聲，“你說你是神，就可以不拿你親兒子當回事了嗎？是啊，你有神殿，你有徒弟，你有千萬信衆，十萬手下，我卻只有我兒子，你還毀了他！我恨不得殺你一千次一萬次！”

“蓮兒喪命是天數，我留下他也會死，後來錫炎不是複活他了嗎？再說，我徒弟要是出了事神殿的未來由誰接管？”初肅依舊酷酷的，說的理所當然。

江栎蓮熱淚盈眶道：“您這态度完全沒把我當人看啊，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被打死也是活該啊。”

錯墨安慰地摸了摸他的頭。

新岚恨恨地瞪着他，對江栎蓮道：“蓮兒，這種爹不要也罷！”

“新岚，我最煩你和我吵！”初肅說罷便走近新岚，拔出手中白刃淡淡道：“事到如今你就随我一同給神殿殉葬吧！”

“哈哈哈哈死就死，怕什麽！”新岚對着江栎蓮道，“蓮兒，我知道只要我活着，永遠會是他們脅迫你的軟肋，你的愛就不會平等。父親不能為你做什麽了，只有毀掉自己。不許哭，我新岚的兒子就該随我創下奇跡！”

他說罷便迎上初肅的匕首，目光堅定，是死意已決。

江栎蓮反應慢點，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還是陳錫炎握住初肅的手腕攔住的他們兩個中間，對着初肅已經是不悅了，“本座讓你勸降他不是讓你殺他！他要是死了栎蓮會傷心！”

結果新岚比他脾氣還大，“我願意！你兇他做什麽！他只有我能兇！”

“別以為本座不敢殺你！”

“我死意已決，才不怕你！”

江栎蓮吓得一聲哭號，“有沒有人管了，媳婦欺負婆婆了！”

新岚沉默了一會看了看初肅，“他這些年都跟着你，是你教的？”

“随你，管不聽！”初肅冷聲道，甩開了陳錫炎的手。

陳錫炎眼疾手快地把匕首從他手裏奪了下來，瞪着新岚冷聲道：“我們和栎蓮之間的事輪不到你操心！把他造出來的是我，他就是我的！”

“說得跟真的似的，你以為你是女娲呢？人女娲都沒你這麽霸道的。”江栎蓮一刻不閑着地多嘴，“真是反了你了，這是對婆婆應有的态度嗎？別以為當了邪神就可以不守婦道了……”

陳錫炎怎麽可能由得他嘴賤，一把把他揪過來，“你……”

江栎蓮拉了拉他的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低聲道：“你們先出去，我勸勸他。”

陳錫炎猶豫了一下才冷哼一聲放下了他，錯墨沉默着看着他，江栎蓮好一個勸才哄出去，待他們出去，牢房裏只剩下了江栎蓮和新岚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