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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老師的暗示對很多初三同學來說是個很大的沖擊，因為講太多了“友愛同學”、“幫助他人”的價值觀之後忽然談到“別人的進步其實是你進步最大阻力”，于是很多人都沒有辦法理解。反倒是在社會上混了那麽多年的劉淼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任何一種晉升制度其實就是一個選拔制度。這就意味着，你的隊友比你出色，那麽你就是下一輪晉升的失敗者。

所以劉淼在工作中保持自己優勢的唯一方法就是擁有自己的必殺招，是別人無法離開又無法替代的。自己當初只是一個簡單的網站新聞編輯，結果愣是學會将互聯網的後端到前端全部學了個編，甚至連美工設計和數據庫這兩個基礎項目都有涉及。結果，別人還在做簡單的新聞編輯時，當時的劉淼（周森）就已經能獨立出頁面專題；當別人開始出頁面專題時，劉淼（周森）已經能和贊助商談合作金額，開始拿提成；當別人也做付費專題的時候，劉淼（周森）已經為公司開發出了新聞閱讀APP的α版，從而完成自己從網絡編輯到資深産品經理的飛躍。

劉淼很清楚，這一路他是踩着多少隊友的肩膀而爬上來的。這其實有點像剛邁入新世紀的劉德華，那個時候的劉德華在媒體上的輿論非常兩極化。他對新人非常照顧，完全像兄長師輩那樣照顧你；但是對于一些和自己資歷差不多的人，他卻傳說有大頭症的趨向。其實細細分析起來也很簡單，那個時候的劉德華還沒有影帝的桂冠，無時不刻都要擔心自己的身邊人對自己發起挑戰。所以對自己有威脅的身邊人嚴苛一點，但是對自己完全無威脅的新人和藹一點，這不是很簡單的選擇麽？

劉淼雖然自己走了出來，但是他發現其他人走不出來，于是他只好邀大家去圖書館的電子閱覽室辦公室聊天。這是電子閱覽室老師給劉淼和張垚的一個優待，在這個全民學電腦的時代，劉淼和張垚的只是有些超強，而且還能幫老師管理下電子閱覽室，所以老師就将鑰匙複制了一套給劉淼，這樣劉淼有時周末可以跑到電子閱覽室去查閱一點資料。盡管可憐得有限，但是總好過聊勝于無。劉淼約的人只有自己寝室的人，外加龍媛、彭巧慧的幾個好友，此外還有李鑫和史良。

晚飯後，大家陸陸續續都到辦公室來了。今天剛好負責管理電子閱覽室的老師不在，所以整個辦公室都歸劉淼使用了。這個辦公室因為加裝了隔音設備，所以劉淼不擔心在裏面說話而被外面的人聽了去。劉淼看大家都到齊之後，開始說：“我發現大家在郝老師訓話之後變得有些無所适從了？我想，你們是不是被郝老師宣揚‘自私主義’的觀點給吓到了？”

“是啊。”性格爽朗的彭巧慧是第一個發言的。“以前總教我們要幫助別人，現在忽然說幫助別人其實是害自己，這讓我……怎麽說呢？我不知道以後到底要不要幫助別人了。”

“幫助他人是一種美德，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我們為什麽不幫呢？”劉淼心中暗暗叫苦，郝老師的一句話都快要颠覆眼前這個女孩子的價值觀了。“但是幫助他人要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假如你看到有人溺水了，而你完全不會游泳，你該怎麽辦？如果你傻乎乎地自己跳下去，那麽你不僅救不到人，反而會搭上自己的姓名。此時你應該做的是，打電話報警，并想周遭有能力的人呼救。關于這套試卷，其實真正有能力的人是不介意将試卷借出去的，因為如果你夠強的話，那麽別人再怎麽進步也不能一時半會對你造成威脅。但是如果你不夠強，也就是說你自己也是挂在半空中的話，那麽你将你登天的機會讓給別人，你自己失敗的時候就不要埋怨別人。人就是在不斷選擇中向前走的，選擇對了或錯了，那都是你要承擔的後果。我最早鼓動大家訂購這套試卷的目的是希望大家多看看題型，熟悉下別的老師的命題習慣。但是真正決定我們能不能考好的根本卻還是我們對教材和考綱的熟悉，所以呢，郝老師的話大家可以聽，也可以不聽，但是無論聽或不聽，最後的結果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劉淼說完之後，辦公室裏陷入了寂靜，大家似乎都在思考劉淼的話。大約過了一刻鐘，龍媛淡淡地說道：“沒想到原來你是第一個想明白的人，人活在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劉淼眉頭一皺，他沒料到龍媛居然是第一個理解的人。因為按照龍媛的家世和成長經歷來說，她應該是最不在乎別人的那個人。龍媛說完之後，帶着彭巧慧和幾個女孩都走了。辦公室裏就剩下男孩子了，劉焱也搖搖頭，“是啊，真正有本事的人才不在意後面的人追趕，因為他們距離自己實在是太遠了。這個時候施恩下去，反倒有個好名聲。只有實力不夠強的人才會期期艾艾，生怕別人一努力就越過自己了。卷子什麽的，想借就找我借我了。”

劉淼也不清楚到底大家理解沒理解，因為二輪複習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劉淼的筆記本是越來越厚，而糾錯本卻是越來越薄。這外地學校的卷子一做，劉淼對中考老師命題的風格也約有了解。其實考點都是一樣的，有些老師喜歡将考點難度加強來為難學生；而有些老師則喜歡混搭幾個考點來糾結考生；當然，最厲害的命題老師會在好幾個明顯的考點之下再隐藏一個不明顯的考點，而這樣的題目最是拉開學生之間分差的利器。不過這樣的小把戲見多了其實也就不再神奇，說白了，審題才是關鍵。

三月很快就到了月底，雖然四月底是二模，但是學校還是決定在三月舉行一次小規模的月考。就在三月月考的關口，張垚忽然說：“我爸爸決定和那個李阿姨結婚了，婚期說是定在今年暑假。理由是李阿姨不想因此打攪我的考試，讓我好好考試。還說了，我如果覺得寶慶這邊學校不夠好的話，潭州一中的招生辦主任她以前的同學，她能想點辦法。還說，如果我覺得理科壓力大的話，岳麓中學和芙蓉中學也是可以的。——說得我好像非靠她不可。”

“你別去在意她的話，而且她也是向你示好，不管怎麽說，她要融入你這家庭就勢必要得到你的認同，所以她才會說這樣的話。”不過劉淼心底可真不看好張垚能玩過這個李阿姨。論家世，論閱歷，李阿姨可是完勝張垚。而且重要的是，在家庭裏，男性對子女的感情往往是非常有限的，這也就是所謂“有了後媽就有後爹”。不過劉淼倒也不擔心會上演什麽狗血豪門劇，畢竟現在的張家也不是什麽豪門。被主家放逐在外，在寶慶商貿集團裏也是出于第三股東的位置，劉淼倒是不擔心張爸爸反水。

三月的月考如期舉行，張垚總算是發揮正常地重回全班第二，而且讓劉焱感到壓力的是，張垚不再是稀松平常地應對考試，而是非常認真。這讓第一的劉焱覺得有些不舒服，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在考場上被一只兇猛的動物給盯上了。而三月月考已過，寶慶電視臺和當地報紙上寶慶連鎖超市刊登出了新版廣告，他們請來的新的代言人，代言人居然是江南電視臺《音樂加油站》的當紅主持人——李可欣。

一般來說，超市選擇的代言人都是那種平易近人且有一定歲數的女性，但是李可欣典型就是名氣夠但是形象不符合的那種。可當真正的廣告擺到劉淼面前的時候，劉淼只能說這個女人是真的很愛張爸爸。一個主持青春流行節目的女主持人居然為了這個廣告洗盡鉛華，而且頓時通過化妝顯得年齡從二十歲跳到三十幾歲，犧牲可真夠大的。如果劉淼是李可欣的經紀人，他一定會被這次代言給氣瘋的。因為這支廣告一出來，未來李可欣拍偶像劇的路是徹底斷了，只能奔着家庭倫理劇而去。而且這個廣告的形象也決定裏李可欣只能飾演好媳婦，好吧，也許成為國民媳婦也是條出路不是？

因為是月考後的假期，劉淼和劉焱正好也在家裏，劉媽媽明顯流露出對張垚的格外關心。最後劉淼說道：“也別瞎操心人家家裏的事情了，橫豎張垚也不是什麽笨蛋小孩，他那個後媽真要對他做什麽的話，他也不是沒有自保的辦法。再說了，人家也好歹是明星主持人，多少要估計下社會風評，再不喜歡張垚也要對外做出母子相處融洽的假象才對。”

劉媽媽想想也是，然後笑着說：“淼淼，《閨中密友》的收視率已經進了周收視率排行榜的前100名了，影視頻道總監還特意包了個紅包給我，怎麽，想吃什麽想玩什麽？今天媽媽買單。對了，我們明天會試錄一期《窈窕淑女》，淼淼和焱焱要不要過去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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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焱正抱着薯片看電視，他對劉媽媽的事業可沒多大興趣，于是本能地搖了搖頭。劉媽媽頓時生氣道：“淼淼，等會就我倆一起去普羅旺斯吃牛排，順帶去翡冷翠喝咖啡。至于你哥哥，讓他陪着你爹一起去喝西北風吧！”

劉焱一臉無辜地看着劉淼，劉淼聳聳肩表示自己愛莫能助。此時劉焱赫然想起一個殘酷的事實，一是劉爸爸壓根不會做飯，二是劉爸爸中午也會在公司，所以他只能真的一個人家喝西北風。劉焱頓時從沙發上彈起來，一臉谄媚地對劉媽媽說：“哎呀，不就是陪媽媽去看節目錄制嘛？咱媽是誰啊，寶慶市第一女主持，一定是手到擒來！那中午飯可否帶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