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邱月銘推開寝室的門,被迎面的冷風吹得一下子清醒了,只見寝室的窗戶大敞着,李赟躺在床上捂着棉被呼呼大睡,而齊飛不知道去了哪裏。

他把背包放在桌子上,準備去關上窗戶,這時齊飛從衛生間裏走出來,雙手還滴答着水。

“怎麽了這是?開這麽大窗戶我還以為進賊了呢。”

邱月銘把窗戶關上,齊飛指了指床上的李赟,“睡了一會兒就起來吐了,滿屋子的味兒,我才收拾完,正洗手呢。哎,我都快吐了。對了,你幹嘛去了?我就出去買個藥的功夫你就不見了。”

邱月銘仔細聞了聞,的确有股奇怪的味道。他進洗手間洗手,随口說,“我出去了一趟。”

齊飛站到他面前,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這麽看我幹什麽?我臉上有東西?”說話間還用手蹭了蹭臉。

齊飛搖頭,“從來沒見你這麽失态過啊,還喝那麽多酒,你有心事?”

邱月銘不說話了,從桌子下面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來,雙手交疊放在桌子上。

沉默就是等于默認了,齊飛坐到他對面,說:“在心裏憋着多難受啊,跟我說說吧。”

邱月銘依然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他回身看了一眼還在沉睡着的李赟,說:“我們找個地方吧,寝室不太方便。”倒不是有意瞞着李赟,主要是怕他突然間醒了,對自己坦白的內容接受不了,邱月銘并不想因為這種事失去一個朋友。

這個季節的咖啡館總是最為溫暖的選擇,微苦的咖啡香會給人一種心靈能夠停留慰藉感。

邱月銘的确是需要一個人來傾訴自己的故事,宣洩自己的情緒,齊飛是一個好選擇,因為邱月銘大概猜出經常來看望齊飛的哥哥好像也跟自己是同一種人。雖然邱月銘這樣想,可他在開口前還是猶豫了好一會兒,齊飛卻很有耐心的攪着咖啡,等待他開口。

“其實我……”邱月銘在大腦中組織語言,還在想怎麽說才不會給齊飛帶來太大的沖擊,齊飛真誠的看着他,這多少也給邱月銘一些鼓勵,“我和你們不太一樣,我上高中的時候發現自己不太能接受異性,甚至……甚至對痛感有種特殊的偏好。”

齊飛顯然是做了心理準備的,可聽到“甚至”那裏他的眼神變了變,但立刻又恢複沉着,繼續等待邱月銘敘述。

見齊飛并沒有太大的反應,邱月銘才又接着說:“因為發現這種性向,我的內心也很惶恐,但對于痛感的偏好是在自殘中發現的,是的,為了糾正自己,我自殘過。”邱月銘将袖子卷了起來,将胳膊遞過去給齊飛看,“記得大一我們剛認識,你還問過我胳膊上的傷口是怎麽來的,當時我說不小心弄的,其實我撒了謊,這是我用刀片劃的。并沒有什麽用,越疼我越覺得興奮。走出來很難,要什麽都不想,只是想着學習。我爸媽很早就離婚了,我爸并不知道他的兒子是個變态,我也不知道怎麽解釋當時學習成績直線下降,後來只能靠拼命的學習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這也算有些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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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你成績這麽好……”齊飛并沒有覺得特別驚訝,嘴裏無意識的嘟囔着并不相關的東西。

邱月銘用牙齒咬了咬嘴唇,又說:“我誰也沒說過,這世界上除了我大概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謝謝你信任我。”齊飛很真誠地對邱月銘說,可他一轉念,突然改變了話鋒:“難道你非要去成華……”他捂着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想的。

“是的。”邱月銘并沒有否認,“那次和你去宣講會,我愛上了敬鋒,只是我單方面的,不過在陰差陽錯間,我們認識了。”

“真的啊?”相比于邱月銘剛才丢下的重磅炸彈,這個消息更讓他感到有興趣。

“嗯……然後今天我去找他了……”

“你不是跟他表白吧?”

見邱月銘點頭,齊飛有點無法接受這個信息,挫敗地趴在桌子上,“邱月銘,我真的沒想到平時只顧着學習、不聲不響的你竟然去找那個人表白!他比你大十幾歲吧?而且是那麽大的公司的副總裁,你認識他了,就想去找他表白?我覺得你真是瘋了!”

“我也覺得。”邱月銘接下來的話可能會更讓齊飛崩潰,“他跟我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喝醉了,等你清醒了再來跟我說。’這種話。”

“啊啊啊啊啊……是我瘋了才對,你今天說的話信息量太大了,我一時接受不了。”齊飛大喊着,惹來了整個咖啡館的側目。“對不起,對不起,我小點兒聲。”齊飛抱歉地對衆人雙手合十。

邱月銘倒是顯得異常冷靜,“齊飛,我知道我跟你說得這些事你有些接受不了,也謝謝你能聽我說這些并沒有覺得我變态,我也不知道将來會變成什麽樣,可突然間愛上一個人的那種奮不顧身,我想我這輩子就這一次了。”

齊飛沉默了,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說起這些來,我倒是想到了我哥。”

“你哥?”

“我哥,他也是,和你一樣,喜歡同性。”

“你是說強哥?”

“嗯,你看出來了吧?我是說我哥和強哥之間的關系。因為這個你才會選擇跟我說這個吧,因為我比較能接受。”齊飛一語道破天機。

“是的。強哥他很好。”

“對。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強哥以前蹲過監獄。”

“什麽?”邱月銘無法想象那麽正直并且看起來非常成功還有自己的事業的人竟然有這樣的經歷。

齊飛很認真的點頭,“我哥說是他對強哥一見鐘情,一直追他,費了好多心思才追到手的。”

“強哥很難追?”邱月銘有些不解,他覺得說起來,齊飛的哥哥好像更難以接近,而那個強哥倒是很熱情很爽朗的那種。

“是啊,他很自卑的,說什麽都不肯答應我哥。”齊飛嘴角彎彎的,“我哥一說這件事都很驕傲,強哥就使勁兒去捂他的嘴,不讓他廢話。”齊飛停頓了一下又說:“所以我想說的是邱月銘,我覺得你做得并沒有錯,要加油啊。”

邱月銘感激得看着齊飛,感動得嘴唇都要咬破了,“謝謝你。”

“客氣什麽?我們是好哥們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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