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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月銘忐忑的等在病房中,可當病房門打開,進來的卻只有他父親而已。他充滿期待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來,沮喪的垂下了頭。
“銘銘……”邱梓容心裏不太好受,明明好不容易在兒子臉上出現一絲光彩,可因為敬鋒,轉眼間卻消失了。
“敬先生走了嗎?”
“是的。”
“他不要我了是嗎?”
“是的。”邱梓容咬咬牙回答道,隐瞞了敬鋒給他兩條路讓他選的事,他不想兒子受傷。
“為什麽?為什麽?”邱月銘聽見了,大哭起來,邱梓容趕緊過去抱住兒子,即使在前些日子,他也沒看見兒子哭成這樣。
邱月銘在父親的懷裏掙紮着,不停的喊着為什麽,有人叫來了醫生,他被紮了一針鎮定劑,這才安靜下來。
這一覺睡得艱辛而又漫長,邱梓容在晚上才等到邱月銘蘇醒過來,他的眼神又是空洞,經歷了上午那些事,邱梓容開始後悔自己的選擇了。他不知道即使邱月銘出了院,是不是還會再次住進來。
“銘銘,我是不想讓你陷得太深了。他連承諾都不敢說,你又為什麽對他這麽執着呢?”邱梓容知道得不到兒子的回複,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我知道。”邱月銘的嗓子都哭啞了,說話的聲音就像磨砂紙一樣。“我一直都都知道他根本不會愛上我,也不會愛上任何人,可我還是愛他。”
“那你……”
“他那麽好,肯接受我就不錯了,他帶着我找回了自己,就是在他身邊一天我也覺得開心。是啊,我是變态,我也不想啊……”
邱月銘說完這些,又不肯再開口了。
他拒絕吃飯和喝水,只靠通過輸液供給的營養藥來維持生命,眼見着就瘦下去,邱梓容沒辦法,去找醫生,醫生搖頭說沒辦法,傷口沒什麽大礙,出院修養可能會對他心理恢複好一些。
于是,邱月銘被接回到家,他的父親似乎請了長假來陪他,不再鎖着他,而是每天變着花樣給他做東西吃,但最終大部分都貢獻給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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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邱梓容剛做好飯,門便被敲響了,他打開門,是個嚴肅而又陌生的年輕人,看起來和敬鋒差不多的年紀,也是敬鋒那種高高在上的樣子。他自我介紹說叫鐘季,是成華的副總,他來看看邱月銘。
“銘銘剛睡下。”邱梓容解釋道,把人讓進了屋子。
鐘季進到邱月銘的房間,看見他整個人瘦得皮包骨,他便直搖頭。
邱梓容面對這個人和面對敬鋒一樣拘謹,他把兒子照顧成這樣也挺心虛的。
鐘季對他說了些話,又扔下一袋子東西便走了。
邱梓容翻開那個包,裏面有些衣服,再有就是一個零零碎碎的雜物。他挨個拿出來,擺在桌子上,有本蠻舊的日記讓他停下了動作。他知道窺探兒子的隐私不太好,可他也想了解一下兒子到底怎樣想。他把日記翻開來,發現這本日記時間跨度很長,這麽多年,竟然一本都沒用完,可見他并不經常寫,字數又少,可沒看幾頁,他的眼睛就被淚水模糊了。
8月4日 晴
今天天氣很熱,熱得我不太想說話,明明放暑假了,爸爸卻因為帶畢業班不得不去給學生補課。想要跟他說說話,可他并不給我機會,吃過飯匆匆就走了。
10月20日 雨
天冷了,高中的學習讓我壓力很大,可最痛苦的是發現自己竟然似乎不那麽喜歡女孩子。為什麽會這樣?說給爸爸聽,估計他除了打我一頓大概什麽都做不了。
12月1日 雪
班裏的同學竟然在讨論同性戀這件事,我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因為我明确了這一點,參與進讨論中挺怕同學會發現什麽。也因為這件事,我開始失眠。查了些資料,可我依然無法接受。明天要小考,希望別受影響。
2月5日 晴
過年了,心情不太好。又長大一歲,煩惱也跟着多了起來。成績很差,爸爸跟我發了脾氣,我也覺得自己沒用,這件事又不敢跟他說,有點想去死。
5月21日 雨
刀子劃在胳膊上竟然可以讓我覺得興奮,我是不是真的太變态了。要不是去死會讓爸爸難過,可能我直接會劃在手腕上了。哎,我有點寫不下去了,誰也不敢說覺得好痛苦,又不能找朋友來傾訴,真的好累。
7月25日 晴
期末考的成績出來了,不想看見爸爸失望的眼神。下學期我一定會好好學習,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10月11日 晴
成績進步了又能怎樣,我不開心……不過爸爸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晚上還喝了點酒。現在這種情況,他高興就好。
邱梓容再往後面翻,翻到了最後面,是遇見敬鋒的過程,心思細膩的邱月銘把自己那點興奮的遇見,相識,甚至敬鋒的好全都記錄了下來。慢慢的,邱梓容翻不下去了,因為日記上的字都已經被他的淚水模糊了。從他坐着的地方看向邱月銘的房間,兒子現在瘦得在床上蓋着被子幾乎都看不見他的身影,他的兒子之前遭受了多少心理上的折磨,而他并不明白,等他知道了,想要彌補了,邱月銘卻已經關閉了心門,不想讓他再走進去了,然後在一個小空間裏自己折磨自己。或許銘銘最開心的日子就是在那個人身邊吧,有人了解他,懂得讓他走出禁锢的辦法。
鐘季臨走前對他說的話還在耳邊響着:“邱老師,發生這種事也是出乎于敬總的意料之外。敬總當時在外地開會,知道邱月銘出事第一時間就趕了回來,也讓我把人處理了,他或許對您的确沒辦法承諾什麽,但是我敢肯定的是,邱月銘在敬總身邊不會受什麽委屈。因為他對敬總來說也挺特別的,畢竟這麽多年我在敬總身邊做事,還從沒有一個人像您兒子這樣被他重視。小家夥多可憐啊,我看着都難受。”
邱梓容把日記放回到那個包裏,拎着去了邱月銘的房間,他把兒子喚醒,将東西放到他的枕邊,“有個叫做鐘季的先生過來了,帶給你這些東西。”
邱月銘拿過來,抖着手,一樣一樣的翻過去,唯獨不見了那個頸圈,那鈴铛“叮當叮當”的響的聲音在腦海裏回響,那是敬鋒第一次送給他的東西,他還記得裏面刻了“JING’s”的字樣,他很喜歡,可是卻沒有了。
他把包又放回到枕邊,沒說什麽,只是看着窗外。
“銘銘,你餓不餓?”
邱月銘搖頭。
“吃點東西吧,你媽媽馬上就要結婚了,你不能這樣子去參加她的婚禮吧。”
“爸爸,我想自己呆着,行嗎?”
“銘銘……”
“爸爸,就當我求你了。”
邱梓容沒辦法,站起身來離開,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他都想妥協了,想讓兒子結束這種折磨去找敬鋒吧,可他還是不甘心,終于還是沒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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